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祁湛直勾勾的盯着她,幽暗的眼底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华,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你迟早都是我的。”
几丝风钻进屋里,桌案上的烛火晃了晃。祁湛长睫下的阴影重了几分,那语声也是凝了霜似的凉。
楚妧的心随着他的话被冻住,竟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热了。
俞县是个小镇,并不富裕,大夫为了一口饭吃,便是半夜也愿意出诊的,祁湛银子又给的极为丰厚,店小二很快就请到了大夫,隔着门对祁湛道:“客官,大夫来了。”
祁湛把楚妧箍在怀里,抬手将床上的帷缦挑了下来,将楚妧整个人都遮好后,才对着门外淡淡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大夫拿着药箱随店小二走了进来。
祁湛看到大夫满是油污的头发微微皱眉,薄唇轻抿,到底没说什么,淡淡道:“夫人食了发物,现在略有些发热,劳烦您给瞧瞧。”
楚妧小声说了一句:“不是……”
祁湛侧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楚妧忙把‘夫人’二字咽回了肚子里。
大夫应了一声,手指正要搭上床幔内伸出的半截手腕时,祁湛忽地伸手挡了一下,从袖口拿了一方帕子盖在楚妧腕上,才示意大夫诊脉。
大夫是个粗人,自然不懂得礼数周全,以为祁湛是嫌弃自己手脏,便把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才搭到帕上,仔细为楚妧诊治起来。
许是祁湛的气场太过强烈,站在一旁的店小二额头上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悄悄抹了一把,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唯恐扰了大夫的症治,惹恼了面前的这位爷。
屋内一静下来,楚妧便又觉得身上痒的厉害,她悄悄动了动另一只手想挠,却被祁湛及时抓住了,她碍于外人在,没敢与祁湛闹,只是抬起眸子巴巴望着祁湛,眼角微微泛红,带着些水润的光泽,烛光一晃,分外刺眼。
祁湛的睫毛颤了颤,沉默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光,转头对着大夫问:“如何了?”
大夫收回了手,轻声道:“夫人发过汗,体内毒素已经排出,现在已无大碍,吃些药静心调养几日便可。”
祁湛微微皱眉:“可她说身上很痒。”
大夫道:“食了发物,是会痒的,这痒无法根治,只能抹些草药暂时缓解。”
祁湛道:“那就连草药也一并拿来。”
“好。”
大夫转身写了两张方子交给店小二去抓药,店小二领着大夫正要出门时,祁湛忽然道:“等等。”
店小二忙回过头:“客官有何吩咐?”
“店里可有蜜饯?”
店小二思索半晌,道:“有是有,不过都是去年腌制瓜果,客官若是不嫌弃,待会儿小的同药一起给您送来?”
“嗯,拿些蜜枣和青梅便好。”
“好嘞!”
房门被小二轻轻关上,一直沉默的楚妧这才晃了晃祁湛的手,虚弱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哀求,道:“就……就挠一下,好不好?”
