赵鸿煊听到电话中传来一个和善却能让人感到一种气势的男人的声音:“是赵先生吗?”
赵鸿煊忙说:“你真的是高总吗?”
他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是这样的,我记得二十二年前是你在报纸上登过寻女的启示,对吗?”
赵鸿煊想起这事不禁心中酸苦,为了这事,当年他们夫妻吃过多少苦,两人离婚又复婚就折腾了三回。
被人骗完了积蓄和买房子的钱,生活所迫他才辞了学校的工作跑业务赚钱。
“我……我是登过。”
高正道:“这这样的,我儿子的家教也是二十二年前大约才满百日的时候被人偷走的,她刚刚因为人贩子敲诈她养父母才知道自己被买卖的真相。听说警察审问了人贩子,才得知她是二十二年前从羊城XX花园被抱走的。因为我母亲当年也是教育系统的,我就听说过你的事。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人在那时候丢了女婴。她是J南大学的中医大学学生,听说非常出色,我可以让人把她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你,你看看像不像你女儿。她叫……”
赵鸿煊听了高正的简述,不禁泪流满面,二十几年的记忆涌上心头,酸苦难言,他拿着电话就哭了起来。
……
赵清漪尽管很想去羊城公安局问问,但是她连续上班而不得空。
因为她兼了职,调休时间多是要以刘易斯教授的时候为准,只有等大学在元宵开学后要回校一趟再去了。
高逐的假期早结束了,一直在苦读,对赵清漪来说不要来熊她就好。这日正月初十上午,她正在药房熟练地抓着药,却见巨婴在窗口冲她招手,赵清漪抽了抽嘴角。
她利落地包好一帖药后,走了出来,说:“你不是说你在苦读吗,你来这里干吗?”
高逐说:“不是我要见你,是他们要见你。”
赵清漪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女人,模样秀雅端庄,看着她时一双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赵清漪看着他们时生出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之感,她微微一笑:“你们好,你们找我有事吗?”
高逐说:“他们在找二十二年前的五月,羊城XX公园丢过女婴。”
赵清漪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
医院的后花园长椅上。
薛茹拿出她带的几张照片张她看:“这是我年轻时候的照片,这是满月时候的全家福。”
赵清漪拿着两张照片细看,九十年代的照片已经是彩色的了。
“和我,好像挺像的……“
赵鸿煊说:“你和薛茹年轻时有八分像。”
二十多年了,他们尽管很克制但是只说几句话就不禁泪流满面。
赵清漪情绪涌上来眼眶也不禁湿了,看着薛茹说:“你们……过得好吗?”
薛茹的感觉陌生又亲近,欢喜又心酸,期待又害怕,她说:“你过得好吗?”
二十多年了,原本已不太敢想对方了,那年那个婴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只想知道她这二十多年好不好。
按说应该报喜不报忧的,对着别人表现出一个正能量的永远不服输的人,可是赵清漪却现在没有。心里的话不对她说又对谁说?
“我从小到大,过得很不好。人贩子将我卖到梅州,他们也是那一带的人。我的养父母是一对贫苦的残疾人,无儿无女,他们从小骗我说,我是他们在火车站捡的,没人要的,所以我就从来不想找了。小时候我走到哪里总少不得招人异样的眼光。养父母没有什么见识,我从小很害怕走他们一样的路,于是就拼命读书,拼命再拼命。别人笑就笑吧,看不起我,那我就不跟他们玩,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终于考上了大学,现在到了这里实习,收入还不错,我已经能承担任何风雨了。”
薛茹呜一声哭嚎,将她抱进了怀里,说:“是妈妈糊涂,妈妈应该看牢你的,对不起,妈妈不该让阿姨看着你,妈妈应该牢牢地抱着你。”
赵清漪靠在她肩头,眼眶一再涌出泪水来,说:“你真是我妈妈吗?我命没有这么好的,这么容易找到我不习惯。我从来没有遇上这么便宜的事儿,你掐我一下试试。”
薛茹哭道:“妈妈怎么舍得掐你,谁都不能掐你。”
赵鸿煊坐在另一边不停地抹泪。
赵清漪抬头,看看那张有原主影子或者说源头的脸,含泪而笑,说:“你们以后都好好,我能赚很多钱了,以后我给你们过好日子。”
薛茹哭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妈妈没有陪你过生日,没教你走路,没送你上学,没给你买裙子打扮成小公主,可妈妈好想你……好想你!”
