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歌姐,你是第一次进组可能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坐的。”晓希的语气看似尊敬,可言语中却显得十分刻薄。
“怎么不能坐了?”叶今歌乜了她一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那里不是有把椅子?坐那儿去啊。”她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是剧组替她准备的椅子。
要说两把椅子长得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没有。就一把破木头椅子,谁能比谁坐着舒服?
但打上标签,就不一样了。
叶今歌不喜欢被踩着一头的感觉。现在把苏棠踩下去,即使名义上演的不是女主,但以后她在剧组也会女主的待遇。所有人都必须捧着她。
苏棠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唇边依旧挂着笑意。
“说实在的,我要不是尊重你,你只有给我搭戏的份儿。”叶今歌重新戴好墨镜,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中没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晓希想怼回去什么,苏棠却拦住她,带着她去找地儿坐下。
“棠棠姐,你干嘛让着她啊!”见苏棠坐在了叶今歌那把椅子上,晓希只觉得憋屈。一边将保温杯递给苏棠,一边抱怨道。
她转眼看不远处的叶今歌满脸写着小人得志,气就不打一处来:“有钱了不起啊!”
苏棠打开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红糖水。温热浓郁的糖水下肚,苏棠觉得胃里暖和了不少。
“一把椅子而已,跟她计较做什么。”苏棠惬意地仰靠在座位上,伸手让晓希将台词本递给自己。
“你这样子,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晓希替她打抱不平。
苏棠看着晓希满脸愤恨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晓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晓希的小眉头一皱。
苏棠带孩子带惯了,特别喜欢用小动物形容人。她喜欢把小桃酥形容成一只好玩贪睡的小懒猫,晓希是灵巧的小兔子,钟山是勤恳的老牛……还有其他一众工作人员都被她用动物形容过。而林曼,是动物之王,会吃人的大老虎。
晓希还以为她要说自己现在像只生气的兔子,却听苏棠语气轻快道:“你特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娘娘妃子身边的小丫鬟,一关门就碎碎念碎碎念。你说你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我……”晓希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小声嗫嚅道,“姐,你就是性格太软了才这样被她欺负。你看她进组以后多张扬跋扈?刚刚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把气撒到慧慧头上!慧慧手都蹭破皮了,刚刚我在卫生间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哭,太可怜了。”
苏棠垂眸翻看着剧本:“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在剧组少说多做?”
晓希抿着嘴,沮丧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不要背地里议论别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叶今歌,知道吗?”
晓希又点了点头。
苏棠转过身,发现小姑娘也快被她说哭了,好笑地看她:“小丫头,这么快就哭啦?”
“才没哭呢!”晓希嘴犟,不肯承认。
苏棠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别想那么多了,我没事的。你兜里有没有创可贴?记得给慧慧送一个过去。”
晓希对上苏棠笑吟吟的模样根本气不起来,破涕为笑,朝她点点头。
在剧组忙碌到夜晚,还剩最后一场室内的戏,所有人便能收工了。
这场戏还是苏棠和叶今歌的对手戏,讲的是姜怜溪南下回京后得知了姜怜清对自己的算计,和她撕逼决裂。
开拍前,赵顺给两人讲戏,等他走后,苏棠笑吟吟地对叶今歌道:“今歌,这场戏希望我们能一条过。”
叶今歌不屑地乜她一眼,觉得她是在故意刻薄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管好你自己吧!”
导演在监视器后喊了Action,姜怜清便开始背自己的台词。
这场戏她发挥地很好,虽然依旧显得有些僵硬但因为是本性出演,那个嚣张刻薄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赵顺看着监视器很是满意,终于不用因为这位姑奶奶让所有人熬夜赶工了。
突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29章 二十九块小桃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明天(7.11)的更新稍微晚一些(鞠躬
赵顺看着监视器里苏棠嗔怒的表情以及叶今歌满脸的错愕,极其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这记耳光是剧情里的一部分,但赵顺没想到苏棠会真打,更没想到她会下手地毫不留情,打得叶今歌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正因为真实,这一段拍得效果极佳!
