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深知秦肆惩治人的手段有多狠辣,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想到下个礼拜就要跟这个人结婚,她就腿软。
那个被打残的助理被拖走后,很快上来几个人清理地板上的血迹,每个人都很淡定自若,仿佛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秦肆穿的是黑衣服,上面看不出血迹,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白净的脖子上不小心沾染上了一滴血。
阮宁不敢跟他对视,视线落在他强健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上,脖子上的血迹也能看到。两人相距极近,秦肆帮她拉好衣服后就没挪动过一步。
阮宁看着那滴突兀的血,大概秦肆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柔软滑腻的手指帮他轻轻拭去了那抹红色。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脖颈,秦肆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手腕细弱莹白,不堪一握,他力道大了点,立马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红印。
阮宁咬了咬唇,手腕疼得险些脱臼,但是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强忍。
秦肆微眯着狭长的眼睛,眸色深邃暗沉,他看了她片刻,然后微俯下头,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舔掉了上面的血迹。
阮宁:“……”
“下次不要不打招呼就触碰我,会伤到你。”
秦肆松开了她,看了眼她手腕上惹眼的红痕,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他急需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秦肆一走,气氛明显松快了很多。阮宁刚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跟见鬼似的看着自己的阮凛。
阮宁一怔,不明所以:“怎么了?”
阮凛看了她半晌,说:“你胆子真不小,居然敢不经允许去触碰秦肆。”
阮宁心里也在后怕,嘴上却说:“不可_以碰吗?”
阮凛像是被她的无知打败了,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两人现在还留在二楼,阮凛似乎不情愿跟阮宁待在同一空间,走去了露天阳台。阮宁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小说里他应该就是从那里摔下去,失去了双腿。
“珍珍小姐,这是秦少吩咐我送来的活血化瘀的药膏。”王伯走到阮宁面前说,“需要我找人帮你擦吗?”
除了阮家人,在别人面前,阮宁的身份就是阮珍。
阮宁揉了揉被秦肆捏死血的手腕,确实挺疼的,她接过药膏,露出讨喜的微笑:“谢谢王伯,我自己擦就好了。”
阮宁长相甜美乖巧,礼貌又爱笑,之前几次阮珍过来的时候,王伯对她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今天一见,却是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他忍不住也笑道:“你应该谢谢的人是少爷。”
王伯之前是照顾秦肆的亲生母亲的,一直称呼秦肆少爷,二十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哪怕秦肆现在已经是叱咤商界的霸总,他也没有改口。
阮宁涂抹了药膏,清清凉凉的,感觉挺舒服。她再去看阮凛,发现他此时就站在露天阳台的边缘位置,只要有人从身后轻轻一推,他就会立马掉下去。
王伯已经下了楼,二楼的其他人都在清理健身房,没有人会注意到阳台这边。阮宁不动声色的靠近阳台,脚步轻缓,眼睛一直放在阮凛的背影上。
就在阮宁刚走到阳台,还没接近阮凛时,突然发生了异变,阮凛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二楼摔下去。
阮宁心头一跳,惊觉原著剧情的不可抗力,即便她没有动手去推阮凛,原著中阮凛坠楼断腿这一剧情还是要发生。
来不及细想,阮宁扑上去抱住了阮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了回来。两人同时往后摔倒在地,阮宁被阮凛压在下面,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差点把她压断气。
阮凛僵硬一秒,立马回神,赶紧起来,见阮宁一脸痛苦之色,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一时傻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了?”阮凛口齿都变得笨拙。
“我的脚……好痛……”阮宁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痛出了眼泪,她觉得自己的脚腕可能是断了。
剧情照常进行,但是可以人为改变。
她改变了阮凛坠楼断腿这一剧情,以后也可以通过努力改变被大放血投进监狱这一剧情。
阮宁脚腕痛得要死,心里却无不庆幸的想。
阮凛脸色煞白,根本不敢去碰阮宁。他清楚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幕,他知道自己险些失足坠楼,若不是阮宁及时救了他,他可能就会从二楼摔下去。
但是这是阮宁,自己二十年不曾见过一次的妹妹,当年是他弄丢了她,现在又待她冷漠如陌生人,她不恨自己吗?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阮宁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了她,将她抱了起来。她跌入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莫名给人带来安全感,在这个不曾对她表示过一点友好的世界,她第一次鼻头泛酸,感到迟来的委屈。
“不疼,医生很快就到了。”
性感低沉的嗓音,生硬别扭的安慰,这声音属于第一次试图安慰别人的秦肆。
阮宁一个激灵,彻底晕了过去。
第4章
再次醒过来,阮宁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受伤的右脚腕一片麻木,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其他感觉,大概是麻药劲还没过。
床边坐着闭目养神的阮凛,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阮宁口干舌燥,很想喝水,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戳阮凛的胳膊。
阮凛睡眠很浅,触感轻微,他却立马惊醒。一醒过来就见阮宁正睁着水灵清澈的大眼睛,拿一根食指小心翼翼的戳自己。阮凛心里涌上一阵酸涩,特别奇异的感觉,让他素来冷硬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他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怎么了?脚疼吗?”
