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咬春饼
时间:2019-09-13 08:26:06

  赵西音展露笑颜,漂亮得不可方物,敞亮答:“来看你死了没。”
  “小西,小西!”周启深瘸着腿儿追出去,抓住她胳膊,“你听我解释,那女的是医院护工,我这两天做检查做得够呛,得有人帮衬,而且她也不是我叫来的,是顾……”
  赵西音奋力甩开他的手,再转身时一脸愤恨,“护工啊?护工替你穿衣服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身不遂,智障得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周启深,你就是个骗子!死骗子,我要再信你,我,我,我……”
  赵西音气得指天发毒誓,“我就胖死,我就变成大肥猪!”
  赵西音甩开他的手,跑得走了。
  周启深右腿骨裂,压根望尘莫及。他对着墙壁狠狠捶了一拳,整个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
  手机震,是顾和平。
  他心情愉悦,邀功领赏似的往枪口撞,“我可跟你说啊,哥们儿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动小西。她应该来看你了吧?来了没来了没?”
  周启深闭了闭眼,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喘着粗气,声音发抖:“顾和平,我是掘你祖坟了还是日你仙人了?你他妈真是个人才啊,阎王爷见了你都得吓得连哭带嚎抹着泪儿找妈妈。”
  顾和平莫名其妙,“我不找妈啊,我妈在家好着呢。怎么,你找到你妈了?我天,喜事儿啊周老板!”
  周启深肝儿颤,手机都差点给砸了:“你明天来参加我的遗体告别会吧,滚过来给老子披麻戴孝!!”
 
 
第42章 你真不是东西(3)
  顾和平听完前因后果, 完了, 坏事了。
  等他再想负荆请罪,号码被拉黑,微信好友被删除, 周启深是真生气了。
  顾和平一晚上都窝在老程的茶馆吐槽, “我这不是出于好心吗, 他和小赵这么僵着, 我急死去。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犯得着这么心狠手辣啊?从当兵那会儿认识十多年了吧,至于么?”
  老程听他叨扰,烹着茶, 掐着秒针往里加薄荷,加陈皮,禅意十足。
  “碰上小赵的事,他能杀你信不信?你给他找的那么一姑娘,伺候的都是贴身活, 多敏感的时候, 你不嫌乱呢?不是, 顾和平,你找护工就找护工,男的死绝了?找个女的干嘛你?”
  顾和平说得煞有其事,“你不觉得那姑娘长得挺像小赵吗, 周哥儿就喜欢这一款,我就想让他睹物思人, 心灵得到慰藉。”
  老程放下镊子,“你就不怕他意乱情迷啊?”
  “他都伤成那样了,还玩得动?除非人姑娘愿意在上边儿自己动。”
  老程堵他的嘴,“你毛病。昭昭,上边儿去。”
  昭昭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追剧,愣了下,然后红扑着脸乖乖上了楼。
  顾和平笑得特妖孽,等人走后,挑眉问:“老程,我记得那年在漠河集训,你从树上摔下来,腰椎受过伤。好全了没?现在能使上劲了吧?”
  老程就知道他没一刻正经,不搭他这满嘴胡诌。只问:“说,干嘛找一女护工?”
  “和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呗,人小姑娘挺可怜,缺学费,偏偏成绩不错,我这不是乐于助人,积德行善吗。”
  老程太了解他什么德行,“你泡妞就泡妞,别到处惹事。”
  顾和平乐了,“我还真没动她。我可能要有对象了。”
  老程信了他的邪,点了根烟,悠哉哉地问:“谁这么倒霉?”
