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寻了个空子,他找到花寻酒。
“你还是喜欢鹿照初?”
花寻酒没出息的“嗯”了一声,她已经那样了鹿公子,不负责好像不太好,诶啊,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乱。
沈三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之前一直不想花寻酒跟鹿照初在一起,一方面,因为当时以为花寻酒是男子,另外一方面,鹿公子对她实在不上心。
如今,这两个方面都不存在。
他虽然手中有铁锹,但是,却也干不出毁她幸福的事情。
沈三石轻松笑道:“哪天不喜欢鹿照初了,跟哥哥说一声,哥哥给你找个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天天围着你转。”
花寻酒虽然不相信那人的存在,但是还是乐呵呵的应了声:“好啊。”
“别不信,就鹿照初这种犯过错误的待改造分子,比他好的多的是,别那么没见识,你啊,就是死心眼。”
“嗯嗯,我知道啦。”
沈三石有些怅然若失,好多事情,知道的太晚,他又太过君子。
当然,若是不择手段起来,他也比不过玄门少主。
遇到那种对手,算他倒霉。
不过,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看不惯某些人轻松得到,得给鹿照初找点麻烦才是。于是,沈狐狸暗搓搓的给小玉郎送了个信,把花寻酒是女子的事儿透了出去。
至于小玉郎怎么样,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得意洋洋。
鹿照初和花寻酒在江南逗留了一段时间。毕竟江南好风光,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人间天堂不外如是。
沈三石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尽了一份地主之谊。
不过,奇怪的是,沈三石并没有把花寻酒他们往自己家里领,一直在外面安排。按理说到了家门口,应该去拜访一下的。
花寻酒纳闷。
鹿照初解释说:“他家情况复杂,他不想让咱们过去,也是为了咱们着想。”
花寻酒追问:“怎么复杂?”
鹿照初只轻轻吐露四个字:“百年沈家。”
百年沈家,江湖中最古老的一个家族。让人称奇的不是江湖势力多大,而是它的生存能力。最是趋利避害的一个家族,族中女子高嫁,男子高娶,朝代更迭也无法影响沈家的强盛。
能够做到百余年屹立不倒,除了家学渊源,更因利益至上。
花寻酒恍然大悟。
这种古老家族根系繁多,若是让沈家本家知道沈三石跟玄门少主、柴家后人交好,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显然,沈三石很珍惜这份纯洁的友谊。
于是,两人便也没多问。
如果说鹿公子此来江南有什么改变,那大约就是占有欲的疯狂加增。
之前,花寻酒一直追在他身后,好像他无论走在哪里,她都会追上来一样,如今换他来追她,那种惶恐不安从心底像水泡一样咕噜噜往上冒,密密匝匝。
钝刀子割肉其实更让人难受,因为前后对比惨烈,冷不丁的,他就会想,她会不会离开他?
毕竟,她没有之前那般喜欢他。
他们之间如今只有个模棱两可的承诺,可承诺,他也做过,最后还不是作废了。不自觉的就会疑心,她现在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只是可怜他?或者是他追的太紧她不好意思拒绝?
