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位置多出来一个人,她丝毫没有觉察。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听到叶明珠的声音,俞舒宁朝她看过去,复摇头道:“没什么,想歇一会。”
“有人想见你。”
叶明珠声音转瞬变得很低,却开门见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俞舒宁茫然问:“有人要见我?”
“嗯。”叶明珠点头,脸上笑容不变,“是你认识的人。”
迟疑过半晌,俞舒宁又问:“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是谁想要见我?”
叶明珠回答得干脆:“是六殿下。”
“六殿下想要见我?”
俞舒宁闻言一怔,脸上不见欣喜,垂下眼,喃喃一声,“他见我做什么……”
却终究仍是跟着叶明珠过去了。
也没有什么不敢见他的,俞舒宁心想,见过以后,没准不会再烦恼。
俞舒宁随叶明珠一起到得一处院落。
迈步走进院子,她远远瞧见此时正站在廊下的刘煜。
刘煜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靠近之后,俞舒宁方才认出廊芜下的另外一个人是五皇子刘策。
“不必拘礼。”
未等俞舒宁向他们两个人行礼,刘策已先开口。
“明珠姐姐陪我玩!”
被从刘策身后蹦出来的小姑娘扯住衣袖,叶明珠只笑:“好,九公主殿下。”
俞舒宁看一看叶明珠身边的九公主,思绪变得比之前更加混沌。
五殿下?九公主?以及据说想见她的六殿下?
“九妹妹今天非要来找叶大小姐,所以我带她出来了。”刘煜走到俞舒宁身边,小声和她说,“打听到是在卫国公府,我们过来这里,好巧见到你。”
三两句话的功夫,叶明珠、九公主、刘策几个人都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更像特地为他们两个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他们不会走远,会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见俞舒宁看向叶明珠,刘煜道,“我有话想和你说,但又不好叫他们听见。”
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在。
俞舒宁眼帘低垂,不去看刘煜:“你说,我在听。”
刘煜默一默,徐徐开口道:“之前你送我的那柄扇子,我很喜欢。因为太喜欢,想时时带在身边又怕不小心弄坏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交待才好。”
“区区一柄扇子罢了……”
俞舒宁只是顺着刘煜的话开口,“不是什么宝贝玩意,六殿下不必如此。”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刘煜说,“何况你为它花费那么大功夫,我肯定是要珍惜的。”
一句话几分露骨几分暧昧。
这叫什么意思?
俞舒宁不觉胸口犯闷,轻轻抬眼,去看刘煜。
两相对视,他眼神里不同以往的炙热,叫她禁受不住,只想要移开视线。
“为什么?”
俞舒宁有意逼问,胸腔里一颗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当她听过自己大嫂一席话,当她思索自己会愿意为什么人赌一把,当她脑海里闪过刘煜的脸时,她自己其实是惊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上。
这个人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六皇子。
他们有过一点点接触,也不多,她倒不认为他是什么坏人。
但明明仅此而已……
俞舒宁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想起刘煜。
难道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吗?
陡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俞舒宁惊吓中,陷入对自己的不确定里面。
所以她心烦。
所以在这里见到刘煜,她艰难抛开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冒出来。
“因为是你送的,因为是你亲手做的。”
俞舒宁一声反问得到刘煜的回答,他语气很认真,“这对我来说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心脏再次无可抑制的狂跳,俞舒宁揪着心,却非要问到底。
“我想,大概是……”
刘煜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俞舒宁,一字一句说,“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俞舒宁在震惊与不可置信之余,脸瞬间烧起来。
她的面庞爬上一抹红晕,这片绯红又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耳朵。
“虽然我这样说,你未必肯信,但即使今天没有在卫国公府遇到,我也很快会去见你。”刘煜上前半步,低头看着俞舒宁,“有些话,我是想好要告诉你的。”
他伸手不轻不重扶住俞舒宁的肩膀,要她抬头看自己。
到得这会儿,俞舒宁一个人还有半个是懵的,但不自觉按照他的话去做。
“我没有要同谁大婚,也暂时不会有什么皇子妃,除非那个人是你。虽然我可以让父皇下旨赐婚,但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也不想逼你、让你为难。”
“所以还是要问一问你才好。”
刘煜微微而笑,“既然我现在问你了,必然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是说要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我的,也不是要你必须答应……你可以慢慢考虑,哪怕考虑要不要试一试喜欢我也可以。总之,全看你愿意不愿意。”
刘煜将一块白玉玉佩塞到俞舒宁的手中。
“这个你收着。”
“我会等你十天的时间。”刘煜道,“如果你愿意日后同我试一试,你把这玉佩收下。如果不愿意,你便将玉佩还给我。若过得十天不还,我也不收了。”
……
俞舒宁晕晕乎乎回到宣平侯府。
唯有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昭示卫国公府发生的那些不是假的。
刘煜的话在俞舒宁脑海里反反复复,不停涌动。却直到她回到风荷院、回到自己闺房,遣退下人,独自在床榻上呆坐至天色渐晚,才止不住一阵欢喜袭上心头。
后知后觉的羞赧跟随而来。
俞舒宁捏着那枚玉佩,深呼吸好几次,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
她愣愣看玉佩片刻,复又直挺挺倒在床榻上,继续看得片刻,心潮澎湃在锦被上打过几个滚,终究觉得太不真实,不得不反复瞧一瞧那玉佩再一次确认……
到头来,俞舒宁抱着那枚玉佩傻乎乎笑。
笑得半晌想起刘煜的话,轻轻皱眉,思考要不要给他机会。
俞舒宁想起自己娘亲的态度。
她娘亲显然是不怎么希望她同皇家有牵扯的,她能明白自己娘亲的忧虑。
十几年,自认为称得上好女儿的俞舒宁,明白父母对她的疼爱与付出,不想做会让他们伤心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希望她如此……她应该怎么选择?
