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凤华——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9-09-12 08:14:06

  今日被宣召来议事的,皆是文臣。其中,六部尚书俱在其中。吏部的陈尚书,每次进了移清殿见到她的身影时,总免不了要抽抽眼角嘴角什么的。
  其余几位尚书和诸位阁老,倒是没抽眼角嘴角,却对她视若不见,甚至没有正式的行礼问安。
  众臣奈何不得任性而行的天子,便借着这样的举动表达心中的不满。君臣之间的较劲,很显然帝王占了上风。只是,阿萝在其中也饱受了无视和冷落。
  阿萝心里撇撇嘴,面上平静如常。
  不必父皇母后耳提面命,她也已经知晓要如何面对这一群如老狐狸一样的朝臣了。
  他们什么脸色什么想法,她一律不管。总之,她稳稳地站在父皇身侧,听他们商榷议论朝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其中也有对阿萝公主流露示好的善意。譬如礼部尚书谢钧……
  天子无过继侄儿之意,反倒是令端柔公主进移清殿听政学习,亲自教导起了端柔公主。其用意不言自明。
  谢钧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又果断地调整好了心态,并很快地转变态度。
  阿萝是他嫡亲的外孙女。若阿萝被立为储君,以后登基成为大齐女帝,对谢家的好处不言而喻。
  在权势和荣华富贵面前,朝廷肱骨之臣的节操什么的,还是暂时搁置一旁吧!
  别人进了移清殿,见到阿萝站在一旁,心里少不得闷上一闷。谢钧却是越看越觉顺眼,冲阿萝点头微笑。
  阿萝也冲外祖父笑了一笑,很快敛容肃立。
  ……
  阿萝心性聪慧,记忆悟性极佳。从一开始对朝堂政事的懵懂无知,半年下来,已能听出不少门道来了。
  阿萝照例竖耳聆听。
  大齐疆土广袤,京城六部事务繁琐,各州郡也常有奏折呈至朝堂。今日众臣商榷议论的,是治理河域之事。
  今年雨水颇多,河水泛滥,沿河的几个州郡皆有洪涝之险。为了预防洪涝,朝廷要拨银,清理河淤,疏通河道,修建堤坝。
  这些事归工部管。工部尚书做熟做惯了这些事,张口就是一连串的条陈。大致的预算也有了,需要拨银的州郡共有三个,预算是一百万两。
  一提拨银,户部萧尚书照例要苦着脸哭穷:“……皇上,去岁的税赋是不少,不过,花银子的地方也多。现在户部存银委实不多了,一百万两实在是没有,勉强挤出个三十万两倒是有的。”
  工部尚书听得一肚子火气,立刻怒目相视:“三个州郡,要疏通修建的河道堤坝长达百余里。工部众人熬了几日几夜,才算出了预算。便是没有一百万,至少也得九十万两。”
  “萧尚书一张口就砍去了大半。我看,干脆也别修什么河道堤坝了。直接等雨水淹了两岸,闹了饥荒,再拨钱粮赈灾得了。然后闹出民乱,派兵前去平乱。再准备粮草辎重和抚恤银子,岂不更好?”
  工部尚书一动怒,说话句句夹枪带棒,委实刺耳难听。
  萧尚书也拉长了脸:“河道几乎每年都要重修,修了堤坝也未见多少效果,常有堤坝被冲垮之事。工部不思如何改进,伸手要银子倒是勤快的很。”
  火气一上来,两位尚书顿时吵了起来。
  别以为这是什么稀奇事,事实上,户部萧尚书时常和人争吵。譬如兵部要银子的时候,兵部尚书要和萧尚书吵一回。礼部刑部吏部,也不例外。
  不愧是掌管钱粮税赋的,一提要银子就如割萧尚书的肉一般。
  几位阁老出言劝和,拨款的银子也一再缩减,最后由天子张口,将朝廷拨银定在了六十万两。
  两位皆年近六旬的尚书才各自悻悻地住了口。
  ……
  待众臣议事结束告退离去,盛鸿才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阿萝,笑着问道:“阿萝,你听了半日,可有收获?”
  阿萝想了想说道:“户部掌管大齐钱粮税赋,所有需要花银子的地方,都要经过户部。换而言之,户部尚书替天子掌管库房。务必要心细手紧,该给银子的时候要给,不过,不能任由索要。”
  “从这一点而言,萧尚书颇为称职。”
  盛鸿目中露出赞许的笑意:“说得没错。萧尚书做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为人虽然抠门又爱哭穷,不过,由他做户部尚书再合适不过。”
  顿了顿,又问道:“你觉得工部尚书如何?”