等等,仿佛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露出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紧随而至的便是疯狂的占有欲。
鹿公子向来是个淡漠冷清的人,表面云淡风轻,即便心里装了点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他气急了也不过冷着脸不说话罢了。
越是这样,苦闷越是压抑,最终发酵。
花寻酒更是玩的欢脱,根本想不到鹿公子心里那么多弯弯绕。
这样的表面平静,一直持续到魏音尘到来。
魏音尘在富贵楼大放异彩,后来又急着清算清风阁那群人,最后发现,清风阁背后的主人竟然是当今皇上。
他祖父,内阁首辅蔡元真,在朝中一手遮天。
皇上大约也是给气疯了,竟然悄无声息的用了十多年收留被蔡首辅搞垮的罪臣后代,在江湖中弄出来个清风阁。
这清风阁出来之后,在江湖中做下几桩恶事打幌子,便开始针对蔡首辅展开一轮轮的报复。
蔡首辅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除掉清风阁,这段时间,蔡首辅开始着手扶持小太子上位,大有彻底把持朝政的意思。
魏音尘自然要参与其中。
蔡首辅只有魏音尘他娘这一个女儿,不想后继无人,从小就把魏音尘要过去养在身边,魏音尘虽然姓魏,却是蔡首辅唯一的传人。
这边,魏音尘正如火如荼的准备推小太子上位,就收到了沈三石的密信。
密信只一行字:花寻酒是女子。
看到这个密信,魏音尘简直是醍醐灌顶,又哭又笑,难怪当时他会觉得羞赧,难怪他肯把床分给她一半,难怪……
于是,魏音尘抛下京城一切,果断跑来江南,见花寻酒。
小玉郎鲜衣怒马,风尘仆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第66章 情敌见面
沈三石给花寻酒和鹿照初两个安排的别院里头有个湖,连着院外活水,十分清透,花寻酒吃过晚饭,跑到湖边吹凉风,听着蛙鸣水声,坐看天边日落,甭提多舒爽。
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花寻酒以为是鹿公子,回头一看,没想到竟然是魏音尘。
她站起身,问:“诶?你怎么过来了。”
魏音尘一身锦衣玉带,身上缀着琉璃珠子,还是那副富贵逼人的打扮,却因为长途跋涉而微微凌乱,阴柔的面庞上,满是晦涩难懂。
他脚步顿了顿,走到花寻酒跟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倏尔,眼圈一红。
“你是女子。”他咬牙说。
花寻酒惊讶的瞪大眼睛,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搞得一时间没发应过来,可正是这样真实的反映,佐证了小玉郎的话。
魏音尘忽的倾身把她纳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这……
花寻酒反应过来赶忙去推他,急道:“有话好好说,你干嘛呀这是?”
魏音尘秀丽的容颜微黯,满是后怕,为自己的后知后觉,为自己的差点错过。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庆幸又如此遗憾的时候。
“我喜欢你。”
“……”
这又是什么晴天霹雳?花寻酒彻底懵了。
小玉郎喃喃说:“我走了这一路,想了这一路,必须告诉,我喜欢你,无论男女,我都喜欢,很喜欢。”
她若是男子,他无力去承担两个人的未来,知道她是女子,他定要放手一搏。
花寻酒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怎么推他都不松开。
“可是……”
“我知道你喜欢鹿照初,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你。”魏音尘匆匆打断她的话,他说:“若是没有那个误会,你跟我肯定会比跟鹿照初还要亲近。”
如果说小玉郎有什么憾事,那大约是在她扒他裤子的时候恼羞成怒。
人很多时候都是后知后觉,回头再想,他从小洁癖,却肯把床分她一半,甚至她咬过的苹果,他都不嫌弃的去吃完。
明明那时候就已经动了心。
他当时如果放任她扒了他裤子,按照花寻酒的性子,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止步于朋友。
花寻酒听着魏音尘的话,吓一跳,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既然千里迢迢过来,魏音尘打定主意抢人。
他松开花寻酒,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其事道:“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而且,我承诺一生只爱你一个,永不背叛。”
花寻酒眨巴眨巴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匆匆赶来的鹿公子,正好听到魏音尘的表白,每个字砸在心上,彻底搅乱了心神。
“小酒。”他匆匆喊道。
他甚至不敢等花寻酒回过神来,因为他没把握花寻酒是否动摇。之前的他做过太多的错事,根本经受不起任何波澜。
这一声惊吓到了一对野鸳鸯。
花寻酒嗓子眼里像是有一团棉花,梗着难受。她站在两个男子之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恍惚。
鹿照初上去拉花寻酒胳膊,却没拉动人。
“小酒,过来。”
魏音尘抓着花许久不放,扬唇讥笑:“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让她过去?践踏她的心意,哄骗她练清心诀,现在还当没事儿人一样重修旧好,真当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小玉郎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直戳鹿公子软肋。
有恃无恐的人,依仗的无非是偏爱,可若是没了这份偏爱,他甚至比不得一般人。魏音尘的存在就宛如鹿公子心中一根刺,这根刺儿终于扎疼了他。
鹿照初死死看着花寻酒:“我没有轻视你,从来没有。”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爱人。
魏音尘讽刺:“人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人贵自知之明,鹿公子,既然已经放弃,就不要回头,也省得别人可怜你。”
这就扎心了。
鹿公子身形一晃,白皙的手却紧紧的抓着花寻酒的手腕,仿佛救命稻草。
他深知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全得看花寻酒态度。
花寻酒夹在两人之间,当真是……从未有过的尴尬,这种窘迫完全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左右为难。
“你们两个,能不能先松开我?”她小声询问。
然而,没有一个人松开。
魏音尘说:“我只问鹿公子一句,你还能活多少年?你能给她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曾经喜欢过你,你就霸着她不放?未免无耻。”
鹿公子冷声回敬一句:“我可以把余生给她,余生只为她一人而活。”
魏音尘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家大业大,注定活得艰难,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并非他今日承诺便可守诺一生的。
正因如此,魏音尘之前不敢招惹花寻酒。
魏音尘似乎还想说什么,花寻酒却没让他说出口,赶忙打了个圆场:“那啥,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个饭?”