一腔欢喜仿佛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
俞舒宁发现,原来自己面前摆着这么多的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太难了。
哪怕她用尽全力去思考也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她现在应该和二哥求助吗?
这样的事,她也可以和二哥求助吗?
俞舒宁小心翼翼想一想,止不住打个冷颤,她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胆量。不敢和自己二哥求助,她绕回来,想起自己的大嫂——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
俞景行今天放衙比平日晚一些。
不过,他提前打发麦冬回来知会过一声,宋嘉月没有为此着急。
俞舒宁过来寿康院时,宋嘉月刚把俞景行送去沐浴。
她恰巧在廊下,也恰巧瞧见俞舒宁。
“舒宁。”
宋嘉月站在廊下等俞舒宁走近,笑着问道,“刚刚从卫国公府回来么?”
“回来有一会儿了。”
俞舒宁应过宋嘉月,又问,“大嫂,大哥放衙了吗?”
宋嘉月点头:“你找你大哥?”
“找你大哥恐怕得晚点儿,他现在不得闲。”
“不是不是……”
俞舒宁连忙摆手,凑到宋嘉月耳边,“大嫂,我又遇到难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感觉小俞和小六都好君子啊
霸道世子爱上我和霸道皇子爱上我的剧本都莫得_(:зゝ∠)_
第58章 悄悄
宋嘉月让俞舒宁先进屋里。
她交待丫鬟,如若俞景行回来了而她们还在聊正事,便知会他一声。
遣退里间的丫鬟婆子,宋嘉月和俞舒宁坐下来。
她替俞舒宁和自己各倒一杯茶,搁下茶壶,才问起怎么了。
“我今天在卫国公府……见到一个人。”俞舒宁不好意思直接提起刘煜,索性暂且隐去他身份,又谨慎说,“是之前帮过我的忙,我送扇子当谢礼的那一个。”
宋嘉月脑海里闪过六皇子刘煜。
她口中单纯和俞舒宁确定这个人的性别:“是一位公子?”
“是。”
俞舒宁努力抛开心里的扭捏,重复,“我今天在卫国公府又见到他了。”
“然后呢?”
宋嘉月喝一口茶,问,“你们在卫国公府遇到了什么事?”
“不是。”
俞舒宁知道自己得把话说出口,鼓起勇气道,“他突然同我说得很多的话。”
“我不晓得要怎么对待,心里没主意。”她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他竟然同我说……他喜欢我,问我是什么想法,还要我十天之后给他一个答复。”
六皇子和俞舒宁主动表白吗?
心里纵然诧异,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宋嘉月笑吟吟:“这不是好事吗?”
“有人喜欢自己绝对谈不上是坏事呀。”顿一顿,她又对俞舒宁说,“不过喜欢归喜欢,要是拿这个当幌子,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肯定不对了。”
“他说我让我好好考虑,还说会尊重我的决定。”
俞舒宁轻轻叹一口气,“但我现在很苦恼,不晓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宋嘉月问,“或者,你心里是怎么看待他这个人的?”
“我……”俞舒宁拧着眉,语气变得非常的迟疑,充满不确定,“我以前每次见到他,好像都挺高兴的,也不觉得他是坏人,但有的时候也会生气。”
“生气?”
宋嘉月眨一眨眼,“你们吵过架?”
“也谈不上吵架吧。”
俞舒宁歪头努力想一想,“大嫂记得去年清明我们一起去踏青么?”
清明踏青,难道是指六皇子找上她的那一次?
宋嘉月怀疑俞舒宁不小心说漏嘴。
她心里忍不住偷笑,面上却表情平静。她非但没有提醒俞舒宁,反而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记得是记得,不过那天怎么了?你们闹了不愉快吗?”
俞舒宁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得彻底。
一面自顾自回想那天的事情,她一面和继续宋嘉月倾诉着烦恼。
“他那天主动来找我了。”
“和我道歉,同我解释……而且特地给我带好吃的。”
“我当时因为不怎么高兴,不怎么想理他,说话不好听,语气也冲,可是他好像都不介意。”俞舒宁低下头道,“他太过好脾气,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他愿意和你道歉也是一件好事啊。”
宋嘉月说,“其一说明他有心,其二说明他尊重你也肯讲道理。”
“只是也不能单单看这个人道歉不道歉。道歉自然是好的,可如果道歉之后依然我行我素、不愿意改正,那么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道歉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要听其言、观其行,才能知其心。”宋嘉月笑着揉一揉俞舒宁的脸,帮她把有的话挑明,“你其实心里也有点儿喜欢这个人的,对不对?”
“我们两个人悄悄说,不要紧。”
“同样这并不丢人,没有必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嫂,我也不知道……”
俞舒宁有些心慌,不由问,“何况,我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你喜不喜欢当然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呢?”宋嘉月用言语安抚她情绪,“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叫两情相悦。谁不希望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舒宁,你在害怕吗?”
宋嘉月轻轻握住俞舒宁的手,“你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俞舒宁嗓子一哽。
她好半晌才说得出话:“爹娘会不会不高兴?他们不高兴怎么办?”
“首先他们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高兴。其次,如果他们真不高兴,那也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应该是你一个人扛。”
“你想,要是那个人有和你一样的心思,怎么会说退让就退让?其实远没有到走进死胡同的地步是不是?”宋嘉月声音温柔道,“想争取,是可以去争取的。”
“但争取有争取的法子。”
宋嘉月笑,“要讲策略、讲方法,要智取,不是一味去和长辈对着干。”
“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