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废太子续弦以后——蜜丝年糕
时间:2019-09-16 07:42:38

  也难怪这青杨庄让人觉得难靠近,谁家庄子的篱笆墙能筑这么高的,最多在边界围上一圈,青杨庄这架势,倒是恨不得围座城墙。果然祁衡底下的人做事都跟自己的主子都些形似,就是与众不同些。
  姜毓让带路的柳庄头上去敲门,门倒很快应声开了,显然门口驻着守门的人,乃是两个精壮的汉子。
  柳庄头让那架势给唬了不止一两次,急冲冲将姜毓的身份先表了,说是禄王妃到。
  那两个汉子绕过柳庄头往后一望,只能见着软轿上抬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华衣女子,姜毓抬了抬手,让跟来的府卫头领递了王府的牌子上去。
  那两个汉子验过牌子对视了一眼,一个径直匆匆就往里头去了,一个朝姜毓拱手行礼,开了大门将姜毓迎了进去。
  冬月的风寒冷,帷帽上那一层薄薄的纱也不管用,风吹到姜毓的脸上好像冰水扑面而来。
  正是农闲的时候,庄子里的地里也没有什么人在干活,姜毓一路让软轿抬着进去,可以看到大片的良田,有些还种着东西,有些则整齐干净地空着,倒是和白柳庄里的情况差不多。
  庄头该是听了门房守卫的禀报,带着几个下人一路小跑着迎接了出来,气喘吁吁。
  “小的赵良参见王妃。”
  姜毓靠在软轿上,“赵庄头不必多礼,起吧。”
  赵良谢了恩起身,道:“王妃大驾光临,小的事先未曾准备,若是有不周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姜毓道:“赵庄头不必客气,我也只不过是顺道过来青杨庄瞧瞧,一会儿就走。”
  赵良笑着点了点头,一时也估摸不出姜毓的来意,只是伸手一引,“王妃请堂内看茶。”
  青杨庄与白柳庄一样,也造着一套三进三出的屋子,勉强算是别院,里头的下人房里就住着庄子里的人。
  姜毓跟着进了堂内,有长相齐整的丫头奉上香茶,姜毓开门见山,直接便说了原由点明了来意。
  赵良听了,虽推说不知情,往姜毓痛斥了那帮子犯懒乱往河里扔东西的庄户,可当即派了人去查看,勒令了庄子里的人,这般利索的行事做派,还有一口应下的干脆,倒是让姜毓省了不少口水,客套着虚以为蛇了一会儿,一杯茶见底,姜毓便起身不再多留。
  赵良自是还有一番虚留的套词,说要带姜毓在庄内四处转转,还是选些上好的农家货给姜毓,姜毓自是一一拒了。
  这庄子的账本都攥在庄慧娘的手里,说来根本就与姜毓没有任何关系,人家客气客气,姜毓还不至于真把自己当主子。
  外头的风还是很冷,冬日里天上不开太阳,风就阴冷阴冷。姜毓带上帷帽,隔着薄薄的软纱看了眼天上厚重的云层,想着一会儿在路上还得让那肆无忌惮的冷风□□一回就觉着哆嗦。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面子实在不够大,这不过就是一封手书就能解决的事情。
  赵良殷情陪着姜毓一路往外头走,这别院说大不大,可屋子着实建得紧密,有些门框上还风干着腊肉大蒜什么的,可见都是住着人,院子里还晾晒着一些谷物堆着柴草,说是别院,其实倒更像是农舍。
  “王妃这边走。”
  赵良引着姜毓往外头走,只要穿出前面的小门,不远就是影壁,绕过去姜毓的软轿就停在外头。
  地上不是很平,青石板路常年不曾修葺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翠袖扶着姜毓跨过门槛,人还没出那小门,斜里就摔出一只装水的陶罐,溅出来的水险些就浇到了姜毓的裙摆上。
  “王妃!”
  翠袖和姜毓都叫着忽然的变故唬了一跳,惊魂未定抬眼去看,只见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摔在地上。
  “不长眼的东西!”赵良开口就骂,招了院子里其他正在干活的婆子过来,道:“王妃还在这里,还不快把人给我带下去!”
  两个婆子赶紧的就上来拖人,那妇人的脸儿半垂着,两个婆子左右开弓把人拖起来的时候,姜毓能够看到那个妇人白皙的脖颈,还有那尖尖的鹅蛋脸和姣好的面容,是个漂亮的胚子。
  姜毓看没多看两眼,赵良已经赔着笑脸挡在了姜毓的眼前,“下人不懂规矩,笨手笨脚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见谅,小的回头定好好管束他们。”
  姜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刚要抬脚继续走,那边又来了一个妇人从两个婆子手里抢过那个摔倒的妇人,“锦月,锦月你怎么样?”
