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依恋——韩大宝
时间:2019-09-17 07:35:13

  她凝着易宣的双眸,淡声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昨天你出事,易宣让罗彪去查了小区外面的监控,我当时心急,没有细想。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忙成这样,有一半是因为罗彪的势力被控,但昨天他比我的人还先一步拿到监控。昨晚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查了一下这段时间罗彪的动向,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外面。当时詹志达确实摆了他一道,但他第二天就出来了,然而他去找光哥的时候,说的是他在里面不方便出面。’
  辛月愣愣地听着邵凯跟她说这些,但客厅里的空调温度太低,她的思维好像被冻僵了。
  她问邵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易宣。’
  邵凯说:‘他被你送出去旅行,然后让罗彪去找光哥。他知道你一直都在查他,他故意漏出了破绽,好借你的手摆平詹志达。’
  ‘不可能。’
  邵凯坐到她身边,放在她背后的手是安抚也是劝慰,‘我们对他的了解,从一开始就被他导向了错误的范围。’
  地下钱庄,投资公司,过到她名下的厂房账面上多出的大笔资金。
  一桩桩,一件件。
  辛月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邵凯。
  他说的这些事情,辛月一个字都听不懂,她更不知道易宣到底跟它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邵凯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事情最早发生的时候,易宣才16岁。
  16岁的易宣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样的九曲心肠,才能骗过她,骗过詹志达,骗过所有人?
  辛月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昨天易宣还抱着她,那样温情地说不能失去她。她真的动容了,只差一点点就要答应他了。
  但还不到24小时,邵凯就推翻了全部她对易宣的认知。
  辛月望着易宣,他今天打扮的很成熟。他的脸,他的眼睛,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一切都这样熟悉。
  但又那样陌生。
  ‘詹志达在钱庄里借了一千万,看样子他还不知道钱庄的老板是谁,今天晚上他们要在逍云会所见面,还有詹清芮。我估计今晚之后,Z城就不会再有詹志达父女俩的名字了。’
  邵凯说,易宣是为了她。
  辛月闻言仿佛又回到了酒吧街后的那条小巷,遍体鳞伤的高非,还有修罗一样可怕的易宣。
  她不知道易宣会怎么样让他们“消失”,她不敢去想。
  “月……”
  辛月的表情变得奇怪,易宣轻声叫她,抬手想握住她的肩膀。
  她向后倾身撑住沙发,避开了他的手。
  辛月望着他眼里的阴郁开始堆积,她执着追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易宣凝眉,“我有事。”
  “什么事?”
  “辛月。”
  她的追问让易宣眉间的阴影越积越深,他沉下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在一起吗?”辛月与他对视,“如果你想,那任何隐瞒和欺骗都不应该存在与我们两个人之间。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和谁一起?”
  她瞳色偏浅,清透如山间小溪,干净,不染纤尘。
  他眸光深沉,纯黑如浩瀚宇宙,幽深,无法看透。
  易宣的沉默在辛月看来是默认。
  邵凯说的是对的,他去报复詹志达父女,他不能对她承认,因为他还要继续骗她。
  尖锐的疼痛在辛月的大脑里反复搅动着,她捏着身下的靠枕,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没有皱眉,她安静地和他对峙。
  易宣眉头深锁。
  客厅里的气氛沉默又沉重。
  半晌,易宣先开口。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瞒你。”他软下了声调,眼角眉梢皆被柔化。
  “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易宣再次伸手想要拥抱,“你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辛月就知道他会这样,他明知放低姿态就会看见她妥协。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被他迷惑,他远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无害。
  但当他垂下眉眼,向她张开双臂,她还是没有躲避。
  他怀里的温度舒适,不冷清,不灼人。
  他的肩膀很踏实,虽然他才18岁。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知道她对这个味道敏感,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抽烟。
  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对她的依恋。
  她抗拒不了这样的易宣,但她害怕他骗她。
  他的世界究竟有多黑暗?
