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有事问你。”商璟言看都没看桌上的筹码，站起身，头微微朝沉思纯的方向偏了偏。
沉思纯愣了愣，脸上马上恢复自然，小声道：“什么事儿不能在这里说啊？”
商璟言不冷不淡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沉思纯扫了一眼众人，顿时乖乖跟着他出去了。
外面的休息室里，商璟言和沉思纯面对面坐在木制沙发里，慢吞吞沏了一壶茶。
他很懂心理学，知道在这么几分钟的沉默里，沉思纯已经如坐针毡。
他终于泡完两杯茶，递给她一杯，还附带了一个微笑。
也许是这个笑容让沉思纯的胆子稍大了些，她凑过来，带起一阵香水味：“璟言，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聊天了。”
商璟言没动作，喝了口茶，眼睛眯起。
这里的茶不够好，他懒懒地搁下茶杯。
“给你个机会交代清楚，最近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沉思纯心里一惊，脸上装着镇定：“我哪有什么事能瞒你呢？”
商璟言把茶杯里的水慢慢倒进旁边的瓷碗里，微垂着眼皮：“你确定？”
“我……”
大概是终于忙完了，商璟言抬头，平淡无波看着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彷佛一声声炸.弹：“雇人在我公司放火，杀.人未遂，真是能耐了。”
这话一出，沉思纯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阿璟，你……你在说什么？”
“怎么，还不承认？你是觉得我够傻发现不了，还是以为把监控抹了我没有证据？”商璟言维持了一晚上寡淡的表情终于现出一丝狠厉，他双手捏着她的下巴，“可怜我那个员工差点命都没了，还傻子一样以为是别人要来窃取商业机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呢？你是料定我不敢把你送局子里？”
如果说沉思纯原本还想争辩一下，那此刻她已经放弃了挣扎。
因为她看到商璟言的眼底已经冒出火星来。
她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眼泪哗啦哗啦掉：“你听我说，我不过是想吓吓那个小贱.人……没想到办事的人不靠谱，回来我听说他还放了火，已经把他打瘸了，我……”
商璟言目光笔直看着她：“你把那纵.火犯打瘸了？”
沉思纯听不出他言外之意：“阿璟，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
商璟言突然打断她：“那个被你打瘸的人现在在哪？”
沉思纯只以为他要找那人算账，连忙抓着他的裤脚说道：“已经回去了，你放心，他以后绝对不敢在林市了。”
商璟言眼底一片冷然，他用力把裤脚从她手里扯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那头没人接。
他马上又拨了陈帆的电话，声音比夜色还要冷：“你现在去周娴家里跑一趟，我怀疑昨晚那纵火犯会报复。”
陈帆不敢多问，直接应声去了。
商璟言没跟里面的钱凌天他们打招呼，直接推了门出去。
出去时，背后突然传来沉思纯的声音：“阿璟，你对这个女孩，是上心了吗？”
商璟言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
灯光下，一向高傲的沉思纯跪坐在地上，漂亮的双眼却凄凉空洞，脸上泪痕犹在，表情却异常倔强，似是非要等到他亲口回答。
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大概又有人赢牌了，那笑闹声更显得这里安静。
商璟言憋了一晚上的火，此刻终于耐心了一回。
他走过去，略弯下腰，替她理了理因为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
“思纯，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你去看，去发现。”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分一点时间，去看看除了我以外的风景。”
沉思纯的眼泪又哗啦啦涌了出来。
“还有，别再叫我阿璟。”
他声音从未如此温和，也从未让沉思纯如此绝望。
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时，人已经走在门外。
沉思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屋里明明开着暖气，她却身影萧瑟，就像风中快要凋零的枯叶。
她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地毯。
这个男人，她已经抓不住了，又或者，她从未抓住过。