祁湛别过眼不看她,淡淡道:“不好。”
楚妧郁闷的低下头,祁湛强横的控制欲让她心头陡然生出一股怨气,她张开嘴猛地向他手背咬去,还未使力,便听祁湛冷冷的声音传来:“楚妧,你可想好了再咬。”
这声‘楚妧’叫的她一哆嗦,祁湛嗓音中那淡淡警告的意味,成功的让楚妧想起了祁湛之前咬她的样子。
像树林深处的嘶嘶吐信的蛇,用牙尖将她的皮肤刺破,冰冷的舌尖缓缓触过她的伤口,将上面的血一滴不落的舔舐干净。
唇角染上的猩红映着他苍白的皮肤,整个人妖冶的就像地狱嗜血的幽魂。
可怕极了。
楚妧赶紧松了口,看着他手背上水润的光泽,忙拉着他的手往被单上蹭了两下。
“你手脏了,给你……擦擦……”
祁湛轻轻笑了一声,未再说什么,只是将怀里不安分的人儿又箍紧了些。
与此同时,相隔二百里的军营。
一只信鸽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军帐顶上,腿间红绳被一双手取下,换上了新的竹简系上,‘咕咕’叫了两声,那人忙掏了一小袋碎米喂它,鸽子半眯着眼睛,啄了几粒米后,方才扑腾着翅膀,重新融入茫茫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端着煎好的汤药和捣碎的药草进了屋。
床上的帷缦被斜斜地扯到了一旁,床上的被单也变得皱巴巴的,楚妧不安分的在祁湛怀里挣扎着,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哭过,可脸上却不见丁点泪痕。
店小二不敢看床上的两人,轻手轻脚的将药放到床头的矮柜上,随后又从衣带里掏出一团牛皮纸包裹的蜜饯放到一旁,毕恭毕敬的说:“客官,这是您要的蜜饯,是金丝蜜枣和青梅的。”
祁湛“嗯”了一声,从袖口掏出一枚银锭放到小二手上,淡淡道:“有劳了。”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店小二满面欢喜的接过银锭,心想着这位爷看着阴沉,出手却是十分阔绰的,这锭银子可抵他们小店半个月的开销了。
店小二揣着银子喜滋滋的跑向屋外,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说上一句:“客官有事再喊小的,小的就在楼下候着。”
“嗯。”
房门被轻轻带上,祁湛一手箍着楚妧的身子,一手将床头的汤药端了起来,浓黑的药汁和苦涩的气味使祁湛的眉头紧了紧,自己用唇试了下温度后,方才递到楚妧嘴边,轻声道:“乖乖喝了吧。”
那略显清冷的语调,让迷糊的楚妧猛然想起了书里长公主的结局。
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相似的台词,也是这样一碗药……
楚妧几乎哭了出来,颤声道:“呜呜……我不乖,我不喝!”
祁湛的眉心跳了跳,耐着性子,说了一句:“不喝病就不会好,耽搁了时间,回大邺的日子也会晚。”
楚妧一听到‘大邺’两个字就更怕了,忙将头又往后缩了两分,带着哭腔道:“我、我才不要去大邺,我要回家……”
“回去见你的皇兄么?”
祁湛的语声陡然变冷,不再与楚妧废话,牢牢将她箍在怀里,一只手捏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汤药,缓缓灌进了楚妧嘴里。
浓烈的苦涩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楚妧眼泪汪汪的挣扎着,却如何也摆脱不开祁湛的钳制,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书里的长公主,被祁湛这个恶魔紧抓着,拽入深深的地狱中,万劫不复。
药一滴不落的灌进了肚里,口中那又酸又浓的苦味儿,让楚妧难受的额头都冒出了虚汗,她条件反射般的张着嘴想要将药吐出,口中却忽然被塞进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沙沙的触感,甜丝丝的……
唔……是蜜饯。
好甜。
楚妧忽然觉得嘴里药味儿淡了许多,没那么难受了。
原来蜜饯是这样用的呀……
楚妧的眼睛亮了亮,抬起小脸望着祁湛。
她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细小的光,从她眼中,祁湛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漆黑而阴暗,在她纯粹的目光里显得那样突兀。
祁湛刚想别开眼,楚妧却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啊。”
软糯而轻柔的嗓音,带着被蜜饯包裹过的甜,毫无预兆的在他心头抓了一把。
祁湛猛地垂下了眼,不去看她的目光,轻轻用手指将她嘴角的药渍拭去,末了又用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低声问:“身上还痒么?”
祁湛不提还好,一提楚妧便又觉得痒的厉害,她道:“痒……我现在能挠了么?”
