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女性,原主当初何尝不明白造反是有多难,而原主事实上并不是很了解这个时代,朝廷的运作、社会结构和怎么拢络人心,她在困境中一点点的学,当然还是有非常大的局限。但是经理人却敬佩原主,她懂得反抗悲惨又不公的命运,像一个不妥协的斗士。
陆煦微微勾了勾嘴角,说:“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就问吟雪和玄霜。”
……
赵清漪在陆家住了下来,平日就是打座调息或者出去开始一边吐纳一边活动手脚。
像她这样混了几世的大师神棍和医道圣手,自然最高明的内外兼修的功法。
如果又过了一个月,在赵清漪自己的调养治疗和足够的疗伤补药的作用下,赵清漪的内伤好了九成。
赵清漪正在院子里练功,蓝衫飞扬,她的招式像舞蹈一样优雅潇洒,一把折扇也舞得行云流水。
想想折扇这种东西该是她的装逼、扇风、兵器三用工具,见着一个爱用折扇的同行,她就想比一比谁更装逼,让人买了一把没有画扇面的折扇,自己画了幅画,在另一面提了字。
赵清漪正练着功,陆熙来找她了。
他休沐时才能来找她玩,难得找到一个这么好玩的长得好看的同龄玩伴,便像贾宝玉喜欢找秦钟似的。
他一见她练功的潇洒英姿,一下子就迷住了,自己也是勤学苦练,可就是没有这样的惊艳好看。
赵清漪看到他来了,提前收了功,他笑道:“子竞,你的武功练着可真好看,将来你的武功是不是也像我三哥的一样高了。”
赵清漪擦着额头细细的汗珠,说:“你来这里,你三哥只怕又要骂你。”
陆熙道:“我们不玩弹珠,也不抓知了钓鱼了,我们出去玩,三哥便眼不见为净了。”
赵清漪提了兴致,说:“什么地方好玩?”
陆熙说:“咱们去瘦西湖,那附近有一个望月楼,听说酒菜、景致都极好的。”
赵清漪说:“那可是贵得很,我现在没有开业,没钱吃席。”
“我有钱呀。”陆熙又奇道:“你要开什么业?”
赵清漪说:“小本生意,呵呵。”
陆熙说:“你做生意的话,咱俩一起做。”
“我的生意可不适合你。”
陆熙拉着她的手,说:“生意的事,以后再谈,咱们走吧。”
今天轮到吟雪看着她,她就比玄霜好说话多了,况且,现在有陆熙出面。
……
两人结伴从东门出了陆家,也没有多带家丁,一起在街头游逛。
扬州繁花之地,商户商贩云集,街市也车水马龙。
难得放羊出来的陆熙比赵清漪更好奇怪,便是看到捏泥人的,也有老大兴致。
赵清漪说:“我捏一个给你吧。”
赵清漪给了摊主十文钱,然后就仔细捏了起来,她原以为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雕刻艺术之类的手工也有业余水准。却还是头一回捏面人,没有想到这个技艺与雕刻还是有区别的,她怎么捏都不及这老师傅捏得好看,把陆熙的小像做得大头歪嘴的,陆熙见了哈哈大笑。
他乐哥哥地拿在手中把玩,拉了她往前走。
……
陆家是第二次有商船的被东南海匪所劫掠,陆家家主将事情交给陆煦来处理。陆煦武艺高强,陆家江湖关系是他经营和江湖出身的门客都由他来统领的。
他与陆家三房叔叔从逃回来的掌柜那了解海匪的情况,陪三叔巡视了陆家的产业安抚人心,骑了马正要回去,在街头就看见两个小猴仔子。
陆煦一下子就虎下了脸,手一挥,他手底下的李氏兄弟和薛氏兄弟就上前和陆熙、赵清漪打招呼。
陆熙一见骑在马上的人,惊:“三叔,三哥,怎么是你们?”
陆煦说:“我和你说过几次了,不要找她胡闹,你怎么又不听话?”
陆熙说:“三哥,我休沐时找子竞一起玩怎么就是胡闹了?”
