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伊人睽睽
时间:2019-09-11 07:54:48

  于幸兰便怒他的不争气:“你看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眼光了!我们未婚夫妻,做什么都天经地义,你就是一味守礼,让人笑话。”
  范翕轻声:“我……”
  于幸兰皱眉:“不许插话!我还没说完!你就是太过软弱了,这一路吃苦了吧?活该!我当初就不让你走,你非要走。幸好有我姑父在,不然你能好好地活着回来?”
  她的姑父,就是当今卫天子,谋取了大周天下的人。于范翕想来,丹凤台事变,卫天子也脱不了干系。
  范翕垂着目听她继续说话,心里一阵冷笑连连。而于幸兰身后的女郎们有点不忍,然于幸兰绕着范翕走了一圈,仍在训范翕。
  后方车队中,奚妍公主坐在车中听到训话,愕然无比地掀开了帘子观望。她真的从没见过范翕被人说成这个样子,连个还口的机会都没有……昔日范翕在吴国时也温柔十分,但是他不卑不亢,不曾如这样子啊……
  小公主想下车帮范翕时,与她坐于同车的先太子妃祝吟拦了她一下,轻声叹:“莫要出去观望,徒给七郎难堪了。”
  祝吟摇头:“于女郎的脾性,还是这样。”
  奚妍忍不住:“她待公子翕未免太凶,公子翕如何能忍得住?”
  上午她和玉女坐于同一车时,范翕眼神阴寒睥睨她,吓得她逃出车来找祝吟同车……范翕连她都忍不了,怎么能忍得了于幸兰当众对他这样大呼小叫……奚妍在车中移了移坐姿,小声道:“于女郎这般凶啊。那玉女怎么办?”
  奚妍皱眉,有些担心玉纤阿。玉纤阿也是个厉害人物,但是玉纤阿温温柔柔,恐凶不过这女郎……
  祝吟叹:“七郎一味忍着于女郎。昔日我与他兄长都觉得是因他宽容,他喜爱于女郎才能忍受。现今看七郎和玉女……恐于女郎这边不太好说。我只怕玉女一心护着七郎,见到于女郎这样责骂七郎,她就忍不住下车理论,再被于女郎教训。”
  祝吟心知玉纤阿对范翕的维护。
  可是于幸兰身份极高,不是玉纤阿能惹得起的。祝吟揉着额,也不知这三人之间的情债要如何算。但她胆战心惊等了许久,车队中安安静静,玉纤阿并没有下车。
  于幸兰将范翕说了一顿,看范翕并不反驳,她才满意地点了头。又看他一眼,重新变得喜欢他起来。于幸兰迎上前,想再搂他手臂。他先前一动不动,这时竟再次后退,躲开了她。
  于幸兰吃惊:“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范翕抬目,目如流光,望了她一眼。
  于幸兰便让了步:“好吧,我不说你了。我们走吧。”
  范翕这才露出一个笑。
  但于幸兰又抬手,让自己身后的卫士上前。她一把拽住范翕身前衣料,盯着他的面容问:“我问你,和我分开快两年了,你有没有背着我找女郎?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你有没有和女郎背着我厮混?”
  范翕轻声:“我……”
  他心里其实不着急,根本没打算说什么。而果然如他所料,他才慢悠悠说出一个字,于幸兰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婆婆妈妈。我最见不得你这慢吞吞的说话样子了。算了,我懒得问你,我还是自己看吧。”
  她扬下巴,吩咐身后卫士:“把这进城的车马检查一遍,每辆车车门都打开,男男女女都下车来,我要检查一番。”
  她身后的女郎都觉得她做得过了,小声:“这样不好吧?哪有这样不给郎君面子的?”
  于幸兰不在意:“没事,范翕不介意。”
  被说不介意的范翕冷冷漠漠地站在旁边,露出一丝笑。他笑意冰凉,回头看他的那劝阻于幸兰的女郎冷不丁看到范翕这个笑,她打了个哆嗦,再看时,又觉得范翕的笑容温柔而羞赧,并没有透骨杀意。
  于幸兰要检查车队。
  跟着范翕行了一路的侍女们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向于幸兰行礼。于幸兰提着鞭子走过她们身边,她粗略扫她们一眼,忽目光一凝。于幸兰看到了立在侍女中的满目茫然的姜女。
  姜女相貌极为出众,若非玉纤阿和范翕拽着她,姜女的相貌,为妃都是足以的。
  此时姜女立在侍女群中,非常不解地观望着这里的情况。她觉得范翕在于幸兰面前,和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两个人……待于幸兰站到了她面前,姜女都茫茫然的,被旁边侍女催促着行了礼。但是姜女并没搞清楚这是做什么。
  于幸兰眯起了眼,当即指着姜女问范翕:“她是何人?”
