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君顾果然叫了太医来给她诊脉。
诊完脉,几位太医都大大松了口气。
“殿下,王妃心病已去便无大碍。只是前两月亏损了身体,元气大伤,如今还需精心调养,一两月内勿要叫王妃劳神伤心,就能恢复如常了。”
魏君顾放下一半心,又问:“王妃不喜汤药,可有替换之法?”
柳太医想了想道:“微臣有一食疗方子,可对王妃之症,只是效果比汤药弱些。”
“不过,”柳太医又道:“若是王妃能放开心,身体自然能痊愈,也不需汤药辅佐了。”
说到底,还是心理因素更大些。
魏君顾听完,点点头,“先用食疗方子试试。”
这些天,清词的精神比起之前确实好了不少,但离一开始的样子,还差得远。
不急,慢慢来。
“太医怎么说?”见他进来,清词就问。
魏君顾没立刻回答她,而是走近她,在她额上亲了亲才道:“太医说可以不喝汤药,但要换成药膳。”
药膳就药膳吧,总比黑乎乎的中药好。
“今年年节你想怎么过?”
清词有点疑惑他这个问题,“你不进宫吗?”
她说的进宫,指的是登基。
“你想进宫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不想。”清词半点不带犹豫地回答。
第88章 你的伤……
“那我们就不进宫。”魏君顾语气清淡,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如此,清词也不说什么了。
晚上,等清词沐浴过后,魏君顾却没有离开。
他们现在虽然算是和好,可清词还需要适应的时间,便一直未同寝,魏君顾也没逼她。
今晚却有些不同。
“我给你上药。”魏君顾手里拿了一个小孩巴掌大的玉盒,玉盒里盛着乳白的膏体。
清词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知道他这样是想拉进两人的距离。
魏君顾也不急,他挥挥手示意侍女们下去,自己上前将清词抱过来放在床上。
清词没挣扎,只是身体有点僵硬。
她刚沐浴完,头发被擦拭过,还是湿的没干透,用帕子包着。
里面穿着寝衣,外面还罩了披风免得她着凉。
魏君顾先取了她头上的帕子,细细擦拭她柔软细长的头发。
清词发量其实不少,就是发丝比旁人细软些,拢起来就没那么多。
不过也有好处,擦头发时干得更快。
魏君顾擦了一刻钟便干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潮气。
他扔下帕子,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中,将内力聚集于掌心,慢慢替她烘干头发。
清词一开始不知道,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在用内力,忙抓住他的手,“你的伤……”
她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也知道他中了毒,还拖了许久没医治。
趁他不在府,张高秋还悄悄来见过她,请求她劝劝他早日医治。但她那时视他如陌生人,自然也没说。
听到她的关心之语,魏君顾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胸腔里充斥着满足和喜悦。
“没事,早好了,不必担心。”魏君顾顺势握住她的手,享受了会儿柔荑在手的软滑。
既然如此,她就不说什么了。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太紧,直到她用了比之前那下更大的力气,他才放开了手继续为她烘干头发。
烘干头发,接下来就是抹药。
魏君顾解开清词的披风,把她的头发拢到右肩。
除了寝衣,清词里面什么都没穿。
魏君顾轻轻拉下她左肩的衣裳,却被她按住。
“还是叫流霜来吧。”
清词的语气很正常,但魏君顾就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羞涩。
“我用内力,药力发散得更快些。”魏君顾说得一本正经。
清词还在犹豫。
“阿词。”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变,有几分撒娇的感觉,就像……之前的小傻子。
清词听得一时有点恍惚。
两人融合在一起后,其实还是正常的他占主导,只是偶尔会在她面前露出小傻子的神态语气,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软,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魏君顾很清楚这一点,他便是利用她的心软一点点消弭两人的距离。
“阿词,我帮你上药。”魏君顾一边说,一边轻轻扯下剩下的一点衣料。
只露了左肩,但若是顺着领口处往里看,依旧能看到她起伏的曲线。
魏君顾没这么做,一来,他怕自己定力不够,二来,他也怕冒犯她叫她不喜。
清词的伤口已经好全,只是留下的疤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祛除。
魏君顾现在要给她上的药就是祛疤的雪玉膏,此膏是宫中秘药,由于取材珍贵又极难调配成功,每年只产六盒,一般只供宫里的太后皇后贵妃等人使用。
魏君顾把宫里现存的都搞过来了,只供清词一人,至少够用三个月,到时疤应该也去得差不多了。
他从玉盒里挖出一点膏体均匀抹在清词的肩伤处,紧接着用内力开始轻轻揉搓,好使膏中的药力进入皮肤里面。
清词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似乎把她的肩膀也捂热了,一股暖流从伤口处渗透进来,使那处的经脉都舒坦扩张。
她被他半揽在怀里,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肩膀轻揉。
宁静的夜,四下俱无声音,空气中止留下两道轻浅的呼吸声。
清词精神不太好,肩上的暖流好像能顺着经脉流到全身,加上药膏有辅助睡眠的功效,渐渐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魏君顾注意到,轻轻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睡吧。”
清词还想撑一会儿,她不想直接睡在他怀中。
“阿词,睡吧!”