阮宁收回手指,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软糯:“脚不疼,我有点渴,你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
阮凛点了点头,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然后他扶起阮宁,让她靠在枕头上,把水杯端到她唇边,想要喂给她喝。
阮宁怔了怔,却是将水接到了自己手里,对阮凛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不用啦,我自己喝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伤到手。”
阮凛没坚持,撇过头去,脸皮绷得很紧,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你为什么要救我?”阮凛半晌才道。
阮宁默了一下,说:“换成别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阮凛沉默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阮宁用杯子遮挡住唇边的一抹浅笑,这个哥哥,半点不想亏欠她,因为二十年前弄丢妹妹,愧疚了二十年,深受良心的谴责。既然那么不想亏欠她,那就一辈子都欠着她好了。现在她又救了他一次,他永远也弥补不了对她的亏欠。
“爸跟妈在忙,公司里有一些事务要处理。”阮凛突然开口,“他们忙完就会过来看你。”
阮宁低声细语:“哦。”
如果此时此刻躺在医院里的是阮珍,阮父阮母早在第一时间来医院里陪着了,不来只是不想来而已,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阮宁慢吞吞的喝完了一杯水,试探性的问阮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阮凛:“什么问题?”
阮宁:“秦肆……是不是很可怕?”
阮凛:“……”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阮宁很快就要嫁给秦肆,如果回答是,对她未免残忍。如果回答不是,那就是在欺骗她,秦肆有多可怕众所皆知,想瞒也瞒不住。
阮凛避重就轻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没人敢招惹的人,所以你嫁给他,别人都会敬你三分。”他逃避似的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你饿了吧,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阮宁没再为难他,点了点头:“好。”
阮凛离开病房没两分钟,医生就过来帮她做了检查,护士帮她换了药。麻药劲过去,疼痛断断续续的袭来,阮宁咸鱼般躺床上,没有心情想别的,脑海中只剩下昏迷之前秦肆温暖宽厚的胸膛。
那么冰冷缺爱的一个人,怀抱竟会那么温暖。
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步伐相当沉稳。
听见动静,阮宁却没有力气抬头看一眼,眼睛仍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直到那人走到床边,她的视线里多出来一张俊美邪肆的脸。
“秦秦秦……秦少!”
阮宁乱了阵脚,太过紧张,不小心牵动了伤脚,疼得她眼眶涌上一层水雾,差点哭出来。
秦肆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衬得他身材更加挺拔笔直,禁欲、矜贵、不容侵犯。他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
他看着阮宁,表情寡淡,轻启薄唇:“害怕我?害怕到见我就哭?”
阮宁强把眼泪憋回去:“……”
她和阮凛的对话他是都听见了吗?
秦肆突然在病床边坐下来,伸出手去,一把捉住她细白的脚踝,皮肤软滑,触感极好,让他不禁怔了怔。
阮宁惊吓得不轻,立马就想挣脱。秦肆却一个用力,刚好捏在了她的伤口处,疼得她脸色发白,不禁“啊”了一声,声音细细软软,像是兑了牛奶的白砂糖。
秦肆弯了下薄唇:“疼?”
