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依恋——韩大宝
时间:2019-09-17 07:35:13

  乘务长回忆了一下这个座位的主人,好像是个年轻的女人。
  能买得起这个座位的,不会是普通女人。
  乘务长收起开始发散的思绪,把iPod关了机,给咨询台回话道:“B7,这里是03。东西已经找到了,请派人过来取。”
  “好的,B7收到。”
  咨询台。
  咨询小姐将登机牌还给了柜台前的女人,温柔道:“女士您好,请收好您的登机牌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已经安排地勤人员去机上取您遗失的物品了。”
  咨询台前站着的女人穿着灰色的休闲背心长裙,米色的针织开衫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冷淡的面容未施粉黛,却仍旧清丽出众。
  她伸手时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淡淡道谢后便转身欲往一旁的长椅去。
  柜台后的咨询小姐为她清冷的气质所吸引,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她的背影。低头时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她的护照,赶忙出声将她叫住:“辛月女士!”
  辛月驻足回头,侧影像纸片一样薄。
  她浅色的眸子漠然地望过去。
  “那个,您的护照……”
  辛月冷淡的表情顿了顿,重新回到咨询台前,接过护照,轻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那个……”
  咨询小姐正要叮嘱她不要走的太远,辛月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转身接起电话,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光叔。我到香港了。没事,不用来接,我已经订过车了。好,等我到了再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地勤人员已经把iPod送过来了。
  “辛小姐,您的东西。”
  握着失而复得的iPod,辛月冷淡的侧脸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
  她寡淡冷漠的五官因为这一丝温柔而有了一种超脱尘世的美,浅色眼眸中淡雅的笑意如月华般皎洁神秘。
  咨询小姐一时看呆了。
  “从香港飞往Z城的CX812号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请各位旅客前往D34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这时,机场开始播放下一程的登机信息。
  辛月捏着护照和登机牌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收紧。
  登机信息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咨询小姐突然惊醒,她想起这是辛月的航班。见她仍站着不动,她忙出声提醒:“女士,您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辛月恍然回神,淡淡地朝她颔了颔首。
  她将iPod细心收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从波士顿辗转到Z城,不到20个小时的旅程。
  为了这20个小时,辛月走了五年。
  *
  飞机落地在Z城的跑道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深夜的机场仍然人来人往,无差别的上演着与白天一样的各色离别与繁荣忙碌。
  虽然说了不用来接,但辛月仍然在出口处见到了举着她名牌的何山。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灯牌,还是彩色的跑马灯,配色又丑又土。
  辛月抿着嘴直摇头,内心其实很抗拒承认那名牌上的名字是她的。
  但何山却大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月姐!辛月!这儿!”
  辛月只得低着头走过去。
  接到辛月,何山还没来得及跟她寒暄两句,便被她勒令赶紧扔了灯牌。
  何山悻悻地挠了挠头,“有点儿土是吧?我也觉得土,光哥非得让我拿,说怕你认不出我。”
  五年过去,何山其实没怎么变,还是精瘦的模样,不过脸上多了几分稳重和开朗,还多了一副眼镜。
  看见熟悉的人就站在眼前,辛月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温度,“五年而已,怎么会认不出呢。”
  “也是。”何山嘿嘿笑。
  虽然辛月在电话里了说不用接,但毕竟是晚上,而且还有大件行李要搬,刘势光不放心,所以还是把何山派来做苦力。
  辛月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租好了车,租车公司已经把车放在地下停车场里了。
  何山把辛月手上的两个大箱子搬上车后问她:“月姐,你现在是直接回家还是去酒店?”
