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萧衍把那个角色诠释得很好，她去片场探班时见到过。
他在绞刑架下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台词功底和现场表现力把与萧衍合作多次的导演都深深震撼。
导演偷偷问凌枝寒：“你给萧衍恶补了故事的背景知识吧？”
凌枝寒谦虚地说：“一点点，毕竟我的专业不是历史。”
导演啧啧感叹：“理解了时代背景的演员演起年代剧，就算是萧衍也能更上一层楼，实在很让我吃惊，上一部戏我差点以为他到瓶颈了。”
成片播出以后，她已经和萧衍离婚一年有余，养成了不特意去看他的影视剧的习惯，她只知道那部剧的评分一如既往的高，出轨丑闻没对收视率影响分毫。
网友几乎是一边骂渣男一边疯狂追剧说真香，和她好友姚筠的反应一模一样。
凌枝寒没想到的是，萧衍把她当时说的话记到现在，还能复述给毛毛听，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
云江市迎来了梅雨季，真人秀的筹备工作也接近尾声。
副编导带着人来凌枝寒家里安装摄像器材，同时负责解答她的疑问。
凌枝寒的疑问只有一个：“暑假开始以后毛毛由萧衍带，我是真的撒手不管，这段时间用得着再拍我吗？”
“不用，除非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比如你要去看毛毛什么的。”
“啊，这种情况基本不会有。”
副编导是位短发干练的职场女性，育有一女，倒是很理解她这种巴不得摆脱孩子两个月的心情：“成为母亲以后还能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凌枝寒点头同意：“所以我格外珍惜，寒暑假就让他们父子俩一起过吧，我要去逍遥自在。”
凌枝寒邀请副编导坐下喝水吃水果，副编导犹豫片刻还是跟她说了：“其实有关我们这部真人秀，我们有着更深层次的想法，只是害怕说出来以后，您会觉得被冒犯，所以一直搁置未谈。
“但是我们昨天讨论过以后觉得，还是先谈一谈比较好，免得日后再有什么矛盾，如果您生气的话，我先向您道歉，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枝寒相信她没什么恶意，不然完全可以憋着不讲：“请说。”
“这部真人秀，重点在于观察孩子的成长，您和萧先生的孩子是其中的特例——父母离异。”编导说完以后，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色。
凌枝寒点头：“这是事实。”
编导见她态度温和，稍稍放心：“我们做过调查，我国的离婚率在逐年攀升，生于离异家庭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但很可惜的是，关于离异的父母如何对待孩子，市面上的节目都缺乏正确的引导。通常情况下，这些孩子的童年……让人心疼。”
凌枝寒听明白了：“在制作组眼里，我和萧衍离婚后的所作所为，算是一个不错的榜样？”
“是的，”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副编导不禁松了一口气，“所以我们会着重展现这一方面，在后期剪辑上也会有相应的侧重，希望您能理解。”
“我理解，没问题。”凌枝寒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真的不敢妄称榜样，我时常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对不起毛毛，反倒是他在包容我。”
“是啊，家长会有疏忽的地方，但孩子的回馈总是让人惊喜。”副编导仿佛感同身受般说出这句话，也算同道中人。
七月五号下午，小学生毛毛完成自己的期末考试，战战兢兢地跟前来给他开家长会的凌枝寒说：“我考砸了。”
凌枝寒安慰他：“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
毛毛坚定地说：“我知道我考砸了，这次和期中不一样。”
“期中的时候你们才学了两个月，当然会简单一点，期末难的话大家都难的。”凌枝寒揉揉他的脑袋，“如果真的考砸了，我们一起分析试卷，下次努力，好不好？”
毛毛点点头，泫然欲泣道：“可是，考太差的话，会给你丢脸欸……”
凌枝寒无奈苦笑道：“没事，你妈妈我脸皮厚得很。”
凌枝寒坐在教室里就收到了萧衍发来的消息，直到上车后才告诉毛毛：“爸爸到家了。”