  范翕温声:“吴国送我的侍女,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于幸兰用同样的问题问姜女,姜女自然连忙说自己和公子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于幸兰盯着她半天,仍冷笑:“你一介贱民出身,从吴国一路跟范翕跟到今日,你还说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不信。”
  抽出鞭子,她就向姜女身上甩去。
  姜女吓傻了:没料到此女这么狠啊!昔日楚国公主楚宁晰也是个狠人,但是楚宁晰没这样动不动挥鞭子打她啊!
  而范翕站在后方,目光阴凉地盯着姜女,压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于幸兰手中挥起的鞭子,直冲着姜女的脸。姜女若是被她打中,便要毁容了。姜女吓傻之时,眼见就要被打中,忽有一郎君从旁侧伸手,一把扯住了那在空中横飞来的鞭子。
  同时一个女声:“住手!”
  于幸兰暗惊,她拽着自己的鞭子想夺回来,但握住她鞭子的少年郎君武力极强,对她又不相让,她憋得脸红了,都夺不回自己的鞭子。而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道:“吕归,放开她鞭子吧。”
  下车的人,正是吴国九公主奚妍。
  吕归放开了手,于幸兰生恼,指着奚妍大怒:“你又是何人?!”
  为何又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女郎?!
  她鞭子才收回,就要又打下去。吕归冷哼一声,自是不惯她,当即上前夺鞭。吕归从她手中抽走了鞭子,于幸兰不服,立刻让自己这边的卫士齐上。于幸兰向奚妍大步杀去,奚妍向后退,那被人困住的吕归却武功实在高,竟能从中周旋开来,在于幸兰的手要挨上奚妍的肩时,咔擦一声,他捏住了于幸兰的肩。
  于幸兰一声惨叫,白着脸后跌。
  她气极:“你敢动手?!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范翕就始终这样安安静静地观望着。
  本是他惹出的事,但他一句话不说,就将矛盾转移到了奚妍和吕归身上。那边卫士自去捉吕归,于幸兰自是在乎奚妍和姜女在乎得不得了……那就和他的玉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些人闹得一团乱,他无动于衷,只要不是玉女就好。
  场面实在乱得不成样。
  祝吟本不想管这事,现在却不得不出面了。她下了车,无奈叹:“于女郎,九公主,都停下来吧,莫要闹了。”
  于幸兰这才悻悻地收了手,过来犹疑地请安:“……嫂嫂。”
  毕竟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祝吟。
  祝吟摇了摇头,温声:“于女郎,你看在我的面上,先让了路让我们进城可否?”
  于幸兰问:“太子……不,夫人的夫君呢?”
  祝吟道:“夫君先行入洛,比我们进城得早,你没见么?”
  于幸兰茫然摇了头,又红了脸。她只顾着等范翕,根本没在乎范启。
  现在有祝吟拦着,于幸兰才让了步,放过这行车队。而之后,范翕入王宫拜见卫天子。于幸兰又转了性,不凶他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起进宫,好为他在自己的姑父面前多说几句话。
  ——
  范翕和范启兄弟都被留在了王宫,夜里未回。
  而傍晚,公子翕的车队入了自己在洛的府邸,昏迷的玉纤阿被侍女们带入一屋舍继续睡。玉纤阿睡醒后,已经满天星斗,天光昏昏了。待在陌生的屋舍中,玉纤阿将窗子打开。立于窗前,她拧着眉,手揉额头,想不通为何自己会睡这么久。
  下午那酒……竟让她昏睡到了现在?
  姜女从外进来,玉纤阿与她闲话两句后,看姜女端盆动作极为费劲。玉纤阿吃惊:“你手怎么了?”
