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珊说:“现在妈这样,身边离不开人。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其余的时间,你盯着她,别让她出事。”
商宝儿说:“我会帮忙看着俞阿姨的,但最好请两个护工。”让她和闻樱镇日守着俞颖也不现实,她们还要上学。
闻樱说:“母亲更重要,我可以暂时休学。我会请护工,宝儿你正常上学,不用管我们。”
商宝儿说:“怎么可能不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生分!”
闻樱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攥,无声感激。
这件事让闻天歌和白彩玉知道了,他们说夏文珊几个胡闹,“你们几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照顾病人?如果耽误了治疗,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让俞颖搬进闻家,给她请专业治疗师请护工。这样一来,夏文珊几个都住在闻家,不用辛苦地两头跑。
闻樱受之有愧,白彩玉叹息:“我痛恨她换走了我的女儿,但她给了我另外一个女儿。我痛恨她令我的女儿受了十几年的苦,但她教会了我的女儿独立自强,临危不乱……”
闻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夏文珊已经跟闻老爷子说,她想成为闻氏的继承人,日后接管闻氏。闻老爷子一直苦恼后继无人,无论闻天歌还是闻樱都不是从商的料子,守不住他和他父亲奋斗了一生的基业,所以他才心灰意冷。现在夏文珊站出来,闻老爷子立刻来了精神。他为了夏文珊特意从温哥华飞回来。毕竟她是不是这块料,要试过才知道。即使她不是,有这个勇气和决心已经够闻老爷子感到欣慰了。
而事实证明,夏文珊确实是从商的一块好料,她目光精准,脑筋灵活,待人接物圆滑世故,必要时却果决强硬,虽然尚显稚嫩,但已初具锋芒,只要继续培养下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是闻天歌和白彩玉没有给闻樱的。他们宠溺了闻樱十多年,养得她身娇玉贵,不事生产,因为他们以为已经为她找到能托付终生的人,闻家的财富能保障她的一生。没想到曾经看中的女婿见利忘义,闻家的财富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源源不绝。反观在别人家长大的夏文珊,因为受过生活的磨砺,已经能独当一面,在危难中撑起整个家。在这一点上,闻天歌和白彩玉反而要感谢俞颖。
这也是他们消除对俞颖的芥蒂的根本原因。
可惜夏文珊天赋再好也只是一个不满二十岁是学生,她有一堆做小生意积累起来的经验,但上升到大企业管理的层面,她需要大量的指导和学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手闻氏,更遑论反击朱氏。
而一直密切关注着闻家动向的朱家也不给她成长起来的时间。
第62章
朱老爷子向闻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转让股份让小两口定下来,这次不立婚约了,直接结婚,无论是夏文珊还是闻樱都到结婚年龄了。否则,他们会采取行动,把闻氏的状况捅给媒体。
闻天歌气个半死,以前他是闻家独一无二的少爷,后来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虽然在商业上无甚成就,但在艺术界也响当当的人物,去到哪里都被捧着哄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还连累女儿的婚事!如今两家已经等于撕破脸,夏文珊嫁进朱家能得什么好?他真想大不了鱼死网破,也不忍这个窝囊气!
夏文珊赶紧按住他。这是典型的何不吃肉糜!闻氏不是他亲手打拼来败了的不心痛。真从锦衣玉食的人上人生活变到穷困潦倒,一家人还能活下去吗?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她?她可舍不得闻氏的偌大基业,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放弃的。
她没有能力力挽狂澜,便去敲她师傅的门。
陆骁还是那副亘古不变的普通模样,但在夏文珊眼中就是该死的迷人!
陆骁让开身示意她进门,夏文珊没有动。她站在门口,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没头没脑说:“师傅啊,我快要结婚了,你祝福我吗?”
陆骁双手插兜,面无表情,想到的却是一条陌生号码发到他手机上的信息,信息告诉他夏文珊现在面临的困境,恳求他一旦夏文珊找上他,不要刺激她,以免她一时冲动,做出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教了夏文珊七年,知道她的脾气有多倔。此时此刻她问得看似轻松,实质上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她会立刻转身就走,和他再也不见。她面对他时的勇气就只有这么一点,好像他是洪水猛兽,随时会吞掉她。偏偏她怕得厉害还喜欢靠近,碰一碰撩一撩就躲得不见人影,过一段时间又重新出现,又碰一碰撩一撩,又再躲,令人烦不胜烦。
就像她十二岁那年埋头冲进他屋里哭得昏天暗地,哭完了眼泪一抹,哑着声音对他说起家里的难处,自此,他的生活便失去宁静。
当年的她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只,那么凄惨可怜,铁石心肠如他也觉得会赶她出去的不是人。也为了尽快摆脱她,他破天荒地为她出谋划策,助她摆脱困境。没想到她从此赖上他,完全看不懂他的排斥抗拒。陆骁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吗?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但万万没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在自己一手教导成长的孩子眼里看到对他的迷恋。
陆骁非常苦恼。他对恋爱结婚生孩子没有一点兴趣,活得十分佛系。一直以来也很少有正常女人会看上他。毕竟他年纪大,性格孤僻,又穷又普通,干的都是底层工作,夏文珊年轻貌美,后来还有钱,变成富家千金,她看中他什么呢?