毛毛诧异道：“不是说明天吗？”
“今天的事被他处理完了，所以提前过来。”凌枝寒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儿童安全座椅没问题，“你要告诉爸爸你考砸的事吗？”
“我不说我不说！他给我带了蛋糕！”
凌枝寒莞尔一笑，看出了毛毛的心思：“他难道会因为你说考砸就不给你吗？”
于是回到家打开门以后，毛毛跑去跟萧衍拥抱，还是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考砸的话。
萧衍奇怪地问她：“成绩出来了？”
凌枝寒边换鞋边说：“没有，他自己乱想的。”
“不是乱想，”毛毛学着凌枝寒的语气：“是根据已发生事实做出的合理推测。”
这是毛毛在吐槽她“胡说八道”时，她回击的话，没想到被毛毛记下了。
凌枝寒调侃道：“记性不错嘛。”
家里还有两位跟拍的摄像师，不过都在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以免造成场景中人物表现不自然。
凌枝寒虽然不是明星，但电视剧的发布会也去的多了，会有需要她接受采访的时刻，因此面对镜头也还算镇定。
毛毛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拍摄，不过好奇多于害怕，而且凌枝寒提前告诉过他，摄像师一般不会和他互动，所以招呼了两次得不到回应，他就自己去玩了。
平日里毛毛要上学，时间紧迫，凌枝寒很少在家里做饭，今天终于可以慢慢来，而且毛毛也说了想吃她做的小龙虾。
一切和平日里没有多大区别，除了萧衍进厨房来给她打下手时把她吓了一跳。
萧衍站在厨房门口笑问：“怎么？不习惯？”
“是啊，这都多少年没有……”凌枝寒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萧衍可不是在镜头前作秀，他虽然厨艺不高，但也绝不是会安心坐在客厅喝茶看报纸让妻子一个人做饭就等吃的人。
他们一起做饭，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
凌枝寒转了话锋道：“你还会切菜吗？”
当年她教萧衍切菜可谓费了一番心思。
“会啊。”萧衍走过来，取下手表，卷起衣袖拿起菜刀，指着橱柜上的东西问：“这些都切？”
“嗯，我都洗好了。”凌枝寒看他拿起洋葱，不由得想起旧事：“你切这个记得别揉眼睛啊。”
是的，影帝萧衍也是做过切洋葱揉眼这种蠢事的。
萧衍大概也是想起自己犯蠢的经历，忍不住笑着说：“知道了。”
吃完饭后，摄像师眼见时间差不多，也不再打扰他们，打过招呼离开，萧衍去洗碗，凌枝寒则帮毛毛整理行装。
衣服什么的自然不用带，每年寒暑假毛毛都要往萧衍那边跑，备了一份在那儿，唯一需要收拾的大概就是暑假作业。
凌枝寒对着学校给的那张暑假计划表感叹：“植物标本？昆虫标本？你会做吗？”
毛毛肯定地答道：“会啊，老师教我们做过。”他说着拿出一张过程图展示给凌枝寒看，“老师还给了这个。”
凌枝寒扫了一眼，倒的确是张言简意赅的过程图，她看了一遍后觉得自己也能做。
现在的小学生还真是全能。
凌枝寒决定做这些东西的材料到时候让萧衍准备，不然一路带上也太麻烦了，于是塞了两本《快乐暑假》进去，再把过程图和计划表放进去，别的就不需要了，文具什么的萧衍那边当然也有。
她起身来到自己书房拉开书柜门，找东西的时候萧衍走过来站在门口问：“收拾好了吗？”
“啊……快好了，他们这个暑假的必读书目有《一千零一夜》，我记得我有一本，但是不是学生版。”凌枝寒的手指滑过一层书架，没找到，不禁有些疑惑。
“学生版有什么不同？”
“我能看出的不同大概就是学生版比原版封面丑一点。”凌枝寒想起，童话被她放在靠下一点的地方，方便毛毛拿，她低头，果然在下面找到了书，“还有就是学生版是全注音的，以他现在的识字量，用不着全注音。”
凌枝寒拿出书翻了翻：“不过还里面是有他不认识的字，记得督促他查字典，懒得查字典用手机搜索也行，千万不能认字认半边。”
萧衍若有所思地沉吟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说我。”
“你的确有过这样的事不是吗？”凌枝寒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发笑，“还被媒体铺天盖地地发通稿嘲笑没文化？”
萧衍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那个字的确难念好不好？而且我在接受采访我不可能当场查手机啊。”
