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愧疚难当。
闻樱握握拳,用力说:“如果你敢对宝儿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魏意掀起眼皮,“你能怎样不放过我?”
闻樱没有回答,对商宝儿说:“我准备出席济慈晚会。”
商宝儿双眼一亮,“樱樱,你想通了?”
济慈晚会是由济慈基金会发起的大型慈善晚会,每次举办都是本市最大的盛事之一。当晚,市内最顶尖的权贵将共聚一堂,进行义捐义卖,他们捐赠的物品将以拍卖的形式卖出,所得的款项用于各种慈善项目。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在晚会上捐赠的物品的价值和拍卖所得,昭示的是不同的势力和财力,相当于一个半公开的财富榜。闻氏集团每次在济慈晚会上的花销就不少于一个亿。闻天歌和白彩玉都是济慈基金的理事之一。以前闻樱都会跟着他们出席晚会,并且捐出一两件物品。现在她离开了闻家,如果要出席晚会,势必会和闻天歌和白彩玉见面。这是她离开闻家之后的第一次!
“你要用闻家人的身份出席吗?”如今闻樱对外的身份是闻家养女。只要有闻天歌和白彩玉背书,这个身份能获得一张请柬。
闻樱摇摇头,“我会以阿染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他需要帮忙。”
张家经过这一遭,虽然从泥沼里脱身了,但已经伤了根本。张染想重新振兴家业,需要花大力气。当务之急就是在济慈晚会露一面,告诉所有人张家的人回来了。张染的母亲在出事时选择和张父离婚,远走脱身。张家没了女主人,无法展开夫人外交。闻樱自幼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长大,知道该怎样和那些人周旋。
她能帮到张染!
离开闻家后一度陷入低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既自卑又迷茫的闻樱在张染的求助中仿佛找到新的人生目标!
商宝儿瞪眼,“你要和张染订婚?这么快?”
闻樱羞窘说:“没有,只是做女伴,帮忙。”
商宝儿改瞪张染,“你是什么意思?让樱樱无名无分跟着你抛头露面?”没有婚约在身,闻樱代表张家交际名不正言不顺。
张染沉稳道:“我也认为不妥。要不,我们先订婚?”
“不!”
“不!”
闻樱和商宝儿齐声说。闻樱看商宝儿,商宝儿怼他,“刚确定关系就想一步到位,你怎么不上天?”
闻樱觉得很有道理,小幅度地点头附和。
张染看着闻樱说:“那,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出席?”
闻樱以张染女朋友的身份出席,则张染为主,她是顺带的,反之,则闻樱为主,张染是顺带的。但如果闻樱没有闻家养女的身份,她连请柬都收不到,更遑论带张染了。这样似乎又绕回商宝儿之前的问题上,除了张染选择让步,从属于闻樱的身份。
闻家养女,有个重新崛起的张家公子做男朋友,只要闻天歌和白彩玉对她的态度不变,没人会再因为她曾是假千金而看低她。
商宝儿明白过来,也殷切地看着她。
闻樱眼眶微红。
自从被拆穿不是闻家真正千金,故意换掉两家孩子的还是她的亲生母亲,闻樱就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原罪,在养父母和夏文珊面前抬不起头。因为这个心结,她至今仍然无法面对闻天歌和白彩玉。
但她快乐吗?想念养父母?这真的是她要的吗?真的是闻天歌和白彩玉要的吗?
不,不是的。
养父母从来没有中断过对她的关心爱护,只是尊重她的意愿。她最好的朋友商宝儿作为中间人,一直在传达他们的想念。商宝儿也极力帮她疏导,希望她和养父母恢复以前的亲密关系。她新上任的男朋友,看穿她的忧愁,拐弯抹角推她一把。
但她怎么忍心看着张染背上攀龙附凤,吃软饭的名声?
闻樱轻而坚定说:“我回闻家。”
张染以张家人的身份出席晚会,她以闻家人的身份出席晚会,谁也不用迁就谁。
商宝儿立刻笑了:“太好了!我马上通知叔叔阿姨!”
时隔多日,闻樱终于重新踏入闻家,闻天歌和白彩玉为表重视,都在场。
闻樱看到他们,眼泪完全不听使唤,情不自禁哭叫道:“爸爸,妈妈!”
白彩玉连忙抱住她,跟着她一起哭,闻天歌也眼睛微红,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文珊和商宝儿站在旁边看着,感觉完全插不进去。商宝儿担心地看夏文珊,怕她心里难受。夏文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反正焦点不在眼前的“一家三口”身上。
倒是闻天歌和白彩玉先反应过来,有点忐忑地瞅着夏文珊,担心她发难。
夏文珊说:“樱樱,晚会要捐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妈给你准备了几样,你可以挑一下。”
闻樱说:“阿染帮我准备了。”
闻天歌不禁问:“阿染是谁?”
