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咬春饼
时间:2019-09-13 08:26:06

  赵西音便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往上勾,嘴角的笑也意味深长。
  周启深被他勾走了魂,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走过去,把人往桌沿子上顶,顶到无路可退了,便低下头满嘴跑火车,“牛奶不好喝,要喝也得喝这里的。”
  赵西音红着脸骂他无耻狂徒,却也不由分说地搂紧了他的脖颈。
  那时他们最好的时候,与有情人,共快乐事。
  ——
  戴云心从美国出席交流会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去看赵西音。
  赵西音身体抱恙,团里给批了五天假,戴云心没有反对,她心里还是疼徒儿,也记挂着她曾经受过伤的事。能得戴老师亲自上门探望的年轻辈里,估计也就赵西音一个了。
  赵文春极度热情,大概他自己也是老师的缘故,对“恩师”这个身份更加敬重。戴云心礼貌客气,称呼赵文春为赵大哥。赵文春受宠若惊,忙不迭地下楼买水果去。
  赵西音看得直笑,被戴云心一眼瞪住,“你怎么回事儿?不就一个排练,是被苏颖吓着了,还是没见过场面?还能跳得进医院!”
  赵西音表情憨厚,“我错了,师傅。”
  戴云心更不高兴了,“不是怨你休假,是怨你不注意分寸,身体不适,就不能逞强。”
  赵西音乖巧点头,“我记住了。”
  “腿没事吧?”戴云心面色缓了缓,目光不放心地落到她左腿,“那年你跳伤了,跟我犟,我也不知道你恢复得到底怎么样。”
  “没事,多久了,挺好的。”
  “复诊过没有?”
  “有啊,片子照了好多张,也做过康复训练,真挺好的。”赵西音没骗人。
  戴云心又想了想,忽然神情严肃,问:“你生理期疼痛这么厉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敢啊。”
  戴云心目光狐疑,“你和周启深结婚那两年,就没打算要孩子?”
  赵西音面色不改,“没。”
  戴云心不再追问,站起身,“团里还有工作,我不留了。哦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西安,帮一个情景剧盯一下编舞,几个指导老师都挺有名,本来想带你去,算了,你还是休息吧。”
  人走后,赵西音躺床上对墙倒立,拿着手机放训练视频。手正按播放键,有电话进来,一下子按了接听。赵西音诶了一声,都没看清是谁。
  但声音很耳熟,是周启深的秘书。
  赵西音盘腿坐在床上,挺意外的, “徐哥?”
  秘书比周启深好像还大两岁,赵西音这么一称呼,他也就不拘于形式,直接说事:“小西,本来这个电话我不该打给你,但周总回了西安,半小时前,他老家打来电话,具体的我不方便问,但接完电话后,周总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订了机票往机场赶。”
  “他爸爸不是在北京吗?”
  “下午就回去了。小西,今天周总状态实在不好,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我担心他出事。”
  赵西音当然知道,中午周启深对周伯宁提刀相向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个点他还要往西安赶,出的一定不是小事。
  周启深性子里阴鸷失控的那部分,遇到周伯宁就点燃爆炸,她真不怀疑他会做出亡命徒的极端行为。赵西音看了看时间,“徐哥,我现在看看高铁票。”
  “小西,你下楼,机票买好了,我现在送你去机场。”
  周启深这位秘书也是经历传奇,不是正儿八经的金融院校出来,据说还当过健身房教练,这人是典型的蒙尘明珠,后被周启深慧眼识人,做事稳妥靠谱,极得信赖。
  他载着赵西音往首都机场方向,同时给老板发了一条短信,是赵西音的航班号以及到达时间。也没什么好怕的,周启深现在在飞机上,下飞机后也拿他不能怎么办。
  他心尖尖上的宝贝,他一定舍不得坐视不管。
  果不其然,周启深下飞机后,看到这条信息气得脸色发绿,气势汹汹的电话拨回来,直言他明天就从公司滚蛋!
  徐秘书冷静极了,要滚也是明天,他说,周总,今天你别忘记接小西。
  赵西音的航班时间差也就二十来分钟,周启深黑着一张脸,直楞楞地杵在接机口。人出来了,一袭白裙的姑娘神色焦急,东张西望,柔软的长发随着奔跑的动作轻漾。
  周启深不能不承认,这一刻,他眼眶都要湿了。
  赵西音见到他了,目光亮得像小太阳,气鼓鼓地直呼其名:“周启深!”
  周启深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脸。
  赵西音双手搁腰上,跑得肚子又有点疼了,“你家出什么事了?”