魏君顾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又格外温柔,清词本来就困得快睡着了,现在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慢慢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魏君顾仍旧轻柔地用内力给她揉搓伤口处的疤痕,知道药力完全融入皮肤中他才停下来。
他重新给她把衣裳拢好,然后轻轻抱起她平放到床上。
清词还没睡熟,若有所觉迷茫地睁了睁眼睛。
“阿词,我会陪着你的。”魏君顾故意用小傻子的语气说出这话。
清词一听,果然放心下来继续睡过去了。
魏君顾有时会用小傻子的语气对清词说话,只是,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伪装还是他被小傻子影响了。
不过不重要,只要她能慢慢接纳他,就是装傻也无所谓。
清词睡着后,魏君顾也去了自己的外衣躺下,和她相拥着睡了。
几个月之后的同寝,这次,他不会再有之前的不安。
第二天早上,魏君顾本应早起去议事的,可看着乖顺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清词,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清词一觉睡到了辰时才醒,外面天光大亮,通过窗户照进来,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旁边的魏君顾,“你怎么在这儿?”
几个月前她就和他分寝了,也习惯了醒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此时见着他,反而有点惊讶。
接着她想起昨晚的事,她好像确实没赶他走,不过,“你不用去议事吗?”
看看天色就知道不早了,以前这个时候,他早出府了。
“阿词。”魏君顾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既有作为小傻子时的清澈和明亮,又有正常时的深邃。
两种矛盾的感觉交杂在一起,竟不会叫人觉得违和。
清词看着他的眼睛,已经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谁,或许真的没所谓谁是谁了,他是他,也是小傻子。
第89章 霍周氏求情
“阿词,要起吗?”魏君顾已支起身体。
“起吧。”看时间也不早了。
“你不用去议事吗?”清词又问。
她现在还无法完全直面他,总有点想躲。
“晚点去也没事。”
魏君顾扶着清词起来,唤来侍女给她洗漱,又慢悠悠和她一起用了早膳,才出门去议事。
端王府密不透风,就连魏君顾的手下都不知道他突然改变时间只是为了多陪清词一会儿。
魏君顾离开没多久,底下就有人来报,说是安宁侯夫人求见。
先前她身体不好,魏君顾不想她被打扰,直接隔绝了外界的消息,只允许几个与她交好的人进府。
霍周氏眼见清词被魏君顾看重,自然动了心思,也跟着来探望,却连门都进不了。
现在她慢慢好转,眼见人也精神了些,魏君顾就没再断绝外界的消息,叫人禀告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有事情做总比无所事事来得精神些。
“她来做什么?”清词问。
她和她这大伯母,也就面子情分。而且,经过及笄礼和夺权的事后,她估计连面子情分都不太愿意做了。
“说是来探望王妃。”侍女回禀道。
“这样啊!”清词当然不相信她的目的这么简单,不过不重要,“把她带进来吧,先在偏厅候着,我去更衣。”
侍女应声,随即出去回复。
清词先换了身衣裳,又让流霞给自己重新梳妆,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然后,她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去了偏厅。
霍周氏早就等得不耐烦,偏偏她还不敢表现出来。
此时一见到清词,立马迎了上来,“词儿身体可大好了?伯母先前想来看你,殿下却说你在养病不宜打扰,直到今儿才有了机会。”
清词淡淡看她一眼,还未开口,她旁边的流霜便冷然出声,“大胆,见了王妃不行礼,反而直呼王妃之名,该当何罪。”
霍周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她本想套套近乎,顺便再求一求她,却没想到清词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顿时就傻眼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行礼吧,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刚刚还用长辈身份套近乎;若是不行礼,她又真怕清词计较,毕竟她们之前的关系着实算不上融洽。
