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如一看大家都喜欢,福宝又很好奇的样子,便把盒子拿到她面前,指给她看:“这几个字是,草原小姐妹。”
福宝看着那两个红扑扑脸蛋的小姑娘,好奇了:“草原小姐妹?这是什么?”
苏宛如笑眯眯地开始讲了:“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她们是蒙古族的一对姐妹,叫龙梅和玉荣,她们利用假期去给生产队里放羊,结果遇到了暴风雨,这两姐妹为了保护受惊的羊群,冒着刺骨的风雪坚强拼搏,龙梅为了救一只埋进雪里的羊和羊群失散了,她们在冰雪中把脚冻成了冰坨子但依然顽强地保护羊群。”
福宝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她一岁前生活在尼姑庵里,后来就来到了平溪生产大队,所接触的无非是山里山下以及平溪生产大队的那些人,从来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对小姐妹。
她担心地问:“那后来呢?她们怎么样了?”
苏宛如看着她担忧的小样子,忍不住想笑:“龙梅找到了自己的妹妹玉荣,发现玉荣的脚冻成了冰坨子,就撕下自己的衣服包住了妹妹的脚,然后在风雪中背着妹妹往前走,后来是铁路工人和寻找他们的公社书记找了她们,她们顺利脱离了危险,并成为了草原上的英雄小姐妹。”
说着,她又拿起一块饼干来递给福宝:“这个饼干的牌子就叫草原小姐妹,是为了纪念这一对姐妹。”
当然她没说的是,这个草原小姐妹什锦饼干即使是在大城市里也是很昂贵的,一般人根本吃不起,不是一般的饼干能比的。
福宝听到那对小姐妹脱险,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这件事很遥远,但是她听着就替那对小姐妹揪心。
一时又想起刚才苏宛如说的话:“姐姐刚才说她们是蒙古族,蒙古族是什么啊?”
福宝还没上学,她还不知道全国有五十六个民族。
苏宛如正在那里啃饼干,霍锦云见了,便把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的事都和她说了,又详细地给她介绍了蒙古族,给她说了什么是草原。
福宝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她只知道山,只知道河,只知道尼姑庵和平溪生产大队,终于李书记所在的公社,对她来说都是遥远而神秘的,仿佛晨间的大山,被笼罩上一层神秘的白纱。
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遥远的地方,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还有那么可爱的一对小姐妹。
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她忍不住感慨:“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民族,知青哥哥姐姐们都知道好多东西,都好厉害!”
她一连用了几个好,惹得在场的几个知青都笑起来。
福宝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她不知道几个哥哥姐姐在笑什么,她忍不住说:“还有那位丽娜姐姐,她也好厉害,她还会炼钢。”
“炼钢?”
她这一说,几个男女面面相觑,炼钢??
福宝一脸崇拜:“是诶,炼钢,宛如姐姐,你会炼钢吗?”
苏宛如傻眼,摇摇头,她,她炼得哪门子钢?
萧定坤皱眉:“孙丽娜说她会炼钢?”
她又不是钢铁系统的,怎么会知道炼钢?这年头炼钢是国家大事,炼钢厂是保密的,不会随便让人进去的。
福宝一脸认真:“是诶,孙姐姐在看炼钢的书。”
“炼钢的书?”萧定坤彻底狐疑了,孙丽娜?看炼钢的书?
霍锦云和苏宛如也是一脸懵。
“对,就是一本书,叫《钢铁是怎么炼成的》!”福宝用她的小奶音大声地这么说,眼中泛着憧憬的光。
“……”
几个男女愣了半晌,最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60章 顾卫东的理想
萧定坤受不了了,他让福宝坐下, 他蹲在旁边, 花了很多口舌给小福宝介绍《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这本书, 给她讲了苏联共和国, 给她讲了比喻的手法,给她讲了保尔柯察金。
小福宝听得都入迷了,她专注地地听着萧定坤讲那个神奇的故事。
到了最后,萧定坤不讲了,她意犹未尽:“定坤哥哥, 还有吗?后来呢,后来保尔柯察金的身体恢复了吗,眼睛治好了吗?”
萧定坤摇头:“没有。”
小福宝满脸失望, 不满地控诉说:“那怎么可以, 他那样的人, 是拥有钢铁般意志的人,为什么要让他全身瘫痪两眼失明?太可怜了!”
那谴责的小样子, 仿佛要让他去改写结局。
萧定坤无奈,挑眉:“书里就这么写的, 我也没办法。”
小福宝不明白了:“为什么书里要这么写?既然是书, 那就是人写的, 那就应该让他好起来,写书的人为什么心这么坏?”
