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看一张脸,配上污渍实在太破坏美好了。
“我给殿下擦擦好吗?”清词掏出手帕表示自己的意思。
她觉得魏君顾对自己还不算特别排斥,应该是愿意相信她的。
清词试着靠近他,见他没反应,就轻轻给他擦拭唇边的油渍。
这样不适时宜的举动,要是被旁人知道,估计要嚼舌根了。
清词心里把魏君顾当成小孩子对待,但别人只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殿下吃饱了吗?”清词问。
魏君顾点点头,眼睛发亮,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吃得这么饱。
“那殿下快回王府去吧,免得嬷嬷担心。”
魏君顾身边唯一对他好的就是他的奶妈齐嬷嬷,只不过齐嬷嬷一介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君顾的母族也没人了,没个帮衬的,反而要跟着受欺负,齐嬷嬷就算有心对魏君顾好,也没那份力。
萍水相逢,清词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
魏君顾站在原地没动,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清词,还有点委屈。
“殿下,快回去吧!”清词再次劝道。
魏君顾依然没动,好像听不进话。
既然如此,清词也管不了这么多,“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早点回家。”
清词起身,正欲往门外走去,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
“仙女姐姐。”
魏君顾第一次开口说话,磁性中带着些稚气,好像在青葱掩映的古木中生发出一朵洁白的花。
他拽着清词的袖子,脸上是固执和不舍。
清词感受到牵扯,顿住身形,缓缓转身。
流霜眼里带了些焦急和不悦,她家姑娘好心请他吃饭,他居然如此冒犯她家姑娘。
流霜伸出手,想叫魏君顾放开。
清词轻轻按住流霜的手,朝她摇摇头。
“殿下,你先松开好吗?我现在不走。”清词怕刺激到魏君顾,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哪怕她心底确实有一丝不悦。
魏君顾将信将疑,缓缓松开他的手。
“仙女姐姐。”他又重复一句,话里还带着丝丝不安,“仙女姐姐,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清词原先的一丝不满因为这句话彻底消失不见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她有种莫名的心疼。
不过,理智大于感情,清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殿下,我要回家,你也要回家,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清词试图给魏君顾讲道理。
“你听话,乖乖回去好不好?”清词拿出哄小孩子的话来。
魏君顾的眼神黯淡下去,里面的星光在熄灭,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清词生出不忍来,真是的,要是他再丑些,她估计就不会这么心软了。
“我送殿下回王府好不好?”这话一出口,清词觉得有些不妥。
但是,话都说出去了,清词也不打算骗人。
魏君顾的眼睛因为清词这一句话又亮起来,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仙女姐姐真好。”
“流霜,你去找掌柜再要一辆马车。”清词吩咐道。
她一个闺阁姑娘送魏君顾回王府已经够出格了,万不敢和他同坐一辆马车。
不是和仙女姐姐坐在一起,魏君顾有点失望,不过,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只能接受。
清词带着魏君顾走的是五味楼的后门,没多少人往来。
经过热闹的街市,到达东大街又清净下来。
这一带住着的都是权贵家族,寻常百姓根本没资格过来。
魏君顾的端王府在东大街最后,往来的人更是稀疏。
清词也是第一次过来,王府门前也没个门房,石狮子上面都起了灰和蜘蛛网,一眼望进去,一片破败的景象,倒像是荒废多年没人住一样。
听到车马的声响,大门里冒出个头发花白,身着灰黑布衫的老妪。
看到魏君顾,立马激动上前来,昏花的眼睛里还泛着泪。
清词猜,这大概就是齐嬷嬷吧!
