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魔头,养儿子——金大容
时间:2019-09-09 07:44:24

  ——衡大人,据我所知,魔尊洞府内的那批人,以一名凡人女子为尊。那凡人女子,名为方蓉。
  衡子濯几乎在这一刻,瞬间辨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
  她就是这三名杀死所有门派修士的领导者,魔尊洞府内所有人遵从的凡人。
  她看上去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一身翠绿色仙裙,身形娇小柔弱,乌黑的长发半盘在脑后,被一支简单的玉簪所束,风一吹,细碎的长发微微浮动,露出了修长又白皙的脖颈。这样一幅容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与那些坐在闺阁中刺绣的大家小姐并无区别。如果不是她裙摆上沾着的血,还有身后那个明明眯眼挽着嘴,却拥有深不可测魔力男跟随,众人根本无法想象她该如何在这魔山存活下来。
  “方姐姐!”
  血雨下,原本还满脸野兽杀气的景芙和景琸立刻变了表情,他们乖巧的收起獠牙和修长的指甲蹭到容芳苓面前:“刚才我杀了十二个。”“我,我杀了十四个,比景琸还多。”
  两人争宠一般在她眼前不断晃动着尾巴,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容芳苓抬手摸了摸二人的脑袋,目光却穿过庞泽与衡子濯身后,那一片阴暗的魔树丛里:“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臧司。”
  “是。”
  臧司几乎是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她的身后。短短半分钟时间,他便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左手握着三个人头,人头滴着血,全部被一击毙命。
  衡子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头的主人,此人是真元派掌门邬和正,实力在分神期之上。
  容芳苓显然也认了出来,这真元派派中高手不多,但派内的人非常喜欢搬弄是非,常常在各个门派内穿针走线,求得一些存在感。当日剿杀她的门派修士队伍里,也正有此人。只是他站在最末端,装成是一同来帮忙的,想以此蹭功劳。
  后来她死后,他也到处说自己也是杀死魔尊的一员,以此扬门派威风。这一次邬和正到魔山来,或许也是为了东极冥域的芥子,只是此人狡诈躲在暗处,却不料早已被容芳苓察觉。
  “若是一派掌门,得斩草除根。”臧司拎着人头走到她面前时,容芳苓蹲了下来,拨弄着那三个人头,慢慢看了几眼。
  庞泽一听有外派任务,立刻拍着胸脯站了出来:“我去!”
  “你们今日在魔山大开杀戒,闹得腥风血雨,容易引来周围妖兽。日后若要做这等事,最好挑个没有人的地方动手,杀光之后,将尸首掩埋到魔树下,成为那些树的养分,省得引起妖兽骚动。”容芳苓其实并不太喜欢杀戮(读者:???),因为修仙界要顾及的后果太多。
  当时在东极冥域那种没有秩序的小世界里,杀人放火都可以做。但在修仙界,有着太初山和天玄宗这样的大派,这种大派维持着修仙界的秩序,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庞泽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夸赞,怎料容芳苓开口却似乎在指责他今日杀了那么多人,而且还没处理干净,他瞬间葉了:“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把他们都杀干净。”
  晃动着尾巴的景芙景琸瞬间停顿了一下,他们异口同声甩锅:“是庞大叔让我们动手的,我们也说不要随便杀人,这样不好。但是庞大叔说,把他们都杀了,方姐姐会高兴。”
  庞泽简直目瞪口呆:“???”
  容芳苓从蹲着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杀了也无事。魔山这样的地方,即便今日隐忍躲过,日后也会继续有这些人出现前来纠缠,原本就要杀鸡儆猴,那不如做得干脆一些。”
  魔修不被修仙界认同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事实。魔山近些年重新聚集了魔修,那些正派修士早就想来对付了,他们这一次前来一是为了调查东极冥域的芥子,二或许本来就是为杀魔修而来的。
  既然迟早要面对,那为何还要假装可以和平相处?既然无论如何做,哪怕隐忍、再委曲求全,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那有何必要让自己苟且偷生、委曲求全?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魔修怎么努力都不会被人认同,无论是否变成强者,无论修炼到何种境界,在门派修士和那些散修眼中,魔修都是用了旁门左道在修行,即便我们每一个人都为了修炼追赶的遍体鳞伤……但在那些人眼里,我们依旧是那低贱、肮脏,无法改变的模样……既然如此,压抑、隐忍、硬撑,我们为何还要这样做?如果这一切最终在那些人眼里都是一样的,那多杀几个人,又何妨?”