  辛月闭上眼睛,感觉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易宣的小心包容,她全都能够感受。
  所以她才这样难过。
  易宣看不见她眼角的泪,能抱着她,他就很安心。
  他微微偏过脸,很轻很轻地亲了亲她的头发。
  “我去给董新芝扫墓。”
  他说。
  八月二十四,是董新芝的祭日。
  董新芝,是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女人。
  她长得很美,但她很没有用。
  她遇见易鸿德,给他生了孩子,悄无声息地等了他一辈子。
  在辛月的记忆里,易鸿德有过两个女人。除了江美,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她在易鸿德开的会所里当美容师。那个女人有一张绝美的脸,美到辛月只见过她一面,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当年辛月不过两三岁,辛达带她和易鸿德一起吃饭,董新芝也在。她是个很腼腆的人,整个晚上都不怎么说话,辛月看她,她就对她笑。
  辛月至今仍记得她对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有多惊艳。
  那一袭红裙长发,妖娆高挑,眼波潋滟间连辛月都被她蛊惑,她还记得跟辛达说想让那个漂亮姐姐做自己的妈妈。
  辛月愣愣地望着现在的易宣,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当年那个姐姐的影子,“她真的是你妈妈?”
  易宣无喜无悲,“是。”
  易鸿德一辈子没结过婚,江美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她给他生了易琪,也没能换来一纸证书。
  董新芝也想要那张纸,易鸿德不给,她负气出走。
  彼时,易宣已经在她肚子里待了四个月。
  山野乡村,董新芝体弱,她无法劳作,家徒四壁。
  易宣常常要饿着肚子,听董新芝一遍遍哭讲,如果她当时不那么任性,他现在应该过着如何优渥的少爷生活。
  她只会哭,但眼泪和悔恨根本填不饱肚子。
  易宣天生了一张冷冰冰的脸,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让村子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绕着他走。
  大人们嫌他们娘俩晦气,曾想把他们赶出村子。
  董新芝躲在家里哭,易宣跑出去和为首的那人打架。他个子小,身上又没几两肉,但他灵活。他爬到那人身上,骑着他的脖子,抓头发戳眼睛,不论别人怎么骂怎么打,他都不下来。
  他打架时的阴狠和不顾一切都是这样来的。
  每一次他都不要命似的冲,他不怕饿,不怕疼,他只是不想看到董新芝再继续哭。
  “后来没有她拖着我,我倒过得轻松了一些。”
  易宣很平静,语气里当真有几分无所谓。
  “虽然她这么没用,但她好歹陪了我十年。”
  他声音很淡,可越淡越让辛月觉得心疼。
  “我去看她,路上很远。”他歪头,轻轻靠在辛月肩上,“你能不能让我靠一下,我很累。”
  他没有一个字责怪辛月今天奇怪的态度和强硬的质问,但辛月仍旧觉得愧疚感就快将她淹没。
  她终于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穿着黑西装。
  他是去祭奠。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辛月沉浸在内疚里,易宣的双臂不知何时缠绕在她身上。
  他在她腰间细细摩挲,薄凉的唇贴着她的脖颈,言语间不经意地触碰着她的皮肤。
  “月。”他哑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他在诱惑她。
  辛月明了。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但他避重就轻的。
  他仍然没有说关于詹志达的任何事。
  他只是把自己扮成可怜的样子,让她同情。
  她都知道。
  但她仍然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楚楚可怜?需要泳抱?奶狗宣~
  我们宣实在太会了,月姐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这几天我调整一下节奏顺一下剧情,下周也许就会开始双更啦~!
