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早就收拾好了烟灰和酒瓶, 但狗鼻子幸介依然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
一大早这位尽职尽责的孩子王就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沉迷烟酒的失足少女,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天天嚷着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和她并肩作战。
织田一枝用不敷衍的态度做好了在孩子们看来敷衍的早餐,陪芥川做完了晨练。
晨练的内容具体而言就是大家在吃饭的时候,芥川突然爆发出一阵杀气, 凌厉又猛烈的攻击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除了让中岛敦吓得差点滚到桌子底下外,其他五个孩子习以为常的该吃吃该喝喝, 淡定的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场景的中岛敦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中岛敦看着这幅像是要母子决裂般的场景, 举着啃了一半的面包片, 喉咙里卡着的面包咽也咽不下去, 吐又吐不出来,神色一时之间复杂无比。
他觉得自己该适应这家子的节奏了, 可是他看到身旁的芥川无表情的用罗生门对着织田一枝一阵戳戳戳,织田一阵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小幅度的躲躲躲,这、这是在做什么?他真的……真的没办法适应啊!
“这、这是在做什么?”他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布条飞来飞去, 捏着面包片战战兢兢的问。
幸介老道的回答:“训练啦训练,龙之介说每天都会让一枝帮忙训练,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怎么个训练法。”
第一次见这么淡定真的可以吗!!!中岛敦在内心一阵咆哮, 又问。
“等等, 这样能戳死人的方式就是……训练?”
“嗯,就是这样才有成效嘛。”其他几个孩子纷纷点头,一副‘你习惯就好’的样子安抚道,“敦你还太年轻了,多看几次就不会惊讶了。”
敦:你们不也是第一次见到吗, 而且你们几个的年龄加起来都没我……不对,还是比我大的。
意识到自己连五个小鬼都不如,中岛敦又是一阵挫败。
而且这样真的正常吗??
不……他在能够随便捡孩子捡到快成立军队的人家中找正常感,这才不正常吧。换言之,难道这个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是正常的吗??
中岛敦心情复杂的端起牛奶看着面无表情的吃着饭,还在进行着你追我赶的晨间训练的二人,再看看那五个各吃各的,丝毫不被他们影响的小鬼。
他觉得,身为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他的压力很大。
吃过早餐,织田一枝带着这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池袋是东京三大商业区之一,比起观赏,购物和吃才是重点,但他们一家的购买欲都不强,几个小鬼一路上只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基本不拉着织田去买东西,闲逛的兴致大于购买,织田一枝也知道他们就只是想换个地方玩,毕竟平日里他们在横滨就只是两点一线的上学回家,她也基本没时间带他们出来玩。
……主要也带不过来,五个孩子这么一窜就没了,实在不好管。
现在有了芥川,他的罗生门一出,像是遛狗似的套住他们的手腕,芥川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五个小豆丁跑是跑不了了,只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中岛敦:我觉得龙之介像牧羊犬,但我不敢说。
织田一枝优哉游哉的走,目光也依然在热闹的大街上随便的晃着,把管孩子的事甩给芥川后,她自在的不行,时不时的接着孩子们抛过来问题。
路过甜点店时,她看到了以咲乐为首的几个小鬼都扭头看着里面摆着的精致点心,于是她索性把这几个孩子都打包扔进甜点店,等他们点了芭菲和其他的点心,她对着几个小鬼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烟。
“我去外面一会,你们在这等着。”然后她看了眼静静抬眸凝视她的芥川,“这里拜托你们了,龙之介,敦。”
黑发少年垂下眸,冷冷的发出一声鼻音:“嗯。”
中岛敦只当是拜托他照看孩子,小幅度的点着头,脸颊边的一撮银白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元气满满晃动:“嗯!”