萧定坤:“……”
突然头疼起来, 他并没有哄小孩的经验。
旁边的苏宛如看到这个样子,憋着笑都憋得肚子要疼了。
她也是早就认识萧定坤, 他这个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逞凶斗狠很厉害的,但是现在,竟然被个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那个窘样,这辈子没见过!
霍锦云对萧定坤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不过面上却依然带着笑,无能为力的笑。
萧定坤在片刻的无奈后,突然想到了:“福宝,麦乳精好喝吗?你都喝了吧。”
说完,端起来,让她继续喝。
福宝顿时想起来了,刚才听故事听得入迷,都忘记那碗麦乳精了,顿时转悲为喜,端起那碗麦乳精,美滋滋地喝起来。
萧定坤舒了口气,看来哄小孩很容易。
福宝喝完后,满足地回味着这甜奶香,舒服地叹了一小口气,之后突然说:“比起保尔柯察金,我真是幸福呀。”
那小语调,那小叹气,那最后一个稚嫩“呀”字里面的幸福和满足感……
苏宛如笑得收不住,最后过来摸摸福宝的小辫子:“小孩儿真好玩,太好玩了,福宝,你以后一定要过来找哥哥姐姐玩儿知道吗?不然哥哥姐姐们好无聊!”
顾卫东从陈有福那里兴匆匆地回来的时候,福宝正在和萧定坤他们说粽子,她详细地说了那粽子如何如何好,说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最后说:“我觉得一定很好吃!”
苏宛如听着不对劲了:“你没吃过吗?”
福宝笑得满足:“我以前没吃过,不过今天就能吃到粽子了!”
萧定坤听了,顿时皱眉了。
是在聂家没吃过粽子?
正说着,恰好顾卫东回来了。
原来他是陈有福叫过去问问当初去市里开会学习的一件事,说是陈有福那里要写报告用。
顾卫东回来后,本来还想再和霍锦云请教下那内部构造图的事,不过看福宝来叫自己,想想家里包了粽子,便也不好耽搁,就带着福宝匆忙回去了。
福宝心里却在琢磨着,粽子那么好吃,真是可惜了,她没办法把自己那个偷偷带出来给萧定坤他们尝尝。
回去后,这边苗秀菊热腾腾的粽子正闷在锅里,就等着他们父女俩了,小孩子们一个个闻着香味望眼欲穿,见到顾卫东和福宝回来了,一个个都蹦起来:“吃粽子了,吃粽子了!”
苗秀菊笑呵呵的:“别急,都别急,现在都系上红绳。”
她这一声令下,几个媳妇拿着红绳,给家里各个孩子都系上,福宝的是系上手腕上,幼滑雪白的纤细手腕,系上那红绳后,看着红艳艳的好看。
都系好了红绳后,苗秀菊便把粽子从热锅里拾掇出来,只见每个粽子都被里面的糯米撑得圆滚滚,翠绿小胖身子还用红线给拴住。
大家围上去:“分粽子啦!”
一人一个粽子,粽子烫手,小孩子们一边哈着气倒手,一边迫不及待地想扯开上面拴着的红线开始吃粽子。
福宝不着急,她慢慢地吹着气,吹得不那么烫了,才解开红绳。
解开红绳,剥开外面的粽子叶,就看到了里面软糯紧实的糯米。因为有大红枣的缘故,糯米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白了,而是蒙着一层甜软的暗色。
糯米的香味此时已经完美地融合了苇叶的清香以及大红枣的甜美,轻轻咬上一口,香味在舌尖蔓延,满心都是喜欢。
福宝想起来曾经被人丢在井台下面的那片粽子叶上沾着的那粒糯米。
她后来时不时想起来,想着粽子应该是怎么样的滋味。
她现在终于尝到了。
原来竟然这么好吃。
吃完粽子后,苗秀菊带着几个媳妇把艾叶烧成了一大锅水,晚上让一家子都用这种艾叶水洗洗。
“洗脚,脚不疼,洗头,头不疼。”
用苗秀菊的说法,洗哪里,哪里就不会疼。
她年年用艾叶洗腿,她腿到了冬天依然疼得厉害,但她依然对此笃信不疑。
艾叶烧好了,一家子闲的没事在那里说话,顾卫东咳了一声,开始和苗秀菊和顾大勇商量了。
“爹,娘,我现在有个打算,想和你们说说,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顾卫东开这个口很难。
他知道他说出来后注定遭遇到的是反对,但是没办法,他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多岁了,他得试试自己的想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于是他想了想,把最近自己一直考虑的事情说出来:“咱农村的棉絮收了后,做成棉被胎,拿到城里,人家城里人老喜欢了,可以要钱,也可以要粮票布票,很容易卖出去,这个肯定赚。”
他这话一出,顾家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鸦雀无声。
顾家几兄弟像没听到一样,沈红英撇嘴,刘招娣揣着小心思赶紧看苗秀菊的脸色,牛三妮惊讶得瞪大眼睛,至于顾大勇,则是依然木着一张脸,保持着他这些年一贯的本色。
苗秀菊板着脸,盯着顾卫东:“说啥呢?好好的日子不过,弄什么幺蛾子?”
