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郁结,慕太太这个名号,她暂时还真不想让出去。
神情恍惚中,她们走到平时经常逛的一家小众品牌买手店,丁汀许多鞋服都是在这淘的,大多都是些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很特别。
当然价格也有些小贵,邵卿自己不买,给丁汀挑衣服却是火力全开。
看她跟个陀螺似的在店里转,丁汀乐不可支,顺便用眼睛到处扫,还真在一排白衬衫里看见了喜欢的。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时好巧不巧碰到了另一只手。
两人似乎都愣了,下意识抬头对望。
那人带着茶色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但是凭着距离亲密,丁汀还是认出了她。
最近风头正盛的热门影后,杨姝。
杨姝是电视剧起家,后来参演电影成绩不错,去年拍了个国外的文艺片,今年拿了影后奖归国,铺天盖地的宣传稿以及各种综艺节目都有她的身影。
没想到在这能遇见大明星,丁汀还挺惊喜的,但是出于素养,她没有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
反而挺客气地松了手,“你先看吧。”
很礼貌的举动,也给足了明星的面子。
杨姝却高兴不起来。
她不太喜欢别人让她,更不喜欢这个人的谦让。
瞬间失去了购买欲望,她挤出个敷衍的笑脸,声音僵硬道,“我不要。”
说罢转身离开,受过专业训练的身条极好,走路时挺拔带风,就算全副武装,跟旁边路人也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邵卿凑过来八卦,“那谁啊?你俩怎么还说话呢?”
“杨姝啊,很火的女明星,”丁汀紧接着拿起那件绣着仙鹤图案的白衬衣,“本来我说不要了,结果她好像不怎么高兴,就走了。”
“嘁,傲呗,觉得你在施舍她,”邵卿一语中的,拿这个傻白甜朋友无可奈何,“而且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我要是她,也不愿意搭理你。”
什么鬼逻辑。
丁汀被唬地一愣一愣,又在她的热情推荐下入手了两条裙子一双鞋,战果颇丰地去前台结账。
“您好,您的消费一共是八万三千一百五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结婚后,世逸每个月都会把木材公司的分红按时打到她卡上,丁汀不缺钱花,平时刷卡也不手软。
只是这次打开钱包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慕言给的副卡,她还从来没用过。
昨天的气还没消,刚才又自己脑补了离婚大戏。
丁汀鬼使神差拿出那张卡递过去,“刷卡。”
狗男人天天不回家忙着挣钱,那就花他的,花的他没钱娶小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慕言:花就花,还要骂我?
第11章
后来,丁汀凭着那股怒气,拽着邵卿又大战三层楼,吃穿用度买了个遍,刷卡毫不手软,连标签都懒得看。
“啧,我收回刚才那句话。”邵卿像踩在棉花上,气喘吁吁跟在她身后。
丁汀正在试鞋子,纤细脚踝在落地镜前踢踏,这样一双腿,无论穿高跟还是平跟,鱼嘴还是绑带,都是极为漂亮的。
两种颜色抉择不定,她低头细看时反问,“哪句话?”
“豪门太太生活不易这句话,简直是今年我说过最傻的话,”邵卿歪倒在柔软沙发椅上望天,“给我这种生活,老公一辈子不回来也可以。”
低笑着摇头,丁汀不甚赞同。
人是不会满足的贪婪动物,总想着拥有后可以放弃什么,实际上一片叶子都舍不得。
她弯下腰把脚上这双芭蕾绑带鞋换掉,跟旁边始终服务的柜姐点头,“这两双都包起来吧,到时候有人来取。”
天色渐晚,邵卿必须回家看孩子,解放似的坐上出租车,兴高采烈跟丁汀告别。
推推搡搡的人群里,霎时间又剩了一个人。
广场上音乐喷泉孜孜不倦放着喜庆儿歌,灯光绚烂流转,数不清多少小孩从她面前经过,带起一阵阵风,留下一段段笑。
想着自己也该回去均桂园,丁汀掏出手机,准备让赵西抽时间来商场帮她取东西。
结果另一个人的讯息却先一步到达。
[慕言:在汇月广场?]