  容芳苓抬起了头,风吹拂起她的长发,星火和血雨在她身后绽放。
  鬼域城内的居民都怔怔的看着那个女人,其中有一些年迈着似乎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是从前在魔山,尚未有魔尊支配和庇护的时候……数万年前,有一次出现了大批量的门派修仙者闯入魔山,他们聚集了精英,要将魔山中所有修士都赶尽杀绝,那个时候容芳苓出现了,她穿着一身颜色漂亮的仙裙,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以一人之力残杀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冲向她的门派修仙者。
  她仿佛不知疲倦,甚至被人砍伤了后背,修仙者的血,她的血,这一切的一切混杂起来,染红了她的衣裙,她却仍面带微笑,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大部分修仙者都被她屠尽,她立在血泊之中,缓缓举起了握剑的手,面向身后被庇护的众魔修:「日后魔山,有我容芳苓罩着!」
  「魔尊……魔尊!魔尊!魔尊!」
  眼前这一幕,仿佛与从前那个站立在魔修顶点的女人重叠在了一起。眼前那个女人也同样站在血泊中,仰头扬起一笑:“若他们敢来,那就神来斩神,佛来斩佛。”
  “八神灵魔镰刀!”她口中一声令下,掌心瞬间出现了一把比人还高的通体玄黑镰刀,镰刀握在手中,伴随着她源源不断输送的灵力,迅速变幻了形状,“荣甸!”
  镰刀随着那些灵力开始扭曲变化,镰刀刀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蟾蜍头型,这是八神灵魔镰刀八种形态之一,名为荣甸。荣甸可以吞吃到世间所有东西,无论活物死物,都可以源源不断像黑洞一下吸入口中。
  容芳苓从来魔山的路上,就已经把镰刀的八种形态都尝试了一遍,而这荣甸形态,是她最喜欢的。
  蟾蜍张开了大口,几下就吞掉了臧司手中的人头,然后开始吞食地面上那些尸骨,蟾蜍是无需拒绝的,舌头一伸,嘴巴一张就把那些尸首和血迹全部吞进了法器内,那些血肉让镰刀身上的魔力更加强大,并且源源不断溢了出来。
  不到半刻钟,地面已经看不到一丝屠杀的痕迹,所有的尸首包括储物袋和法器全部一卷而空。
  可惜的是蟾蜍吞噬的东西是无法再吐出来的,景琸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储物袋被吞走,却没有办法扫荡一个,觉得着实可惜。
  处理好了一切,容芳苓收起了镰刀,准备带人返回洞府,商量将真元派斩草除根的事儿。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衡子濯终于上前,他朝着容芳苓缓缓鞠了一躬行礼,声音温润如玉:“方姑娘,我是鬼域城现任城主衡子濯。”
  “嗯,”容芳苓应了一声,回头冲他一笑,“不必道谢,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我释放了东极冥域芥子中的人来的。”
  “果然如此。”衡子濯之前一直做着判断,但在容芳苓回答时,才得到了应证。但他有些不明,便再上前一步:“为何你要释放那些被投入东极冥域的人?里面有许多确实是犯下大错、穷凶极恶之徒,还有许多妖兽魔物,若将他们释放,这修仙界日后必将不得安宁。”
  “我释放东极冥域芥子,只因为里面有我想救之人,至于修仙界的安宁……”容芳苓大笑道,“与我何干?”
  世间什么是对错,什么是正反,什么是黑白,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谁都无法百分百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下定义。我们为什么要去遵守他人定下的规则?