同龙之介和敦交代完,她在幸介为首的几个小鬼恨铁不成钢的注目下把烟尾叼在嘴里晃悠出了甜点店,出去后她摸出打火机点上烟,先吸了口烟让大脑维持清醒,然后才提步,准备去对面的咖啡厅。
走了没两步,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摸出来看了眼来电用户,是森鸥外。
“喂,森医生。”她停下来接通了电话。
森鸥外的声音轻快,像是刚知晓了一件愉快的事情,“呀,我们好久没这样对话过了吧,作之助。”
“嗯,是很久了,怎么了?”以往有什么事他都会发邮件通知她,而不是打电话。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提前告诉你,我就要死了,你自由了。”男人的声线格外的柔和,对她说话的口吻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了,恐怕会误以为是和情人低语。
织田一枝想了想,回答,“我本来就已经自由了,森医生。在前首领死去后,你不是这么说过了吗。”
对面的人愣了一瞬,紧接着大笑起来,边笑还继续说着:“是啊,你已经自由了,但是你为什么不离开港口黑手党。”
“难道不是森医生不想让我离开吗?”她的声音平坦,“不过我也知道,只要我不离开,森医生就不会对我和孩子们做些什么。”
森鸥外的声音更愉悦了,“原来如此,只是因为我不想吗?”
“等你真正想让我离开的话,我会立刻离开港口黑手党的。”织田一枝坦诚的告诉他,在这个人面前隐藏的话毫无意义,“森医生,我们认识很久了。”
“是很久了,大概有七年了吧。”男人感慨似的笑着,“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了解我。”
“嗯。”
“所以我死了你就真正的可以离开港口黑手党了。”
他的这个话题莫名其妙,织田一枝没由来的想要叹气,她含着烟揉了揉眉心,“森医生,你不能死。”
“哦呀,作之助你是不想离开港口黑手党吗?”森鸥外诱惑般说着。
“这跟离不离开没有关系,森医生,你现在是首领吧。”她咬着烟说话,声音有些含糊,“至少我想不出比你更适合当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人了,既然已经当上了首领就不要任性了。”
对面的人像是被噎了一下,随后带着长辈似的口吻感叹:“竟然被作之助你教育了啊,明明是个受不了压力会躲起来一边抽烟一边哭的小鬼。”
她抽烟这个习惯确实是在当保镖时染上的,但是她有躲起来哭吗?
织田一枝边想着边碎碎念似的说着,“以前我躲起来哭过?原来我还做过这种事……如果我躲起来一边抽烟一边哭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都说了作之助你要多吐槽一下。”
“我知道了。”她略微一停顿,“我会努力的。”
“这是该说‘我知道’的时候吗?而且我不觉得你勉强自己就会学会吐槽。”至少认识了这七年就没听到她凌厉的吐槽反击,男人无奈的笑着,“不说了,我还有事,作之助你多保重。”
“嗯,你也是。”
她刚说完,就听对面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捏着手机陷入沉思。
织田一枝并不认为森鸥外是能轻易的说出‘我要死了’这种话的人,除非情况真的糟糕到他觉得无法挽回。
就去森鸥外所言,织田一枝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他。
这个男人做什么都具有极强的目的性,如果情况真的很紧急了,那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要打电话过来?
他想从她这获取什么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织田控不是瞎说的hhhhh
池袋副本接近尾声了,哒宰和森医生做的事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织田_(:з」∠)_但哒宰真的是掏心掏肺,森医生就不可能只考虑织田了,毕竟森医生坏得很
森医生:你说什么?(微笑.jpg)
【当相泽知道了自己到底无意中干掉了多少情敌时】
相泽:我就想知道你有多少风流债。
织田:不,我没有。
森医生:你有。
中也:你有。
安吾:你有。
纪德:你有。
哒宰:你有。
拉着社长凑热闹的乱步:有哦。
远在福冈凑热闹的榎田:有哦。
织田:……
第029章
挂了电话, 织田一枝盯着通话一栏里最上方的森鸥外的号码看了半晌,这才意识到刚才应该直接问一下,她是不是能帮到他。
不过她再拨过去可能会打搅到他,而且……
既然森鸥外说着有事并挂了电话,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对策。
想到这, 织田一枝不再深思,没有森鸥外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 加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她才是陷入被动的一个。
她把手机揣回风衣的口袋里, 重新迈开脚步,避让着来来往往的人走到了对面咖啡厅的露天区域, 直奔到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面前。
“安德烈·纪德?”她一上来便确认着男人的身份。
织田一枝走到男人身旁时,他还在低头看着一本书。
听到她低而平坦的声音,男人这才抬起头回望她, 端正的面庞上露出了成熟又稳重的笑。
“好久不见,织田小姐。”
看来是他本人没错了。
如果不是她在最后那一刻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安德烈·纪德此时应该是个在土地里腐烂无人知晓的死人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咖啡厅外, 点上一杯咖啡,打开一本书,享受着独自一人的静谧时光。
“是好久不见,大概有四年还是五年了,现在安德烈先生是侦探社的成员吧?”