  “没事。”
  “你骗人。”
  周启深挪开眼,沉声说:“不想告诉你。”
  “行啊,那你说句话,我立刻坐飞机回北京。”赵西音比他犟,犟字头上一个强,对付周启深,就得遇强则强。
  见他不说话,赵西音还真转过身。可脚没迈出一步,手臂就被拽住了。
  周启深掌心滚热,低声说:“别走。”
  赵西音一下子软了心,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那你现在回家?”
  周启深疲惫不堪,回家,那算哪门子家,不过是个麻烦遍地,馊了的臭了的垃圾场。赵西音看出了他的无奈与倦怠,静了会儿,说:“我没吃晚饭,周哥,你带我去吃饭吧。”
  周启深沉默地点了下头,两人往外走。
  车已候在停车坪,一路上,周启深的电话根本就没停过。声音大,本地口音,赵西音坐旁边都能听个七八分。周家的堂兄堂弟,三姑六婆,跟轰炸机似的一遍遍催促。
  赵西音伸手一捞,把手机从周启深手里拿过来,管对方说没说完,直接挂了,关机。
  “声音这么难听就没点自知之明吗?公鸡下蛋都比你好听!这么会催命,去接阎王爷的班好了。还搁你面前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啊!”赵西音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顿骂,“成天到晚没事干,挖空心思就想着怎么从周老板身上抠点钱,是智障还是残障啊,我看也别要脸了,毕竟周老板这么帅,一般人在他面前必须得无地自容。”
  本还心情低落的周启深,听到这,眼角眉梢都飞了起来。赵西音偷偷瞄他一眼,成就感十足道:“嗯,笑了。”
  她又作势寻找他的行李,“没藏菜刀什么的吧?”
  周启深这回是真笑了起来,乖乖答:“没。你说过,不值得。”
  赵西音总算松了气儿,一晚上的折腾没白费,她不再开玩笑,表情收着,真真诚诚地说:“你别做傻事,你前途大好,人生还长。”
  后来司机问:“周总,您想去哪儿?”
  周启深看了一眼赵西音,赵西音眨眨眼,小声说:“我想吃臊子面。”
  大雁塔那边有一家正宗的,别看处在景点附近,但味道实在,真不坑人。分量特足,赵西音一边吞口水,一边克制地倒了一大半放周启深碗里,“我减肥呢,好不容易瘦了三斤。”
  周启深也不说话,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她挺立小巧的胸口。然后淡淡应了声,“嗯,是瘦了。”
  赵西音不明所以,低头大快朵颐。吃完后,大雁塔北广场上人声鼎沸,八点有音乐喷泉表演。赵西音跟着人流走,周启深紧紧跟在后面,时不时地用手帮她挡着人。
  “我来西安好多次了,该去的景点都去了,但每一次,好像都错过这个喷泉表演。”人太多,挤不进去了,赵西音停在四圈人外。
  周启深嗯了声,“这次能看见了。”
  赵西音踮脚,又跳了几跳,人太多,基本也没什么用。
  后来音乐起了,灯光亮了,水流声稀里哗啦的。
  赵西音身段好,又有舞蹈底子,跳起来身轻如燕韩,美则美,但不够高,场面也挺滑稽。
  “哎!赵老师怎么不把我生高点呢,小时候肯定给我喝少了牛奶。”
  周启深走近她,稍一蹲身,环住她的大腿,轻松用力,就将赵西音举高头顶。他手臂稳如铁,力气也没半点松迹,平静说:“牛奶没我的手管用——看得到了吗?”
  赵西音高于人群半边身子,像迎风而立的小飞燕。这举动太突然,她紧张的下意识去抠周启深的肩,“哎!周启深!!”
  音乐喷泉钢琴声阵阵,霓虹灯影赤橙黄绿,大艳,大俗,像极了人的七情六欲。周启深的唇贴向她的腰窝,声音穿过衣物,顺着她的皮肤往上灼灼攀爬。
  他那么坚定地说:“别怕,我护着你,再也不会伤着你。”
 
 
第26章 甲之炼狱,乙之天堂(3)
  音乐喷泉十来分钟, 周启深就抱了她十来分钟。
  喷成什么造型,变幻了几种灯光,其实赵西音都没记住,只是在每一次的水珠薄薄扑面时, 心都跟着一颠一颤。
  临近尾声时,游客渐散, 周启深稳稳当当地将她放下, “人太多,怕摔着你。”
  赵西音落地的时候,膝盖全是麻的。周启深伸手捞了她一把, 眼角笑意淡淡,“可见刚才面条没吃够。”
  赵西音不说话,跟在他后头沉默了一小段路, 然后小声问:“你今天还回去么?”