  “黎冉。”
  老程被一口烟呛得猛烈咳嗽,咳得眼泪都蹦出来了,“顾和平,你丫疯了吧!那是小赵的死党,闺蜜。你这,这这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顾和平笑得前俯后仰,老程辨不出真心与假意。
  老程服气,眯了眯眼,正儿八经地提醒了句,“有的雷你别碰,碰炸了,自己溅得一身屎,小赵找你算账,周哥儿跟你翻脸。”
  顾和平敛敛眉,神色几分认真,“先处处吧,也没定下来。”
  ——
  下午那意外一出,周启深治病也没心思了,索性自个儿出了院。他手还疼着,开不了车,徐秘书来接的他。把他往梵悦一送,叫了外卖,就这么打发了老板。
  周启深问:“你急什么急,晚上我又没让你加班。”
  徐秘书说:“也不是很急,就是我女朋友做了宵夜,在家等我。”
  周启深心里插了把刀,狗粮材质,伤心伤肺。后来他实在坐不住,拿起手机打电话。赵西音的肯定打不了,那丫头犟脾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拗的很,气头上,哄不动。
  周启深打给赵文春,五六遍都是一个回复,暂时无法接通。周启深回过味来,赵老师是把他拉黑名单了。
  大半年的折腾,周启深第一次感到烧心。像是背后的靠山被愚公移走,定海神针被孙大圣给收拿。他孤立无援,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一个。
  在客厅枯坐一小时,周启深才迟钝慢悠地去洗澡。人一倒霉,喝洗澡水都中毒。本来就瘸腿断胳膊的,费劲地往头上抹洗发水,结果洗发水没拿稳,瓶子掉进浴缸里。
  周启深忍着疼,弯腰去捡,重心没了,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还带回音。
  臀部着地,特重的一下,尾椎骨都给震麻了。
  周启深操了一声,光着身子坐在冰凉的瓷砖上,疼得他半小时没敢动。最后狼狈不堪地出来,瘸着腿,臀还疼,疼得他连裤子都没劲儿穿,光身裸腚的,屈辱。
  周启深往床上一趴,手机就响了。徐秘书打来的,尽职汇报:“周总,我刚听了个消息。小西的姑姑回国,明天下午到北京。”
  什么叫世界末日,周启深算是见识到了。
  ——
  周六团里还得加训,赵西音跳得萎靡不振,但两遍排练走位下来,完成度还是不错。中途休息的时候,岑月帮忙递过她的水杯,看了她好几眼。
  赵西音有察觉,喝了一口在腮帮鼓了鼓才咽下,问:“有话跟我说?”
  岑月眼珠一转,“没。”然后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跑开了。
  休息结束后,又排练了几遍。戴云心和苏颖就是临近尾声时进来的。她俩站在一块,岁月从不败美人,无论是四十多的戴云心,还是三十风华的苏颖,各自气质淋漓盛放,真真的赏心悦目。
  她俩看了一遍彩排,全程安静,只在快要结束时,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交流什么,不得而知。
  之后苏颖先离开,戴云心和助理留了下来。解散后,好多团员都跟戴云心打招呼,殷勤的,尊敬的,想得她一番指点的。
  赵西音磨磨蹭蹭地换衣服,收东西,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提步往外走。她先探出头左右环顾,确定没人了,松口气。走过长廊,拐弯去电梯间,戴云心的声音悠悠响起:“躲我到什么时候?”
  赵西音吓了大跳,往后猛退一大步。
  戴云心被她这反应给气着了,忍不住提高声音,“赵西音,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赵西音紧抿唇瓣,一副不妥协的犟姿态,头一偏,眼睛故意不看她,“老师,您永远是对的。”
  戴云心冷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反语。”
  赵西音心里梗着一口气,气她最敬爱的师傅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选择理解支持。气她引以为神明,甚至当成半个母亲的人,也会为了世俗利益而动摇立场。
  “律师函我撤了,人我不告了,可是戴老师,您知道您那位朋友,做的是什么事吗?”赵西音字字铿锵,没有半点服软,“把一姑娘搞大了肚子,逼人去流产,还妄图把所有过错都推过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道貌岸然地再去祸害下一个——这些您都不知道吗?”
  戴云心异常平静,眉眼鼻唇没一处为之动容。谈什么愧色,连脸色都懒得给。良久,她才说:“这个圈子不是童话镇,我也不是正义使者,赵西音,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极度理想化。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一次代价,因为你的固执己见,错失最宝贵的六年光阴。六年,一个舞者最好的岁月,你是有天赋,这六年,也幸亏你的天赋撑着。你可以对自己任性,但你不能任性地要求这个世界都按你的思想来运转。”
  戴云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西音僵在原地,上一秒心潮澎湃,这一秒又百念皆灰。
  戴云心的助理踟蹰在原地,犹豫了很久,一声叹气。她对赵西音说,“戴老师刚从美国回来,连轴工作了一礼拜,时差都不倒,从机场直接到了这里。”
  赵西音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抠衣摆。
  “她知道苏颖今天来团里,她也知道苏颖挑剔,她不放心,想着在旁边帮你撑撑场子,一是试探苏颖对你的印象,二是帮你说说好话。毕竟以后你和苏颖的合作机会很大,一旦带偏见,最吃亏的还是你。”
  “戴老师有她的身不由己,但她是真的疼你。”
  ——
  从室内出来,乍一接触冰冷秋风,赵西音脑子都短路了。风扑在脸上,好像还带着细微的砂砾,赵西音眯缝着眼睛,进沙子了,硬磕着结膜,她难受地把眼睛闭上,忍过这阵湿意才睁开。
  这一耽误,一晃就到五点。
  赵西音脑袋沉闷,情绪怏怏,但也不敢忘记正事,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又耽搁了二十分钟。北京晚高峰的堵况那是相当震撼,赵西音知道急了,“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啊?”