商璟言直到坐电梯下楼时，脸色依然平静。
手机不停震动，他看也没看。
门童替他把车开过来，他不疾不徐坐上驾驶座。
上次跟钱凌天打赌输了，给他当了一天司机，还顺路送过周娴一趟。想了想涪陵小区的大致位置，打着方向灯一路驶去。
路上，陈帆打了个电话进来：“周小姐不在家，打她手机也没接。”
商璟言挂了电话，脸颊绷紧。
涪陵小区是个老小区，这个时间点里面已经无法停车。
他把车在路边停好，走了进去。
周娴住的是12号楼，陈帆早就等在楼下，见他过来，连忙走过来：“联系不上人，要不要报警？”
他刚才接到商璟言的电话也是心里一惊，沉思纯把肇事者给打瘸了，这种人心眼小，十有八.九会来找周娴报复。
商璟言眯着眼看着楼宇里的灯光，突然问：“有没有她朋友的电话？问问。”
“她有个室友，说她还没回来，我们上去等吧？”
两人抬脚往里走。
刚走入大门，就听见旁边角落里有人大声喝着：“去你妈.币的奸商！”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陈帆根本没有思考就准备上前一步挡住商璟言，没想到商璟言动作比他更快，一扬手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楼道的灯光早就亮起，一张面目凶残的脸露了出来，这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身体矮小，皮肤黝黑，借着灯光能看到他右腿似乎没力气地拖在地上。
商璟言冷笑：“就凭你？”
那人眼里的仇恨要将他吞下去：“你还有脸问我，老子的腿就是因为你给弄伤的！”
陈帆要上前把人控制住，商璟言一偏身避开了，他略低下头盯着他：“哦，果然是你。在我的公司放火，谁给你的胆子？”
“还不是……”那人说了一半却突然不说了，恶狠狠道，“谁让那丫头恐吓我，否则我办我的事，她加她的班，哪会有后面的事！”
商璟言的眼神动了动：“哦？她怎么恐吓你了？”
那人似乎想起那晚的事情，依然不甘心：“那死丫头说我这是盗取商业机密，她老板很凶很坏的，肯定会让我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商璟言沉默了。
陈帆：“……”
那人挣扎着：“看来你们他妈果然是黑心奸商，把我的腿都打成这样！”
感应灯忽然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只听“咔擦”一声，接着一阵哀嚎，那人的手腕被商璟言生生捏断了。
“以后离我的公司远一点，离我的员工远一点。”商璟言冷冷地放开他，那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在地上咕哝着骂骂咧咧。
商璟言拿出湿巾纸擦了擦手：“滚吧，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在这里，就不会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那人指了指他，终是愤愤走了。
周娴今晚刚走进公寓大门，就看见陈帆站在门口，惊讶道：“咦，陈总，你怎么来了。”
陈帆瞄了旁边一眼，咳了一声：“小周，晚上好啊。”
“……晚上好啊，陈总。”
商璟言目光越过陈帆的肩膀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跑去哪了？”
周娴听见这声音，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伏地魔……哦不，是商璟言。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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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今天有点事在公司多呆了会，刚才又去了一趟便利店。”
周娴不知道情况，偷偷瞄着他们，顺便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商璟言眯起眼，依稀看见里面装了些酸奶饼干之类的土拨鼠零食。
陈帆又咳了一声：“打你电话也不接，是没电了吗？”
周娴一听，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歉然道：“不好意思，调了震动，没听见……您两位有事找我？”
不等陈帆回答，旁边突然轻哼了一声：“找你？你又不是合伙人，这么晚找你做什么？”
周娴：“……”
这人今晚怎么了？
商璟言嘴角扬了扬：“让两位公司领导这么晚找你，你这面子也忒大了些，是吧陈帆？”
陈帆哪敢说话，低着头不吭声。
周娴茫然，不是找她，那您二位来这里散步呢？
然而商璟言已经懒得说话，理了理衣服，直接擦过她身边走了出去。
“哎，等等……”周娴鼻子灵敏，她在这阵火.药味里硬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连忙捏住他胳膊，“您怎么受伤了？！”