幸亏她不敢追,他也装作不知道。只望时间久了,她清醒过来,会放弃那一点天真的念头。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如果没有一个契机,夏文珊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向他表白。
谁料这个契机还是出现了呢?
她就站在他门口,明明眼里尽是疲累缩瑟,还故作轻松,一如当年,又无端戳中他心脏某个连他都不自知的柔软地方。
尽管他真的不喜欢改变……
陆骁深深叹息:“进来说清楚。”
夏文珊立刻竖起刺,扒着门板,“不进!你嫌我麻烦是不是?”
陆骁直接伸手托住她的腋下,提孩子一样把她提进屋。他的体格强壮,提着夏文珊走毫不费力。夏文珊浑身僵硬,反应过来后短促地尖叫一声,满脸通红挣扎起来。
陆骁打她的屁股,“闭嘴,听话。”
夏文珊捂住被打的部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冷静精明都全飞了!
把人安顿好,陆骁无奈说:“我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事,别担心,我会帮你。”
夏文珊愣了愣,然后瞪他,“谁要你帮!我问你的是,我快要结婚了,你祝福我吗?”
“你被逼着嫁人,我祝福什么呢?”
“谁说我是被逼的?我是商业联婚,商业联婚好不好?嫁了人我还是豪门少奶奶,能享一辈子福的!”
陆骁默默看着夏文珊,夏文珊梗着脖子不低头。
陆骁真的拿她没有半点办法,躲了那么久还是没躲过,“既然我这样你都不嫌弃,那就这样吧。”
夏文珊心跳如鼓,“这样是哪样?”
陆骁轻描淡写说:“在一起吧。”
夏文珊呼吸都停滞了,反射性说:“谁要跟你在一起?你都没有追求过我……”
陆骁说:“你追求过我,我接受了。”
“哪有?我才没有!”
陆骁低沉说:“小珊,乖一点,别得寸进尺。”
夏文珊瞬间像被抓住后颈的小猫,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干净又不安地瞧着他。
陆骁想了想,又托住她的腋下把她提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压着她的后脑勺吻了吻她的唇,保证似地盖了一个章。
夏文珊僵直的腰背顿时软了,无骨一般趴在他的胸膛上,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委屈哽咽:“师傅……”
“嗯?”陆骁环住她的腰,不太熟练地抚着她的背。
“这段时间我好辛苦,还被人欺负了……”夏文珊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流露软弱的一面。
这段时间她真的累坏了。一边担心俞颖的病情进展,陪着她进行治疗,一边接受闻老爷子的考核指导,像海绵一样吸收管理知识,试图找出方法帮闻氏摆脱困境,天天压力大到不行。但人人都指着她,对她满怀期待,她撑不住也只能撑下去,对谁都不能抱怨。
可即使这样,还是被朱家逼到绝境,束手无策。
真恨不得拿把枪突突了无耻的朱家人。
“跟我说说,情况坏到什么程度。”陆骁慢慢说。
夏文珊事无巨细跟他说了,像以前遇到困难的每一次一样。
陆骁听完后精准说:“你们之所以受制于人是因为资金不足,你们应该第一时间凑集资金。”
“试过了,我爸想变卖家里的古董凑钱,但耗时太长了。”而银行,催款都来不及,更不要说借钱。
陆骁说:“不用向银行借,向其他人借。秦桧也有三个朋友,何况是闻家?”
夏文珊摇头,“数额太大了,风险系数高,很难保证对方没有其他要求。另一方面,帮我们等于得罪朱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看得出朱家占了上风。而且,尽管闻氏的经营状况比朱氏好,但大多数人宁愿得罪闻家也不想得罪朱家。为什么?因为朱家子孙繁茂,闻家人丁单薄。朱家的内斗固然厉害,但也说明后继有人。闻家只有一个女儿,未来不可避免地出现断层。人多力量大,注定朱家比闻家更不好惹。
“没有不怕朱家的人吗?”