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丁汀头皮发麻,下意识四处寻找,却也不见形迹可疑之人。
这个男人掌控了临市的监控总站嘛?
问当然……是不敢问的。
昨天还闹矛盾,今天又要若无其事,两人在这点倒是重合相似,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丁汀:嗯,买了很多东西,你找人来帮我拿回家吧。]
[慕言:我马上来。]
我?
惜时如金的工作狂突然要来接她?
怎么想,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今天下午她刷卡的短信都是发给他的。
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丁汀像只鹌鹑瑟瑟发抖,心想——
要不待会儿把钱还给他算了。
-
临市夜晚的光影格外好看,打在容貌姣好的男人脸庞,细细碎碎流光溢彩。
慕言低头研究今天下午传来的无数条短信。
全部都是扣款信息。
副卡是结婚第二天就给丁汀了,但是两年多过去,始终毫无音信,就像当初的给予是场奇幻梦境,或是给他们关系划分提供了证据。
突然它被启用,还是高频率使用,令人有些雀跃。
他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心思从工作转移到短信上,像被一把钩子勾住,只等着她再多刷几次。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增进他对这场婚姻的信心。
“你说,她这是不生气了?”
赵西站在旁边整理桌子,闻言还没反应过来。
扭头观察了他几秒钟,立马机灵明白所指何意。
他沉吟片刻,斟酌用词道,“女生嘛,生气时就会想买东西发泄,夫人本来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今天这样……估计还是生气吧。”
作为秘书,对老板的幸福负责,大概也是工作内容之一。
好听话都会说,他跟慕言久了,眼见着他从扯线木偶有了点情感波动,还是希望他能好。
“那我该怎么办?”
冷淡和冷漠完全是两种意义,平时丁汀对他冷淡无所谓。
就是昨晚那种事不关己的推拒让人难以忍受。
慕言破天荒放下工作,开始琢磨着缓和关系。
思来想去,还是要面对面说清楚的好。
于是,便是现在坐在车上来回研究扣款信息的样子。
到达汇月广场时,慕言才刚下车,就一眼看见了长椅上瑟缩着的丁汀。
她只穿了条长袖开衫和一条及踝长裙,露出的皮肤虽然有限,但在这种萧瑟季节中,格外显得单薄。
乌黑油亮的长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得微微荡漾。
慕言迈步走过去,“怎么不在里面等?”
从沉思中回神,丁汀迷茫着仰起头,这才真心实意感觉到冷,自然而然抱住胳膊,声音有点颤抖,“啊,忘、忘记了。”
黑夜中,阴影调和下,男人眉眼更深邃冷冽。
无论是气质或是长相,慕言都实属与亲和力不挨边,此时半弯着腰跟她说话,却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掩盖些许。
他又问,“不冷吗?”
“嗯,有点冷。”
丁汀实话实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更无从揣测慕言突然来找她的意图。
长椅的温度在夜里越发渗出凉意,她也想走了。
慢慢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温暖包裹住。
还带着熟悉的味道。
呆愣地侧目去看他,慕言里面只穿了件黑色衬衣,精壮身材可以完美撑起来,此时正因为给她披衣服而收回手,手臂上的袖箍,在夜里有些刺眼。
她认出来,这对袖箍上被她刻了微小的玉兰花。
还认出来,慕言的袖口上,是她随手刻上的皮卡丘。
这人是不是疯了?
或者工作太忙,神经出问题了。
确实有可能,像慕言这种从小就自制力极强的男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心理指不定有问题。
丁汀用手握住西装衣襟,以防衣服因为宽大而被甩掉。
她站在慕言身边,毫无身高优势可言,说话时还要高仰起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这些都被我拿来练手了,你没发现吗?”
