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用上辈子巅峰时期所熟悉的格斗手法,错关节,断神经,碎脊柱,楚笑的最后一腿几乎是将人从半空中,直接压在地上。
满场寂静。
这样碾压级别的现场格斗,其实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是从头到尾都是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导致围观不少人起了生理上的不适。
警署的人接到报警后来的很快,但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一名成年女性昏迷不醒,两个成年男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站着的姑娘年纪不大,眼神干净,怎么看都不像肇事者。
领队的副队长刘蒙抬了抬右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先去确认伤者的死活,然后把现场给保护起来。
他自己则想了想,将警用光脑点亮,朝着正中间的年轻姑娘走去。
对方正俯下身,伸手将地上的成年女性扶起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年轻姑娘背后似是长了眼睛,刘蒙刚一靠近,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已经联系了规司,他们会过来处理。”
那就是贵族了。
因为规司的存在,敢在帝城冒充贵族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我们需要确认阁下的身份。”
刘蒙没有被规司两个字吓住:“阁下是跟我走一趟,还是我跟阁下去规司走一趟?”
楚笑背着人,正打算配合对方做身份调取,转过身的时候,视线越过刘蒙停在了他的身后:“规司的人到了。”
刘蒙顺着楚笑的视线回过头。
果然,不远处有着规司司徽涂装的飞行器朝着这边飞来。
七八辆,排成一排。
往日规司出动,都是单人出马,两人一个小组都算隆重。
这一次规司居然来了一个队的人。
——
娄野烟瘾不大,平日里很少抽烟。
军中不禁烟,但他也只是在心情焦躁的是时候,抽上几支,平复下心情。
这是他进小楼后,第一次拿起烟。
他站在房间前,连着抽了几根后,看着一直倚在对面墙边不说话的楚笑,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才十六岁,正是叛逆期,吵翻了就离家出走。”
“他们出事前,我拉黑了所有人通讯,半年后等我得知他们的消息回来的时候,墨墨已经在街头流浪了大半年。”
“为了找墨墨,我又花了半年。”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垃圾桶里翻吃的,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十一二岁的姑娘,远远看去像是七八岁。”
“那时候我就想,她这一辈子无论怎么折腾都好,只要像个正常孩子,有力气折腾。”
“其实这些年,大家都觉得我在护着她,其实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吃什么穿什么,去参加什么宴会,送什么礼……”
……
他东一句西一句,叙述的思维有些混乱,基本想到哪说到哪。
楚笑负责安静听完,从楼下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娄墨可能是致幻剂过量,有祁医生在,会没事的。”
娄野显然没有被安抚多少,他一直捏着杯子,直到里面的热水变成凉水,也没喝上一口。
深夜,房门被打开。
楚笑的私人医生祁昭从房间内走出来,摘掉口罩:“病人是致幻剂过量,幸好发现的及时,现在通过静脉注射之后,已经稳定了状态。”
祁昭是在睡前被楚笑用通讯叫醒的。
自家东家对医理有了解,连什么症状大概什么原因都阐述了一遍,所以来的时候就带了对症的注射药水,省了来回拿药的时间。
娄野半低着头,松了一口气,烟头烧尽几乎要烫到指尖都没有发现。
祁昭背着药箱:“不过病人醒来后,这几天都会很难过,头晕、恶心、呕吐,都是正常现象,家属要注意照顾。”
“我会注意的。”
娄野回过神来,将烟头灭在一旁的盆栽里:“医生我送你。”
祁昭站在门前没有动,侧过头去看楚笑。
楚笑看着祁医生的神色:“我去送祁医生,你去看看你妹妹。”
果然,祁医生是有话要说。
两人走到院子,在离门口守着的工作人员还有段距离的时候,祁医生停了下来:“这是今晚第六起了。”
楚笑:“第六起是指?”
“我们规司的私人医生,相熟的会有群组,平时会用来调用一些药物或者询问一些病例上的难题。”祁医生解释,“今晚,单我们一个群组,就已经出诊了四起贵族被袭击的病例,都是低阶贵族……”
他话说道一半,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祁医生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现在是第七起了。”
楚笑送走祁医生,回过头就给杨弘发通讯。
对方显然刚从梦里醒来,还有些懵:“怎么了?”