顾卫东这辈子最怕他娘了。
他娘不容易,他娘吃了不少苦,他当儿子的得孝顺。
他娘脾气大,他娘性子急,他当儿子的得让着。
所以顾卫东从来不会和他娘对着干,他娘说啥就是啥。
但是现在,平生第一次,顾卫东勇敢地迎视着他娘的目光,坚持着说:“娘,这个事我琢磨了很久了,我觉得可以试试,我也问过知青,他们也这么认为。”
说着,他补充说:“现在是夏天,这个事就得开始干了,先筹集一些钱,想办法订购棉花,收棉花,做成棉套子,到了一入冬,就背着到城里去卖。”
苗秀菊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知儿莫如娘,她当然知道四儿子心里的小算盘。
可是这么干,不可能的,他几个哥哥都不会同意啊!
庄户人家,哪能干得起这种买卖?
苗秀菊沉着脸:“好好的吃你的粽子过你的节,别想有的没的!”
一语定调,各自散去。
——
顾卫东碰了一鼻子灰。
几个儿子媳妇各自回屋,自然各有一番计较。
沈红英眯着眼在那里叨叨:“做买卖?也忒异想天开了,他怎么不想想,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他是那块料吗?到时候赔了怎么办,还不是咱们给他兜底!”
平时沈红英叨叨小叔子妯娌的,顾卫国总是劝她,劝她想开些,劝她和妯娌和睦,可是今天,平生第一次,他木木地躺在那里,望着上方那个熏黑的屋顶,一句话没说。
老四到底想什么呢,他不懂,但是做什么棉絮买卖,他一听就怕,赔了怎么办?赔了怎么办?
沈红英瞥了一眼自己男人,嘲讽一笑:“你这个弟弟啊,早晚折腾得咱们都跟着受累!”
她叨叨了这么多年,男人终于明白,他这弟弟靠不住了吧?
而就在隔壁老三家屋子里,刘招娣也开始琢磨了:“老四到底想啥呢?该不会是他琢磨着咱娘的钱吧?”
顾卫军皱眉:“想啥呢,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想干点事,不想土里刨食。” 刘招娣却不以为然。
她觉得家里几个媳妇,如果说能干会生儿子,她肯定不行,可如果说起琢磨事儿,她肯定是最能琢磨的。
她琢磨了一番,慢腾腾地说:“我觉得这件事肯定不那么简单,一个老农民,屁事不懂,老四凭啥想着去城里做买卖?他肯定是心思不在买卖上,而是在咱娘的钱上。”
“咱娘的钱?”顾卫军不懂了:“啥意思?”
刘招娣撇嘴,暗地里哼了声,之后才开始酸:“最近咱家运气好,又是打到鱼,又是挖到山参,咱娘手底下攒了几十块钱,这可是一笔大钱,老四心里惦记着,明里要不到,就想歪法子,他想做买卖,从咱娘手里挖出来,回头他说没挣到钱,说赔了,咱找谁说理去!”
顾卫军恍然,恍然过后又说:“不至于吧,老四从小就老实,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刘招娣鄙视地看了顾卫军一眼:“你啊,这榆木疙瘩脑袋,就像你爹,你是根本没想明白吗?要不然老四干嘛要做买卖?老四的本钱从哪里来?”
顾卫军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另外一边的二房里,顾卫民也躺在那里想事情,他想啊想啊,叹了口气。老四是个好弟弟,可是好弟弟也不能胡来,这做买卖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家能做得了的,还是老实种地好。
他就开始说了:“媳妇,你说老四这想啥呢,好好的非要做买卖。”
可是旁边的牛三妮却根本没回话。
顾卫民纳闷了,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媳妇?媳妇?”
牛三妮呼噜呼噜……睡得老香老香了。
顾卫民:“……”
哎,算了,一个翻身,他还是赶紧睡觉吧,反正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相较于其它几房,老四顾卫东房中却是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刘桂枝把几个孩子的衣服都洗了晾上后,又拾掇了下屋里,光小子就三个,一个比一个调皮,屋子里时常乱得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