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当了这么多年鳏夫了,又不是第一天没女伴,你还是自己去吧。”阮棠嫌弃的摆手。
君主嘴角一抽,但是联想到她对大盛那种微妙的态度,立刻便有了猜测:“看来,你与这位曲太傅有旧。”
这便有意思了。
大盛的版图出现才多长时间,连两国外交都没进行多久,路轻棠便已经和那边有旧,什么时候产生的?
阮棠撇了撇嘴,也没有完全遮掩,只道:“算得上吧,我要是去了,你这接风宴怕是开不下去了,所以还是你自己去吧。”
君主大胆求证:“你不会是抛弃过他吧?”
阮棠诚恳的道:“也可以这么说。”
君主:“……”可以。
他突然笑出来,道:“不错,连我的儿子们都对你这么着迷,便是抛弃一个他国太傅,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愿意出席便不来吧,你若觉得我那群小兔崽子太烦大可以在宫中住下,不是都给你宫禁卡了吗,夜晚的北宫御花园风景不错,无聊的话可以去逛逛。”
他也没有勉强,面对阮棠甚至说得上是过分宽容、体贴入微。
阮棠的确被卫家兄弟们搞烦了,倒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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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接风宴并不太正式,但是该到的人自然也都到齐了。
以内阁首相沈霁月为首的朝廷重臣,皇室的六位殿下,甚至是被派出去五殿下斯裴都回来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二殿下斯恕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斯裴的身影,低声:“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自来道:“君主召回,二哥,该烦恼的也不是你。”他示意了一下四殿下斯致的方向,那位才应该是心情最糟糕的。
斯恕嗤了一声,“还不是你和那祸水干的好事。”
“使臣来了,别让盛国看热闹。”储君提醒。
提起盛国使臣,斯恕立刻皱起眉来,啧了一声:“来的是那个曲狐狸,麻烦的很。”
显然,作为外交部主任,他是没少和大盛这位曲太傅打交道,而且打的相当不痛快,惹得自来好奇不已:“这人很麻烦?比我们储君还麻烦?”
斯柾冷冷的警告了他一眼。
因着阮棠的缘故大家关系亲近了不少,斯恕也低声回答:“不是一个物种,知道吧,你三哥是笑面虎,看起来温润儒雅人畜无害实际上一口将人吞下去骨头渣都不留,但是曲来疏是狐狸。”
狐狸。
他说的意味深长,“你看一眼就懂了。”
是的,一看见曲来疏,自来秒懂。
男人一身盛国传统服饰,紫袍雍容贵气,面容俊美唇角轻笑,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妖异,眸光一转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但是他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
自来:“骚。”
他评价:“是那作精喜欢的款,幸亏她没来,否则今天又有麻烦。”
曲来疏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老狐狸不动声色的一笑,朝自来颔首示意。
君主与他站在一起,朝这边扫了一眼,笑道:“那是自来,我的小儿子。”
“原来这便是六殿下,果然龙姿凤章、天之骄子。”曲来疏笑眯眯的恭维了一句,话锋一转,道:“此次访云,除了要将女皇亲笔之作相赠云君主之外,曲某还有一事要做,恐要在云国多留一段时间。”
“曲太傅还有要事?”君主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露痕迹,只道:“若有需要,云国会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曲来疏也不推拒,立刻就打蛇上棍,“君主有心,曲某深受感动,虽拿这些小事麻烦云君主有些羞赫,但是接下来还是要劳烦云国相助了,也好让我尽快找到人将其带回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此重要,要劳烦曲太傅亲自来寻?”
曲来疏叹了口气,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他压低声音,颇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道:“是一个女人,不过与公务五官,此人与我有很深的旧交,我查到她近来出现在云国,这才领了差事亲自前来。公私不分,这事确是曲某不对,回去以后定当向女皇请罪,现在还劳烦云君主能帮上两分,曲某感恩铭记。”
旧交,又不是公事,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君主露出了然的神情,惊讶的道:“难不成,是曲太傅的……”
曲来疏胡说八道时向来眼都不眨一下,当真非常端得住,他当即一点头,给出答案:“正是曲某的未婚妻,这是她的画像。”
曲太傅相当的与时俱进,从长袍怀中掏出手机,一张用相机拍下来的水墨人物画映入眼帘。
红衣长发,头戴发簪,面容娇艳,画师用娴熟的画技将女人的娇俏刻画的入木三分,君主只看了一眼,黑眸微凝,却不动声色。
正是路轻棠。
这话,阴差阳错的就和阮棠刚才说的,完全对上了。
君主城府极深,内心所思所想完全不露半分,只笑道:“原来是曲太傅的未婚妻,这等事情,我云国自是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曲狐狸笑眯眯:“那就多谢云君主了。”
哪知,那哪里是什么未婚妻,他也就仗着大盛的交通不发达,网络也并没有完全普及,也敢如此胡说八道,那女人分明就是大盛的女皇!