也只有她,会真正关心魏君顾了。
“嬷嬷别担心,殿下已经安全回来了。”流霜上前扶着齐嬷嬷劝慰道。
齐嬷嬷这才注意到清词和流霜,她不是个笨人,立马就知道是清词送魏君顾回来的。
她随即要朝清词下跪磕头,却被流霜即使拦住。
“嬷嬷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顺便而已,如今,四殿下就要交由你照看了。”清词道。
齐嬷嬷连连点头。
流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齐嬷嬷,“嬷嬷,不知府中情况如何,我家姑娘见殿下喜爱吃食,这便算是她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给殿下添些小菜。”
齐嬷嬷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不过想起府中情况,她推拒的动作终究没做出来。
默默收下荷包藏在袖子里,齐嬷嬷又朝清词拜了拜,嘴里咿唔着感谢的话。
殿下的日子有多艰难,没人比她更清楚。
父皇不喜,兄弟欺负,奴大欺主,府中的例银和赏赐都被那些狗奴才贪墨了去,每日只给殿下送几样清汤寡水的饭菜。
她没权没势,有冤无处伸,伸了也没人理。
只能自己做些针线补贴补贴,盼着时不时能给殿下添置点肉菜。
可随着她年岁渐老,眼睛开始模糊,针线也做不好了。
这位小姐给的荷包,里面至少有五十两,节省着些,也够支应一年半载了。
齐嬷嬷感激不尽,不停拜谢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清词再不可能多留,踏上马车,却见魏君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仙女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魏君顾被嬷嬷拉着,身体却一直朝向清词,他还想来拉她。
清词着实有点头疼,她只是请他吃了顿饭而已,怎么就黏上她了?
“我还要回家,不然我爹娘要担心,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和他讲世俗规矩估计是讲不通的,清词又不忍直接放狠话,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仙女姐姐不骗我吗?”
“不骗你。”她只说过段时间,至于过多久,就要看情况了。
得到清词的承诺,魏君顾才不情愿地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清词看着,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她什么时候也这么同情心泛滥了?
大抵是书中对他的描述太好了,这样一颗赤子之心,是其余所有人都没有的,这样纯粹的东西,在波云诡异的人世间显得格外珍贵。
收敛好心绪,清词对流霜道:“今日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包括我娘。”
“姑娘放心,大家都是嘴紧的。”流霜连忙回道。
“姑娘,您为何要对四殿下这么好?”流霜不解。
“因为他值得同情啊。十二年前……”清词正说着话,马车却突然晃了下。
流霜忙凑过来察看自家姑娘有没有受伤,见她没事才放心下来。
“怎么回事?要是撞到姑娘,你担待得起吗?”流霜打开车门出去,厉声质问驾马车的霍武。
“流霜姑娘,刚才有一辆马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我只得勒了缰绳停下马车。”霍武朝流霜解释。
清词在车内也听见了,遂对霍武吩咐,“去看看情况。”
霍武跳下马车,朝前面走去。
不到半刻钟他就回来禀告,“姑娘,是宋家大姑娘与定国公府的世子起了冲突。”
宋家大姑娘宋廷君和定国公世子白简行?这可是书中的男女主啊!
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她一下就遇到了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清词:魏君顾真是个小可怜,饭都吃不饱。
魏君顾:是啊,我好可伶,你快点嫁给我好不好,那样就没人欺负我了。
清词:滚。
第3章 遇到女主
这本书她没看完,只看到宋廷君和白简行刚成亲那段,这时,宋廷君并不喜欢白简行。
其实,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是宋廷君认为白简行破坏了她的计划,恨压过了爱。
宋廷君是穿越的,她不是现代穿过来的,而是来自一个女尊国。
她原是女尊国的一个皇女,在夺嫡中失败,被赐毒酒而死,醒来就成了宋家的嫡长女。
宋家也是一个百年簪缨士族,在开国初期也称得上显赫一时,只是百年下来,也渐渐走向没落。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没落,家底在那里,宋廷君的身份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
可宋廷君原是有资格继承大典的皇女,怎么可能满足于现在的处境,尤其是还要依附男人生存。
由女尊男卑变到男尊女卑,她怎么能忍受?
所以,她开始暗中谋划起来。
宋廷君本是打算嫁给性情软弱的母族不显的五皇子,然后扶持他登上帝位再把他废了自己当女皇。
但白简行喜欢上她,没经她同意就去请旨赐婚,她被迫嫁给白简行。
她筹谋多年,就被他毁了,自然是要恨死他了。
后面的发展会怎么样,清词不知道,是相爱相杀后归于圆满,还是为了心中的理念不顾一切?