叶今歌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棠。苏棠表情很平静,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因为打了她一巴掌而洋洋得意。
她这才明白开拍前苏棠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拍不好,那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不好意思,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吧。”苏棠甩了甩打得有些疼的手,语气寡淡。
“哪有这么献身的!”叶今歌疼得眼泪飙了出来,朝苏棠大喊大叫,“打得又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
“如果有这种剧情,我也会要求真打的。”苏棠微微一笑。她之前拍过一部戏,也是要挨打,那会儿她就是要求演对手戏的演员真打的。那个演员心疼她,下手轻了点,苏棠还觉得效果不够满意,重拍了好几条。
叶今歌当然不会信她的话。这巴掌又不是挨在她的脸上,她怎么可能知道有多疼!她从头到尾就不喜欢苏棠,不是科班出身年纪又大,凭什么让她演女主,还是演自己的妹妹!
叶今歌伸手要还苏棠一巴掌,苏棠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胳膊,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的:“我说的是剧情里。如果戏里没有,我不会白白挨你这一巴掌。”
说罢,她将叶今歌的胳膊放下,转身离开了场景。
叶今歌气急败坏,对着苏棠的背影大吵大嚷,可身旁一众工作人员除了安慰她,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苏棠说得没错,这是戏里的剧情。虽说可以用替身或者借位假打,但谁也不能因为她真的打了这一巴掌而怪她。况且这巴掌的效果确实好,如果假打,叶今歌说不准还真演不出那种需要的震惊与愤怒来。
再说苏棠事后的表现也挑不出毛病来,顶多说她是太拍戏太较真,难道真的因为戏里打了叶今歌一巴掌,就说她仗势欺人吗?
见苏棠马上要从屋子里出去了,晓希立马跟了上去,帮她披上军大衣。趁着所有人都聚在叶今歌身边,晓希掩不住眼角的笑意,压低声音和苏棠道:“棠棠姐,你那巴掌打得太畅快了!我收回之前的话!”
苏棠面无表情地斜睨她一眼,晓希立马捂住嘴,心中默念:少说多做,少说多做……
叶今歌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心思不够深沉,被苏棠这一巴掌打得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蹦跶了。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个恃强凌弱的性格,知道苏棠不好招惹,能不和她打照面,就不打照面。
为了赶进度,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叶今歌依旧在剧组作妖,每场NG的次数只增不减,带着所有人一起浪费时间。但只要她不招惹自己,苏棠也图个清闲,不会去管她的闲事。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除夕当天,叶今歌的戏份全都排到了其他时候,美滋滋地回家和金主爸爸团圆过年去了。没了她,其他人的进度快了一大截,到晚上时,已经比预期多拍了好几场戏。
苏棠裹着军大衣坐在椅子上休憩,托着腮观摩男主和男配的对手戏。
她其实挺羡慕叶今歌的,不仅有嚣张跋扈的资本,最重要的是过年能回家和家里人团圆!她可没有这个资本,除了服从安排,就是服从安排。
这两年的春节她好像都是在剧组度过的,根本无法陪在父母和孩子身边。程慧秋虽然不开心,但也能理解,可小桃酥就不同了。
自他懂事起就没和苏棠一起过过年,对传统节日、阖家团圆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对于他来说,春节似乎和平时放假没什么区别,在姥姥家吃好吃的,看一群哥哥姐姐在电视里唱歌跳舞。不同的只有姥姥对他的态度会比往常和蔼可亲许多,他可以收到压岁钱,还可以在晚上看到屋外漂亮的烟花。
但这些没有妈妈分享,小桃酥也没有觉得很开心。
耳边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炮竹声声,眼前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为了迎接新年,布景以外的地方添加了不少充满年味的元素,许多人也换上了颜色喜庆的装扮。赵顺早上还和他们说,晚上大伙一起吃饭,一起跨年。
他想让全部人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苏棠也不否认此时洋溢的气氛以及赵顺刻意和蔼的态度让人觉得整个剧组其乐融融地像是一家人。
可即便气氛再热闹,大家再相爱,所有人都清楚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
“棠棠姐?”晓希叫了苏棠好几句,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苏棠有些怔愣:“怎么了?”