闻樱的脸一红,夏文珊轻快说:“是樱樱的男朋友,张家的公子!“
闻樱不好意思嗔道:“文珊……”
夏文珊说:“怕什么?迟早都要见的。爸妈我跟你们说,张染挺好的,比朱家人强多了!”
闻天歌和白彩玉好奇了,“怎么说?”他们并不知道朱浩文想脚踏两只船,把他们的两个女儿一网打尽。但闻樱失去闻家千金的身份后,朱浩文对婚约的冷处理他们不是没有发现。按照上流社会的思维,这不难理解,他们也不能逼着朱浩文娶闻樱,但心里肯定有芥蒂。不过他们不至于因为朱浩文而迁怒其他朱家子弟。在他们心目中,朱家的子弟还是相当优秀的。
闻家老爷子和朱家老爷子不想放弃联婚,暗示夏文珊可以选其他朱家子弟。之前闻天歌对夏文珊提过,夏文珊却说张染比朱家人强多了,闻天歌便有些不以为然。另一方面,闻樱是他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有了新男朋友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态度和以前对朱浩文的态度可不一样。娇滴滴的小女儿很可能真的拍拍翅膀飞走,闻天歌颇不是滋味。
所以,虽然夏文珊帮闻樱说了不少张染的好话,但济慈晚会当晚,看到过来打招呼的,一表人才的张染,闻天歌还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差没有哼出来。
白彩玉对张染的印象倒是不错。张家的家风好是有名的。即使张父曾入狱,也只是能力上的问题,私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引人指谪的地方。
张染很乖觉地在拍卖环节给闻家一家各人拍了一件礼物,连商宝儿都有。五件礼物除了拍给闻樱的蓝宝石胸针用了五十万之外,分别是闻天歌捐的自己创作的雕塑,白彩玉捐的自己制作的仕女扇,夏文珊看得两眼放光的千足金手办,以及商宝儿的……千足金手办……
商宝儿收到礼物之后,表情一言难尽。夏文珊是个财迷,最喜欢真金白银,手办不手办的不重要,最重要是大黄金,送块金子给她就送到她心坎上了,准没错。但她没想到她的待遇和夏文珊一样。难道她已经露出清新脱俗外表下的拜.金本质?
这场晚会魏意也来了。在张染给商宝儿拍下一个千足金手办之后,他为商宝儿拍下一套十二生肖的千足金Q版娃娃。千足金手办价值二十万,魏意拍的是二十万的十二倍。
两人送的金子堆到商宝儿面前,她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出金光,然后不期然想起一句话: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真的太有道理了,她都快被砸晕了。
魏意借由这二百四十万站到闻天歌和白彩玉面前,自我介绍:“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魏意,宝儿的男朋友。”
闻天歌的脸又黑了一层。他们对商宝儿的感情自然没有对闻樱和夏文珊那么深,但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养女的存在。一下子没了一个半的女儿,他简直心塞得不得了。
然后冷笑,有钱了不起吗?都是些小屁孩,比有钱谁比得过他?
由于魏意的骚操作,本来被张染送了合心意的礼物而对他稍稍改观的闻天歌立刻推翻刚冒头的那点好印象。受了刺激的他大手一挥,在拍卖会上豪掷两个亿!
闻天歌和白彩玉都是市内有名的慈善家,作为济慈基金的理事之一,每年捐出的善款都超过一个亿。今年捐出两个亿,又创了新高!
于是心肌梗塞的轮到夏文珊。她又一次被闻天歌挥金如土的作风刷了一把三观,
她真真真的觉得亲生父母太败家了!
夏文珊悄悄问闻樱:“爸妈他们到底有多少身家?经得起他们这样花吗?”
闻樱愣了愣,因为除了这段时间,她从小到大没缺过钱,在她的印象里,家里的钱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也就从来没探究过这个问题。她想了想,不确定地低声说:“闻氏市值数百亿,爸爸是闻氏最大的股东,身价百亿,个人资产的话,大概有几十亿?每年还有过亿的分红……做慈善是一件好事,爸妈能负担得起……”
夏文珊锱铢必较惯了,接受不了这么模糊的数据,“我没有说做慈善不好,只是想知道确切的数字。”
“这你要问爸爸。”闻樱说。
夏文珊说:“我来问,你帮腔一下。你也想知道自己能得到多少吧?”
闻樱立刻说:“我不要的……”闻家的财产与她无关。
夏文珊说:“会有你的一份,不然爸妈不会安心。就当一份嫁妆吧!保证你以后嫁出去有自己的底气,不怕受欺负。”
闻樱好感动,“文珊,谢谢你……”
夏文珊说:“不用谢。如果只是我,我是不想分给你的。但谁叫你找了个好老公?我很看好张公子。以后闻家就是你娘家,苟富贵,勿相忘。”
闻樱简直哭笑不得,“什么老公啊!”