这些都是未知数,不过清词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说来惭愧,清词自己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可她却没有宋廷君那样反抗时代的勇气。
“车中可是霍家大姑娘?方才惊了你的车架,我特来向你赔礼。”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入清词耳中。
清词不太想和她接触,女主可是麻烦的代表,尤其是她这样怼天怼地的,麻烦事更多。
不过,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她不出去见见也太失礼数了。
“正是。”清词出了车厢,“宋姑娘严重了,我并没受到影响,赔礼就免了吧!”
“这怎么可以,我的错我自然要承担。”宋廷君一口回绝。
宋廷君骑着马,加之她气势不凡,在旁人看来颇有些盛气凌人。
再看清词,站在车辕上,脸色微白,气质娴雅,加之她素净的装扮,落在众人眼中倒是有一番楚楚可怜之态,好像被宋廷君欺负了一样。
“宋姑娘,我真的没事,你不必麻烦,我这就要回府了,就此别过。”清词说完,就折身回了车厢。
她看书时是很欣赏宋廷君的,但真要接触她,清词却怂了。
清词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她知道自己无法撼动这个社会,所以她选择了顺应。
女主要搞事就随她去吧,反正她不想搅和。
宋廷君本想借此和清词谈话,没想到她却直接拒绝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无法强迫人家,只能挥着马鞭离开了。
回府后,霍秦氏,也就是清词的母亲,果然问她晚归的原因。
“我在街上逛着,不觉逛得久了些,回来时正好遇到宋家大姑娘,又停了会儿。”清词轻描淡写地说。
听到清词提起宋廷君,霍秦氏微皱下眉,“这个宋家大姑娘,性格张扬了些,你性子软,还是少和她接触的好。”
清词浅浅一笑,劝慰道:“娘亲,我知道的。您别多虑,宋大姑娘人其实不坏,行事也有分寸。”
其实她还挺欣赏宋廷君这份张扬,她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
“你向来是个有数的孩子,不用我多操心。”霍秦氏抚着清词的手,眼里充满疼爱和自豪。
“转眼你就这么大了,马上要开始议亲了。”说着,霍秦氏开始伤感起来,“我儿才貌双全,只可惜我这做父母的拖累你,没叫你有个好身份。”
“娘亲千万别这么说。”清词忙掏出手帕为霍秦氏擦拭眼泪,“您和爹爹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托生于您膝下是我的福气,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没有半点遗憾。”
清词对于自家母亲的心结,既感动又无奈。
这个时代,两家议亲,首要条件就是门当户对,其次才看人品、相貌、才情之类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安宁候府嫡出大姑娘,可她父母却是二房的,不能袭爵。
等爷爷百年后,家一分,她就不是侯府姑娘了。
于是,她的身份就处在一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处境中。
眼看就要及笄议亲,娘亲可是为此愁白了头。
身份高的,怕人家看不上自己这家境;身份低的,她又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万里挑一,合该配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对此,清词劝说过几次,还没打消娘亲的想法,也就随她去了。
她是现代人,哪怕表面服从这个时代的规则,可在心底深处,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她对身份并不太看重,她更在意的是对方的人品。
不过,古人对人品的要求和她自己的要求估计不太一样,是以,清词对自己的婚姻并没有多少期望。
母女俩说会儿话,帘子外传来一句少年的声音。
“娘亲,姐姐,我回来啦!”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公子冲进内室。
“钊儿回来了。”霍秦氏脸上露出笑,朝他招手,“快过来坐。”
“姐姐,你今日出府,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回来?”霍青钊满眼渴望地望着清词,像只在跟主人讨食的小狗狗,就差摇尾巴了。
“你个贪吃鬼,你姐姐出府一趟,你不问她累不累,就只顾要好吃的,她真是白疼你了。”霍秦氏笑骂。
“娘亲别说钊儿,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容易饿,你说是不是?”清词点点青钊的额头。
青钊忙点头。还是姐姐好。
青钊下学没多久,他们的父亲霍铭章也散值回来了。
一家人融洽地说笑会儿,用过晚饭,清词才回到自己的久芜院。
***
接下来的时间,霍秦氏开始带着清词四处走动,参加各府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