  自己想决定的事,自己想遵守的规则,就按自己的意愿去做。
  这就是为何当初她会踏上魔修这条路的原因——
  「知道我为什么成为魔修吗?因为道修太无趣了。」
  「魔修可以随心而为、随心而做,道修却不能。道修要压抑心中的欲念,压抑自己的情感,压抑痛苦、压抑悲伤、压抑喜欢、压抑爱慕……压抑所有的一切一切,要让自己变得无欲无求,才能登上所谓的道修之道。但这样的道真的是唯一的吗?当然不是。」
 
 
第73章 太初山令
  容芳苓离开时,衡子濯还站在原地,他的脚下已没有了鲜血,那些鲜血全部被那凡人女子带走了。
  她的身前,依旧是魔山缭绕的乌云黑烟,但是在那些乌云黑暗中,有几缕光线穿透下来,映照在大地上,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滚烫炙热,这种感觉带到了肺部,再次让他轻微咳嗽了起来。
  身后王苻拿起了他的披肩,披在了他的肩膀:“衡大人。”
  “我们遵循的这一条路,有很多人在前行,到底有谁能够走到最后,我们又何尝知晓……”他喃喃开口。当云层的光即将消退,他重新返回了马车中:“回去吧。”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在修行的这一条路上,衡子濯更多的时候都独自一人待在洞庭湖中,看着潮涨潮落,月升月起。他的魔修之路并非自己所选,而是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他的父亲母亲都是魔修,这一条路对他来说更熟悉也很容易,他同样选择成为魔修,在数万年的时间里修炼,偶尔能遇到一些同样的修仙者,但大多都是父母的朋友,或者父母朋友的孩子。
  这一条路并不是那么好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陪伴在身边的人,随着世间的推移逐渐陨落,身躯化为枯骨,又从枯骨化为尘土,洞庭外也随着四季流转,从白雪皑皑到绿意盎然,从绿意盎然到披上秋色,再从秋色之中逐渐变回白雪皑皑,他是所有人中活得最后,也是最寂寞的。
  经历了数万年之久,他拥有着分神期的修为,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一条路他还要继续往下走,还有更长的路,要比过去的数万年,更寂寞,更孤独。
  但是为什么……他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望向了远处的魔山山巅。
  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凡人女子和她身边跟随的人时,自己的心境竟有些波动……因为他在他们脸上,看到了自己这数万年都不曾有过的笑容,那种笑容发自内心,是信任的,是肆无忌惮的。
  仿佛只要跟随着那个女子,这孤寂的修炼路,也会变得快乐许多。
  “衡大人,日后那些仙人门派,怕是会彻底与魔山对上了。”骑马跟在旁边的王苻看到衡子濯掀开帘子,便开口说了一句。
  衡子濯淡淡一笑:“是啊,不过正如她所说,这魔山,原本就无安宁之日,只是迟来早来罢了。”
  容芳苓返回洞府之后,立刻召开了会议。
  据现在所知,东极冥域的芥子被破一事,应该已经被各大门派的人知晓了,其中极有可能有部分囚徒逃出去后被门派的人所抓,逼供出了不少关于东极冥域里的事情。包括庞泽、司隆,还有一些异变的修仙者。
  他们所安排进魔山的第一波修仙者,有警告和刺探的用意,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波人居然有去无回,全部死在了魔山。
  “不过因为尸首全部都被法器吞食了,若要拿证据,他们怕是拿不出来。”容芳苓太了解这些门派修仙者了,每次找事儿总要找个借口,譬如芥子不见啦,人被你们杀了啦,替天行道啦。
  他们没了证据,也不知道那些修仙者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也不知到底是否是在魔山消失的,各大仙派便不会立刻攻向魔山来,这个时候他们更多的应该是洽谈讨论加研究,并派出单个实力强大的修士潜入魔山打探。
  只要不大规矩大张旗鼓联合起来进攻魔山,他们便有一般法一一应对。
  “那真元派呢?”
  “你说那个掌门被臧司杀了的门派?哦,晚上挑个时间,过去全给清理一下吧,省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了,若是派里有什么好法器,记得打包带回来。”
  “好。”
  正如容芳苓所说,此时各大仙门在察觉自己派出的门派弟子一直迟迟未归的时候,便立刻召集了起来,开起了大会。这些仙派大多数不大不小、不上不下的普通中等型门派,他们开会时都用幻影传送至一个平台处,各大掌门在幻影石上呈现的模样,商讨着之前发生的事。
  “怎么回事?我门派派出了四个金丹期弟子,如今却一个都没有回来,连传音都无法传到。”
  “他们到魔山了吗?有没有进入魔山领地?”
  “魔山有一块地方无法使用灵力,是不是在那个地方?”
  “已经过去七八个时辰了,按道理早就应该到魔山主城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其中一名白须老人制止了众人的对话,他开口道:“此次众仙派集结进入魔山,是为调查东极冥域的芥子,此事若不是太初山一意孤行,将芥子转移了阵地,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已经联系了太初山执法堂,让太初山的人来解决这间事情。”
  “解决?现在我们的弟子都没有回来!”众人不肯罢休,有人甚至提出要亲上魔山,寻找自己不知所踪的徒儿。
  白须老人又道:“诸位,太初山只要接手了此事,必将给我们一个交代。他们一旦派出高手前往魔山,无论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也是。”
  “若是太初山出手,必定能找到我们的弟子。”
  此时的太初山,祝华清立在掌门奚禾邈面前,修长的身形显得十分恭敬,身旁是一排太初山长老,其中一人便是太初山执法堂掌事。
  就在前不久,他们收到了各大仙门送上来的请愿,因为太初山擅自移动芥子的原因,导致芥子被人夺走,甚至还被释放了里面的所有囚徒。现下他们派去调查的弟子都消失不见了,生死未卜,所以一定要让太初山出马。
  掌门奚禾邈坐在椅上,脸色阴晴不定。太初山正在上升阶段,眼看距离天玄宗的地位越来越近,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现乱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