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磨——孟宋
时间:2019-09-09 07:45:10

  沈云黎疑惑,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退出房间,换了件衣服,取下玄关处的车钥匙,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些日常需要的药。
  爸爸和冬冬陷在火海里痛苦挣扎,而他们却放肆地笑着,乔眠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动弹。
  “爸爸,爸爸……”
  她猛地惊醒,气息紊乱地喘着气,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乔眠擦了下脸,呆滞地望着满是泪水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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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样子似乎病的不轻,沈云黎回到家,想让她量□□温后带她去医院,再次推开她的房门——
  被子掀开一角,没有人。
  “甜甜?”
  将药扔在茶几上,沈云黎拿出手机拨她的号码,修长的双腿从厨房到卫生间迈着,没有人,而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从她卧室传来,沈云黎眼眸透露着一丝慌乱,走向她的房间。
  手机安静的在桌子上响着,直到挂断。
  今天,她太异常了。
  坐在她柔软的床上,沈云黎环视着温馨的卧室,浅灰色的家居服被她随意的扔在地毯上,他出神地望着,仿佛能看到她出门时焦急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卧室只有裸粉的色块还有些鲜明,沈云黎面容阴沉,棱角分明的线条隐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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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完全亮起来了,沈云黎开车平稳地行驶,目光在路边两侧游移,蓝牙耳机中传来模糊的声音。
  “小乔没在,你是不是话说重了?”夏晟闻摘下金丝框眼镜,将电脑合上放在一旁。
  沈云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问问星野知不知道。”
  “你等一下。”夏晟闻穿上拖鞋,几步来到隔壁星野的房间,“你云黎哥有话问你。”
  星野将笔放下,接过电话:“喂,云黎哥。”
  “小乔没拿手机出去了,知道她去哪……”沈云黎正问着,对面十字路口突然一辆车横冲直撞的过来,沈云黎猛打方向盘。
  星野正要说话,只听对面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他心惊道:“云黎哥没事吧!”
  沈云黎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腕,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启动了车子:“没什么,她在学校有其他好朋友吗?”
  “小乔今天回到家之后没和我联系,学校……”星野思索着,这么一想,她在学校的朋友真的很少。
  “送她礼物的男生叫什么?”沈云黎面无表情地开车,目视前方的双眸泄露了几分冷意。
  星野却心里一惊,云黎哥这都知道了?
  “叫秦朗,不过小乔跟他不熟,在学校没接触过。”生死关头,星野望着坐在自己床上的老哥,努力为小乔辩解。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沈云黎问。
  “没有,不过你稍微等一下,我找同学问问。”星野说完先挂了电话,翻起了手机联系人。
  听沈云黎在电话里那语调,夏晟闻也着急起来:“喜欢小乔那男生,怎么样?”
  “帅,成绩好,有钱。”星野划着通讯录,简单明了地总结着,似乎又想到什么,他抬起头望着夏晟闻说,“秦怀青的儿子。”
  “秦怀青?”夏晟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下一秒脑子就清明了,“是那个秦怀青吗?”
  “嗯,就是那个。”星野说完打起了电话。
  夏晟闻在一旁皱着眉,秦怀青的儿子,那确实够有钱的,现在他们公司的那座大厦,就是他们秦氏的地产。
  换了件衣服,夏晟闻也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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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秦朗坐在病床边,无力地望着刚注射过镇静剂睡下去的妈妈,忽然手机震动了,他连忙轻声走出病房。
  “你好。”高级VIP病房外并没有很多人,秦朗的声音在走廊里有些空旷。
  在道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男生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沈云黎眼眸渐渐燃起无名的火,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的怒意。
  “我是乔眠的叔叔,她和你联系了吗?”沈云黎压着声音问道。
  秦朗对电话那边人的身份感到意外,礼貌的说:“叔叔好,她没有和我联系,请问她怎么了?”
