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朕相公——宋墨归
时间:2019-09-10 07:53:48

  流云心惊。
  顾城安气质冷沉地踏进殿,殿内凌乱不堪,却半天引不去他的目光,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殿中跪了一个段延风,更不会去注意到一个太监和宫女正被几个太监拖拽着,似乎要拖出去杖打,康妃和她身后的宫女也形同虚物,他只是看了一眼皇后。
  见皇后别开眼睛不看他,脸上带着怒意,他的目光旋即被坐在皇后右下首的少女吸引过去。
  少女小脸竟然苍白成那样,看起来摇摇欲坠,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怜,而且这小可怜美极了。
  顾城安直接大步踏过去,走到曲柚面前,眼见着他一靠近,女孩那双桃花眸子就蓦地染红,滚落出两滴泪珠,让他怔住。
  “太子来得正好,太子妃与段太医私通一事,事关东宫的名声,还是由太子来决断为好。”康妃开口道。
  正准备去抱曲柚的大掌颓然顿住,男人俊容如凝冰层,他转过身,睨着康妃寒声:“你说什么?”
  曲柚冷下小脸。
  顾城安的眼神太可怕,康妃一时间竟没有胆量开口说下去,倒是跪在不远处的紫蔓甩开拖拽她的两个太监,爬过来抱住顾城安的脚,哽咽道:“殿下,皇后娘娘要杀了奴婢,您要救救奴婢啊!奴婢不过是说了实话,殿下您要救救奴婢啊!”
  顾城安容色黑沉,他正想将紫蔓踢开,紫蔓先行松开他的脚,爬过去捡过被皇后砸到地上的那把折扇,双手奉到顾城安眼前,“殿、殿下,这把折扇是在太子妃娘娘的枕头下面发现的,殿下去平芜打仗的那六个月,奴婢经常看见太子妃娘娘拿出这把扇子来看,十分钟爱这把折扇!还有地上那些碎片殿下看到了吗?那原是两幅红梅图!是在段太医屋里发现的!但那两幅画都是奴婢亲眼看着太子妃在东宫对着窗外的红梅画的啊,上面有太子妃的落款和刻章,还有太子妃左手手腕上的蓝色蝴蝶胎记!”
  因为曲柚有每次作画完毕之后,都会将自己手腕上的胎记也画于画中的习惯,并且是撸开袖子照着描绘,而不是凭记忆作画,紫蔓偷偷瞥过几眼,自然就记住了曲柚手腕上有胎记之事,况且自顾城安宠曲柚之后,时常会亲曲柚那里,其他宫女都不敢看,但紫蔓胆子大,偷看过好几次。
  她嘴巴咕哝了一大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顾城安说了一遍,听得流云目瞪口呆,立马冲出来颤抖着手指着紫蔓破口大骂:“你、你满口胡话!太子妃娘娘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骂完紫蔓,在皇后和太子面前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殿下,太子妃娘娘和段太医的确是旧相识不错,但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太子妃娘娘以前敬段太医为师长,如今嫁进宫中,便早已经与段太医保持了距离,他们绝对不是那种关系!”
  “奴才自然是为着主子说话的,你这番强行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了呢。”康妃不悦道。
  顾城安接过紫蔓递来的折扇,转眸地上那些碎片,轻易就捕捉到其中一块碎片上有蓝色蝴蝶的边角,而且那些碎片上的红梅如此精妙,他怎会认不住那就是曲柚的手笔。
  前世,他爱极了长孙梨儿,也爱极了她的一切,她的胎记,她的画,她的笑容……他都痴迷。
  也是这时,顾城安才注意到跪在不远处的段延风。
  段延风对他扣下首,“太子殿下明鉴,微臣与太子妃是清白的。”
  “嘴硬!”康妃旋即吼出声,“太子殿下都来了,你还不从实招来!如此明显的证据就摆在眼前,你和太子妃还如何能抵赖得掉?”
  “微臣没有就是没有,微臣不过贱命一条,诬陷微臣不要紧,但请别侮辱了太子妃。”段延风说。
  顾城安打开手里的折扇,随便看了一眼,将折扇收拢回去,淡淡道:“这扇子,是孤送给太子妃的。”
  “……”
  “……”
  他这句话出,全场静默。
  曲柚和流云也愣住了。
  顾城安冷笑一声,“孤很好奇,孤送给太子妃的折扇,怎么就跟段太医扯上关系了?嗯?”