女皇失踪已久,多亏重臣忠诚,将消息掩的严严实实的,每每有重大场合,还可以让前太子今明王、即女皇的孪生哥哥来男扮女装应付过去,才能撑到现在。
不久之前,国师上祈终于发现女皇踪迹,言她如今所在方位为云国。大都督符东风曾来过一次,寻找未果,又因他武功高强无法停留太久以免引起忌惮,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但是女皇不能不找。
这不,曲狐狸来了,而且还非常无良的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话,打着找媳妇的旗号,光明正大的留下来,还让云国帮着一起找!
双方各怀鬼胎,却不会表露半分,端是和和气气的将接风宴进行了下去。
宴会到最后,令人惊讶的是最先不耐烦的不是一向没有规矩、不受拘束的六殿下自来,而是被召回来的五殿下斯裴。
是的,斯裴回来以后心情非常糟糕。
在因为秘密与路轻棠交往被四哥发现,发配出去冷静的这段时间内,诚然斯裴最初的想法的确也是想让自己陷得不要太深,但是比较难受的就是出去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让他淡化对路轻棠的印象。
相反的,有些女人就像是烈酒,品一口呛嗓子,后劲更大,足以让你此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只能将她牢牢地记住。
斯裴这趟被召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想见路轻棠。
他想,那个喜怒无常的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解开连环锁?或者是找到了新乐趣?
四哥答应不再为难她,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帮储君做事?
然而一回来,根本没看到人影,斯裴的脸色都变了。
阮棠的存在消失的无声无息,就像是被人刻意掩去了,所有知情人都不敢向他透露分毫,大家都是讳莫如深,斯裴哪里还猜不出来。
这是他四哥动的手。
就在他以为四哥已经处理掉了路轻棠时,江涉将冲动的他拦了下来,没敢多透露,只说面露难色的表示,路轻棠没死。
再多的,没人敢再说什么。
想到这里,斯裴更加烦躁。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路轻棠,但起码相处的很愉快,那份轻松的记忆让他是格外想念的,如果当真因为他,导致四哥对路轻棠做了什么伤害,斯裴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这显然并不是一个质问的好时机。
正巧斯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站起来悄然离开宴会,向外走去,斯裴一看他四哥起身,果然的便跟了上去。
一出门,凉风吹来,斯裴发热的头脑便渐渐地冷却了下来,大脑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江涉说轻棠未死,那便不像是四哥动的手了,他如果出手必然不留后患的。”斯裴喃喃的分析:“况且,四哥一味的不让我去寻找她,做的这么明显粗暴,也不像是他的作风。所以,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想让我知道。”
这个时候的斯裴,还是很敬重他四哥斯致的,甚至是再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他都选择了相信斯致。
但是,越分析越烦躁。
“不是四哥动的手又会是谁?”
“我这趟离京,留下来的势力本就不多,如今更是被清理的七七八八,根本无法在最快的时间查出真相,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烦躁的一抬眼,才发现斯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赶忙上前两步拦住一宫人,“可看见了四殿下的去向?”
“四殿下朝北心湖的方向去了。”
接风宴在南宫与北宫中间的望风台举行,旁边就是北宫的北心湖,御花园的一部分,倒也不远,很多时候在宴请外宾后,君主都会邀请对方一同去御花园散步。
四哥觉得宴会厅吵闹,过去吹吹风?
斯裴当即便跟了上去,顺着铺面鹅卵石的小路向前,远远地便看到了四殿下的身影,只是他尚未将人喊下,脚步骤然一顿,面露惊奇。
明月湖边,除了斯致以外,还有一少女坐在岸上,她的脚丫伸进湖里,一派轻松惬意,还朝斯致招手示意他过来。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那位冷淡矜贵的四哥,竟然还很配合的被喊了过去,亲昵的揽住女人的腰将人抱起来,朝亭子内走去。
北宫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女人?