楚笑声音冷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这几天无论什么宴请,都不要出门。”
杨弘彻底醒了过来,他并没有问楚笑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给了答案:“好的。”
——
星帝死后,储君未定,边境线的战争已经打响。
所有人都认为,对方若是要下手,一定会冲高阶贵族。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低阶贵族率先受到了袭击。
一晚上发生了二十七起。
十一人被发现救回,找到八具尸体,另外几人是失踪者的状态。
其中的逻辑十分简单粗暴。
储君的热门候选者都在规司的保护之下,基本上无从下手。
但是你帝国不是要靠养蛊,靠把低阶贵族的源力养料,才能把储君堆出来么?
那么,干脆把适龄低阶贵族轮一遍,能杀的杀了,没有机会杀的用致幻药把神经弄废了……
小楼里的五人,显然各自有各自的消息渠道。
次日,天刚刚亮,饿了半夜的楚笑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
刚从楼梯下来,就看见客厅灯火通明,四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的各处随意坐着。
而是一身正装,围坐在餐桌上,表情严肃的沉默着。
傅淮回头看了楚笑一眼:“你醒了?刚好我们几个坐下来聊聊。”
楚笑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牛奶杯走到了餐桌空着的位置上,挨着娄野坐了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了然。
傅淮的源力等级最高,年纪也最长,自觉的承担了会议主持者的身份。
“外面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应该有所了解,两天过去,几十人受到袭击,因为人数众多,分布较散,规司也无法进行有效的保护,就连追查失踪贵族的人手都开始有了缺口。”
傅淮顿了顿:“为了年轻一辈低阶贵族的安全,我提议,以我们五人的名义向规司发出申请,立刻进行储君祭典!”
江景羽这一次没有跟傅淮唱反调,第一个举起了手:“我附议。”
司敏见江景羽没有反对,松了口气,举起了手:“这么耗下去,帝国耗不起,我附议。”
娄野顿了顿,举起了手:“前线正在开战,少一个年轻贵族,以后就少一个有生力量,我也附议!”
四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楚笑身上。
楚笑放下杯子,收敛了表情。
桌上这四个人,说话各怀心思,半真半假。
傅淮一半为了大局一半怕“养料”减少,江景羽可能因为大局考虑多一点,司敏则是更在意“养料”。
而娄野一番话说得赤诚,但是眼下也说不好是为了战局还是为了妹妹。
楚笑抬手:“我没意见。”
她的目标,去储君祭典一轮游后,跟着大部队出来就行了。
第七十七章
五个人投票表决,全票赞成。
当场通过。
傅淮当着众人的面,拿出纸笔开始起草申请书。
江景羽和司敏也不闲着,你一言我一句的论述着各自的重点,娄野低头看光脑,偶尔抬起头加入讨论。
只有楚笑一个人,牛奶喝完了觉得肚子仍旧空着。
先去厨房热了碗面出来,抱着面碗坐在沙发上,吃面之余时不时听上几耳朵。
也听到了楚笑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按照帝国的宪法。
星帝死后百日内为国丧,期间为表示哀悼和尊重,所有贵族相关活动一律取消。
储君祭典是不是包含在取消活动之内,并没有前例,因为涉及宪法,最终表决权最后回到了议会手上。
星帝死后第二天,第一轮议会表决就已经开始,储君祭典相关筹备活动被强行暂停。
期间,不断有人提案,不断被议会投票表决驳回。
所以严格上,五个人的申请书不仅仅是给规司看的,更多的是给议会看的。
另外四个人将议会派系都列了出来,各种情况也都考虑到,兼顾煽情和理想论述。
等楚笑一碗面吃完,餐桌上的讨论声先一步停止。
等她从冰箱拿出一盒巧克力冰淇淋,重新回到沙发上吃掉大半的后,傅淮起草的申请书终于写完。
四人相互传阅一遍,修改了几个小项,各自都十分满意。
虽然知道楚笑对此十分不上心,但是傅淮还是起身,拿着最终版的申请书递给了楚笑:“你看看。”
