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心底冒出一股怒火来,觉得魏君顾就是在趁机占便宜。
清词的侍女和清词一样,根本没把魏君顾当她的夫君看,便从不觉得两人分开睡有什么不对,反而是一起睡才叫人奇怪。
流霜想把魏君顾拉出来,又怕惊动了清词。
而且,再怎么说,魏君顾毕竟是主。
流霞深吸几口气,想着到底是要先叫魏君顾起来还是先叫自家主子。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魏君顾又朝清词靠了些,甚至还想抱着她。
流霞忙拉住他,“殿下,快醒醒,你不该睡这里的。”
即便流霞压低了声音,清词还是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清词瞧着床顶懵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魏君顾。
清词忙坐起身,看向流霞,“这是怎么回事?”
她很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魏君顾不在这里。
“是女婢的疏忽,刚刚只顾看钱嬷嬷去了,没注意到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流霞话里全是懊悔。
就算要拖延钱嬷嬷,她和流霜随便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总该留下一人看屋子的。
这次进来的是殿下,要是潜进来的是贼人该怎么办?
清词挥挥手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我这屋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能进。”
然后,清词又把视线落到魏君顾脸上,见他还睡着,推推他,“殿下,快起来。”
“什么时辰了?”清词又朝流霞问。
“马上就午时了。”
清词点点头,她猜也是,不然流霞也不会来叫她。
魏君顾睡在外侧,清词先把他叫醒了才能起身。
被叫醒时,魏君顾脸上还带着茫然,一副呆萌的样子。
见他这样,清词心里那小小的别扭也随之消失。
还是个小孩子呢!
“起来,我们要去吃饭了。”
等清词整理好出来,果然见到钱嬷嬷还在那里说教。
清词也不叫人提醒她,自顾自叫人摆了饭。
有她在,吃饭都吃得不舒坦。
“对了,我叫你们去查钱嬷嬷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只查到钱嬷嬷有个儿子在宫外,不过他这个儿子嗜赌成性,又爱烟花之地,钱嬷嬷攒的体己全都被他败光了。”
“霍放想从她儿子入手,看看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清词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要是有必要,叫我们的人在暗中动点手脚也行。”
这种废物儿子,养着也是祸害。
真是可笑,钱嬷嬷自诩看重规矩,她的儿子却是这种下三流的纨绔。
想到很快就要解决掉钱嬷嬷,清词的心情好了不少,就算下午一直在旁边念叨,清词也不那么暴躁了。
晚上就寝前,钱嬷嬷还特意询问清词,是否把画册上的内容学会了。
清词假装红着脸点头。
接着,钱嬷嬷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铺在床上,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她做这事时,好像在完成一件多么自豪的事。
清词真的从来没遇到过思想如此刻板的人,完全就是被那些《女训》、《女则》洗脑,一定要女子做到贞静娴雅、以夫为天、夫死从子。
难怪能养出这么个儿子。
先前林嬷嬷在时,清词还能蒙混过去,后来蒙混不过去,和林嬷嬷说清楚了,她也没再逼她。
等钱嬷嬷离开后,清词看着那块刺眼的白,心里极不舒服。
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从一而终?
要是明早再没东西,估计钱嬷嬷就要进宫去朝太后告状了。
“睡吧!”清词把帕子扔到地上,掀开被子钻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同寝次数多了,还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正常男人看,渐渐地,清词也不觉得两人一起睡有什么。
魏君顾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现在就如此心大,面对他时就警惕得不行。
要是她知道,此时的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傻子,她又会有什么反应?
魏君顾很想不管不顾在她面前展示出真正的自己,可只要一想到她知道真相后可能会疏远厌恶自己,他就不敢了。
如果……她能喜欢上真正的他,到时知道真相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抵触?
魏君顾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思索许久。
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钱嬷嬷就过来收帕子。
第42章 解决钱嬷嬷
“王妃,请将帕子交于老奴,老奴还要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
清词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由流霞给她梳头打扮,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反而幽幽出声,“钱嬷嬷的儿子是在宫外当差吧?”
