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林蚕蚕白他一眼,然后才笑,“夸我漂亮的话平时可以多说一点儿。”
……
“敢哥话说完了没有,把我们搁这儿喂蚊子呢!”黄大柱跟陈旭东躲在暗处给望风,他们都是大半夜叫魏敢偷偷喊出来的。
陈旭东不说话,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搞得黄大柱心也提上来,跟着左张右望,“这事,真有那么严重?不至于吧,大半夜的还有人盯梢?”
想到自己今天一回来还嘴巴大把林蚕蚕身手特厉害的事说出去,黄大柱就有些后悔,别是他坏了事吧!
陈旭东看了他一眼,半天没做声,就在黄大柱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陈旭东才嘘声道,“盯着点,何大姐她们每天半夜都会有工作组来女职工宿舍巡逻。”
厂里即操心男女职工的终身问题,把宿舍放在对门,但在风纪方面也抓得极其严格,雷区不可越。
这事归女联管,妇联编了几个工作组,经常半夜到女职工宿舍和周边转转,防着小青年们一时冲动,做了野鸳鸯不说,还闹出人命来。
厂里这么大呢,光宿舍区就有好几块,就林蚕蚕进厂头天的何大姐,就是管这片的,这要是被抓住了,是要全厂通报批评的。
“……你要死了是不是!吓死个人。”黄大柱真是,翻了个猛大的白眼,打着哈欠往地上一坐,“别盯了,何大姐她们来会打手电筒的。”
陈旭东这才停下动作,憋着笑跟着坐下,黄大柱见他笑,生气不理他。
“你别不当回事,厂里有些事封锁得厉害,你们车间不知道,林干事这事是真挺严重的。”陈旭东看了眼黄大柱,脸色正经起来。
黄大柱看着另一边,不说话,等陈旭东的下文呢。
陈旭东也没让他失望,继续说,“你今天也算是歪打正着,直接把嫂子身手厉害的事宣扬出去,全厂都知道嫂子身手好,多少能能模糊人的视线。”
到时候再找合理的借口圆过去,这事基本就没啥影响了,也不会引起人注意。
黄大柱沉默了会,突然开口问,“你说,蚕姐那身手,是敢哥教的?我怎么不信呢?”
魏敢打架是厉害,但魏敢是豁出去命地那种打,身高腿长力气大有优势,但林蚕蚕那,明显就是有技巧的。
别说,他还真没猜错,魏敢和林蚕蚕说了事情的重要性后,两人商量好的对策,就是魏敢跟着林蚕蚕学散打,到时候才好往外圆。
“……”陈旭东觉得黄大柱脑子有点迟钝,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是不是敢哥教的,是必须是敢哥教的。
相较想魏敢毫无理由地相信林蚕蚕,陈旭东其实心里是有疑虑的,好在他还不知道林蚕蚕还会拍照的事儿。
要陈旭东先知道林蚕蚕会拍照,再知道林蚕蚕身手极好,陈旭东不会那么快去找魏敢,他内心的信仰和责任感,会让他盯着林蚕蚕,直到确信林蚕蚕完全没问题,才能放心。
如果林蚕蚕真有问题,那他也只能对不住兄弟了。
至于现在么,陈旭东瞅了眼那么还打情骂俏的人,再看看远处晃过的手电筒光,吱吱叫了两声。
魏敢听到动静,“你赶紧上楼睡去,万事有我。”
“魏敢。”林蚕蚕没动,喊了魏敢一声,就看着他,也不上楼,也没下茬。
说实话,林蚕蚕同魏敢处对象,就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一切全凭心意,她没想过什么未来,就想着她现在喜欢,那就在一起。
结不结婚的事,以后还两说呢,就是结了还有离的,林蚕蚕心理没有有半点压力。
但她那些想法跟魏敢现在的行为比起来,林蚕蚕觉得自己挺不负责任的。
“嗯?”魏敢看了那边一眼,手电筒光还稍稍有点距离呢。
林蚕蚕笑,捧起魏敢的脸,在他嘴上啵了一下,“我觉得你现在这样,特男人。”
说完,林蚕蚕就上楼跑了。
留下后知后觉,鲜血全涌上头顶,把自己烧得直冒烟的魏敢,还有傻愣地看着他们打啵的黄大柱和陈旭东。
黄大柱那叫一个羡慕,他跟对象相亲认识,到现在都快要谈婚论嫁了,对方连小手都不给让牵呢。
陈旭东也震住了,他有点想处对象了。
手电筒光越来越近,陈旭东和黄大柱对视一眼,赶紧把傻愣在原地,动也不会动的魏敢给拉走了。
三个人直接去了袁代表那间屋,黄大柱和陈旭东随便洗了洗上床,魏敢还坐在小厅书桌边支着下巴还回味着傻乐呢。
“完了,老房子着火,没救了。”黄大柱光着膀子抱着被子,看着陈旭东无奈地进屋,摇头叹气。
陈旭东是去喊魏敢睡觉的,这架式肯定是没喊回来。
床小,陈旭东把黄大柱挤开了一些,想了想问他,“现在的女同志,都这么热情吗?你说我也去处个对象怎么样?”