两人这才松开她。
花寻酒长长的舒了口气,头大。
鹿照初其实料到魏音尘会寻来,然而,他没有预料到是此时寻来。毕竟京城局势一触即发,按道理,魏音尘不该离开京城才对。
然而,他就是来了。就像当时,他为了让花寻酒完成任务而放掉锦凤一般,让人始料未及。
赤诚、炙热。
情敌大约是最了解情敌的,仿佛有气场,很久之前,花寻酒跟魏音尘成为好朋友的时候,他就有预感魏音尘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果不其然。
沈三石来的时候,就感受到屋子里三人的诡异气氛,花寻酒噤若寒蝉。
他笑着答了声招呼:“诶,小玉郎,来的挺快啊。”
此话一出,鹿公子瞬间猜到是沈三石这个祸害通风报信,目光冷了几分,眼刀子飞过去,像是要凌迟了他一般。
沈三石只当没看见:“吃过饭了啊,诶啊,今天天色已晚,明儿我做东,一起吃一顿。”
“那就提前多谢沈公子款待了。”
魏音尘脸色却也不怎么好,他回想之前在富贵楼短暂的碰面,沈三石对花寻酒的态度明显就不对,显然那时候他就知道花寻酒是女子。
可他拖到现在才告诉他,是为什么?肯定是沈三石自己也打了小九九,只是没打成罢了。
花寻酒坐在俩人中间,快喘不过气来,见到沈三石进来,赶忙站起来跟狐狸打了个招呼,仿佛见到亲人。
“狐狸,你怎么知道魏音尘会来啊?”
沈三石张口就胡说八道:“他来公干,之前跟我打过招呼,关系到家里的事情。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花寻酒撇撇嘴。
沈三石问魏音尘:“你准备在江南逗留多久啊?”
本来正垂眸不语的鹿公子也放下手中茶碗,微微抬眸,也望了过去。显然,他也关心魏音尘什么时候离开江南。
魏音尘扫了花寻酒一眼,说:“什么时候她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时候离开。”
鹿照初顿时面沉如水,拢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识紧紧攥在一起。
沈三石微微挑眉。
花寻酒有些着急:“我听说最近京城局势很不好,清风阁还没有彻底铲除,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你,你确定要在这里滞留吗?”
魏音尘却并不在意自身处境危险。
他只说:“那你就早些答应我,早一日答应我,我便早一日回京城。”
“……”
当面撬墙角,鹿公子差不多快要气疯了。
花寻酒紧蹙眉头,还是很担心魏音尘,魏音尘的真实身份,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鹿公子亲口告诉她的。鹿公子描述魏音尘身份的时候,说的话也很巧妙。
“蔡首辅唯一的传人,今后定是权臣,更甚者,谋朝篡位也未可知。蔡首辅有意让他尚公主,以便能更加名正言顺的把持朝政,他本人不同意,可他这样的身份,注定身不由己。政治斗争历来如此,顺境时青云漫步,若是遇到逆境,便也不得不妥协。”
说完这些,鹿公子还颇为体贴的举了光武帝刘秀的事迹。
刘秀说什么娶妻当得阴丽华,最后还不是为了结盟又娶了郭圣通,政治场上没爱情,即便有,也会在争权夺利当中消磨掉。
花寻酒听了之后,只觉得魏音尘好惨。
刚感叹魏音尘好惨没几天,魏音尘便风尘仆仆的跑过来表白,也是怪巧。
沈三石颇为幸灾乐祸的看了一场好戏。
晚间,魏音尘和鹿照初两个先后找花寻酒单独谈话。
魏音尘自然不必说,肯定又是一番表忠心,发自肺腑的表白,再配上小玉郎雪雕玉琢的面庞,真的容易让人动心。
然而,花寻酒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