阮宁猛点头:“疼!好疼!你……你别捏了。”
秦肆一顿,放开了她的脚踝,然后从床上站起身。
他帮阮宁倒了杯水,阮宁接过去,喝了一口。
秦肆似不经意的说道:“阮家二十年前曾丢失过一个女儿,你知道吗?”
阮宁被呛到了,不住咳嗽起来。秦肆就耐心十足的看着她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阮宁摇了摇头,底气不足:“我二十年前还不到一岁,我不可能知道。”
秦肆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提了个话头,却不接着往下说了,让人捉摸不透他什么意思。
阮宁心头猛跳,不会还没结婚就暴露身份吧?原主好歹撑到结婚之后,而她认识秦肆才不到一天。
气氛正僵持着,阮凛从外面推门而入,手里拎着打包的盒饭。
看见秦肆,阮凛一愣,迅速回神后,恭谨问候:“秦少,您怎么会过来?”
秦肆看了眼阮宁:“来探望我的未婚妻。”
阮凛去看阮宁,见她一脸茫然,便知秦肆是突然到访,她也不知情。
阮凛说:“秦少,珍珍的脚一时半会好不了,不知道婚期能不能推迟几天,让她先把伤养好?”
阮宁:“……”
阮凛竟然在帮她推迟婚期?他的心里不是只有阮珍没有她这个妹妹吗?
秦肆凌厉的视线看向阮凛,半点也不通情达理:“婚礼下个星期四如期举行,一天也不推。如果到时脚好不了,那就准备个轮椅吧,我不介意。”
阮宁:“……”我介意!
第5章
秦肆向来说一不二,他决定好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他不同意推迟婚期,别说阮宁只是伤到脚腕,就是截肢,婚礼也得照常进行。
离开之前,秦肆将阮宁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明天我会让王伯过来接你出院。”秦肆看着阮宁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又在我的地方受伤,于情于理都该由我来亲自照顾。”
阮宁:“……”可以拒绝吗?
阮凛一惊,脱口而出:“秦少,这于理不合。”
秦肆睨了他一眼,声音不太高兴:“出任何事我都会全权负责。”
阮凛:“……”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拒绝是不可能的,阮宁对秦肆本就畏惧,在亲眼看见他把人打残废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对他的恐惧更深一层。
秦肆绝非良善之人,相反他已经坏到了极致,根本就没有一丝半点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对他人的苦难无法感同身受。
秦肆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阮宁和阮凛两个人,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阮宁精神不太好,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阮宁是被饿醒的,睡着之前她根本忘了吃饭。动了动眼皮,她刚想睁开眼睛,却听见原主的妈妈韩敏疾言厉色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
“你到底站谁那边?你不想阮宁嫁给秦肆,珍珍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珍珍?你可是她最疼爱的哥哥!”
阮宁眼皮一跳,发现现在不是醒过来的好时机,于是只好装睡。
接下来是阮凛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我当然想过珍珍,我亲自去偏远的小山村把阮宁接回来,为的是谁?但是阮宁她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入火坑。既然不想让珍珍嫁过去,为什么不直接退婚,替婚风险太大,秦肆是什么人?能骗得过他吗?”
韩敏简直气笑了:“退婚?这婚是秦肆死去的爷爷定下来的,你来告诉我,跟谁退婚?秦肆为了他奶奶,急需跟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结婚,现在去退婚,不仅不讲道义,很有可能会彻底把秦肆得罪。”
阮凛冷笑:“如果真的知根知底,替婚就不存在了。说到底,你跟爸还不是舍不得秦家这根高枝。妈,阮宁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你难道不会受良心的谴责吗?”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了阮凛的脸上,把他的脸打侧偏过去。
韩敏道:“我生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忤逆我的,婚礼下个星期四如期举行,没得商量。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除非你想看着珍珍嫁过去。”
说完,韩敏就起身离去,头也不回。
阮凛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五分钟之久,巴掌打在脸上,他不觉得疼,只觉得心寒。
可是在阮宁救他之前,他也是用韩敏这种态度去对待这个妹妹,之前他没有发觉,现在才意识到这有多可恶多伤人。
一转回身,阮凛发现阮宁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清纯无害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模样莫名温顺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