“是是是，这不是你的错。”凌枝寒敷衍地安慰着，把书交到他手里，“大学教授也有念错的时候，谁都不可能完美得无懈可击，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
第11章
萧衍怀疑自己被当孩子哄了。
好吧，不用怀疑，他真被当孩子哄了。
萧衍拿着那本书晃了晃：“你给我是想让我把书放到毛毛书包里吗？”
“不是，刚放暑假他兴奋劲还没过，那本是精装本，放他书包里要么书被他弄坏，要么他被书硌，我是想让你帮他拿着。”凌枝寒说完，准备走出房间时又不放心地问：“你有地方放书吗？”
“我有。”萧衍忍不住反问：“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学无术？”
连放书的地方都没有？
凌枝寒笑着道：“是我多虑了。”
毛毛的兴奋劲一直没过，吃完蛋糕，本来已经听话地洗漱睡下，却在凌枝寒给萧衍收拾客房时进来：“妈妈，你能给我唱催眠曲吗？”
毛毛之前没提过这样的要求，不过……
凌枝寒微微汗颜：“我唱歌走调，让爸爸给你唱行不行？”
毛毛又穿着拖鞋哒哒哒地去找萧衍。
凌枝寒收拾好客房出来，看到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地看见萧衍柔声给毛毛唱着催眠曲，奈何催眠曲没有任何催眠作用，毛毛明显越听越精神……
凌枝寒走过去给萧衍建议：“你会唱《小跳蛙》吗？唱那个给他听。”
萧衍震惊地看着她：“你还让儿子睡觉吗？”
“他随我，玩累了就睡了，抒情没用。”凌枝寒说着，让毛毛拉着她的手从床上站起来，方便等会儿唱跳。
萧衍看了一眼摄像头，倒是很为她的形象考虑：“你不介意把你唱歌走调的样子公之于众？”
凌枝寒信心满满地说：“《小跳蛙》还好，我经常唱，虽然每次给他唱的本意都不是催他睡觉，但他跟着跳完一遍就困了。”
节奏欢快的歌曲对小学生的体力消耗极为显著，毛毛躺下的时候，困得连哈欠都只打了一半，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人走出儿子的房间，关了灯。
由于萧衍只在这里住一晚，真人秀的主角又是孩子，所以主卧和客房都没装摄像器材，凌枝寒带着萧衍走到门前时，他问：“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这是避开摄像器材的意思。
凌枝寒点点头，摘了麦克风关掉，萧衍也关掉了自己的。
“你看起来很累。”两人走进客房，萧衍说了这样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
凌枝寒揉着肩膀微微打了个哈欠说：“是有一点。”
作为维持事实婚姻不到一年的夫妻，萧衍对她的了解同样深刻：“你一紧张就喜欢玩游戏，紧张了一天就容易困。”
凌枝寒僵硬地放下手，没接茬，萧衍继续道：“我看见你的账号上线了，除去接毛毛的时间，你几乎打了一天游戏。”
为了准备剧本，她的那个游戏账号几乎荒废了一年，今天突然上线，怎么看都是反常。
凌枝寒想了想，选了个听得过去还算靠谱的说法：“有摄像头，而且你要来，我怕我没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没忍住想揍你，紧张得不行。”
萧衍闻言倒是一副很大度的任她处置的样子，笑着说：“这里没有摄像头，你可以揍了。”
凌枝寒难得因他的玩笑而笑了笑：“困，明天再说吧。”
萧衍轻声道：“明天我就走了。”
“那就走吧。”凌枝寒无所谓道。
气氛有些微妙，凌枝寒抬头看向萧衍——客房的灯光很柔和，落到他脸上，增添了朦胧的质感，像极了两人初见时，她带着一丢丢粉丝滤镜时看他的样子。
他的颜值和身材保养得一如当年，明星这个职业是真的很适合他——凌枝寒暗暗想道。
“我们离婚一个星期以后，你在微博分享了一首歌。”萧衍的话让她浑身一凛，困意都跑没影了，她听萧衍接着问：“那是什么意思？”
凛意过后，凌枝寒不禁觉得好笑：“不是有那么多人分析过了嘛，我觉得那首歌的歌词用来形容你很合适啊——你没看到这个说法？我特意点了赞的。”
他抬眸：“哪一句？”
“每一句啊，”凌枝寒边回忆着歌词边说，“‘似花瓣献技，叫花粉遍地’……你粉丝怎么说的来着？行走的荷尔蒙，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你心驰神往。
“‘一吻便颠倒众生’，粉丝看你的吻戏跟疯了一样，见不得你吻别人，又忍不住一看再看，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