  阿萝显然早有思虑,张口说道:“工部预算是一百万两。可到最后,户部只肯给六十万两,工部尚书也就不吭声了。可见,之前的预算颇见水分。这是故意提高预算之举。若萧尚书不张口,预算便宽裕许多,工部可以私下截留一部分。便是萧尚书砍了小半,修建河道堤坝也勉强够了。”
  盛鸿略一点头:“不止是工部会这么做,其余各部做预算时,都会这么做。”
  “其实,这不仅是六部较劲,也是君臣之间的较量。”
  盛鸿目光一闪,语出惊人:“阿萝,天子坐在龙椅上,连皇宫都不出半步。却得知晓天下事,不然,什么都不懂,就会被臣子们蒙蔽。”
  “就拿今日来说,我得知道疏通河道修建堤坝是怎么回事。得知道那三个沿河的州郡的大致情形,得清楚修建百余里堤坝所需的银子。否则,工部尚书张口启奏,我这个做天子的,便只能听臣子怎么说了。”
  “这六十万两银子,是我考虑斟酌后定夺而定。工部尚书不敢再吭声,便是因为我掐准了预算。这个银子,已经够用了。”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坐在龙椅上,也只是一尊木雕泥塑,任由臣子们摆布罢了。”
  说到最后,盛鸿目中闪出光芒,定定地看着阿萝,缓缓说道:“阿萝,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第1098章 教导(二)
  傍晚时分,盛鸿领着阿萝一起回了椒房殿。
  谢明曦笑着迎上前:“我已经命人备好了晚膳,一起去饭厅吧!”
  父女两个一起点头。
  阿萝原本胃口就好,这半年来,饭量更是见长。连着吃了两碗,才填饱肚子搁了筷子。
  谢明曦笑着调侃女儿:“阿萝近来倒是能吃的很。”
  阿萝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读书是最辛苦的事。现在才知道,比起父皇的辛苦,真是不值一提。”
  “掌管朝堂,所需耗费的心力脑力体力太多了。我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学习。”
  顾山长听得心疼不已:“阿萝,你也别太着急。你还年轻,慢慢学着便是。”
  谢明曦一样疼惜女儿,脸上却不露半分:“用过晚膳,你父皇还得去移清殿批阅奏折。你跟着去伺候笔墨。”
  阿萝张口应了声是。
  晚膳后,阿萝便随着盛鸿去批阅奏折了。
  顾山长如今年已六旬,头发半白,面上额上颇多皱纹,精神却极佳。张口便抱怨:“明曦,你和盛鸿对阿萝的要求也太高了。”
  “阿萝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罢了。整日待在移清殿里听政学习,晚上总该歇上一歇。当年你十五岁的时候,可没这般忙碌。”
  谢明曦略有些无奈地应道:“我十五岁时,帮着师父打理书院而已,又不是要做一国储君,当然不必忙碌。”
  顾山长:“……”
  好吧!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顾山长想了想,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夫妻两人,都盼着阿萝好。只是,也别逼得太紧了。”
  谢明曦好笑不已:“师父可别误会啊!不是我们逼着她,是她自己求学若渴。”
  “那些朝臣不将她放在眼底,也不愿她入朝听政。她整日待在移清殿里,心里憋着一股劲。绝不甘落于霁哥儿霖哥儿霆哥儿之后。”
  以阿萝的心性,不但不肯落于人后,还要远远超过众堂兄才行!
  如此,多付出多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别看阿萝不能入朝听政,其实,她学习听政比霁哥儿三人更有优势。
  盛鸿时常召重臣进移清殿里商榷政事,其中常涉及到具体的政务。而且,盛鸿每日在移清殿里批阅奏折,阿萝每日便能将所有奏折都过目一遍。再有盛鸿时时提点教导,阿萝进益飞快。
  顾山长也没什么可絮叨的了,转而叮嘱道:“阿萝近来饭量大了不少,晚上宵夜多备一些。”
  谢明曦笑着点点头。
  ……
  两个时辰后,谢明曦亲自送宵夜去移清殿。
  移清殿里灯火通明,殿内亮如白昼。
  盛鸿批阅了一晚上的奏折,颇有些疲倦。见谢明曦来了,立刻放下奏折。阿萝依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认真又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图册。
  谢明曦放下宵夜,瞥了一眼过去。
  阿萝正在看的是大齐各州郡的地图册。
  盛鸿登基之后,便令各州郡测绘详细的地图。要求繁多,具体到地图的缩小比例,以及河流道路城池等绘注的颜色等等。
  耗费了三年之功,才有了这本大齐州郡地图册。之后,盛鸿又下令将这本地图册印了千册,有品级的官员人手一册。
  阿萝今晚仔细看的,正是沿着河道的三个州郡地图。
  按着缩放的比列,便能算出河道的长短,以及需要修筑的堤坝长度。
  疏通河道修建堤坝,可以征召百姓。大齐百姓每人每年都有十五日的义务工期。过了半个月,就得付工银了。再者,每日得供应一顿午饭。还有需要的瓦石器具,另有前去督工建造的官员用度,还得算上一些必然的损耗……
  诸如此类种种,算法十分复杂。
  工部众人熬了几日几夜才做出的预算。
  阿萝只看一个晚上的图册,不过是堪堪摸着一些门道而已。离盛鸿的要求还远的很。
  谢明曦听盛鸿低语数句,便知怎么回事,走上前说道:“先吃宵夜。吃完宵夜,我教你如何测算工期和预算。”
  阿萝放下地图册,颇有些讶然:“母后,你还会这些?”