  但是提前说好哦,我是要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量双更~还请大家理解一下哈~
  感谢阅读。
 
 
第25章 
  九月开学,天气仍然炎热。
  大一新生照例军训,易宣没去。
  他怕热,辛月懂他又心疼他,老早就找人给他开好了病假条,让他在家休息。
  秦丞他们是誓死追随易宣的脚步,他父亲和黎天浩家里一起给学校捐了一栋新的实验楼,换来了他俩的入学资格。
  易宣没去军训,他们也没去。
  这三个人整天厮混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
  许是能继续同校让他们太高兴了,高兴得有些放肆了,易宣这段时间的作息全被打乱,真正的昼伏夜出,夜夜狂欢。
  辛月看在眼里,虽有不满,但也不阻止。她只让易宣注意自己的眼睛,告诉他熬夜不利于他的眼疾。
  他答应得倒是很满,但能不能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跟邵凯见面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邵凯问她,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乖乖待在家里。
  辛月笑了笑说,男孩子嘛,贪玩一点也正常。
  她这样说,邵凯却明白了更多。
  对她来说,她宁愿易宣像他们那些公子哥一样玩玩乐乐的不着家,也不愿再听到任何关于他黑暗面的消息。
  那些事情,她不能接受,也不愿面对。
  那次邵凯对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过后,詹志达父女便没了消息。
  紧接着,詹志达新成立的公司被承建收购合并,成了承建的分公司。曾经跟着他跳出承建的股东们,虽然稀里糊涂地又重新成了承建的股东,但他们手上的股份被稀释的只剩不到两成。
  眼见辛月聘请的经理人顺利将承建重新推上正轨后,承建的发展趋势甚至比以前还要好,那些被詹志达带走的客户纷纷又与承建重新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一切都应了那句老话,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詹志达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从前的秘书程大庆现在已经成了分公司的领头人,他对外说詹志达是因为外债,带着女儿跑路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也太顺理成章。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得很远了。
  沿海繁华的Z城里好像蛰伏着一只怪物,有人推动着它,让它吃掉那些他不想要的人和事,连同时间一起。而被吞噬掉的一切,则从人们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邵凯还问辛月,那天晚上她有没有和易宣发生争执。
  辛月怔了怔,然后摇头。
  邵凯便又明白了。
  她这样淡然,因为她再一次选择了欺骗自己。
  不管易宣又跟她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她终归是让他的谎言覆盖了真相。
  她不是相信易宣,她只是在骗自己。
  邵凯没了言语,他静静地望着辛月。
  她侧脸柔白,五官清秀,纤长眼睫下的那双眼睛本该澄澈无双,如今却笼了一层薄雾,是淡淡的忧郁。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大概是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易宣的那一刻起。
  她会喜欢上易宣,在意料之外,却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总之,他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餐厅的光线很柔,连带着邵凯的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
  他的手很大,干燥又温暖,放在辛月手上,恰好将她完全包裹进自己的掌心。
  辛月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到,抬眼望过去,却见他正对自己微笑。
  她一时没有抽回手。
  “小月,如果为难,就不要想了。一辈子不长,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放宽心接受吧。不用怕,我会永远支持你,保护你,像以前一样。”
  只要她真的喜欢易宣,他愿意成全。如果她不想再知道那些事情,他也可以永远都不说。
  自我欺骗,又何尝不是让自己幸福的方式呢?
  辛月目光闪烁了两下,她对邵凯笑了笑。
  “谢谢你,邵凯。”
  餐厅外的夜色正好,夜空明朗,万里无云。清冷的月华洒下来,路边有人正收起手机,走进餐厅拐角的阴影里。
  被发送出去的消息通过网络传送,那是一张图片。
  颇有格调的餐厅里,邵凯和辛月双手交握,两人脸上都带着明亮又温柔的笑意。
  收件人隐匿在静谧的黑暗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里格外妖异。
  *
  开学这些时,虽然易宣不用军训,但辛月却要上课。
  早上起迟了一些,辛月仓促地收拾好自己,简单地咬了一口面包当早餐,嘴里的牛奶还没咽下去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打开门,外面站着正捏着钥匙的易宣。
  这段时间他们的作息完全相反,两人见面的时候多半是在晚上。
  今天突然换了时间,换了光线,在白天面对面的两人都是一愣。
  易宣先问:“上学?”
  辛月嘴里还包着牛奶,一时忘了咽,她点点头。
  易宣不怎么晒太阳,肤色本就比寻常人要白。晚上看的时候还好,这会儿光线更亮一些,辛月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皱了皱眉,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正欲嘱咐他多休息,别熬夜,他却忽然向她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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