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尽管如此,对于现在凡人之躯的容芳苓来说,有这么一个法器,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她满脸欢喜的接过,立马就把星罗灵珠手链戴在了手上,还当着白秋素的面晃了晃,更用又黏又拖长的声音唤道:“仙君~~~~~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白秋素气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祝华清晚上还要修炼,便不再久留,转身跨出了门外。白秋素连忙跟上,可怜巴巴的追着他远去:“师兄……师兄……”
容芳苓脸上端着的笑容终于缓缓收敛,她抬手凌空一抓,桌上的茶杯便一下子落入了她的掌心。与此同时,手链上的灵石瞬间消失了四颗,化作了灰烬消散落地。
“真不经用。”
白秋素追上祝华清,她眼眸闪动着水光,一副可怜的模样:“师兄,我知道拜入太初山是我痴心妄想,但我想留在师兄身边,无论以什么样的名义,只要留在师兄身边,我是什么身份都可以。”
“秋素。”祝华清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负手看着她,“等你养好了伤后,我会替你安排在骊剑山庄。”
“骊剑……山庄……”那是散修的聚集之所,全是无主无归处之人所去的地方!
她不想去,不愿去,不甘去!
“师兄——”白秋素几乎是一下子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师兄,是我助你诱骗师尊去了索寒陵,是我助你将她诛杀,是我!是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师兄!!!你答应过我不会抛下我的!!!我不要去骊剑山庄,我不要去那种地方!我要留在太初山!我要留在师兄身边!!!!!!!!!”
然而祝华清只是抬手抽离了自己的衣摆,淡淡道:“日后我会去看你,若有一日掌门能让你入太初山山门,我便去接你。”
“师兄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跟掌门禀报要让我留在太初山!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从一开始就不想留我在这里!”白秋素的隐忍已经到了极致,“你可以为那个凡人请求留在太初山的机会,却不肯为我说一句话,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打算把我留下来,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要赶我走!!!!!你都要将赶我走!!!!!!!!”
她竭斯底里的吼着,声音几乎大到整个洞府都回荡起来。然而这一次,祝华清却没有再给出回应。
见他如此,白秋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倒退了两步喃喃自语:“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她以为自己可以等,以为自己可以盼,可是一日又一日,一日又一日,她不明不白的留在这洞府里,等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被认可,可以被真正留下来,到头来却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甚至做了诱饵,为了能够助他剿灭魔尊容芳苓,她亲自将她骗去了索寒陵。
她掀开衣袖,露出那一截伤痕累累的手臂:“师兄你看,我用我的血骗师尊说我在索寒陵被人所伤,师尊是为了给我报仇,才去的索寒陵。”
“我流了那么多血,就是为了让师尊相信我说的话……”
“师兄,我为了师兄任何事情都可以做,我不后悔!师兄,我真的不后悔,我只想留在师兄身边,我只想留在师兄的身边!”
她重复着,卑微的重复着,甚至露出手臂乞求着他。
然而祝华清的眼眸是那么淡漠,淡漠的仿佛一潭冰冷的泉。他张了张口,看着面前的人:“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白秋素整个人一震,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祝华清的眼瞳里倒影出她卑微可笑的身影:“是你自己选择背叛了她。”
第5章 走火入魔
容芳苓并不知道白秋素和祝华清在外面说了什么,她一直冷静的站在屋内。床榻上熟睡的婴孩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抿了抿嘴巴,继续睡着。屋内的烛火被一缕微风吹得左右摇曳,但很快又静了下来,只有投在墙上的影子还在轻微晃动。
她很清楚太初山留下她的原因,在这六合八荒内,一个混元灵根足以让一个小门仙派一跃成为众派前列,虽然太初山已称得上百派之首,但它依旧需要声威、需要名望,需要实力强大的弟子支撑。
太初山弟子等级鲜明,每隔十年的入门考核为就是挑选出资质优异的弟子。但真正灵根优异着,几乎不需要参加考核,只要走个流程就能进入门派。
这可以从祝华清对她说的那句话“待六年后弟子入门考核开始,你的孩儿便能拜入太初山门下”可以看出来,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入门考试开始,躺在床榻上的那个孩子就能直接成为弟子,根本不需要参加考核,只需要和考试通过者一起登记即可。
她从前尚未入魔时,就因为天灵根惹得许多仙门竞相争夺,而一个万年难遇的混元灵根,自然会让太初山全力以赴。
恐怕这根星罗灵珠手链,也是太初山掌门交给祝华清转送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住她。
想象一下,一个普通的凡人忽然受了仙人礼遇,不仅能留在仙山,还可以使用仙门的仙法,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换作其他普通人,恐怕早就欣喜万分、彻夜难眠,恭恭敬敬将孩儿留在这太初山拜山上的仙尊为师。可她不同,她是魔尊,曾几乎攀上天阶的最高处,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渡劫飞升,若不是因为祝华清,她现在早就在九霄云层之上了!