  锦月。
  姜毓的脚步倏地一顿,倘若她未曾记错,叶芷柔上回就是给一个叫锦姨娘的人送东西才被庄慧娘揪住了说里通外贼。
  姜毓后来在府里打听过,那个锦姨娘的名字就叫锦月。
  “锦姨娘。”
  姜毓对着那个妇人的背影扬声呼唤,果见那妇人的背影一顿缓缓回过了身来,盈盈的双眼抬起,而后忽的软了身子,就晕过去了。
  …………
  低矮逼仄的屋子里有一股说不来的陈腐味道,一排土炕上起码铺了七八床被褥,可见晚上歇息的时候屋里有多拥挤。
  锦月的脸色蜡黄,唇上干裂起了皮,一双该是修长纤细的手上长满了紫红色的冻疮,指节撑得肿起。
  姜毓命人急急找了庄子上的大夫过来,说是锦月身子虚弱才晕过去的,可姜毓怎么看着都是像是被折磨的。
  这能被送进王府的姨娘,想来从前的日子都还过得尚可,起码不用做苦皮肉的活计,柔柔弱弱一个娇娇美人被送到庄子里来做苦役,想必是身心俱苦。
  大夫煮了一碗热姜水来给锦月灌了进去,好一会,锦月才总算是缓过一口气醒了过来。
  “你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狭小的屋内,姜毓屏退了左右只剩下自己和锦月,姜毓站着,锦月散着头发裹着棉衣坐着,低着头紧闭着唇。
  “你到我跟前来,不就是有话要于我说。”姜毓嘲弄地勾了勾唇,“你想回王府?”
  锦月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答话。
  姜毓并不介意,继续问她,“不如说说你一个好好的王府姨娘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被王爷厌弃,所以贬过来的?”
  “叶姨娘倒是与你姐妹情深,莫非……”姜毓的眼里冷淡凉薄,“你也与她一样,是先秦妃身边的人?”
  姜毓能打听到锦月的名字,自然也能打听到锦月是何时进府的,当时朱皇后没能拧过祁衡收回了封侧妃的旨意,秦妃没过多久就又往府里带了一个娘家远房的表妹回来暂住,住着住着,就成了姨娘。
  锦月终于抬起了眼,迟疑着问,“叶姐姐她……怎么样了?”
  姜毓看着她,故意答非所问,“叶姨娘能怎么样?自然是在府里了。”
  锦月咬了咬唇,她与叶芷柔一样,都有一双能让人我见犹怜的眼睛。
  “前些日子叶姐姐给妾身送来了一些东西……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那些东西都搜了回去,里里外外剪得稀烂,说是叶姐姐偷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里面……庄子里的管事都是庄姨娘的人,妾身怕……”
  “怕什么?”姜毓淡淡反问,有些戏谑“怕庄姨娘把叶姨娘送过来和你一起作伴?”
  话音落下,锦月好像是受了惊吓,手一撑便在炕上跪下了,“请王妃开恩,叶姐姐绝对没有私藏东西给妾身,您千万……千万要明察啊!”
  “倘若没有,那庄姨娘为何要这样诬陷叶姨娘?”姜毓的嗓音幽幽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俗话说,无风不起浪。”
  “是因为……是因为……”锦月死死咬着唇,直到那原本就干裂的唇上隐隐沁出了血丝,“是因为妾身和叶姐姐都是先秦妃身边的人……庄姨娘与先秦妃不和……”
  “哦。”姜毓拖长了声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眉眼神色间俱是不在意的漫不经心,“那又如何?庄姨娘素来是个行事有分寸的人,秦妃已去了,想必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们剩下的人。”
  “先秦妃与庄姨娘素来不和,一度势成水火,可王爷却偏宠庄姨娘甚至专房独宠,先秦妃无奈之下才替王爷纳了叶姐姐和妾身进门,想要博得王爷的欢心,奈何妾身和叶姐姐都是没本事的人,整个王府都让庄姨娘牢牢攥在手里,乃至于后来……”
  锦月又重重咬住了下唇,攥紧了手下的床褥才缓缓说出口,“乃至于后来先秦妃小产,都没能及时请来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祁衡:女主,你对我的庄子有什么偏见?
 
 
第42章 郁结
  屋子里窗户上糊的纸透风,寒风从那破洞里灌进来吹到姜毓的脸颊上,生生的冷。
  “先秦妃她……有过身孕?”姜毓的心中微震。
  不是说因为这么多年禄王府里的女人肚子都没有一点消息,所以外头还传言祁衡不行吗?秦妃小产过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
  “先秦妃虽然不得王爷宠爱,但毕竟是王妃,总归比我们这些妾室有福气些,有一回先秦妃带着妾身去庙里祈福,在寺中忽感不适请主持把脉,谁料竟是喜脉。”
  锦月的眼中透出不易察觉的喜色,仿佛是在憧憬,“先秦妃原本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可王爷却被庄姨娘留在了青梧轩,先秦妃的性子倔强,便将此事忍住了,想等到胎坐稳了再与庄姨娘计较。只是不等满三个月,先秦妃就忽然半夜腹痛……”
  姜毓隐隐察觉了些,反问道:“先秦妃自己忽然小产,或许是身子弱,又与庄姨娘有什么干系?”
