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也可见,俞皇后在宫中何等风光。便连孟山长,也抢着在此时下注。
盛鸿心绪复杂,下意识地松了双臂,谢明曦后退两步。
“明曦,你以为三皇兄胜算如何?”盛鸿凝视着谢明曦,低声问道。
谢明曦淡淡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前世坐了龙椅的是四皇子。
这一世,诸事都因她的重生和他的出现而改变。储位之争,也和前世不尽相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盛鸿思忖片刻,才道:“还是三皇兄做储君更好。”
三皇子真实性情如何,姑且不论。至少表面看来,比冷厉的四皇子温和近人得多。又有俞皇后为后盾。
再者,当年谋杀七皇子的幕后凶手,四皇子丽妃嫌疑最大。
更重要的是,四皇子前世曾是谢明曦的丈夫……
总之,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盛鸿都宁可三皇子胜出。
谢明曦深深看了盛鸿一眼:“你真的彻底放弃了争储之意?”
盛鸿倒也坦然:“一开始,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不过,我根基太浅,便是五皇兄也不及。更斗不过三皇兄四皇兄。”
“倒不如退一步,不争储位,向三皇兄示好。过上数年,我去就藩,带你一起出京,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不愿为皇后,那个位置,我不争也罢。
最后一句话,盛鸿没有说出口。
……
第461章 婚期
有时候,有些话,不必出口。
谢明曦静静地看着盛鸿,许久,才轻声道:“盛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不愿你在之后的数年里,为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
盛鸿挑了挑眉,笑得率性洒脱:“多活一世,已是幸运。和你相遇,更是我此生之幸运。上苍如此厚待于我,我已无半分遗憾。”
“我不想争储君之位,不过,也得有自保之力。”
在这一点上,谢明曦和盛鸿倒是不谋而合:“你说得没错。不管何时何地,都得有自保之力。”
退一步,绝不意味着任人揉搓。
便是日后为藩王,也得经营宫中朝堂势力。否则,便不是逍遥自在,而是“人为砧板我为鱼肉”了。
盛鸿眸光一闪,低声道:“新年之后,几位皇兄便要聆听听政,各领差事了。我还得在松竹书院再待上一年。”
言语之中,颇有几分遗憾。
总比三皇子等人慢了一步。
谢明曦淡淡一笑:“皇子们都正年少,便是上朝,也只听政,根本无议事的资格。你不必心急,安心读书。”
顿了顿又道:“如我所料没错,三皇子四皇子很快就要大婚了。”
过了年,三皇子四皇子便都已有十七岁,也到了大婚之龄。
萧语晗和李湘如还剩一年才能自莲池书院结业。不过,面临嫁入皇家这等大事,学业便无足轻重了。
……
谢明曦所料未错。
新年元日,众诰命进宫觐见皇后,宫中嫔妃也一一进椒房殿请安。
娴雅温柔的淑妃,含笑提起了三皇子大婚之事:“……三皇子已有十七岁,正是成亲大婚之龄。恳请皇后娘娘早些为三皇子操办亲事,待新妇进了门,早日怀孕生子为天家开枝散叶,臣妾也没什么可烦心的了。”
丽妃也神色恭敬地附和:“淑妃姐姐所言,亦是臣妾心中所想。臣妾也盼着四皇子早日大婚呢!”
三皇子和四皇子同龄,只相差了两个月。今年一同大婚,倒也合宜。
俞皇后并未一口应下,笑着说道:“这等喜事,本宫得和皇上商议再做决定。”
静妃心中一动。转念一想,五皇子小了一岁,怎么也得等三皇子四皇子大婚之后才能轮得到他。索性便未张口。
端妃被狠狠发落过一回,失了宠爱,如今老实安分多了,闻言笑着奉承道:“太后娘娘一直病着,若听闻三皇子四皇子即将大婚的喜讯,或许冲一冲病就好了。”
提起李太后,俞皇后轻叹一声:“本宫也盼着母后早些病愈。”
那一脸的情真意切,令在座嫔妃不得不暗赞一声。
演得真好啊!