赵清漪说:“陆公子,少年人还是要劳逸结合的,陆熙半个月才能休息一天,还不能玩,那也太没人性了。”
陆煦冷冷瞟她,说:“在下教导舍弟,不需要你插手。”
赵清漪被这话怼得无法反驳,这确实是陆家的家事,她现在还是一个欠着人情没有还的外人。
第779章 赵猴子
陆家传承至陆煦,在本朝已经显赫六代,第一代陆家家主有资助本朝显宗平定淮王之乱的功绩,得以封个将军爵位,后来到第三代时爵位已尽却科举入士,居然一直做到帝师。
现在陆家在扬州有十六房人,其中嫡支三房人还没有分家,另又分布在各地的人或为小官或做生意的,也有九房旁支。陆煦父亲早年也在京为官,前几年却因为党争而被贬,不过他出了朝堂也没有太动摇陆家在江南的地位。
陆氏对族中子弟教养素来严格,近支之中五到十五岁之间的男子都是学武习武十五天方得一个休沐日。远支子弟也有族学可上,其中读书资质出众者自能科举入士,资质不出众但是有点能力的,也能在族中产业里找个活计。
其中不肖者自然也多,一个小家之中要是没有个顶门能耐的人,在族中是没有地位的,前来能从族中得到的资源也少,少不得落迫。
陆煦从小资质就出类拔萃,文武之艺、琴棋书画诗酒茶皆都不凡,十二岁时早读完别人十五岁时读过的书了,去了蓬莱学艺。
陆家大公子在外地为官,陆二公子是二房的人,所以现在陆家年轻一代个个都敬畏陆三公子,他对同胞弟弟严格要求,外人还真不能说什么。
陆家三叔陆敦打马上前,说:“煦儿,熙儿不过是少年心性,休沐日出来逛逛并无大碍吧。”
陆煦冷冷瞟了赵清漪一眼,赵清漪退后一步,一副不关本宝宝的事的样子。
陆熙也说:“三哥,三叔说的对呀。我只是和子竞今天出来逛逛,什么都没有干。”
赵清漪一本正经地说:“小熙,你还不向三公子跪下认错,你自己说,你今天犯了国法族规家规的哪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若要三公子动手,便要受皮肉之苦了。”
陆熙转头看向她,讶然道:“子竞,你出卖……对呀,三哥,我在休沐日和朋友出来逛街犯了哪条国法、族规、家规了?国法、族规、家规没有一条是不准在休沐日出来逛街的!”
赵清漪暗自摸了摸鼻子,心中得意,陆熙转头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赵清漪手中折扇刷一下打开,上书“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书法结构俊秀圆美,飘逸潇洒。
陆煦看着她,目光微凉,赵清漪抬头看天,说:“小可不敢插手贵府家事,跟我无关。唉,太阳好大,我先走啦。”
说着就往后溜,可是又被陆煦的下属挡了去路,一对一现在伤好了九成的赵清漪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一对一群加上陆煦本人,她就没有办法了。
赵清漪嘿嘿一笑,转回身来,陆熙见到难兄难弟,搭着她的肩膀,说:“子竞,所以做人还是要讲义气的。”
赵清漪说:“都是被你连累的,我袁家家规没有不准和朋友逛街这一条的。”
陆熙道:“我陆家也没有这一条,我陆家有三百多条家规,你袁家家规有几条?”
“一条。”
“怎么只有一条?那抄家规不是很容易?”族中子弟教养,被罚抄家规,正是练字和修身养性记得规矩的好办法。
“我的家规只有一条:百无禁忌。”
陆熙不禁艳羡不已,忽然想到他是孤身一人,才明白这其中原因。
陆煦冷声道:“把他们给我押回去!”
赵清漪傻眼:“喂,不关我的事呀!我也不是你们陆家的人,不受你陆家家规约束。”
陆煦说:“那你有没有犯国法?”
盗窃被现形,犯了国法了。这时被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赵清漪憋屈得要命,现在打人家不过,人家还有这么多高手听命。现在把她送官,再派高手看着,让当官的给她判刑,还没有造成反就被咔嚓了,这真的要憋屈死。
赵清漪看到有一个难兄难弟,心中平衡了一些,只好与陆熙乖乖回陆家去。
回家路上,陆熙十分好奇,问道:“子竞,你犯什么国法了?”
“一点……小事。”
“所以才要我三哥庇护才给他当门客?”
赵清漪咕囔着:“他庇护个屁……”
“什么?”
赵清漪说:“其实我也没有犯什么大罪。就是有一户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像你们陆家一样。那户人家呢有一位千金小姐,听说长得倾国倾城,我就……”
陆熙吃了一惊,瞪大眼睛:“你是采花贼?!”
“……”
“你才十二岁就干这个?!”