  又是不知道。
  “没什么。”沈云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挂断了电话。
  心灰意冷混合着浓重的焦虑,这么晚了她会去哪?一个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还生着病……
  想到这里,沈云黎不由得重重踩下油门,车子疾驰划破越来越浓的夜色,沿着绵延的公路朝郊外驶去。
 
 
第20章 
  陵园。
  乔眠坐在乔云海墓碑前,面色平静,噩梦惊醒的不安恐惧都消失不见了,似乎在这里,她才安心下来。
  “爸,躺在这里的是我该多好。”乔眠笑了,轻轻抚摸着墓碑上他的照片,“我不会怪爷爷奶奶的,等我长大赚钱了,会好好照顾他们。”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向大地撒了一层清辉,乔眠借着月光,手无意识的拔着一根又一根小草:“但我真的好恨她。”
  “对不起爸,我好恨她。”
  鼻子传来一阵酸楚,乔眠气自己不争气,这都多久了,竟然还会因为那个女人哭。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乔眠出来的时候穿得很薄,她搓了搓胳膊,从地上站起来。那个梦把她所有的理智都吞噬了,那一瞬间特别想爸爸,于是什么都不顾得跑过来。
  乔眠失神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想到沈云黎可能担心,乔眠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回去,然而她刚转身,就看到皎洁的月光下,一个清晰的身影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闹什么?”沈云黎站在她两米外的距离,气息紊乱地微微喘着。
  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眸里充斥着浓重的担心就这么望着她,乔眠心瞬间变得灼热,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扑进他温暖的怀里,手臂紧紧缠在他的腰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没闹。”
  沈云黎呆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夜色,少女的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入鼻间,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她越是柔软,他越是僵硬。
  似乎哪里出错了。
  贪恋他的温暖,乔眠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臂越缠越紧……
  沈云黎喉结微动:“甜甜……”
  意识渐渐回来,乔眠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松开了,她抬头泪光闪烁的望着他:“叔,对不起,我……”
  “想爸爸了?”
  “嗯,心里好难受。”
  错乱的地方好像慢慢归了位,沈云黎心中微不可察的异样也消散了,除了自己,难过的时候她还能依赖谁呢?
  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湿润,沈云黎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他的错愕起疑和安心,整个过程乔眠都看见了,唇角的苦笑一闪而过,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取得他的关心和温暖。
  “我想回家了。”乔眠将感情又藏得深不见底。
  “走吧。”沈云黎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和她并肩走出了陵园。
  车停在不远处,乔眠刚坐进去,就突然一阵恶心在胸膛翻涌,她急忙打开车门,踉跄地蹲在地上干呕。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沈云黎自责地握紧了拳头,随即打开所有车窗来到乔眠身边。
  “还好吗?”沈云黎打开矿泉水,放在她手中。
  乔眠喝了些水,气息慢慢平稳下来:“没事。”
  就像碰到烫的东西会本能地松手,乔眠对烟的憎恨,已经形成了最直接的生理反应。沈云黎从前很喜欢烟草的味道,但因为乔眠,这四年来他已经戒掉了……
  今天,他有些乱。
  风灌进车里,烟味不久就被吹散了。车子重新启动,在昏暗的公路上缓慢行驶,忽然间,沈云黎的手机响了。
  “喂?”沈云黎的手臂还微微泛麻,此刻多了几分谨慎。
  “找到了吗?”夏晟闻这里有点嘈杂,他刚从高中生常去的几个娱乐场所出来。
  “嗯,现在正回去。”沈云黎正想跟他打过去,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
  “跑哪儿去了?”听到消息夏晟闻放心了,无力的瘫在座位上,“算了,你让小乔接电话。”
  沈云黎把电话递到她面前:“你夏叔叔。”
  “夏叔?”乔眠接过电话。
  “去哪儿野了?也不知道带手机。”夏晟闻想着现在孩子都无法无天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乔眠很自责。
  “我担心什么。”夏晟闻因为着急找了好几个地方,还喘着气,“只不过把我们云黎吓坏了,下次不管去哪儿先吱一声知道吗?”
  乔眠余光扫过旁边开车的男人,半边侧脸映着斑驳的光影,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我知道了夏叔,给你添麻烦了。”乔眠心里越来越愧疚。
  “好了,回家吧。”
  .