  紫蔓身子一抖,康妃差点站不稳。
  康妃竭力要抓住那最后的绳索,手指向地上那些碎片,“那这两幅画又怎么解释?太子妃私下里赠画给段太医,其中若没有暧昧,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顾城安冷睨了康妃一眼,淡淡道:“段太医治愈太子妃的伤寒,有功,那两幅画是孤从太子妃一百多幅画里选出来赠给段太医的。”
  “……”
  “……”
  众人再次静默,愣得一个二个瞪大了眼睛。
  段太医错愕地看向顾城安。
  “什、什么?”皇后舌桥不下地站起身来,凝神一想,又觉得太子定是同她自己一般,为保东宫的颜面,才如此假辞,便沉下脸瞪向段延风的随侍太监小李子和紫蔓,“好啊,这扇子和这画,明明都是太子所赠,你们竟然联合起来编出这样一套胡话来诬陷太子妃,简直罪不可恕!来人,给本宫托出去杖毙!”
  康妃袖子里的手发抖,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样的状况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那折扇分明是紫蔓偷偷藏到太子妃的枕头下的,那两幅画也是紫蔓从太子妃的小画室里偷出来,然后趁段太医出宫采购药材不住在太医院的那几日,姜贵妃特意安排人将画藏到段太医床底下的,怎么适才太子将这一切都往他身上揽了去?
  太子这招一出,完完全全将他们的路堵死了。
  “慢着。”在那小李子和紫蔓哭喊着求饶着被几个太监拖出去之际,顾城安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折扇放入袖中,朝曲柚走过去。
  皇后心里认定了曲柚和段延风行过苟且之事,觉着销赃灭口才是最要紧的,此时听见顾城安那么一喊,立马急了,说道:“太子,这两个狗奴才谎话连篇,诬陷太子妃,必须死!”
  皇后从来都是唤顾城安“城儿”的,但这几日顾城安一心陪着曲柚,都没想着带曲柚来银徽宫向她赔礼道歉,心里还梗着气,自然叫出口的就变成了“太子”。
  顾城安道:“他们诬陷儿臣的太子妃,罪不容诛,轻易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还请母后让儿臣将他们带回去,儿臣自会处理。”
  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还处理什么?!直接打死了不就完了吗?!拖久了只会横生事端!
  皇后无奈得不行,可是怕康妃发现端倪,又搞出一套说辞,也相信顾城安的手段,这毕竟跟他自身相关,便摆摆手,“反正这是你东宫自己的事情,随便你了,闹腾了这么久,本宫早累得慌,还损了本宫大好的心情,人你带回去后,务必好生惩治,绝对不可仁慈留活口!”
  后睨向康妃:“康妃,这事就是一场误会,是这两个不要命了的狗奴才暗通曲款,勾结起来诬害太子妃。今日之事,还劳康妃费心了,出了这个门,请康妃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到时候让本宫听见什么污秽的流言,不然本宫就该怀疑康妃今日这般关心太子东宫的事,是别有居心了。”
  康妃虽心有不快,但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只能福下.身说道:“竟然太子相信太子妃是清白的,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也就不必瞎担心,瞎忙活了,只希望太子不是被美色迷晕了心智,做出什么糊涂事才好,这两个狗奴才以下犯上,有侮太子妃的清誉,的确该死,太子莫轻饶了他们。皇后娘娘,妾身也乏了,若皇后娘娘没什么事,妾身告辞!”
  康妃大摇大摆地来,灰溜溜地走。
  顾城安白皙粗粝的指腹拭了拭曲柚眼角滑落出来的泪滢,将曲柚直接抱了起来,对皇后微微颔首:“母后,您看,您们都把儿臣的太子妃吓坏了,儿臣得将她带回去好好哄哄,母后注意身体,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皇后眼睛瞪大。
  段延风怔住。
  小李子和紫蔓被太监用布团塞住嘴,装进麻袋里杠回东宫。
  “太、太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将段延风也打发了后,皇后身子有些站不稳,是刘姑姑扶着她坐下的,她盯着地上那些画纸碎片看,对刘姑姑问。
 
 
第41章 他疯了...
  天空飘着小雪,寒风吹动宫道边砖红色墙内几颗梅树,马车撵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怕怀里虚弱的小娇花冷着,顾城安将自己的狐裘也解了下来,将曲柚又裹了一层。
  垂眸去看,怀里只有女孩的半颗脑袋露出来,女孩眼睫毛在微微地抖,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在害怕什么,眸子还有些红,看着好不可怜。
  顾城安在等,等曲柚主动开口。
  见怀里的小身子越来越抖,顾城安怕她把自己给抖坏了,想给他再添点热度,直接把曲柚嘴巴边的狐裘往下扒了一点,然后压下脑袋去含上曲柚的小嘴,细细浅浅地吻着。
  曲柚涨红着脸,被顾城安吻了一路,身体愈发热了起来,直到马车停在了东宫门口,男人才松开她。
  即便顾城安极努力地温柔了,曲柚那樱桃状的小嘴瓣子还是微微肿了起来,成殷红色,曲柚撑开眸看向顾城安,眼睛毛又抖了抖,心想这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定是男人给她的惩罚前奏。
  被男人吻的这一路,她一边害怕着,也一边竭力地寻思要怎么同顾城安解释。
  可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错,作何要解释?