钱嬷嬷不悦地皱起眉头,皱纹本来就明显的额头更是多出一条褶子来。
“王妃不要顾左言他,还请王妃以正事为紧。”
清词没理会她的话,对着镜子照照,扶扶珠钗,自顾自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钱嬷嬷的儿子是叫孙裘吧?可巧,今早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一个叫孙裘的人,把刘大人家的小儿子打成了重伤,刘大人正要朝府尹报案,将凶手捉拿归案呢!”
“不知道这个叫孙裘的人,是不是撞名?”
清词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说笑,话的内容却却叫钱嬷嬷惊出冷汗来。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刻板,露出惊恐的眼神。
“王妃娘娘。”钱嬷嬷盯着清词,颤抖着问,“王妃娘娘可否知道这人年岁多大,模样如何?”
清词笑了笑,“这我倒是不清楚,流霞,你知道吗?”
流霞也露出一个和清词相似的笑来,脆声应道:“女婢多嘴问了两句,听人说这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模样嘛,倒是周正,就是精气神不好。”
听到这里,钱嬷嬷已经有七八分肯定,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王妃娘娘,您能不能叫人去打听打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我儿子。”
钱嬷嬷弯下了她“骄傲的脊梁”,终于不再有一开始的高高在上。
没有了平时的刻板,此时的她终于有了点人的样子。
不过她会这样,居然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
清词偏了下头,挑挑眉瞪大眼睛,故作惊讶,“怎么会?”
“钱嬷嬷规矩如此严谨,连太后娘娘都对您信赖有佳,我以为,嬷嬷的儿子应该秉承您的风范才是。”
前两天受了太多憋屈,要是不刺回去,出口恶气,清词自己都不能忍。
这话叫钱嬷嬷难堪至极,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有事。
“王妃娘娘,是老奴没教好,但这是我唯一的儿子了,还请王妃娘娘救救他吧!”
钱嬷嬷顾不上其它,扑身跪倒在地。
她大半辈子都在宫里,人脉也在宫里,宫外的事插不上手。
她又不敢去求太后娘娘,她在太后娘娘跟前不算得脸,想也知道太后娘娘不会管这些事。
而且,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教子无方,迁怒她把她打发出去。
清词为难地看着她,“嬷嬷,国有国法,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都是您说过的话,难道您都忘了吗?”
钱嬷嬷脸上一僵,难看至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说着恳求的话。
“对了,您今日还要进宫朝太后娘娘交代的,可不能耽误时辰。”清词像是忽然想起此事。
“流霞,去把盒子拿过来。”
今早,她特意叫流霞伪造了一团痕迹。
不过,她不觉得一块帕子就能叫太后打消疑虑,所以,她还得让钱嬷嬷受制于她。
“嬷嬷,您快进宫去复命吧,免得太后娘娘久等。”流霞把盒子呈到钱嬷嬷面前。
钱嬷嬷接过盒子,又看了眼清词,见她通身的模样毫无改变,根本不像经人事的样子,心里渐渐开始有了怀疑。
“王妃娘娘,老奴之前对王妃娘娘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老奴的儿子吧。只要他平安无事,老奴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娘娘。”
钱嬷嬷现在的样子,十分凄惨了,要不是知道她之前的德性,还真有点叫人可怜呢!
“钱嬷嬷太高看我了,我一个闺阁妇人,哪里有这么大本事插手官司?”
“而且,太后娘娘那边极为注重‘规矩’,要是知道我如此胆大妄为,岂不是要被训了?”