  下午第三节 下课,乔眠的位置又空了,经过上周的事星野对她的看护更加森严,但没想到还是让她溜了。
  地铁线的尽头,乔眠在终点站下了车,然后轻车熟路的走进一幢两层高的别墅洋房,她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笑着给她开了门。
  “好久没过来了。”女人面容很亲切,四十多岁的脸庞并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前段时间有点忙。”乔眠身上没穿校服,她总习惯性的在书包里准备一身便服,方便逃课。
  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她跟着前面的女人上了二楼。
  “喝点什么?”女人笑着问。
  “水就可以。”来到二楼,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乔眠坐在暖棕色的沙发上,牛仔裤卷了一些露出漂亮的脚踝。
  “杨医师,我今天……”
  “怎么一个月不见,还跟我客气了。”女人的身体微胖,面庞也有些圆润,是那种看起来面善很容易接触的类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杨姨。”乔眠笑着又叫了一遍,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杯,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她提前切好的水果,以及自己烘焙的饼干。
  “最近成绩怎么样?”杨医师抿了口茶,随意的和她聊着。
  “第一,应该没问题。”乔眠脸上有几分得意。
  “不要最后把自己都骗过去了。”杨医师无奈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儿。
  杨医师是位资深的心理医生,乔眠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从看到那枚红色唇印开始。
  那抹红色,邪恶又瑰丽,在乔眠脑海里形成挥之不去的梦靥,它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泄露了她懵懂禁忌的爱情,让她嫉妒,也让她明媚。
  当乔眠明白自己对沈云黎那不能言说的感情时,她吓坏了,她觉得自己肮脏,怎么能对他产生这种感情!
  她真的很害怕,她不知道告诉谁,只能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发现,就在乔眠快要被这份感情吞噬掉的时候,她选择自救,找到了杨医师。
  从最初害怕的遮遮掩掩到现在,杨医师已经知道了她包括家庭在内的全部事情,她就像一个可靠的朋友。
  杨医师说将对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男孩子身上,乔眠试了,她做不到。
  杨医师说既然忘不掉,就接受吧。
  于是乔眠用另一种方式去和他相处,她学会了对他撒娇,用各种她能想到的方法去换他的关心,比如逃课和成绩下降。
  她上网查有关不良少女的一切行为,逃课打架染发做美甲,谈恋爱。
  这么多的选择里,乔眠只敢逃课。
  他很喜欢她的栗色长发,她舍不得碰。
  谈恋爱?她眼里看不到其他男生。
  打架去网吧?她不想做的太过让他工作之余,还要头疼她的事。
  乔眠就是这么矛盾,想要他头疼,还怕他头疼。
  但出乎意料的,逃课效果很好,他渐渐的会关注她在学校的事情,乔眠也不再那么恐惧这份感情,渐渐变得开朗,变得爱笑。
  随意聊了几分钟,乔眠终于说到了正题。
  “昨天,我抱了他。”
  杨医师喝茶地动作微顿,没有打断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茶叶随着水的波动旋转,渐渐沉到杯底,她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昨天心情很差,做噩梦又梦到我爸和弟弟。”乔眠用牙签扎了一个圣女果,牙齿轻轻咬破皮肉,汁液充斥了整个口腔,溢在唇边染了一抹水红。
  “真的很难过,看到他之后,委屈感动和其他的感情,什么都不顾地就扑进了他怀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乔眠记得很清楚,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逐帧播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医师手中多了一个本子,安静聆听着乔眠的话,时不时的往上记着东西。
  “我抱得很紧。”乔眠声音很轻,表情也淡淡的,“他愣住了,我能察觉到他的异常,虽然不会想到这么深,但他或多或少的起疑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很快地,不知道是被他自己还是被我说服,他又变得平静,觉得我只是小孩子依赖他而已。”又温习了一遍疼痛,乔眠看似轻松的叙述完整个事情经过。
  杨医师笑着合上本子放在一旁:“他还是只把你当做家人。”
  心中的念想被点破,乔眠无奈的扯了一丝苦笑:“我知道。”
  吃了一块点心,乔眠接着说,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哽咽:“我现在很矛盾,想藏好,又想让他发现,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好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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