  “少说四十分钟吧。”
  赵西音一身汗都得吓出来。早上的时候,赵文春就千叮万嘱,你姑姑六点准时到,她点名要吃宫廷菜。你看着时间,训练完就过去,千万别迟到。
  赵文春甚少有这么如临大敌的时候,也就这个妹妹了。整个一女王陛下,翻脸比翻书快,骂起人来能出一本字典。赵西音哪儿敢迟到啊。
  “欸嘿?姑娘,后边车你认识么?从京广桥那块就跟着了,还用大灯晃我。”司机师傅忽然说。
  赵西音回头看,看不清,膝盖撑着后座抬直身子。
  黑色卡宴,嚣张的车牌号也没第二人,是周启深不常开的那辆。
 
 
第43章 你真不是东西(4)
  赵西音没功夫揣摩这人的心思, 只求师傅, “拜托您快点,晚了我就上断头台了。”
  “姓顾的,科目二拉关系过的吧?会不会开车了?你就不能加把油门往前开点?瞧见没, 又让一辆加塞到前边。”周启深坐在副驾, 安全带都困不住他的怒气。
  顾和平理亏在先, 眼下又是将功赎罪, 应得唯唯诺诺,“一小电驴见缝插针,我堵不住啊,要不我直接撞上去?”
  周启深沉着脸, 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前面的出租车。
  昨晚上在浴室那一跤摔得他元气大伤,扭到腰了,腿跟着使不上劲。顾和平被拖来当司机,顾公子也知道事态严重,没敢贫嘴。
  问, “你就这么跟过去啊?”
  “不然呢?”
  “不是, 周哥儿, 人家姑姑回来了,家庭聚餐其乐融融,你什么身份过去啊,这不是惹人嫌吗?”
  周启深冷笑,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顾和平怂兮兮地立刻闭嘴。
  交通便秘似的,好不容易过了两个红绿灯, 周启深才语气幽幽,“小西不接我电话,她爸也把我拉黑了。”
  顾和平哎了一声,“十二月枪毙名单归您了。怎么,这真没戏了?”
  周启深很久没吭声,低着头,眉骨上的豁口还泛着偏深的红,新肉长出来,总要一段时间和旧皮肤融合修复。有没有戏,他自己清楚,天秤往“否”字端倾斜,偏偏一根筋在另一端扯住,宁死不投降。
  半晌,周启深平静道:“至少,我不让她再误会。”
  话题抡了一个圆,又回到了起点。
  周启深越想越憋屈,继续怒骂顾和平,“你干的好事!”
  顾和平也觉得委屈,小心翼翼为自己辩解两句,“我真是好心帮你,谁知道赶巧了,被小西撞见。不是,周启深,你摆什么谱啊,我给你找的是护工,又不是小情人,衣服都让人穿?你手又没断,是不是小西再晚来一点,就能看见小姑娘给你穿裤子啊?”
  “我当时接客户电话!那女的拎着外套就往我身上套,我都没反应过来。”气归气,但周启深真正懊恼的还是自己。
  “你,你可以让她走的啊。”
  “我这两天做了多少检查,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我腿又不方便,总得有个人推轮椅吧。”
  顾和平哎声叹气,“对不住了哥们儿,这次真怪我好心办坏事。下次你进医院,我给你找个男护工,五十年龄往上,绝对出不了桃色绯闻。”
  周启深闭了闭眼,“你就不能盼我好点儿?”
  顾和平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逗得乐死。
  他俩之间算是说开了,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有些时候,阴错阳差反倒能给迷途里的人一点启发和指引。
  今天运气好,前半程交通堵成便秘,后半程还挺通顺。
  为了追赵西音那辆出租车,顾和平压线闯了一个红灯,一边心疼驾驶本,一边问周启深,“你跟过去了又能怎样?抢人啊?你要敢在小西姑姑跟前抢人,我给你跪下敬你叫爸爸。”
  周启深说:“不抢,我坐别桌,找机会跟她解释。”
  顾和平把头点得如捣蒜泥,“我保证替你作证。”
  ——
  赵西音掐着时间赶到了吃饭的地方,没迟到。但找包厢的时候费了点时间,一时遗漏了赵文春说的包厢号。楼上楼下一圈下来,发现人都搁大厅坐着。
  赵西音无语了。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赵文春起身叫她,“小西,这边这边。”
  赵西音立刻笑容灿烂,打心眼的开心,她小跑过去,目光落到赵伶夏身上,亲热响亮地叫人,“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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