赵鸿煊说:“爸爸也想你。”
初为人父,女儿就是心头肉,那时他还是一个年轻的中学老师,他没有太多钱,但是特别舍得在女儿身上花钱。
赵清漪看看赵鸿煊,心中忽然像是得尝所愿,就是她小时候幻想的爸爸的样子。可是二十多年的人生遗憾却追不回了,她注定没有一个温暖轻松快乐的童年和少年,而他们也在那些年花了多少精力、流了多少泪、吵了多少架。
他们夫妻因为丢孩子找不到吵架而离婚,但是又因为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一起去找孩子再走一起,找不到又绝望和矛盾离婚,后来两人都累了又复婚,青年时代居然就这么过了。
……
赵清漪跟医院请了半天假,陪着赵鸿煊和薛茹出去吃午饭,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巨婴瞎掺和。
在高裕酒店的包厢中,巨婴叫了一瓶拉菲,醒酒后就给大家倒酒了。
“岳父大人,我今天陪你您多喝点,一起高兴!岳母也是,红酒美容养颜的。”
赵鸿煊和薛茹都不禁讶然,赵清漪说:“高逐,你胡说八道什么?”
“Michelle,叫我Jack就好了,不用连名带姓的,多见外。”
赵清漪也应该生气的,但是他居然这么快把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时间地点和女婴的月份做不了假,他们三人的血缘长相太相似也做不了假,要是真不放心可以做一做DNA。
不管怎么样,高逐对她也有这个大人情了。
“那你少乱叫,我跟你没那关系。”
“你怎么翻脸不认呢。”
赵鸿煊打圆场:“这一次真的多亏了高总和高少,我敬高少一杯。”
“岳父大人,应该我敬你的。”
“……”赵鸿煊也不知道女儿跟他是不是在恋爱,但是人家是高正的儿子,他们帮了他大忙。
高逐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不能失了礼数。
赵清漪说:“高逐,你不要胡闹了。”
高逐说:“我知道我惹你嫌了,我就跟岳父大人喝两杯,吃完饭我就回家做功课,行了吗?”
赵清漪强调:“你讲点逻辑。”
“我怎么没逻辑了?我又没有说要马上结婚,我考完试,赚到钱再结。”
“从现在开始,你吃你的饭,不要讲话,吃完马上回家去。”
“好,我听你的。”
“……”
吃饭时被高逐插科打混了,赵鸿煊和薛茹倒没有这么尴尬了。
一边吃饭,赵清漪也一点说起人贩子的儿子敲诈她养父母的案子以及警察的正义帮助让她能得到线索。
赵鸿煊说:“事情过去二十二年了,现在对偷孩子的人贩子也没有办法了。”
赵清漪点头:“除非警察能查到他们在二十年内还干过其它的案件。”
薛茹问道:“那对夫妻对你好吗?”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关心的事,这么些年来,她无比的懊悔因为见到一个朋友而让阿姨先看着在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结果阿姨也是个爱管闲事,心不在孩子身上的,让偷儿钻空子。
赵清漪心中五味陈杂,说:“他们对我倒不是不好,而是总让我很辛酸。”
母女、父女拉着手,尽在不言中。
……
赵清漪与亲生父母相逢,也带他们去了自己的住所,而高逐也如他所言乖乖回去做功课了。现在为了娶媳妇的青云之路,做什么事都有了动力,上别的课也不再怼老师,不懂就问清楚,这是外话。
亲人团聚了,赵清漪的班还是要上,她要过了元宵再返校的。赵鸿煊家现在还有些积蓄,就想在圣玛丽医院附近买了一套公寓给赵清漪,但是赵清漪推辞不要。
赵清漪看出薛茹有阴虚的毛病,也让陈医师按照她的开方给她抓药,她亲自煎好药包真空包装给她带回去。
一家人过了元宵时才又返回羊城。赵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现在也是住高级中产的别墅的人家。
赵清漪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是赵鸿煊和薛茹最后一次复婚后努力生下来的,原来是回潮州老家了,现在既要开学自然要回来。
同时来的还有得到消息的长辈和亲戚,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加上赵父的兄弟姐妹家来了一部分,薛茹的兄弟姐妹家来了一部分人,家里满满摆了三桌饭,还有一半在外地赶不来。
赵清漪不禁想着原主前生和钱云帆结婚时女方亲人一个都没有,也是让好事人说嘴。
原来她是有这么多的亲戚的,可是命运难料,人生如梦。
第632章 大过戏瘾
新开学伊始刘易斯一家又来了种花,这一次他们要呆四天。
赵清漪陪着刘易斯教授正式与J南大学签订聘请合约,因为教授在美国还有研究和学生,两国之间又远,因此讲座时间上是要有所迁就的。
刘易斯教授由于是世界上传染病研究方面的权威之一,受聘于J南大学也有当地的媒体进行采访。曹校长、金院长这些领导当然要趁此来提高学校的人气,所以才通知了媒体的。
赵清漪作为私人助手和随行翻译全程跟踪,在外人看来也是风光一时。
原本程娟等人还在八婆说她攀高枝失败被钱云帆抛弃的事,现在她在程娟等人的眼里是攀上了更高的高枝了,话中难免酸溜溜的。
也有人说,她一个学中医的,为什么人家西医外的专家非要她来当助手,当西医那么多科的人都不存在吗?