清词笑着说,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钱嬷嬷一开始被这个消息震惊慌了神,渐渐地,她也回过味来。
这个王妃不简单。
“王妃娘娘,只要您愿意救我儿子,无论要老奴做什么都成。”钱嬷嬷很识时务,立马就开始转移自己的立场。
“哦?是吗?可是,我并没有需要嬷嬷做的啊!”清词悠闲地摆弄珠钗,一脸气定神闲。
钱嬷嬷看看她,又看看盒子,咬牙道:“关于这帕子的事,老奴可以替王妃娘娘证明,打消太后娘娘的疑虑。”
钱嬷嬷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比较明白的。
圆房这种事,本来也没有一定的证据,只是她一口咬死,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怀疑。
清词没有答话,端正着坐在椅子上看着钱嬷嬷。
她的眼神并不凌厉,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她才莞尔一笑。
“这是嬷嬷太后娘娘交代的事,嬷嬷尽心尽力,自然是应该的。”
“嬷嬷先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吧,我叫流霜去打听打听,说不定等嬷嬷回来,事情就有转机了。”
“是,多谢王妃娘娘,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钱嬷嬷朝清词连磕了几个头,才起身退出去了。
她一走,流霞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老太婆,终于不敢再猖狂了。”
想想她前两天仗着是太后的人,在主子面前作威作福,搞得主子和殿下都不高兴,她就气得不行。
现在,终于栽了吧!
“流霜回来了吗?”清词问。
她一大早就打发流霜出去处理此事,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起流霜,她就回来了。
“主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刘大人的儿子只受了些轻伤,养养就好,孙裘也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了。”
“这就好。”清词悬到一半的心终于完全落下。
终于把这个钱嬷嬷解决了,清词恨不得撒花庆祝。
先前她想着孙裘那等混人肯定会惹到很多人,倒是再叫人煽风点火制造点矛盾抓住把柄。
没想到他实在太“争气”,她刚想出手,他就因为喝醉酒和人起了冲突,差点将人打死。
还好先前派去盯着他的人及时出手,救下了刘大人的儿子,没真叫他打死。
“刘大人那边怎么说?”
“按照主子说的,送了礼过去,刘大人感念主子,说愿意把此事交给主子定夺,只是万不能叫孙裘好过。”
清词点点头,“那就先叫孙裘在牢里待几天吧!毕竟,儿子被打了一顿,怎么也得出出气。”
*
钱嬷嬷进宫后,先去太后那里把事情交代好。
果然,太后让她继续留在端王府。
钱嬷嬷出宫时顺便打探了一下,果然听说府尹那里有件官司,凶犯已经被抓入大牢了。
这下,她也不敢有任何怀疑,直奔端王府而去。
她回来后,对着清词又是一番哭诉和表忠心,说以后绝对以清词马首是瞻。
至此,清词的生活终于又清净了。
几天后,孙裘终于从牢里放出来。
不过,此时的他,早就变了个模样。
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大半,人也没了精气神,看上去老了十岁,像个贫苦人家出来的。
钱嬷嬷见到他,自然又是一番痛哭。
“王妃说,可以先让你在王府当差,也好享母子天伦,只是,务必要守规矩,若是出现任何差池,她可帮不了第二回 了。”
霍放气势不凡,高大威武,看起来颇为威风。
孙裘才从牢里受苦出来,哪里还敢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尤其是面对霍放这种人时,更是怕到了极点,连忙缩着脖子抖着身体应好。
霍放把目光转移到钱嬷嬷身上,“嬷嬷最懂规矩,还请嬷嬷好生教导,以后莫要再惹出事情来。”
“是,霍侍卫说的是。”
“以后,孙裘就跟着周曲他们当差吧!”
“是。”
*
事情完美解决,清词又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
当然,魏君顾又搬回他的院子了。
只不过,偶尔清词午睡,他也会来。
一开始,清词不知道,流霜自然不准他随便爬清词的床。
后来清词见他可怜巴巴的,就心软了下,同意他一起午休。
没想到,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天天都要来黏她,她若是不愿意,他就用那可怜巴巴的、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改变立场。
白天越来越长,天气渐渐回暖。
野外的小草在冒芽,看上去一片绿莹莹的,可爱极了。
清词寻思着,等再过半月一月的,天气再暖和些,到时山花烂漫,绿草青葱,可以去郊游一圈,好好玩玩儿。
晚上,流霜刚灭了灯,清词都还没睡着,她就明显感觉到室内多了股气息。
又是他!
他这么久没来,她都觉得他可能不会再来了。
既然来了,她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然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