黄大柱半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一副高深的样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是现在的女同志热情,是咱蚕姐跟普通的女同志不一样。”
说完,黄大柱才后知后觉,“行啊,东子,你这是思春了?”
“谁思春了!”陈旭东一听就急了,他就是看着有点点羡慕而已。
两人在床上闹腾,魏敢就在外头傻乐。
那头女宿舍楼那边,林蚕蚕跑上楼,心脏也扑通扑通直跳呢。
“魏敢找你来啦,这个点你们小心点儿,何大姐经常蹲守的,万一给抓到,全厂通报要丢脸死了。”陈丽萍迷迷糊糊的,林蚕蚕下去时她就醒了,一直没睡死。
林蚕蚕捂着乱跳的心口,“我知道,我们很小心的,他找我说点事儿。”
“那行,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陈丽萍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蚕蚕蹑手蹑脚回到床上,捂着心口半天回不过神来。
说起来,林蚕蚕也不是没有半点自觉的,她自己会的那些是没有太多的概念要去掩饰,很多事都是自然而然地就去做了,但处对象她还是给自己立了人设的。
要做矜持的小仙女啊,等魏敢先表白,牵手亲嘴什么的,最好也要让魏敢先主动。
结果晚上一下没控制得住自己。
林蚕蚕捂脸,有点担心魏敢会多想,万一认为她感情经验很丰富怎么办。
当时捧着脸亲个脸都行啊,怎么就亲嘴呢,林蚕蚕!
林蚕蚕第二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上班,小红楼那边魏敢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来睡眠时间就少,又独自亢奋了一个晚上,脸上状态看着更差。
“昨晚上打鬼去了?”袁代表看着魏敢,这是知道他昨天晚上出去了。
魏敢也直接不回话,捧着袁代表桌上刚泡好的浓茶,吹了吹,先喝了一口,“这茶我等会端走了啊,提神。”
袁代表拿他没办法,摇了摇头,“拿去拿去。”
又喝了两口茶,魏敢才跟袁代表汇报这两天的工作情况,顺便催袁代表赶紧去接资料。
“用得着你提醒我,我比你着急。”袁代表本来一早就准备出的,他收拾好公文包,走到门口又停住,“小子,你知道你爸怎么回事吗?他从沪市回来后,我看就不大对,也没见他回家。”
魏敢捧着热茶杯顿了一下,喝了口热茶,才道,“没什么事,遇着老同学了。”
遇着老同学了也不至于这样吧,袁代表想了一下,想不出什么来,摇了摇头,也没劝魏敢回去看看什么的,就直接走了。
袁代表一走,屋里魏敢才轻轻皱了皱眉头,魏俭国从沪市回来后就一直没回去?
魏敢倒不是担心魏俭国不回去,肖玉珍会伤心什么的,就是觉得魏俭国没第一时间去找肖玉珍质问,有些不大对劲。
总觉得在酝酿着什么大招似的。
家属区那边,魏新吃着早饭,看了眼忙里忙外的肖玉珍,“妈,我听说爸前天就回来了。”
上次被魏父打了一巴掌,魏新是很委屈,不过他很快就跟魏父认了错,他认错后,父子关系就缓和了下来。
肖玉珍端包子的手顿了顿,“没事,你别管他,爱回来不回来,赶紧吃了饭上学去。”
说完,肖玉珍就去喊昨天加夜班的肖炳荣起床去了。
魏新抿了抿嘴,埋头吃早饭,吃完饭背着书包出了门,本来要往学校走的,想了想魏新往山上走去。
第六十章
办公室里,魏新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魏父,魏新一来,魏父就醒了,魏新赶紧跑过去帮忙扶起魏父。
“爸,你腰不好,别老在这里睡。”魏新语气里带着撒娇和埋怨。
上了年纪,精神和身体就都差了,不像年轻的时候,在研究室里,熬几个通宵,或者和衣往长椅上一躺,照样生龙活虎,现在就不行了,熬不住。
“人还是得服老啊。”魏父笑,坐直身体后,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魏新鼓着脸,去拿魏父桌上的茶杯,发现里头还是隔了夜的浓茶,大半杯子都是茶叶,魏新放下书包,出了办公室去倒渣洗杯子。
回办公室后,魏新就去抽屉里翻茶叶,魏父揉着腰,听魏新拉了几个抽屉都没找到,“左边下头最后一个抽屉。”
魏新拉开一看,茶叶果然就摆在里头,视线落到茶叶罐旁边,魏新动作顿了一顿,才拿出茶叶罐子,取了茶叶,又重新放回抽屉里,注视了两秒钟,才关上抽屉。
又从抽屉里翻了茶叶出来,重新给魏新倒了杯茶,“爸,少喝点浓茶,对身体不好。”
被儿子教训,魏父只笑,接过茶去喝了一口,混身都舒服了一些。
两个儿子,要论感情,魏父也没有办法违心说任何假话,到底还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魏新感情深,他看着他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如今长成小小少年。
孩子成长过程中,各种复杂的情感,魏父都经历了个遍,但对魏敢,魏父更多的是愧疚,是想弥补的情绪。
还有说不出口的感激,感激这么多年,魏敢代替他,陪伴在老人身边,给了两位老人无限的慰藉。