织田一枝记得和他在那短暂的时间里进行了畅谈之后, 她将乱步曾经龙飞凤舞的写给她的邀请函给了安德烈·纪德,让他拿着这个去找侦探社的社长和江户川乱步。
“四年了。”安德烈·纪德微笑,“托你的福。”
看来他成功加入侦探社了,至于他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多半是被侦探社的社长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洗白了。
织田一枝指着他的对面,“我能坐下来吗?”
“请。”
男人勾起一个平和的笑,举手示意道。
他的目光与前几日看到的不同,这明显是带着找到目标的人才有的眼睛,织田一枝搞不懂那天他为什么要用以前的那种眼神看她。
还让她着实毛骨悚然了一会。
她又看了眼笑的温柔的男人,坐下来后便一针见血的指出。
“你的目光,和以前不同了。”
银发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嗯,织田小姐也是。”
“既然不同了,为什么那天你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也不忸怩,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直接问道,覆着细小疤痕的手指在男人面前一晃而过。
“因为我怕织田小姐不记得我了。”他端起摆在右手边醇香的咖啡抿了一口,口吻似乎是在惋惜,“事实证明,织田小姐确实不记得我。”
这倒不一定,根据榎田给她的信息,引起她幻觉的那个人的个性,是在将人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挖出,既然她会将绑架犯当成MIMIC,说明她还是对安德烈·纪德以及他的同伴们很在意。
某种意义上她应该很在意安德烈·纪德到底有没有好好活着。
“不,安德烈先生。”她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直言道,“我一直记得你,要说是执念也不为过了。”
……她还有另一种猜测,也许是看到了安德烈·纪德的那个目光,她才会潜意识的将那两个绑架犯当成MIMIC的成员。
安德烈·纪德闻言略微一愣,他合上书,深色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别的颜色,英俊面庞上的笑容也加深了,“这样啊……这可真是……”
织田一枝往甜点店看了一眼,打断他的感慨,“既然你已经摆脱了过去,不再寻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踪我和孩子们。”
这句话让笑的温和的男人僵住了,而后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苦笑着:“乱步君说的的确没错啊,织田小姐你某些方面有些过于迟钝了。”
迟钝?
织田一枝不在意的点头:“嗯,确实经常有人这么说,所以有什么话要直接对我说出来才行。”
“那我就直说了,织田小姐,我并不是在跟踪,我……”
他的话说了一半,坐在他对面平静的女人倏地望向甜点店,她周身安逸的气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紧绷到极致的紧张感与危机感。
织田一枝将烟重重的摁到烟灰缸中,甩下一句‘抱歉,有时间再说’便起身疾步冲向甜点店。
安德烈·纪德的反应也很快,他也立刻起身跟上去。
他们两个本身是属于同一种能力,既然织田一枝能看到,他也一样能看到几秒后的未来。
大约五六秒后的样子,虎和操纵衣服的少年将会撞飞他们冲进咖啡店。
*
在冲向甜点店时,织田一枝想起了中原中也的话。
[如果那些家伙伤害了咲乐,你还能保证你不杀人吗。]
她那时候给出的答案是不确定,但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大概……不能。
咲乐如果出事了,她可能都不会保持理智。
但在孩子们出事,以及她的理智丧失前,她要迅速的解决这些。
咖啡厅和甜点店的距离不远,在遥遥相望的步行街上,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距离不过是十几步,她撞开路人冲进甜点店的时间有一秒还是两秒?还是更长或者更短一些?她没有印象,但她的大脑很清醒,理智也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