……
元日的宫宴上,俞皇后张口和建文帝提起了三皇子四皇子的亲事。
皇子府已建好,皇子们也都大了,住在宫中多有不便。建文帝也乐见皇子们早些大婚出宫:“朕让礼部挑两个好日子,早些让他们成亲。”
又笑道:“只可惜萧小姐和李小姐,怕是无法念完学业了。”
俞皇后含笑道:“姑娘家读书,是为了知事明理。萧语晗和李湘如皆是蕙质兰心之人,在莲池书院读书四年,皆十分出众。最后这一年,不读也无妨。”
既要大婚,便要在府中待嫁,不宜再去书院了。
帝后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李太后还在病中,并未出席宫宴。俞皇后温声道:“今日宫宴这般热闹,母后独自待在慈宁宫,颇为冷清孤寂。皇上去慈宁宫陪一陪母后吧!”
然后,不无自嘲地补了几句:“臣妾本想和皇上一同前去。只是,母后一见我便心中不快。臣妾便失仪一回,不去叨扰母后了。”
嫡亲的母子,再气再怒,也不可能记恨一辈子。
隔了月余,建文帝的怒气已消了大半,闻言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俞皇后的手背:“你受的委屈,朕都清楚。”
“母后已近六旬。朕到底是儿子,总得孝顺母亲。”
是啊!
儿子孝敬母亲天经地义!
建文帝是一朝天子,是万民表率,更得孝行为先!她这个儿媳,便该忍气吞声,不能有半分不满……
呵!
那个死老太婆,活了六十岁,怎么还不死?
俞皇后微笑着说道:“夫妻本为一体,臣妾也和皇上一样,对母后一片孝心。”
……
建文帝去了慈宁宫,和李太后独处许久。这对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母子,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建文帝出慈宁宫的时候,眼眶微红。
李太后豁出老命忏悔大哭了一场,终于换来了儿子的原谅。
……不原谅还能如何?又不能换个亲娘!更不能像责罚妃嫔一样,动辄打入冷宫。晾了李太后一个多月,于建文帝而言,已是前所未有。
新年元日,母子重归于好。
李太后心病一去,身体很快好转。
上元节时,李太后在宫宴上便露了面。对俞皇后一改往日的挑剔不满,满口都是夸赞:“……皇后贤良仁厚,对哀家孝顺恭敬。有这样的中宫皇后,是皇上的福气,也是哀家的福气。”
俞皇后忙笑道:“不敢当母后盛赞。这宫中,一日离不得母后。母后身体大安,儿媳心中甚是欢喜。”
婆媳两个一边演戏,一边在心中暗自冷笑。
一众嫔妃心里各自腹诽不提,面上笑容不断,满口的奉承,一派花团锦簇。
建文帝却是龙心大悦。
婆媳不睦,夹在亲娘和妻子中间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便是一朝天子,对此事也颇为头痛。
这一场风波,能换来李太后的幡然悔悟彻底悔过,能换来婆媳融洽和睦后宫安宁,也就罢了。
至于被无辜关进慈心庵的永宁郡主,建文帝压根没放在心上。
行事跋扈,性情乖张,在慈心庵里老实呆个几年再说吧!
上元节过后,建文帝下旨,命礼部为三皇子四皇子择吉日大婚。礼部动作倒是利索,不出几日,便已择好吉日。
三皇子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十。
四皇子大婚之期,则在六月初二。
……
第462章 设局
上元节过后,萧语晗和李湘如都未在书院露面。
一开始,众少女少不得嘀咕几句:“萧姐姐和李姐姐怎么都不来上课?莫非是身体有恙?”
“若是生病,也该和夫子告假才是。怎么一声不吭就不来了?”
尹潇潇和萧语晗素来交好,立刻皱眉道:“今日散学,我去一趟萧府探望萧姐姐。”
谢明曦瞥了尹潇潇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先不必着急,耐心等上几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尹潇潇先是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未见脸红,反而一脸郁闷:“就是要成亲,也该等到明年吧!她们还有一年学业呢!”
淑妃丽妃急于让儿子大婚,拉拢岳家,以便更快地在朝堂立足。岂肯再等一年?
倒是林陆两家,虽定了亲事,婚期却定在明年春日。
谢明曦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过了几日,礼部为三皇子四皇子择定吉日之事,传入莲池书院。
尹潇潇心里那点别扭劲也过了,打起精神笑道:“她们两个要在府中待嫁,不宜露面。不如我们休沐日一起去萧府李府,探望恭贺一声如何?”