当然是有的。
夏文珊眼珠转动,眼巴巴地看着陆骁。
陆骁多了解她,笃定说:“你早已经想到办法了。”所以刚才那番作态都是假的。
夏文珊立刻收紧搂住他脖子的手,一副“货物寄出,恕不返还”的架势,小小声说:“不一定行得通,如果你能帮忙……你真的没钱吗?”
“先说说谁那么倒霉让你算计了?”陆骁语带赞许。
夏文珊心虚地呵呵。
被坑了的闻樱和商宝儿放学后被堵在杂物间。魏意笑得像个外婆狼,麻利地将商宝儿提溜走,留下张染和闻樱面对面。
自闻家出事后,闻樱一直躲着张染。如果闻氏的问题解决不了,她可能要嫁到朱家。这个想法不说付诸行动,只是产生了就是对不起张染,所以她一直不敢面对他。
这时被堵住了,她心虚、伤心又难堪,低着头不敢看他。
“听说你要为了闻家嫁给朱浩文?在明知他是个混蛋的前提下?”张染问,语气不咸不淡。
闻樱知道他生气了。
她眼眶一红,轻声说:“对不起……闻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崩分析离。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去做。”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男朋友?有事你不能告诉我,跟我商量一下吗?”张染难得有些动怒问。如果不是夏文珊通知了他和魏意,他们都不知道女朋友那边出事了!张染还莫名其妙被分手,气得他立刻过来堵人。魏意也收到信息,正要找商宝儿算账。
闻樱摇摇头,“你也不容易,怎么帮我?我不能拖累你。”张家经历过之前的重创后,正在慢慢恢复元气,张染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连和闻樱约会的时间也不多。闻樱不想打扰他。
她欠了闻家的,她会还,但这与她的恋人,或者老公无关。
闻樱势单力薄,但至少做到不把张染拉进泥潭里。
张染的眼神软下来,展臂抱住她,“我不介意被拖累。”
闻樱说:“不行。”
张染危险地眯起眼,“你宁愿甩了我嫁给一个混蛋也不让我帮忙?”
闻樱语塞,顿了一会儿才说:“你……能帮什么忙?”张家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哪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她也想男朋友家大业大,有能力为她遮风挡雨。但现实是张染尚且自顾不暇。
张染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连夏文珊都看好我,你反而对我没信心?”
“我相信你以后能做出一番事业,但现在,你不能为了我把张家搭进去……”闻樱很怕张染会为了她做傻事。她真的担当不起。
“太迟了。”张染淡定说:“不过你放心,出力的不止我一个。”
“……我出了十个亿,不要利息的三年期借款,替你还清你欠闻家的抚养费和人情费。”
魏意把商宝儿带到音乐室,反锁了门,压着她在钢琴上亲了很久,久到商宝儿受不了地踹了他一脚,他才直起身,抓住她的脚放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摩挲她的脚腕。商宝儿脸上布满红晕,嘴唇娇艳欲滴,想抽脚抽不出,然后被他的话惊住了!
“那我不成了欠你的?”她脱口而出。
魏意惊讶她一下点出关键,笑着点头。
商宝儿欲哭无泪,“我、我从来不觉得我欠过闻家……”闻家是给了她和商家不少帮助,但她从小当闻樱的跟班,事事为她打点打算,相当于货钱两讫。现在她帮闻樱纯属出于友情。
魏意说:“所以你想不认账?”
商宝儿谨慎说:“我不认账,你会抽回资金吗?”
“当然,我是一个商人。”魏意惯会做生意。如果不是看在商宝儿份上,他管闻氏倒不倒!张染都没这个面子让他一出手就十亿。
商宝儿好奇问:“染哥出多少了?”
“一样是十亿。他跟我不一样,十亿基本掏空他的家底了。”魏意说,眼里写着“快夸你男票,我贼有钱的”。
商宝儿不以为然,“才十亿,樱樱的聘礼难道不值这个数吗?况且只是借又不是给。”
魏意一默,说:“要不,我再加五亿给你,不用还的那种。这个数字也有点伤到我的筋骨……”他眼里的意思变成“哎,自己的女人太爱钱必须咬牙顶上啊”!
“你还委屈上了!”商宝儿非常不满。
“不委屈,我乐意。”魏意立刻说,掏出一个绒布盒子。
商宝儿反应过来,哇哇大叫:“谁答应嫁给你了!我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