  “不回了,回去就别想睡觉了。”周启深说:“走吧,陪你住酒店。”
  他们晚上就住在了市区, 两间房, 挨着的。
  这两年的情况赵西音不清楚, 但她知道,周启深很久之前就在各地遍布房产。他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投资商人, 名下不乏众多二三线城市的楼盘,单价不高,但需求量大, 玩玩儿似的,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唯独西安,他老家,一处都没有。
  他对这个地方的记忆,苦难比幸福多,伤痛比美好多。周启深曾说过,每次回来,他宁愿住酒店,也不想住在一个所谓的“家”里,那种讽刺与折磨,让他恶心得想吐。
  周启深在房间里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一天奔波劳累的困倦与厌烦。他出来的时候,手机上有未读短信。一见发件人,周启深立刻电话回拨了过去。
  赵文春接得快,“你还没睡呐?”
  周启深一跟赵老师说话,就下意识地站得直,“没,赵叔。今天对不住了,让小西陪我跑一趟。不是她的错,您别怪她,事出突然,我家里确实不太安生,您要骂就骂我,回北京了我再向您请罪。”
  赵文春听笑了,语气慈爱,“你这孩子,别把赵叔想成洪水猛兽,小西给我说了。没事儿,姑娘家细心,多少也能照看一下。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小西走得急,药都忘了带,叔就想请你照顾照顾,她爱逞强,别由着她。”
  周启深连连答应,“您放心,明儿我就把她好好地送回家。”
  赵文春放了心,“诶。”
  深夜静宁,头发上水珠未干,坠了几滴在地毯,晕了一小圈水渍。周启深转过背,裸身对着窗帘全开的落地窗,忽问:“赵叔,我记得,小西以前的身体没这么弱。”
  赵文春啊了两嗓子,“这,这姑娘家的事,我当爸的也不方便问。”
  周启深眉头微皱,“她是不是经常在季芙蓉医生那看诊?”
  赵文春立刻否认,“没有没有,她都去公立医院,有医保能报销。”
  电话挂了很久,周启深维持着姿势始终没变。他握着手机,一字一字掰扯赵文春方才的语气、态度、用词。最后唯一能确定的是,赵文春和季医生一样,都撒了谎。
  次日是个好天气,清晨六点的阳光就把房间铺满。周启深觉得自己醒得还算早,结果一开门,就听见隔壁打电话的声音。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没事儿了,不用快递,我今天应该就能回去了。”
  赵西音穿着白T恤,练功裤,T恤大了,系了个结在腰侧,把腰身和腿衬得纤细修长。她边讲电话,边对着墙劈一字马,脚尖绷得直,腿根贴得紧,她做侧弯腰,露出右腰漂亮的弧线。
  温柔晨光里,赵西音的轮廓像被洒上细腻的金粉,哪哪儿都发光。周启深看晕了眼,这样美好如画的场景,一辈子也不嫌长。
  赵西音发现了他,回头时心无旁骛地一笑,“早。”
  周启深不自然地挪开眼,“你也早。”
  赵西音练完基本功,一身薄汗,周启深说:“你洗个澡吧,不赶时间,我楼下等你一块吃早餐。”
  等她下楼,周启深给她选的全是热食,他记挂着她身体才好,没敢贪凉。赵西音跟他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的,只有汤匙轻碰的声音。她偶尔会看一眼周启深,不知是否错觉,这男人的气质似乎比以前更凌厉了。
  周启深把手机开了机,狂轰乱炸的震动此起彼伏,全是昨夜那些乱七八糟亲戚的未接来电。
  赵西音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周启深脸色可怖,似乎不愿多谈。
  “周启深。”赵西音忽然又叫他全名,清清脆脆的,特别正式。她伸手递过牛奶,一本正经地说:“干杯。”
  周启深没忍住,笑了,“好,干杯。”他也举起牛奶。
  赵西音看着他把牛奶喝完,也不开玩笑了,只问:“你记着我说的话了吗?”
  他点了下头,“人生路长,不值得。”
  赵西音便真放了心。她热忱的模样看热了周启深的眼,也焐热了他的心。他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告诉她,
  “周伯宁,要结婚。”
  这么一串联,周伯宁非要来北京的举动就有缘可循了。没别的,就想多要点钱。这老头又与儿子水火不容,做不出伸手直接要钢镚儿的事。于是坑蒙拐骗,还自认为占理,是他周启深应该的。后来周启深让秘书去查,误打误撞就这么知道了真实原因。
  偏偏周伯宁要结婚的妇人有丈夫,两人暗度陈仓,乱七八糟地勾搭到了一起。这两天被女方丈夫发现,领着浩浩荡荡几十人上门讨要说法。
  赵西音一听,心凉了半截,也能理解周启深拔刀相向的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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