窗外,仙山层云透着月光翻滚回荡,这个地方确实与魔山不同,难怪白秋素想要留在这里,与魔修所在的世界相比,这里更美丽,更漂亮。
可是她与白秋素不同,她并不想留在太初山里。她还要把那个混元灵根的孩子教导成未来魔尊,她要让他在这六合八荒里翻云覆雨,掀起天下间所有的腥风血浪!
忽然一阵风猛地从屋外扫入,桌上的烛火瞬间被熄灭。
容芳苓缓缓抬起眼帘,佩戴着星罗灵珠手链的手在黑暗中推开了房门,一步跨了出去。
门外,天空如浩瀚星盘,在头顶以微不可见的速度盘旋转动,祝华清的洞府灵气旺盛,脚下的草叶都生长的郁郁葱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草木香,尽管她已失去了灵根成了凡人,却能够清晰感觉到充沛的灵气在周身环绕。
忽然,空中有一丝更强大的灵力席卷而来,这灵力带着异常,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束缚,像是在挣扎,又像是想要摆脱什么,十分痛苦。
容芳苓先是一怔,随后迅速顺着灵力方向前去。
只见有一座半掩着门的楼阁出现在眼前,楼阁之上似乎有人在修炼?难道是祝华清?
她眯了眯眼睛,顺着楼梯爬了上去,只看见楼阁顶上是一个空旷的圆台,圆台正中央盘坐着的青衫男子正是祝华清。
只是此时他似乎全然感觉不到容芳苓从身后出现,整个人沉浸在混乱的灵力波动之中,额头大片大片的汗滑落下来,湿透了衣襟:“师尊……”
这家伙在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容芳苓皱了皱眉,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他身上异常的灵力波动让她忽然意识到——
难道祝华清……修炼出差,走火入魔了?!
第6章 杀人灭口
有风吹拂过整个阁楼圆台,祝华清的衣衫在风中烈烈作响。
自从那日在索寒陵剿灭容芳苓后,他就仿佛被魔障缠身,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只要一闭上眼,就有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伸过来,眼前仿佛出现了身着一身红衣的容芳苓,她立在魔山之巅,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
她是那么张扬,那么肆无忌惮,面对着堆积在魔山下数之不尽的枯骨,张狂道:「知道我为什么成为魔修吗?因为道修太无趣了。」
「魔修可以随心而为、随心而做,道修却不能。道修要压抑心中的欲念,压抑自己的情感,压抑痛苦、压抑悲伤、压抑喜欢、压抑爱慕……压抑所有的一切一切,要让自己变得无欲无求,才能登上所谓的道修之道。但这样的道真的是唯一的吗?当然不是。」
「道修中有人渡劫飞升,魔修中也有人渡劫飞升。不过是不同的路罢了,既如此,我为何要苦苦忍受?你说,祝华清,我们为何要苦苦忍受?」
盘坐在圆台正中的祝华清忽然睁开了眼睛,周围明明是太初山的景色,却仿佛一下子重回了魔山,那一身红衣的容芳苓就跪坐在自己眼前,她伸出手,缠上他的脖颈,重复着:“祝华清,我们为何要苦苦忍受?”
祝华清已经入了梦靥,他根本无法摆脱眼前不断出现的幻影。
而此时真正的圆台上,化作凡人之躯的容芳苓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祝华清走火入魔绝对是一个大好机会,即便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要手中有趁手的武器,就可以了结他的性命!
容芳苓缓缓伸手驱动了星罗灵珠手链,手链上的灵石一颗一颗熄灭,直到祝华清腰间的储物袋被彻底打开,里面那把龙骨玄蕊剑一下子祭出,悬浮在了眼前。
手链上的灵石已经全部灰飞烟灭,容芳苓一步上前握住了龙骨玄蕊剑,对准了祝华清的后背!
只要在这里杀了他!只要在这里杀了他——
剑几乎是在一瞬间直刺而下!