然并卵,聘谁当助手的人是刘易斯教授的自由,谁还能左右他的决定?
赵清漪就在一边与亲人团聚,一边在深市圣玛丽医院实习,一边每个月协助刘易斯教授授课,每个星期也花两个晚上时间去高逐那看看。赵清漪不收他的钱,当是报恩,但是高逐也甜甜蜜蜜的觉得老婆辅导他当然不收钱了。
同时刘易斯教授来种花时,他对中医和针灸十分感兴趣,赵清漪也跟他讲基础的理论和文献、实践病例佐证中医疗法确实能治病的事。
刘易期教授现在自己也在研究针灸,不懂的就要求教赵清漪。
在学术上交流多了越发觉得她实在是罕见的人才,她浸营的不仅仅是中医而已,她是学贯中西,融汇贯通了。
幸福的日子千篇一律,充实而喜悦。
时间不禁到了6月下旬,巨婴准备参加会考了,在要会考中证明自己的学识已经达到高中水平,可以承担得起高校的学习生任务。
赵清漪五月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本科论文答辩,六月份只要刘易斯教授不在种花,她晚上常去辅导他做最后的冲刺。
三个星期的模拟卷做下来,又背了这么多考点,他对国内的中文教学知识体系终于有点贯通起来了,赵清漪对他的考试还是有点信心的。
高逐对自己的会考也有信心了,他现在烦恼的是他计划着上大学后去当演员,可显然和他的家世不太搭。
“我暂时不可能成为一个商业精英了,不可重复我爸爸的传奇。我靠我自己干别的职业的话,三年内别想赚3000万了,除非我爸给我几个亿。呃,你有没有在听?”
赵清漪正低头看着手机,说:“你说你的就行了。”
高逐以霸道男人之姿坐在她面前,正色道:“你看到你男人为了我们的家我们的未来这么绞尽脑汁谋算,你不感动吗?”
赵清漪抬头:“哪里有‘我的男人’这种生物?”
“这儿!Me!”他拍胸脯强调。
赵清漪说:“别胡思乱想了,会考过了再说吧。”
“不是的,你没有明白,当我去当演员,当了大明星,几亿少女为我疯狂,我就希望你醋劲不要那么大,我尽量不拍裸露戏和激情戏……“
赵清漪本来是想一本正经的,但还是忍不住笑抽了,抚着额,但是他就要考试了,所以有些事情不适合这个时候争论。
“你确定你能红吗?你以为演戏容易?你的人生体验不够,只能演偶像剧。而且你爱戏剧吗,你爱角色吗?还是仅仅是为了赚钱?”
“我以前想过当歌手,后来我爸说我得先把高中课程读完。”
“选了就别后悔,从商也好,演戏也好,总要做好一件事的。”
“我能做好。”
赵清漪点点头,也起身告辞了,高逐要送她,她笑着说:“我开车了。我爸在我的生日的时候订下的,不过才提车不久。”
“……”
赵清漪离开了罗家,开着赵鸿煊为她买的敞篷玛沙拉蒂,她总算体会到了有爸爸的感觉。别说原主了,连经理人穿过多少角色,差不多都是她养一大家子的。
除了被调包的侯门千金的那一世有个宠女无度的父亲之外,都没有父亲母亲为她花钱的。就算是皇太子的宠妾那世,她的父亲还靠她的战功封公侯。
赵鸿煊一年收入大约两千万,今年花了超过这个数给她买车买房了,她回家后非常受宠。她来深市上班,薛茹如果不在公司帮忙时就来这边住两天,会给她做饭。
她现在住在赵家在深市新买的一个单位里,今天薛茹就在,给她炖了红豆甜汤。
薛茹坐在她对面,笑着说:“高少考试后,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你觉得他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