赵清漪说:“没有,我就偷偷看一眼嘛。”
“看到了吗?长的怎么样?”
赵清漪说:“我偷摸进去,没有想到那小姐正在沐浴……”
这时不但陆熙被吸引了注意力,连身边看着他们的李氏兄弟和薛氏兄弟都被吸引了。
“然后呢。”
赵清漪说:“然后那小姐发现了我,她和她身边的人以多欺少拿住我,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位小姐到底是不是倾城佳人?你是不是毁了人家的名节?”
赵清漪:“长得还可以,细皮嫩肉的,不过我可是真的没有毁人家名节。我是那种人吗?我一定会为我妻子守身如玉的。”
“你这个年纪都有妻子了?”
“呃,娃娃亲。”
李大都听不过去了,说:“你都有娃娃亲了,也没有打算娶人家小姐,偷看人家洗澡就是不对。”
众人一致点头,鄙视渣男。
赵清漪说:“不过凑巧嘛,我怎么知道那是澡堂,小姐正在洗澡?后来那小姐要杀我,被我逃了出来,然后就在陆家暂时逗留了。”
陆煦耳力也好,听这小顽童胡说八道,他也会意过来,他就是她故事中的“小姐”,一股气憋在胸口。
……
回到陆家,陆熙自然是被送回他的院子去了,而赵清漪被拎到狎鹤亭,陆煦扔了一本陆家家规给她,要她操三遍。
赵清漪说:“我不是陆家人,我为什么要抄陆家家规?”
陆煦说:“难道你想抄《大晋律》?”
与《大晋律》的鸿篇巨著相比,陆家家规轻薄多了。
赵清漪一双眼睛怨恨地看着他,陆煦说:“好好抄三遍,不然晚饭也别吃了。”
赵清漪说:“要我抄也行,我抄过之后,我就不欠你了,我要离开这里。”
陆煦冷笑:“你想跑?”
赵清漪说:“怎么叫做跑呢?是光明正大地走。”
陆煦说:“你进府行盗我饶你一次,你受了重伤我救了你性命,有这么容易吗?”
赵清漪将陆家家规扔还给他,说:“那小爷帮你偷一样东西、杀一个人还你也行,抄你家家规就免了吧。”
陆煦说:“你是无法无天了。”
赵清漪说:“大哥,抄家规要浪费笔墨和纸的,能为你创造什么利益?干嘛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那些且先不算。但是你在陆家这么久了,吃穿用度先不算,光疗伤圣药就用了不少。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在我身边时,我让你做什么你最好乖乖听话。让你抄,你就抄。”
赵清漪恨恨说:“你以为我不想赚钱还你?你这边不放我走,一边又说我在你家吃穿用度花费不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困在这里,怎么另外发展生财渠道?我身上没钱,当然要吃你家的饭了!”
陆煦微微一笑,将家规再放她桌前,说:“抄吧,不抄完三遍,晚上没饭吃,别以为能偷摸到点心填饱肚子或者可以逃出去找吃的,我会看着你的。”
赵清漪想了五分钟,现在好像是没有第二条更好的路,翻开那本陆家家规第一页,一目十行看下来记住,然后,拿毛笔沾了吟雪给她磨的墨,落笔书写。
陆煦见她识实务了,在一旁品茶才觉解了郁闷。
她坐在那提笔写得专注,不会像她平日——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猴子。现在才像个女孩子,陆煦见她微微垂眸,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静谧高华的书卷气来,暗想: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自毁成那个模样。
他走近她,吟雪才让开位置。
“还得书圣雅士之风,不过潦草了些。”
赵清漪懒得理他,陆煦说:“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书法,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养得成的。”
赵清漪说:“关你什么事?”
陆煦说:“你像一个被宠坏的……大家子弟。”
赵清漪说:“我没有家,你不用试探。”
赵清漪抄到太阳西斜,终于抄好了三遍陆家的三百多条家规,她这速度是快的。她终于体会到陆熙小朋友被压迫的感觉。
赵清漪将厚厚一叠稿子整好交给一旁看书的陆煦,说:“抄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陆煦接过稿子,随便检查一遍,说:“你在陆家期间,这些规矩对你同样适用,你还得加一条,不能去打扰七弟。”
赵清漪说:“我打扰他啥了?”
陆煦说:“你这无法无天的毛病,他要学了去,迟早要惹祸。”
赵清漪说:“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打扰他。”
陆煦说:“你满足两个条件,我考虑放了你。”
“啥条件,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