  家……
  想到那套小房子,辛月怔了怔,道:“先去温瑞酒店吧,我在那里定了房间。”
  *
  B&M。
  疯狂的夜场仍是这个城市夜之魅力的精髓所在。
  动感的电子音乐、醉人的酒精、摇摆的身体、魅惑的荷尔蒙……
  所有一切无法在白天释放的精力,都在迷离灯光的掩盖下顺理成章的进行着。
  黑衣的男人独自坐在豪华的包间内,那张精致漂亮的脸隐在灯光下,一半颜色诡异,一半晦暗不明。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透明的酒杯被他拿在手里,里面却早就已经没有酒了。
  包间内没有任何音乐,静默的空气配上五颜六色的镭射灯,让房间里多了几分光怪陆离的迷惑感。
  蓦地,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男人拿出手机,沉黑的眼眸触及来电显示上的那张合影,他忽然僵住。
  照片里,女生纤细的手臂遮住了她大半的脸,略显慌乱的表情有点笨拙的可爱。她身边少年的笑容被灯光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明亮干净。
  男人的手一抖,透明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不敢让电话那头的人等得太久,他有些慌张地接起电话。
  “喂、喂。”
  电话猝不及防地被接通,沙哑和低沉男声传来,辛月有了片刻的怔愣。
  她望着酒店房间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我回来了。”
  “我现在来找你。”电话那头的男声迫不及待地说。
  “不用。”辛月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明天我会直接去灵堂,我们在那里见面就好。”
  她清冷的声音和淡然的态度让易宣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冲入云霄,然后瞬间坠入谷底。
  她到底还是不想见到他。
  “……好。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易宣迫切地需要酒精来平复他的情绪。
  他重新在桌上拿了一个杯子,倒酒的时候,手在抖。
  辛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间,舌尖些微的刺痛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五年,她终于回来了。
  *
  一周前,监狱里传来消息,易鸿德突发疾病,抢救无效去世了。
  辛月回来,是为了参加易鸿德的葬礼。
  今天的仪式被安排在了Z城最豪华的墓园。
  距离易鸿德入狱,已经九年过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举办仪式的是偌大一个礼堂,但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寥寥几个。
  易鸿德生前是Z城响当当的人物。他一手创办承建,和辛月的父亲辛达一起,两人携手霸占Z城娱乐业龙头的位置十数年。
  当年鼎盛时,易家是何等门庭若市的热闹场面,有多少人巴结在他身边,巴望着他能顺手提携一把。
  那一幕幕,在有些人心里仍像发生在昨天。
  但当枭雄殒落,那些曾经踏破易家的门槛的人是怎样对易家避而远之,又是怎样落井下石,更是让人记忆犹新。
  黑色的幕布后,罗彪抱着易鸿德的遗像,心里只有无限悲凉。
  看着外边近百个空荡的座椅,罗彪自嘲一笑。
  他低头从荷包里掏出浅色的绢布,细心地擦掉相框玻璃上的一点点灰尘。
  “老大,这样也好。没人来,你也清净。”
  “老大,没想到最后,是我来送你。”
  哀乐奏响,葬礼开始。
  易宣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无悲无喜,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姿态不羁。
  他坐在来宾席,冷然地看着台前的罗彪抱着遗像,那上面易鸿德的脸陌生得像个路人。
  监狱打电话来通知他去领尸体的时候,易宣足足顿了三秒。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他甚至已经忘记这世上他竟然还有一个父亲。
  他们其实根本就是陌生人,所谓的父子一场,不过是不咸不淡的短短三个月罢了。
  今天的葬礼,完全是罗彪的意思。
  易宣冷漠地听着秦丞声情并茂地念着易鸿德的生平,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不是你去抱遗像?”