却不料祝华清的储物袋中猛地窜出来一只巨大的黑豹,那黑豹朝着容芳苓狠狠扑了下来,尖锐的爪子抓入了容芳苓的肩头,鲜血瞬间溢出。
契约兽?!什么时候……容芳苓来不及反应,那黑豹已张开血盆大口要咬断她的脖子。
“陆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祝华清夺回了神智,他真正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契约兽竟不知什么时候从储物袋里逃了出来,咬向了一个凡人,便一声令下,直接制止了它!
被称为“陆吾”的黑豹瞬间停了下来,它恶狠狠呼出一口气,没有再下口,尖锐的爪子从容芳苓肩上抬了起来,带起一片血肉,痛得她身上如同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骨头都能听到“咔嚓”的折断声。
祝华清竟然有契约兽,她完全不知道,而且这契约兽看样子已经养了百年之久,那便是在魔山时就已经存在了,可她却从未见过,隐藏的如此好?
“方姑娘。”祝华清几步上前将容芳苓扶住,她肩上鲜血淋淋,白骨都已清晰可见。
容芳苓连忙换了个表情,她趁着祝华清走火入魔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甩锅给他:“祝仙君……刚才你怎么了……我一靠近你,你就忽然变出了一把剑要杀我,还让一只可怕的黑豹吃我……好,好可怕……”
黑豹:“喵喵喵???”什么情况,这凡人颠倒黑白啊!
第7章 一脸虚伪
祝华清完全搞不清状况,他这段时间心绪不定,修炼受到了影响,却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差点走火入魔。修仙者一旦走火入魔,所作所为必然不可控,所以对容芳苓的控诉,他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完全把这“锅”给背了:“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他长袖一挥,将黑豹“陆吾”收回了储物袋,并取出一粒丹药给容芳苓服下。
容芳苓一看丹药就知道是上品,连忙将药吞了下去,肩膀上的巨大伤口瞬间开始修复,那些血肉筋脉一根一根重新连接,巨大的痛楚让她抓着祝华清衣袖的手猛地握紧。
祝华清一怔,他看到她隐忍着伤口修复的剧痛,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划过脖颈,落入敞开的衣襟内……她明明痛得难以忍受,却只咬着牙,一双眼睛清明透彻,如日月光辉,萧索烟云。
脑海忽然闪过了师尊的脸,祝华清瞬间僵住,仿佛眼前这个人与让他日日入梦魔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
他条件反射的将手一松,刚修复好伤口的容芳苓就“啪嗒”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容芳苓:“???”
什么情况?!搞什么情况?!她揉着被摔痛的后脑勺,一脸懵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祝华清眼前的幻影消失,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哪里是师尊,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抱歉,我这几日心绪不宁,你没事吧。”
她像没事吗?!容芳苓心中恼怒万分,一来刚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却没有杀掉祝华清,以后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二来这个从前一直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弟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养了一只那么高强的契约兽,他不仅是太初山的弟子,更藏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恐怕他隐瞒着她的事情还有很多,日后若要动手,更得小心行事。
“没关系的,刚才若不是仙君把那个怪物召了回去,我可能就死在怪物手里了。多谢仙君救我。”容芳苓一脸虚伪。
祝华清解释道:“刚才那只是我的契约兽,名为陆吾。日后我一定对它多加管束,绝不让它再伤姑娘。”
储物袋里的陆吾:“喵喵喵???”(主人T_T,你清醒一点,这女人要杀你啊!)
“仙君真厉害,连那样的怪物都能听您的。”容芳苓装出一脸崇敬的样子,“难怪它刚才跳出来的时候,我见它与别的怪物不同,四肢如此粗壮,毛发如此油亮,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
储物袋里的陆吾:“喵喵,喵喵喵喵(人工翻译:嗯哼,那是自然)。”
等等,它怎么三言两句就被这女人忽悠了?!主人,这女人要杀你啊,你清醒点!!!
容芳苓说了一连串奉承话,原本以为祝华清不会再过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圆台的事,但可惜他并没有飘,待她伤势修复了之后,祝华清便开口:“方姑娘为何来了此处?”
“呃……”容芳苓脑海飞快转了三圈,“仙君有所不知,我虽然来了这仙山,但家中的老父老母却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带着孩子回去安顿一下,但又怕仙君误会,便出来找您说明此事。”
祝华清微微颔首:“应当如此,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既如此,明日天一亮,我护送方姑娘回家。”
容芳苓:“……”
不用了吧……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女子家住在那儿啊!
容芳苓想要拒绝,奈何祝华清因之前伤她之事身怀歉意,一锤定音要送她回家,无论她怎么委婉暗示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