众少女皆无异议。
唯有盛锦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祖父病重未愈,我要在府中伺疾。就不去萧李两府了。”
众少女下意识地看了谢明曦一眼。
淮南王之病,皆因永宁郡主而起。永宁郡主和谢钧和离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声名狼藉的永宁郡在被关进了慈心庵,这其中定有谢明曦的一份“功劳”。
到底有多少归功于谢明曦,众少女并不清楚。不过,盛锦月对谢明曦的异常敌视,众人都看在眼底。
几年同窗,盛锦月和谢明曦的关系本已有所缓和。经过此事后,彻底降至冰点。
好在,谢明曦根本不在意。
“我也有空,”谢明曦笑着说道:“休沐日我和你们一同去看望萧姐姐李姐姐。”
盛锦月抿紧嘴角,看向谢明曦的目光里,掠过浓烈的恨意。
淮南王在病中曾严厉叮嘱过,千万不可和谢明曦纷争反目。她便是心中再气再恨,也得默默隐忍。
……
淮南王府这个新年,着实不好过。阖府上下,无人说笑展颜。
淮南王这一病,颇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之势。翻过一个年头,依然不见好转。别说上朝,便连宗人府里的事务,也无法顾及。
淮南王世子本想接掌宗人府,没想到,建文帝直接下了口谕,命淮南王世子好生伺疾,又从宗亲里另择了一个闲散亲王暂掌宗人府。
淮南王世子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是淮南王府失势之兆,一颗心都快凉了。强颜欢笑的送走了卢公公,转头便去了淮南王的寝室。
“父王,现在该怎么办?”淮南王世子满脸焦虑:“父王执掌宗人府十几年,如今不过病上几日,皇上竟让那个河间王代为执掌宗人府。这该如何是好?”
躺在床榻上养病已近两个月的淮南王,瘦了一圈,面色暗黄,精神远不及往日。一张口,却简短有力:“慌什么!”
“只是暂代而已。等我的病好了,河间王哪儿来还往哪儿去。”
区区一个河间王,不足为惧!
淮南王府真正的危机,是失了圣心!
淮南王世子也没蠢到家,忧心忡忡地低声道:“我们王府圣眷大不如前。父王可得早日好起来。”
淮南王没好气地骂道:“是是是,看你这副蠢样,老子哪里敢死!给我滚出去!少在我面前晃悠!”
淮南王世子早被骂惯了,也没当回事,出去转了片刻,又进来了:“父王,我思来想去,总是忍不下这口闲气。”
“妹妹被关进慈心庵过苦日子,谢家上下倒是逍遥自在。不如我带人去一趟谢府,揍他们一顿出出气……诶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淮南王随手扔来的药碗砸中了额头。
没流血,就是洒了满脸的汤药!
那叫一个狼狈啊!
“不准去碰谢家!”淮南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更不得去碰谢明曦!否则,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淮南王世子灰头土脸地应了。
……
盛渲婚期就在三月,淮南王世子妃强打起精神操持亲事,忙得脚不沾地。
淮南王世子一脸汤药满面晦气地过来,把淮南王世子妃吓了一跳。待问清缘由,淮南王世子妃也是一阵头痛。
这些时日,她不知劝了丈夫多少回。
奈何淮南王世子压根听不进去,总想着去谢家砸打一通,找回颜面。
也不想想,现在的谢家,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搓的谢家。现在的淮南王府,也不是以前那个权柄在握深得圣心的王府了。
“父王这般顾忌谢家,总有父王的道理。”淮南王世子妃张口苦劝:“世子爷,你可千万别冲动。”
“眼下最要紧的,是顺着父王的心意。父王的病早日好起来,我们府上这片天才有人撑着。”
“还有阿渲的亲事,近在眼前。这等时候,先操持亲事要紧。谢家的事,日后再说不迟。”
淮南王世子不耐地用袖子擦了汤药:“行了,别啰嗦废话了。这点道理,我岂能不知!”
……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忍得住是另一回事。
淮南王世子自少时起就是冲动易怒的脾气。被淮南王管教了三十多年,也没能扭过来。反而养出了“想做什么先做了再说反正凡事都有老子收拾残局”的行事习惯!
简而言之,就是不顾后果,想到什么,先做再说。
淮南王世子也不是一味莽撞,譬如此次对谢明曦动手,也是有计划的。
动手揍人是下策!上策是毁了谢明曦的清名!
七皇子对谢明曦再深情,若谢明曦传出不名誉之事,七皇子还会对谢明曦“一往情深”吗?谢明曦还有何颜面嫁入天家为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