现在魏父也会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一意孤行将魏敢调到这边来,他和肖玉珍想得都太简单了。
但魏敢要是不来,有些事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想到肖玉珍做的那些事,魏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一突一突地,炸地厉害。
“爸,你没事吧。”魏新担心地看过来,伸手想替魏父揉揉。
魏父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看了眼手表,“都这个点了,今天要上课吧,赶紧上学去。”
魏新担心地看了看魏父,最终点头,重新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才顿住脚步问魏父,晚上回不回去。
看着魏新期盼的眼神,魏父轻轻地摇了摇头,“爸手上的工作还没有忙完,忙完就回去了。”
工作忙不完是借口,魏父现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肖玉珍。
这些天,魏父一直在自省,肖玉珍固然有错,那他就完全一点错都没有吗?魏父苦笑,他错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夫妻关系容易断,但魏敢魏新又怎么办?
这天下班后,魏父还是没有回去,他倒是也没再睡在长椅上,而是让职工搬来了个单人床放在办公室里,弄了铺盖住了下来。
肖玉珍第二天找过来的时候,魏父去了车间,肖玉珍看着办公室里床铺,眉头一直皱得死紧。
“老魏,你这是什么意思?”魏父领着徒弟一回来,肖玉珍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魏父看了肖玉珍一眼,没回话,先让跟着他的人因自己的岗位上去,才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因为负责的项目不同,夫妻两个的办公室不在一个地方,肖玉珍几乎不往魏父这边来。
再加上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同在一个地方,但长期分开的时间也不少,肖玉珍一向耐得住性子,魏父以为他这阵子不回家,短时间内,肖玉珍也不可能来找他。
“算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的,你那里是不是有块手表?”肖玉珍在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上面,一向十分识大体,很守得住寂寞。
魏父愣了愣,话题自然被肖玉珍带偏,“我是有一块手表,但你怎么会知道?”
话才说出口,魏父自然就想到了魏新,他那块手表没送出去后,一直放在抽屉里,都放了几年了,魏新昨天来了一趟,今天肖玉珍就跑了过来。
想到这里,魏父难免有些失望,“那手表是要给魏敢的。”
听到是要给魏敢,肖玉珍沉默了,都是自己的儿子,她也说不出不给魏敢给魏新的话来,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阿敢手上不是有块他爷爷送的手表吗?”
不管肖玉珍对公婆有什么意见,但公婆对两个孩子,尤其是魏敢,是没话说的。
“他那块送人了,我这里这块准备拿给他,魏新那里,等他高中毕业参加工作,我会给他买。”魏父没觉得魏敢把自己的东西送人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就说出来了。
肖玉珍却是一下子就把眉头皱了起来,“那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魏父愣了愣,那块手表的重要,在于它的意义,而不是在贵重,魏父仔细打量着肖玉珍,好似今天才认识她这个人。
肖玉珍有些生气魏敢说送人就送人,但魏敢的事,她也不好多管,只想着哪次母子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把这事提一提。
一般的东西也就算了,那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好随便送人,就算自己不戴,也得好好收着,再不济,给魏新也是可以的。
等肖玉珍想通抬头,就看到魏父陌生的目光,“你怎么这样看我。”
魏父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突然道,“肖玉珍,我们分居吧。”
我们分居吧。
这五个字犹如惊雷一下子霹在了肖玉珍的身上,瞬间肖玉珍的脸上就失了血色,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这几天,魏父想了很多,包括离婚,他也想过,但为了孩子这婚不能离。
先不说肖玉珍能不能同意离婚,就算是她同意,要离婚则需要双方所在单位出具的介绍信,在开介绍信之前,还得先进行调解,事情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