斯裴相当惊讶。
那女人与四哥如此亲密的举动,显然不会是他哪个妹妹,但是能够留在后宫的女人除了君主的女儿,便是君主的嫔妃。哦,君主现在没有嫔妃。
总不会是哪个宫女吧?
也不像。
而且如此胆大,敢在后宫偷情,四哥的谨慎呢?疯了吧!
他心里骂了一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股好奇心立刻涌上来,他悄然走上前,不留半点声音,好奇的探着头朝亭子内看过去,想看清那女孩的庐山真面目。
斯致正蹲在地上给女孩穿鞋,动作温柔细致,那女孩被娇宠的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只是撑着下巴慵懒的看着,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随手撩了一把。
便是这个动作,让她的面容终于暴露在斯裴的面前。
斯裴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固住。
路轻棠。
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路轻棠,他以为四哥拦着他,是因为怕他越陷越深,而现在……
这一天,对于紫微宫而言,无意义一场大震荡。
北心湖爆发了一场荒唐、又剧烈的闹剧,在顷刻间传到了望风台,莫说君主,便是在场宾客都出现异样,议论纷纷。
等大家赶到时,还没看见人,听到的就是四殿下斯裴的一声怒吼:
“卫斯致,我的好四哥,你将我发配出去,口口声声说怕我越陷越深,最后却趁虚而入独占了我喜欢的姑娘?!”
……woc!
吃瓜群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皇室大戏?
尤其闹剧的双方,还是大众公认的关系最好的一对兄弟,四殿下斯致与五殿下斯裴。
曲来疏自然也跟过来了,远远地听到这话,立刻兴味的挑了挑眉,云国的几位殿下果然是血气方刚,争女人都争到他老子面前了,不知云君主现在什么心情?
他信步上前,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君主,这位帝王面沉如水,难辨其中情绪。
曲来疏转头,好奇的朝闹剧中心看去,想看看这位让两位皇子争风吃醋的祸水当事人,但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那份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的戏谑之意,瞬间凝固了。
真巧啊。
那个祸水,恰好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他发誓一生效忠的女皇,明棠。
第210章 诸国皇室修罗场
“还没胡闹够吗?”
低沉威严的声音, 让场面骤然一静。
斯裴从被愚弄的愤怒中逐渐清醒过来, 回想起他在来之前为卫斯致的句句开脱, 不由讽刺的勾了勾唇, 随即后退一句, 低声告罪。
斯致拧着眉头,神情极为糟糕,显然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但是却发生在眼前,甚至闹大到惊动了君主,但是后悔无用, 只能及时弥补。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理智仍存, 没有半点崩盘的意思,告罪, 处理后续,带走斯裴,等候处置一气呵成。
但是你要说, 对于招惹阮棠这个祸水导致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四殿下是否有所后悔?
无。
他从不会后悔,也不会放弃。
自来瞥了他的两个兄弟一眼, 随即便将视线放在阮棠身上, 比起反目成仇的四五,他更担心经此一役,君主的眼中是否无法容下阮棠。
但是他还没出来, 便被稳重的斯柾所拉住,男人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没有人再来掺一脚,君主并没有当场发作问责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既然无事,便都散去吧。”
这个“都”,用的很妙啊。
阮棠当即耸了耸肩,要顺势开溜,然而天不遂人愿……
冷眼旁观的曲来疏突然出声:“君主,不知这位姑娘是……?”
突然被cue,阮棠不由停下脚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死狐狸,这个时候出什么声添什么乱,真是一点都不顾全大局。
他这句话显然是很突兀的,甚至是有点KY,然而曲来疏却始终笑吟吟,看起来并无半点不适,仿佛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还是没眼色的那种。
然而只有阮棠能看见,他眼底燃烧的怒火。
这话让众人不由皱了皱眉,但是君主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受了阮棠的人设:
——渣了曲来疏的女人。
那么看到未婚妻和别的男人当众纠缠,曲来疏的愤怒才是正常的。
只是,这祸水真是,比他年轻时还能折腾,还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