夏文珊挑眉,“你能逃出张公子的手掌心,我跟你姓。”
闻樱淡淡说:“对了,你什么时候改姓?我不想改。”
夏文珊:“……”一时忘了这茬,被怼得无言而对。
不过很快,她就一点也不想姓闻了!
第60章
闺女们想知道自己有多少财产,闻天歌有些惊讶,想也知道这不是闻樱的主意。但夏文珊想知道一下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是继承人,以后他和白彩玉的财产绝大部分是她的。闻樱是他们的养女,他们也确实想留一份给她。本来想等夏文珊和闻樱的感情再深厚一点才处理这个问题。夏文珊提前提出来,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闻天歌很快放行了,让律师和闻氏集团的总裁配合一下夏文珊。
律师方面很配合,但闻氏集团的总裁似乎觉得夏文珊一个刚从贫民窟认回来的大小姐对管理应该一窍不通,所以想糊弄一下,没想到被夏文珊当场拆穿。
“梁总,我是清宁大学工商管理系的高材生,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和浪费我的时间。”夏文珊原本奋斗的目标是大企业高管,年薪过千万那种,下的苦功不是一星半点。
梁总沉默了半晌,又思索了半晌,甚至打电话请示过,才说:“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不瞒你,集团的现金周转出现了问题……”
闻氏集团是闻天歌的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经营出来的,在闻天歌的父亲闻老爷子手上发扬光大,上市扩张。闻天歌没有商业天赋,闻老爷子比较开明,没有强迫他必须继承家业,因健康问题退休后便请了职业经理人代管集团。
闻老爷子的名声赫赫,即使梁总在业界也颇有口碑,接手闻氏时也经历了一番动荡,股价曾经出现大跌,使得董事会的人员发生变动。朱家就是趁这个机会挤进来的。闻老爷子和朱老爷子相交莫逆,闻氏和朱氏有不少生意往来,按闻老爷子的说法,给其他人不如给朱家,好歹是他独生孙女的未来婆家。
这么多年来,闻氏与朱氏的合作相当愉快,朱氏在许多方面都积极配合闻氏。两家的关系亲如一家,朱氏还是闻氏的银行贷款担保方。在这个大前提下,朱氏提出和闻氏合作一个大项目,闻氏答应了,并且成为主要出资方。
银行贷款批下来,却因为种种原因,项目必须暂时停下来,等待通知,与此同时,朱氏旗下为闻氏做贷款担保的公司宣布破产,银行立刻按程序向闻氏催款,闻氏抽不出资金还款,银行降低对闻氏的信用评级,收紧对闻氏的贷款,形成恶性循环,整个集团都受到影响。
“朱氏故意的?”夏文珊沉着脸问,“他们想要什么?”
梁总说:“这你得问老董事长。”
夏文珊不禁想到她和闻樱换回来之后,两家依然想维持的联婚。这件事恐怕没有她和闻樱想的那么简单。
“董事长知道吗?”夏文珊问。闻天歌对闻朱两家联婚的态度看起来并不着紧。
梁总说:“老董事长让我们不要告诉董事长,说他不懂商业,只会添乱。”
夏文珊提着的心放下一点。如果闻天歌在知道集团陷入的风波之后还把她推给朱家,就是选择牺牲她来保住集团的利益。这叫她情何以堪?幸好不是。
“其实朱家的作为只能算是趁火打劫,根源还是这几年集团的境况不是很好。董事长做慈善花掉太多钱。”梁总说,不无抱怨。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闻氏集团受到波及,利润率逐年下降,但在同行中还算不错的,但架不住有个大手大脚,总以闻氏名义做慈善的董事长。其实做慈善能提高集团知名度,能向政府申请税收优惠,也不是没有好处,可是时间长了,就变成一种道德绑架,好像不做慈善就不是闻氏集团似的。年景好的时候还没什么,一旦出事,资金周转便成了问题。
“济慈晚会一扔两个亿,在现在这个艰难的时候……”梁总已经无力吐槽。
夏文珊也无力吐槽:“这种事你们怎么能不通知董事长?”如果闻天歌知道集团的实际状况,他就是再不懂商业也不会这样挥霍。
梁总还是那句:“这你得问老董事长。”
话虽然这么说,但梁总的眼里透着了然。夏文珊想想也明白了,闻氏是上市公司,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影响股价。如果被人知道公司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像济慈晚会这种秀势力的场合,常年大力支持的闻氏不能怂,必须给外界一个安全的信号。梁总抱怨归抱怨,闻天歌的行为其实误打误撞做对了。大家看到他壕无人性的做派,也不会想到闻氏出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