  姜女就迫不及待告状,说下午时那于女郎有多凶悍。姜女挽袖子让玉纤阿看,她的手臂竟肿了一些。姜女说若不是奚妍公主阻拦得及时,她的脸就要毁容了,现在只是手臂被鞭子擦了一点,已经算那于女郎仁慈了。
  玉纤阿眉皱得更深,更恼:“我竟睡了一路,没见到那位女郎。”
  之前她入洛邑前,还想过见见范翕那未婚妻。
  不管是玉纤阿还是姜女,此时都对范翕没有疑心,都以为玉纤阿只是喝了不能喝的酒,醉晕了一下午,将那事给睡过去了。
  玉纤阿让姜女坐下,拿了药膏给姜女的手臂上敷药。低头时,玉纤阿目光闪烁,喃声:“这世上竟有能将我喝倒的酒,我第一次碰上。”
  姜女不以为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说你千杯不倒,但你也未必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世上总有能灌醉你的酒。”
  玉纤阿轻轻摇了下头,没多说。
  ——
  然她此人生性多疑。
  她因爱慕范翕,不曾疑范翕在酒中下了药害她。她只是觉得世上有能灌醉她的酒,这让她十分不安。
  她自幼在薄家长大,不知喝了多少名贵的酒下肚。她喝酒如喝水,从来不醉。她正是靠这样的技能,与那些觊觎她的男子们拼酒,也丝毫不惧。世上从来没有能喝赢她占她便宜的郎君。
  如今世上突然多了这么一种能灌醉她的酒,玉纤阿是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的。
  次日,玉纤阿便想向范翕问话。
  但范翕回到洛邑后就格外忙,玉纤阿扑空了几次,府上仆人都说公子被天子扣在王宫中,每日走得早,回得晚。女郎若有事,告诉他们一声便可,他们自会转达公子。
  玉纤阿自然不是那类在郎君忙碌时还要去打扰人家的人。
  她问起她那日的酒,仆从们就茫然了。仆从们为玉纤阿带来了一些酒,玉纤阿试了几天,却觉得不是那天的味道,且她也并未醉。仆从们再没法子了,玉纤阿不为难他们,她准备自己出府,去酒肆中问。许是洛邑有她没喝过的酒。但是这一次,她想出府,就换成渝出现了。
  成渝是玉纤阿认识的。
  立在府门口,成渝说:“我可将洛邑独有的酒带来给你,你不必出府。”
  玉纤阿温温和和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自去酒肆问问便是。”
  成渝:“公子给你喝的,民间可不会有。你问也问不出。”
  玉纤阿:“我自有我的手段,不必你操心。”
  她上台阶,仍向外走,想要出府。成渝一滞,他说不动玉纤阿,但他又得到了公子的命令,公子让他时时刻刻地跟着玉纤阿,不准玉女出府。于是成渝拦在了玉纤阿身前,玉纤阿缓缓抬眼看他时,他近乎恳求地重复一句:“我去求公子把酒给你送来,你不要出府。”
  玉纤阿定定看他一会儿。
  成渝在她的目光下身体僵硬,目光闪烁。
  玉纤阿问:“为何总是不让我出府?”
  成渝道:“洛邑情势危险,为防你受伤,自然是待在府上比较好。”
  玉纤阿若有所思地盯着高大魁梧的郎君。
  成渝低下了头,心中生了羞愧。他低头看到玉纤阿抬步走向他,但他并不退后。玉纤阿站到了他面前,他低着头,也知道她在打量自己。良久,听玉纤阿轻声道:“好吧,那我不出府了。”
  成渝正要松口气,要请玉纤阿回去,却听哐一声,他刷地抬眼,看玉纤阿趁他们不在意,一把抽开了旁边守门门卫腰间的一把长剑。成渝瞪直眼,看玉纤阿手中提着与她纤纤身形完全不相配的长剑。
  三尺秋光照日,扎向成渝的眼。玉纤阿手里的剑向前递,抵在了成渝胸前。
  成渝:“玉女,你要干什么?!”
  玉纤阿提着剑向前,她手里拿着武器,成渝深吸口气,对指向自己的锋锐剑锋岿然不畏。他转手就要来夺剑,却见玉纤阿手腕一转,那指着他的剑换了个方向。
  玉纤阿横剑于颈,长衣飞起!
  成渝:“玉女——!”
  他又怕又怒,不敢靠近她了:“你这是要自刎?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在威胁我么?”
  玉纤阿剑抵在自己脖颈上,看卫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却都不敢靠近她。她站在府门口,那些卫士包围着她,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听到成渝怒声,玉纤阿微微一笑,她垂目:“我在威胁你们么?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威胁我?”
  玉纤阿道:“难道你们要软禁我于这里,我连府门都出不了了?”
  成渝急道:“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玉纤阿:“那你们就退后,让我出府。不然,我就自刎于你们面前,你们拿着我的尸体,去和范翕交代吧。”
  成渝急:“你、你先放下剑!你等等,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公子……这就去问公子……”
  玉纤阿目中含笑,悠然道:“哦,原来是范翕不许我出府门。”
  成渝:“……”
  他咬了一下舌,暗自后悔。知自己又被此女套路,让此女得知了想关着她的人,是公子翕。
  成渝忍气吞声:“你待我去找公子……”
  玉纤阿道:“不必。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现在就要出府。”
  成渝气:“你又没什么急事!”
  玉纤阿将剑横得再靠近脖颈一分,她垂目微笑:“成郎,你知道我没有学过武,身手也没有。我现在举剑就举得很累,若我手腕酸痛,一个用不上力,剑向下一压,我脖子就要渗血了。”
  “如此紧急关头,你怎能说我没有急事呢?我可等不了你去找公子翕问话。一时一刻都等不了。”
  她柔声:“我现在必要出府,要么你带上我的尸首去见你的公子,要么你开府门放我出去。只有这两个选择,郎君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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