  谢明曦挑眉,淡淡一笑:“略会一二。”
  想当年,她曾亲手教导出两朝天子来。虽说她一直身在后宫,并未直接接触朝政。不过,她对政事绝不生疏,教导此时的阿萝绰绰有余了。
  阿萝以崇敬又叹服的目光看着亲娘:“母后,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
  谢明曦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
  阿萝:“……”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母后这般霸气地说一句“暂时还没有我不会的事”?
  盛鸿笑着凝望娇妻爱女,心里涌起无以言喻的满足和骄傲。
  ……
  在谢明曦的指导下,阿萝耗费了数日之功,学会了如何测算工期和预算。
  紧接着,阿萝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大齐州郡地图册皆一一记在脑海里,举凡是地图册中所记载的,都能脱口而出。
  阿萝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教导起来令人颇有成就感。谢明曦心中满意,私下在盛鸿面前夸赞了几回。
  盛鸿自得不已:“我的闺女,生得像我一般聪明。”
  谢明曦笑着白了盛鸿一眼:“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
  盛鸿厚颜咧嘴一笑。
  在移清殿里从不出言存在感不高的阿萝,在工部尚书回禀河道治理的进度时,忽然张了口。
  “按着工部原来的计划,半个月之内清理疏通河道。之后,两个月之内修好堤坝。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为何堤坝才修了三分之一?”
  众臣:“……”
  众臣皆惊,其中,尤以工部周尚书为最。
  阿萝对众臣或惊讶或皱眉或捕快的面色视而不见,直视着周尚书,并未刻意扬高声音:“汛期随时会至。照着目前的进度,工期要拖延一个月或者更久。若在此期间,河水淹没河堤,冲垮田地房屋,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受灾受难。”
  “其中利害,周尚书不会不知道。为何不加紧工期?”
 
 
第1099章 大戏(一)
  出乎意料的指责,犀利无比的言语,冷然锐利的目光,令周尚书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周尚书反射性地低头请罪:“老臣无能,请皇上和公主殿下恕罪!”
  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劲。
  等等!
  端柔公主在移清殿里大半年了,从未在朝臣议政事的时候张过口。时间久了,众臣也慢慢习惯了这个如影子一般存在的少女身影。
  却没料到,这个站在角落处的“影子”,一张口便锋芒毕露,令人心惊。
  陈尚书面色微沉,板着一张老脸启奏天子:“臣等奉皇上之命前来议事,事涉朝政大事。端柔公主是来伺候皇上笔墨的,不宜张口多言。臣请皇上下口谕,请端柔公主保持安静。或是避让片刻。”
  又是这个陈尚书!
  盛鸿心中轻哼一声,神色间倒未显露。
  盛鸿正要张口回应,身畔的阿萝上前一步,直视陈尚书,目光咄咄,词锋锐利:“父皇还没说什么,陈尚书倒是一张口,就让我闭嘴,或是直接撵我出移清殿。陈尚书真是好大的威风!”
  “下一回,若陈尚书觉得陆阁老说话有不妥之处,也可以请陆阁老闭一闭嘴。若父皇言行不合陈尚书的意,陈尚书便请父皇退出移清殿了!”
  此话何等诛心!
  陈尚书又急又怒,却不能直接反驳,立刻跪下请罪:“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恳请皇上明鉴!”
  没等盛鸿说话,阿萝又是一声冷哼:“陈尚书忠心与否,大家都看在眼底。何须让日月来鉴别?”
  “自年初陈御史上了奏折,奏请父皇允我入朝听政,陈尚书便有诸多不满。陈御史被逼得搬出陈府,在府外躲了半年才回府。结果还是挨了陈尚书一顿家法,养了半个月方能下榻上朝。”
  “陈御史是陈尚书的儿子,更是大齐御史,是父皇的心腹之臣。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后。可到了陈尚书这儿,却是相反,忠倒要排在孝之后了。但有政见不和,回府便动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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