  她只是想问顾城安为什么主动承担了那把折扇和那两幅画,其实她更希望事情水落石出,即便最后她也逃不了皇后的责难,和顾城安的嫌弃。
  全程两厢无言,只有沁透咸味的吻,顾城安将曲柚抱下马车,双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压出两串宽大深陷的脚印。
  冷风吹在耳边,曲柚不禁把脑袋往狐裘里缩了缩,顾城安的大掌也将狐裘给她往上拉了拉,几乎将她的整个脑袋盖住,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不多时,曲柚的身子一暖,因为顾城安将她抱进了主殿里,地龙的热流和白铜火炉里炭火的炙热朝曲柚扑过来,将她裹得厚得不能再厚的小身子烘得不行,都氲出了汗,脸蛋透出健康迷人的大红色。
  顾城安忍不住把唇贴上去亲了亲,已经将曲柚抱到软垫上。
  曲柚什么都不说,却有比她更心急更害怕的,进了殿,流云立马跪了下来,双眼通红地对顾城安说道:“殿下,我们家娘娘她确确实实是清白的!娘娘与段太医绝对不是那种关系,殿下一定要相信娘娘!娘娘一定是被有心人诬陷的!”
  那把折扇,流云知道并不是顾城安送的,可顾城安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是他送的,而且自始至终,她也没看见过顾城安送过什么画给段延风。
  顾城安就算要赏赐段延风,随便赏点黄白之物就行,也绝不可能送曲柚亲笔画的画,但顾城安都解释成自己送的,她不知道顾城安这样做的真正用意。
  是为了堵住流言之口,还是为了曲柚好?
  流云更倾向于第一种猜测,因为即便她觉得顾城安再被曲柚所迷,也不可能这般爱护曲柚。
  他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相信曲柚吗?世间哪有这样好的男子。
  以是她害怕,怕极了。
  顾城安没有理会她,淡淡道:“端一个火盆来。”
  流云愣了愣,还跪在地上,是绿蓉乖乖听令端来一个火盆,放在顾城安和他怀里的曲柚面前,以为是顾城安冷了才让她们端火盆的。
  顾城安脸色几乎是在转瞬冷沉到极点,他取出袖中那把折扇,捏着折扇的长指都凸起了青筋。
  男人眸底一暗,抬手准备将手里的折扇扔进火盆里烧成灰烬,岂料一双又白又软的小手扑过来,抢走了他手上的折扇。
  女孩将折扇宝贝似地护进自己胸口,水眸惊恐地看着男人。
  “……”顾城安结冰的俊脸转黑,双目涌出阴鸷,睨向曲柚。
  在银徽宫,他看见地上那些碎片,听了紫蔓之辞后,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诬陷,赤果果的诬陷!
  他的女孩那么纯白干净,绝对不会背着他与别人暗通曲款,如果早已有喜欢之人,她哪还会任由他亲她吻她,哪还会对他这般乖软。
  而且那段太医有什么好?有他好看吗,没有!有他有钱吗,没有!有他有权有势吗,更没有!有他气宇轩昂吗,绝对没有!
  上一世,他何其不比这一世更卓越,但她却半点都看不上他,这一世,又怎么会看上一个才貌庸碌的太医。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颧骨咬紧,心里沉沉地闷问:难道这一世,也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吗?不!老天爷不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真心,是最不能打败的东西。
  他害怕再经历一次。
  “这把扇子,是家父送给臣妾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打破沉寂,也打碎了那道男人结出的冰层,曲柚被顾城安睨得身子打抖,缩了缩脖子,都快哭了。
  快要窒息的低气压蓦的散去,男人沉郁的俊容由阴转晴,他不由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个地方还在狂跳,显眼被吓得不轻。
  女孩那句话拯救了他。
  似乎怕他不相信,女孩将手里的折扇打开,然后努力朝他眼前递,白白的小指头指了指折扇右下角的位置让他看,“这里有家父的刻章,家父字‘明伯’,殿下你……你看这里,这个刻章上面,有小小的‘明伯’两个字。”
  曲柚说完这些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是累急了,那几句话似乎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在银徽宫的时候,她几次想说,却腿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张开口也冒不出声来,不知道是她过于紧张,还是觉得那种荒诞的事情砸到她身上,让她觉得可笑,连反击都懒得。
  顾城安整个大掌覆上曲柚微微泛凉的小手,顺过她的手再拿过她手里的折扇,将折扇彻底展开,尽显出扇面上那幅《秋郊饮马图》。
  温着声对曲柚问:“这画是令尊画的?”
  曲柚点点头。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城安看,似乎在紧张地观察男人的反应和脸色。
  见男人神色还不错,但心仍旧被什么掐着,她开口想多解释些什么,却没有力气了。
  能解释的,流云都已经帮她解释过了,若顾城安还是不信,或者对她生出嫌弃,她也没办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