刚才他一直在暗处没发现，此刻一走出来，才发现他腰侧有一道尖锐物品划出来的口子，里面殷殷见血。
商璟言下意识低头，率先看到的是她的头顶，她大概昨晚洗了头，头发丝上都是好闻的栀子花味。
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伤口有点触目惊心。
大概是刚才那溷蛋划伤的，口子很长，但是不深，细细密密有点疼。
陈帆也是才发现他的伤口，顿时如临大敌，简直比划在自己身上还紧张：“我去开车送您去医院……”
“不用。”商璟言轻飘飘道，脚步都不带一点停顿。
周娴脑中灵光一现：“我刚才进来时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是他把您划伤的吗？”
陈帆适时说道：“小周，最近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周娴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没有啊……哦说起来还真有！昨天半夜有人敲门，但是开了门却发现没人，挺恐怖的。”
陈帆点到即止：“以后多注意点，尤其是上下班回来路上。”
周娴吓得连忙点头，目光又落到商璟言身上：“但是……您得马上去医院。”
陈帆也略带恳求看着他：“您要是不去医院，我让老殷去家里。”
商璟言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终于不再坚持，难得妥协：“好，你让老殷过来一趟。”
周娴这回明白了，这两人应该是今晚找不到自己，怕自己出事才找过来，遇到了歹徒。
她心里愧疚，提出要陪同，商璟言也没拒绝，和陈帆一起带着她回了家。
几人刚到家，就看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等在客厅看电视，面前是家政阿姨泡的好茶。
听见声音时，男人转过头来，先是在周娴身上转了几圈，随后笑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英雄救美？”
话刚说完，门口玄关处飞来一样东西，男人动作敏捷地避过。
一只拖鞋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砸到旁边的发财树上，树叶瑟瑟抖了几下，拖鞋掉了下来。
男人：“……”
周娴心想这就是刚才两人嘴里的“老殷”吧，其实岁数也不大啊，估计跟商璟言差不多吧……
“没什么事儿，就是刀口有点锈，消消毒就好了。”
卧室里，老殷笑眯眯地拍了拍商璟言的肩膀，还不忘探究地打量周娴几眼。
他先前读的二军大，上过叙利亚战场，后来下海自己开了私家医生工作室，两人在一场聚会上认识。他的医疗手法并不常见，只求见效，很符合商璟言这样的作风，于是两人相见恨晚，成了好友。
周娴听了一愣：“刀口锈了？”
老殷看她一眼，诡异一笑：“他仇家多，还不是人家恨他，故意用锈刀噼他。”
噼他……
周娴偷偷瞄了商璟言一眼，后者没什么表情，正赤着上身坐在沙发里，听见老殷的话，男人的嘴角不屑地扯了一下。旁边的陈帆脸上紧绷，彷佛受伤的那个是他。
老殷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又啧了一声：“棉签不够用了。”
周娴回过神，连忙说：“我去拿。”
屋内三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周娴没留意，直接往卫生间跑，她记得先前来的时候，在那儿见过。
她一阵风过去，可是找了很久，没在原先的柜子上找到棉签。
而且，其他地方她也不好乱翻。
“前不久阿姨过来打扫，把棉签和剃须刀一起放这里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商璟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小盒棉签递给她。
“哦……”
周娴接过，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周娴心里一颤，这才发现在这狭小的空间，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些。
他依然赤着上半身，如此近的距离，更显伤口恐怖。但是周娴很快发现，他身上不只这处伤口，后背还有一些淡淡的旧伤，这让平日里矜贵的职场范多了几分野性。
卫生间很安静，灯光洒在两人身上，莫名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周娴抠了抠棉签盒，小声说：“疼吗？”
其实比起以前打拳留下的伤口，这不算什么，商璟言偏头看她，女孩巴掌大的小脸，也不知道在脑补什么，脸色有点苍白，那双杏眼不时瞟着他的伤口，让人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