  锦月眼中含了一层水光,眉目凄惶:
  “庄姨娘借着府中门禁,硬生生拦下了要去请太医的下人,哪怕是求到了青梧轩的外面,可青梧轩的下人却借口主子已经睡下,连门都不愿意打开,硬生生拖得先秦妃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没了希望……倘若不是先秦妃身边的下人忠心,拼死在青梧轩外呼喊引得王爷追究,恐怕先秦妃也在当晚便丧了命。”
  “庄姨娘若真谋害了王府嫡嗣,哪怕王爷不追究,皇后娘娘也不会放任不管。可为何先秦妃都去了这么久,庄姨娘现在依旧安然无事?”
  “是因为……”锦月紧紧攥着手下的被褥,甚至嘴唇都微微颤抖,“王爷回护了庄姨娘,生生按下了此事,至始至终不曾请过太医,还将先秦妃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杖毙了……”
  姜毓的眼里不自觉微微深了,倘若真是如锦月所说,这便不仅仅只是祁衡宠妾灭妻,对庄慧娘宠爱到无法无天的地步,甚是已经没了最基本的底线,简直让人听之生畏。
  “那后来呢,先秦妃便没有自己申辩过吗?”
  到底是王妃之尊,哪怕自己对付不了妾室,那还有最后一个方法,只要拼着脸面不要将事情捅到皇后面前,谋害王妃这一条死罪,相信朱皇后会很乐意替秦妃立时解决了这个宠妾。
  “先秦妃小产伤了身子一病不起,又加之悲愤难当,缠绵病榻许久,终究是撒手去了。”锦月低下头,泪水簌簌落了下来,哽咽不已,“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旧人,也在先秦妃去后发卖的发卖,贬去庄子做苦役的做苦役,整个王府里还知道真相的,怕只剩下叶姐姐一个人了……”
  姜毓的喉咙有些发紧,可还保存着理智与清醒,“可我听说,先秦妃病后,宫中是有派太医来瞧过的。”
  锦月猛地抬眼道:“先秦妃病重之后宫里的确来过太医,可是那太医纵使看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早已没有了证据,太医又岂敢胡说,也没有人能出来阐明真相,只能让事情这么去了。”
  锦月脸上的泪水涟涟,捂上了嘴失声痛哭,只从指间的缝隙里落出几个字来,“那庄姨娘害了所有人,唯一剩下要铲除的只剩下叶姐姐……王妃……王妃一定要明察,不要让小人……害了叶姐姐……”
  “行了。”
  姜毓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样龌龊腌臜的事情,是个人听了心中都会义愤填膺,可况是姜毓这个现任的王妃。
  按道理在她这个位置上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庄慧娘这样一个既得宠爱又在府中独揽大权的妾室,可这个妾室不仅比正妻还占尽风头,更是心思歹毒谋害了主母,光听着就让人心中发凉。
  还有祁衡的所作所为,偏袒包庇逼死了自己的正妃,可谓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可即使是这样……
  姜毓暗自沉下了一口气,眸光凌厉锋锐:
  “今日所言,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倘若敢有一字胡说传了出去,便让你和你的叶姐姐一起随了先秦妃而去。”
  即使是这样,姜毓依旧不能在外人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甚至要为了整个王府而倒封住锦月的嘴。
  锦月的眼睫低垂着,只有一颗颗的泪珠子往下淌,哽咽里漏出两个泣不成声的字,“妾身……妾身不敢……”
  姜毓的眉目冰寒,暗自深吸一口气掐了掐手心稳住心神,转身出了门外。
  屋外,冷风迎面,厚重深沉的云层压抑晦暗。
  ……
  姜毓没有在白柳庄里多待,只住了一晚,隔日便回转了王府。
  祁衡依旧是没有音讯的,姜毓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天寒地冻,姜毓回了王府半日,院子里便有人出府去请了太医。祁衡不在府里,姜毓也没费心力编什么病由,只是托词说身上不爽,要找太医瞧瞧。
  长贵领了王府和肃国公府的信物去,废了好些时光,终于往太医院里请了一个中年的太医过来。
  “下官参见王妃。”
  屏风后头,太医背着药箱规矩跪下行礼。低着头的余光里却见跟前的屏风叫人搬起移走。
  “于太医。”
  榻上,姜毓闲适而坐,根本不似有恙,手中一盏香茗热气氤氲。
  “听说于太医是南方人士,原只是行医乡里的赤脚大夫,可早些年偶然得回乡祭祖的太医院院判赏识,推举入了太医院,不知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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