楚笑接过申请书,粗略的扫了一遍。
内容还是楚笑刚刚听到的内容。
但是傅淮的字迹漂亮,文采飞扬,一篇申请书共一千余字,写的慷慨激昂,可圈可点。
楚笑抿着唇,没有说话。
傅淮观察着她的神色:“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他原本只是想客气一下,没想到楚笑点头:“笔借我用一下。”
傅淮:“好。”
傅淮递上笔,就见楚笑拿着笔走到角落里的打印机前,抽出一张打印纸来,然后就这打印机的台子刷刷的写了一行字,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们这一版给议会看。”
楚笑走回到傅淮前,连同笔和纸一同塞给了傅淮:“我这一版发网上。”
傅淮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一行字,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
规司副司长刑铭拿着五人联名的申请书,再一次进入议会。
两个小时,两轮表述,三轮辩论,在一干沉默着的议员中,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最后一轮,刑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有些崩,他站在质询台前,厉声喝问着: “你们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前线的牺牲军人,看看帝城失踪的贵族,看看被战火波及无家可归的公民,现在是纠结礼仪规范的时候吗?国丧哀悼我不反对,但是特殊期间……”
刑铭红着眼眶的慷慨陈词,并没有影响最后的表决结果。
——储君祭典依旧不能在国丧期间举行。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下午,五名高阶贵族的申请书在网上被曝光。
像是因为事态紧急,又或者身处的环境太过恶劣,连一张正经的纸张都找不到,用的是最普通的打印纸。
纸上也只有一行字:
“我们愿去前线,为帝国而战 !”
储君祭典还没开始,一群高阶贵族却心念战局,不惜放弃立储机会,也要去前线为帝国征战!
等等,储君祭典还没打算开始?
无数人的家国情怀被激起,各种讨论铺天盖地,无数细节也一点点纰漏。
议会无视战局。
议会插手规司
议会一而再再而三驳回。
……
最后刑铭的质问视频被各种转发,打破了年度最高流量记录。
无数网民涌入社交平台,在曾经支持的议员状态下,留下一条条愤怒的评论。
军部大楼。
食堂包厢里,帝国第一元帅宴图和帝城贵族一霸楚公爵相对而坐,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两份食堂套餐。
宴图将纸张递给楚公爵,低头吃了一口面,口齿不清道:“楚公爵,你有什么感想?”
楚公爵眯着眼睛端详了很久:“好字。”
“噗!”
宴图一口面差点喷了出来,他端起一旁的汤喝了一口,半咳嗽着平复自己的笑:“你个老滑头,我是来让你评价你孙女的字吗?”
楚公爵放下纸张,夹了只虾:“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楚洵那小子就生了一个,我只有一个孙子,哪来的什么孙女。”
“你眉毛都嘚瑟到脑门了快,还跟我装傻。”
宴图翻了一个白眼,他的视线落在打印纸上:“楚笑这一手,直接插中了议会那群老不死的心脏,省了我太多时间去收拾他们。”
议会议员靠票选入席。
他们跟贵族、跟军部、甚至跟自己内部都能跟疯子似的,却唯独怕舆论对自己不利。
楚公爵点头:“嗯。“
“我之前我看好的是娄野,韧性好,刚毅,身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势力。眼下,娄野底子薄压不住局势已经成了最大缺点。”
宴图这些算盘都是明面上的,也不怕跟老战友说:“撇开这一项,其他什么性子,远见,天赋……娄野都逊色楚笑不少。”
楚公爵:“嗯。”
“我说你——除了嗯,就没有别的感想了吗?”
楚公爵将盘子最后一只虾塞嘴里,嚼的咯嘣脆响:“就她那恨不得毕业就养老的性子,我能有什么感想?”
宴图:“……”
他现在有点相信楚笑不是楚耀的孙女了,这老货年轻的时候,恨不得爬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