清词款款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小口,期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霍周氏见她如此做派,便知道自己想要套近乎的打算是失败了,遂朝她行了礼。
只是面上规矩地行了礼,心里到底不甘愿。
当初她被赐婚给魏君顾,没有一个人看好,都还在想她嫁过去后要吃多少苦,被京中贵女嘲笑。
哪怕她嫁过去后把王府整顿妥当,也没人觉得有什么,说到底,妇人的地位,还是要靠夫家。
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傻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人,之前的痴傻不过是装的。
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清词红了眼,她怎么就这么命好被赐婚给了魏君顾。
不然,要是正常的皇子,以她的身份,做个侧妃就是顶天了。
虽然没人知道端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看着被召进去的太医,以及端王府对她父母友人的态度,众人也能估摸到一点魏君顾的态度。
可不是,人家在端王装傻时都没嫌弃过人家,现在端王得势,她当然也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霍周氏心里后悔得不行,她当初为什么要落井下石呢?
早知如此,唉!
“王妃娘娘,见您安好,我也放心了。”霍周氏维持着笑脸,低伏做小。
清词仍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声“嗯”。
霍周氏见她态度冷淡,心知她还有点介意两房之前的龃龉,不过,她还是豁出去脸面把求人的话说出来。
“王妃娘娘,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请您做主,是关于筱筱的。”
说到这儿,霍周氏脸色不可控制地难看起来。
当初她自以为给女儿选了个如意郎君,安德侯府嫡幼子罗俊,虽不像嫡长子那样能承爵,可嫡幼子嘛,总要被多偏爱几分。
霍周氏相看的时候,见罗俊有点骄纵,但礼数是周全的,她自己也把清筱养骄纵了,能理解,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
安德侯府比安宁侯府地位高出不少,霍清筱嫁给他,不说攀高枝,高嫁是一定的。
当时霍周氏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这门第更好的亲事,罗俊自身才华不算出众,不过也没关系。
而且,霍清筱自己在京城众贵女中就那样了,也挑不到更好的。
于是,霍周氏就拍板定下了亲事,前几月刚成亲。
“王妃娘娘,筱筱才嫁过去不到三月,这罗俊就要纳妾,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居然在成亲前就养了个外室,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叫筱筱今后如何做人啊!”
霍周氏说着,面容悲戚留下泪来。
“王妃娘娘,好歹你们姐妹一场,念及姐妹情谊,您就帮帮筱筱吧!”
事情刚闹出来时,霍周氏自然气不过上门讨公道,奈何她这一房空有虚名,根本没有多大的实权,安德侯府根本不怕她。
后来,魏君顾得势,她便借了清词的势去吓唬安德侯府。
第一次去的时候,安德侯府确实顾虑,放软了点态度。
但随后,他们知道两房关系并不和睦,甚至霍周氏连端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又放心下来。
人家端王妃说不定根本不会管大房的破事儿。
霍周氏气得不行,却又没办法,只能来求清词出面。
清词听完她的哭诉,轻笑了笑,“姐妹一场?”她重复这几个字。
“如果霍清筱真的顾念姐妹情谊,就不会在我及笄礼上搞出那些事情,更不会对殿下不敬骂他傻子。如今,你要我顾念姐妹情谊?”
清词话一出,霍周氏后背一凉,顿时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