“到你的戏了。”
苏棠重新调整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这场戏拍的是她已经嫁给七殿下后的故事。她袭了一身月白色锦缎曳地长裙,袖口是滚边金线,绣着大朵繁复艳丽的牡丹花纹,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披肩。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纯真灵动,眸中闪烁的是阅历万千后的沉稳端庄。
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里,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身影,即使距离尚远,他依旧能想象到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和导演商讨剧情一遍遍重来时轻皱眉头的模样。
苏棠最后一场戏拍摄结束,所有人的今天的工作也落下帷幕。虽然天气寒冷,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收拾了道具,在布景的场地里架起圆桌,准备一起吃火锅和饺子跨年。
场地里一片热闹,比往日还要忙碌。苏棠去化妆间换下繁复的衣饰,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几个陪她工作,没法回家过年的助理。
几个人和她腻味了好半天,直到有人敲门,他们才停下来。
晓希跑去开门,一个挂着工作证却眼生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不好意思道:“有人找苏老师。”
晓希疑惑地让开门,苏棠探过头看他:“谁找我?”
他往旁边让了让,就看到一个穿得圆鼓鼓的、戴了个球球毛线帽子的小团子蹦跶着跑进屋里,朝苏棠扑了过去:“妈妈!”
苏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桃酥,把他抱进怀里:“你怎么来了?”
小桃酥嘻嘻一笑,声音甜甜的:“陪你过年呀!”
“姥姥姥爷呢?”
“在家呢!”
“那你怎么过来的?”苏棠还是不敢相信除夕夜的晚上会在剧组里看见小桃酥,对他又捏又抱了好一阵才相信这不是做梦。可她又觉得疑惑,大老远的影视城,他是怎么过来的?
小桃酥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里埋脑袋,毛绒绒的发丝蹭在苏棠的耳尖,痒痒的。他凑在苏棠耳边,声音小小的,仿佛这个秘密不想和其他人分享:“爸爸带我来的。”
苏棠又愣住了,隔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小声问他:“那他人呢?”
小桃酥从她怀里跳出来,蹦跶到地上,拽住她的衣袖:“我带你去见他。”
小桃酥拉着苏棠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光线暧昧的停车场里苏棠能看到阴影处立着个身影。那人看到两人过来,捻灭手中的烟,朝他们走了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仿若织起一圈短而细的光边,他身材颀长,只穿了一件毛呢大衣,竟显得有些单薄落寞。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棠,她脸上的浓妆还没卸掉,有些花了,但依旧显得艳丽深邃。
不过还是不化妆时候更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陆言修收回目光,摁下车钥匙。车锁打开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棠被这声巨响扯回思绪,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道:“见到了?见到我就走了,明天来接他。”
“等等!”苏棠脱口而出。
陆言修脚下一顿,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你……把他带过来干嘛?”
听她这么问,陆言修转过身,笑着问她:“没和儿子一起过过年吧?”
得知苏棠春节会在剧组度过后,陆言修便想到她一个人一定会觉得失落孤单。她看上去坚强又独立,可却是个很在意陪伴、喜欢圆满的人。所以他找人查到苏棠父母家的地址,想接他们——至少接到小桃酥,去陪她过个团圆年。
苏棠脸上浮起些许羞愧,不自然地点点头。
“你爸妈不愿意来,我就只把他带来了。”陆言修解释了一句。
“你特意去我家接的他们?那你……”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陆言修笑道:“放心,我只说了是你的同事。和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就同意我把小桃酥带过来了。
“孩子还小,不要总让他一个人过年。”
苏棠点点头,心里涌上莫名的温暖:“谢谢你。”
“嗯,”陆言修应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听他说要回去,苏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到十二点,他从这边赶回市里,也得起码两个小时。
苏棠的开心与激动一下子变成了愧疚,他为了她能和小桃酥一起守岁,都没陪自己的家人过年。
“你不回家过年吗?”
“习惯了。”陆言修的语气很淡,似乎毫不在意。
苏棠微一怔愣,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她想起来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她曾问他过年回不回家,他说不回。可两人当时也只是刚刚交往,苏棠除夕要和父母过,没法陪他。他过年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
和小桃酥一样,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和感情。
“马上十二点了,要不然……一起跨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