  礼堂里太过冷清,秦丞手上话筒的声音格外响亮,掩过了辛月的脚步。
  她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易宣心神具怔。
  不等他抬头,淡淡的香风从他面前飘过,辛月已经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没能得到答案,辛月侧眸望向易宣,又问一遍:“怎么你没……”
  话到一半,辛月没了声音。
  易宣望着她,那双曾经亮若星辰的眸子,如今一半灰蒙,一半通红。
  他仓皇无措的表情让辛月胸口生出些微刺痛的感觉。
  她淡淡别开脸,假装看不懂他脸上复杂的情绪。
  哀乐重新奏响,秦丞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礼堂里的每一个角落,惊醒了易宣的神志。
  “请来宾献花。”
  他看着辛月轻轻起身,黑色的紧身鱼尾套裙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曲线,清丽的背影高挑笔挺。
  易宣的目光紧紧跟着她。
  他还记得从前她衣服的颜色一向浅淡素净,衬的她温和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她。
  但今日这身浓郁的黑色,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与淡漠。
  她刚才的眼神,冷淡得让易宣五脏六腑都在疼。
  辛月从明威手里接过一支白菊,跟在刘势光身后,轻轻弯腰将淡色的菊花放在褐色的棺木前,而后鞠了三个躬。
  她垂眼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淡雅气质,看得明威眼睛都直了。
  “家属谢礼。”
  辛月直起身,淡淡对罗彪道:“节哀。”
  “谢谢。”秦丞陪着罗彪一道鞠躬还礼,抬头看见辛月的脸,秦丞惊得差点摔了话筒,“你、你……”
  辛月对他的震惊置若罔闻,行完礼,她便和刘势光一起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秦丞已经震惊得找不着北了,他下意识地想去看易宣的表情,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礼堂。
  作者有话要说:葬礼重逢,够不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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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葬礼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刘势光留在礼堂里,说要开解开解罗彪,辛月便独自一人出来拿车。
  此时不过七点,太阳没完全出来,天色阴阴的,空气里还飘着点晨露潮湿的味道。
  辛月一身黑衣,肃穆冷艳,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里。
  这个时间,停车场里的车不多,辛月一眼便看见了自己车旁站着的那个人。
  易宣背对着她,身边有缕缕烟雾飘散。
  听见身后的脚步,他偏了偏头,侧脸好看到令人窒息。
  比起五年前,他更高了些,肩膀的轮廓也更宽阔结实了。
  时光洗去了他五官的青涩,却洗不掉他身上沉郁的气息。
  看见辛月,他忙把手上的烟头塞进口袋,双手插兜,转过身面对着她。
  幼稚慌张的动作让辛月有些恍惚。
  定了定神,她抬脚走过去。
  “结束了?”易宣问。
  “嗯。”辛月轻声应。
  她停在车头的位置,垂眸扫过易宣藏着烟头的口袋,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扔掉,会烧起来。”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淡淡说了这几个字,易宣却被瞬间安拉回了五年前。
  那是高考前的某个夜晚,他在阳台上抽了烟,看见辛月从房间出来,他顺手把烟头藏进口袋里。
  那时,辛月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扔掉,会烧起来。’
  易宣心神一晃,恍惚以为自己还是19岁,“月……”
  “那边有垃圾桶。”仿佛没有听见易宣在叫她,辛月从把包里拿出车钥匙,示意他不要挡在车门的位置,“你站在那里,我没办法进去。”
  易宣一怔,往后退了两步。
  辛月抿了抿嘴角,上前打开车门。
  以为她这就要走,易宣下意识地伸手撑住车门。
  “你现在就要走吗?你不跟……刘势光,他们一起去吃饭吗?”
  辛月看了眼撑在门框上的那只手,淡淡说:“光叔在礼堂里陪罗彪说话,我来拿车。”
  易宣身心一松,放开了手。
  辛月对他淡淡颔首,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他的左眼,她动作顿了顿。
  易宣的左眼从前只是弱视,眸光比右眼暗淡一些,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原本沉黑的眸子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浓雾,灰蒙蒙的。
  她这样定定地望着他,让易宣心口倏地一紧。
  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她。
  “再不扔掉,真的要烧起来了。”
  辛月淡淡说着,坐进了车里。
  她关上车门,车窗摇下来,“我先过去了,一会餐厅见。”
  看着她的车子开出视线,易宣僵在半空的手伸向右边的口袋。
  未熄灭的烟头揣在兜里,很烫。
  但他不觉得疼。
  *
  葬礼结束后的宴席,是秦丞一早就安排好的。他以为会有很多人到场,墓园旁边的四星酒店里,他包了一整个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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