从这走到车上需要跨越整个小广场,两人并肩走着,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气质。
慕言从这片刻和谐中低头,看到了她说的东西。
反而眼神柔和起来,“发现了,这只猫还挺好看的。”
丁汀:“……”
算了,何必去跟他争执这是猫还是松鼠呢。
就让他去丢人,让他每天指着皮卡丘说是一只猫,然后想象大家表面应和背地里吐槽嘲笑他的场景。
很好,很快乐。
-
上了车,赵西立马客气地回头跟丁汀打招呼。
“夫人晚上好,商场各店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会有人把您卖的东西都上到家去的。”
他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丁汀深信不疑,还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了谢。
结婚以来,她麻烦赵西的频率比起慕言可多得多。
这人从来不怠慢她,反而越发恭敬,不像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人前叫她夫人,人后却尽可能的拖延她的事情。
一路驶向均桂园,丁汀在两厢寂静中,实在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男人。
慕言疑惑着睁开眼。
“你干嘛突然想到来接我,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我真没生气。”
她语气诚恳,染着不经世俗的天真,那双眼睛永远藏不住秘密,看人时都带着坦荡。
慕言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而后淡淡开口道,“是吗?你昨天那叫不生气?”
丁汀窘迫,笑得勉强,“一开始肯定会有点失望嘛,而且昨天雨真的很大,我打到车回来时,浑身都淋透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世上,本来也不是都合我心意的。”
就像父亲去世,母亲失踪。
或是嫁给了喜欢的人却日渐消磨了勇气。
这都是未曾想要承受,却不得不接受的。
慕言的心里装着世逸和慕家百年声誉,这种人肯洁身自好,肯平等待她已经是难得,想让他顾家宜家,未免强求。
生活就是一点点低头的过程。
学着接受与梦想的逆差。
她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清凉的风瞬间涌进车厢里,带着城市热闹的味道。
慕言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知是敏感或是直觉,他总想着,最近丁汀总是说出这些有气无力的负情绪话语。
她以前也总耍小脾气,即使他们见面机会极少,她也能见缝插针的闹。
现在倒是不怎么闹。
却更消极了。
他无声坐在那里思索许久。
脑中警铃大作。
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处,没过一分钟,丁汀就收到了连续的几条信息。
她诧异地往身旁睨了一眼。
什么毛病?坐在一块还要发微信?
解锁打开后,才发现那是很多条通讯录截图。
“你给我发这些做什么?”
她问话时,身体往旁边靠近,脸颊摩擦到他的肩膀,和衬衫布料相贴,将温度透到他的皮肤上。
慕言垂眸眼瞧着她。
说话时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
“这些是世逸秘书室的座机和每个助理秘书的工作电话。”
“这些是全国各地分公司所有经理的电话。”
“之前你说不要专职司机,要是现在改变主意,我们可以重新应聘。”
那一串串电话号码就像摩斯密码,丁汀看得眼花缭乱,实在不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多联系方式有何用途。
或许可以卖给猎头公司换点钱。
敲了敲她走神的小脑袋,慕言像教导主任似的严肃认真又庄重。
慢条斯理跟她解释道——
“以后有任何情况,你总能联系到人来服务你,我每天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你事事顺心的。”
丁汀哑然。
她看着此时的他,像极了两年前求婚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慕言:老子让你活成世界中心咋样?
第12章
丁汀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嫁给慕言。
两条平行线莫名其妙交汇,还是最高高在上的那条主动靠近,更是诡异。
那时穆阳出国,公司内忧外患,她又要照顾奶奶身体,要完成学业,还是防止丁建臣狼子野心。
就在她每天都不懂装懂地在股东中周旋时。
慕言找上了门。
见面是在美院的咖啡厅,他从公司赶来,穿着硬挺西装,单手执杯,形态姣好像只优雅猎豹。
实际,到目前为止,丁汀都无从探究慕言当初的心理活动。
他们见面次数有限,丁建州活着时,有意拉拢这位世逸新上位的掌权者,但是两家到底差距甚大,交情浅薄。
只是在临市举办的商业酒会中,以及那个为她出头的夜晚里。
他们是真心实意说过话,对过眼。
慕言给她点了杯卡布奇诺,许是公司业务繁忙,也可能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开门见山提出,“我可以帮你保住木材公司,同时我也需要一位太太,我们两家相互了解,想必是合适的选择。”
那语气,不像是需要个太太,而是需要个家庭秘书。
突兀但不傲慢,看得出,他是真心提出这个建议的。
丁汀已经疲惫不堪,她想得很简单,联姻是她们这种豪门女孩的大多数命运,既然享受了小半生的富贵奢靡,就要付出其他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