“不能。”祁湛淡淡道:“把衣服解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祁湛: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
其实祁湛这几章有很多小细节的,比如开始看到楚妧昏迷担心的直接过去抱,然后怕她被风吹问刘嬷嬷要了风氅,进了客栈占有欲作祟不想给别人看楚妧,所以用帘子把楚妧遮上,楚妧痒哭了默默给楚妧擦眼泪,大夫说没什么事,祁湛又不放心的问大夫痒怎么治。
男主其实很细心哒~
第16章
楚妧一愣,抬眼见祁湛已经将捣碎的药汁端了过来,心中也了然了半分。
他是要给自己上药。
可楚妧穿着衣服都对他怕的很,更可况脱了衣服……
楚妧不敢明着拒绝他,小声说了一句:“你、你先放开我……”
祁湛未多言语,手臂一松,轻轻放开了她,重获自由的楚妧立刻缩到了墙角,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墙上,轻声道:“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祁湛静静地将药放在了床沿上,楚妧以为他同意了,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祁湛忽然抬起了眼,沉静的双眸古井无波,辨不出丝毫别的情绪,只有嗓音透着几分冷:“我说过,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不容否定的语气。
说的话也确是事实。
楚妧抿了抿唇,清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无措,也不回话,又轻轻往后缩了缩。
祁湛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面上神情喜怒难辨:“要我动手?”
楚妧这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淡淡威胁的意味,她赶忙摇了摇头。
祁湛白而修长的手指在药碗边沿上敲了一下,‘叮——’的一声,细弱的连尾音都带着颤。
楚妧知道祁湛没有多少耐心了。
虽然只是抹药,她到了大邺也会与他完婚,就像他说的那样,她迟早都是他的人,可是……
楚妧下巴绷着,一双小手抓着衣服,紧了又松,却迟迟不肯解开腰间的带子。
祁湛的手指又在碗沿上点了一下,这次的声音比先前的大了许多,楚妧连肩膀都抖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墙角不敢动,看上去可怜极了。
“等、等一等……”细软的语声带着几分央求。
祁湛长长地睫毛缓缓垂了下来,在眼底投下一片浓浓的暗影,抬手将药碗放回床头的小桌上,淡淡道:“过来。”
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楚妧不敢惹他,贴着墙壁一点点的挪了过去,还未到祁湛身边,就被祁湛猛地勾住了肩膀,他漆黑的眸底凝着一层淡淡的寒霜,面上的阴郁之色瞧得人背脊发寒。
“你是不是很想我做些什么?”
楚妧慌忙摇头:“不、不想……”
祁湛松开了她的肩膀,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那就自己把衣服解了。”
“……噢。”
楚妧乖乖的低下头,细软的手指搭在衣带上,带着些颤意,缓慢地扯了一下。
祁湛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挠了一下似的,连喉咙都带着些痒。
薄薄的外裳被缓缓解开,淡粉色的肚兜堪堪遮住那蒲柳般的腰身,一点点地暴露在祁湛的视线里。
动作极慢,却莫名的勾人。
祁湛忽地垂下了眼,声音不自觉地哑了:“再过来些。”
楚妧咬了咬唇,又往祁湛身旁挪了一点儿,手紧抓着衣襟,小声道:“我……没有那么痒了,能不能不脱了……”
祁湛也不言语,指尖按在她胳膊上那片小小的红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指腹上的茧带着些许沙砾般的触感,痒的楚妧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讨饶道:“别……别碰……”
祁湛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配着他阴冷的目光,幽暗骇人:“不是不痒么?”
楚妧抽搭了一下鼻子,垂着眼不答话,睫毛上那颗细小的水珠颤了几颤,‘啪’的一声,砸下来了。
祁湛的呼吸一窒,也不再与她多言,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指尖搭上她的外衫,轻轻一勾,她娇小的身子彻底落入了他的视线里。
薄而圆润的肩膀微微颤动着,露出的肌肤细腻如瓷,带着浅浅的淡红,娇柔的像初春的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落。
祁湛强自凝神,指尖沾了些草药的汁液向她肩膀上的红痕抹去。
这一触碰,楚妧又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像只调皮的小猫,伸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他心口上挠了又挠,让他心头痒的,甚至带了些疼。
祁湛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喉咙涩的厉害,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似的,灼的他不想说话。
他垂着眉眼,把楚妧乱动的手臂箍在一起,指尖又沾了些药,向另一处抹去。
楚妧动的更厉害了,口中含糊不清的啜泣出声,他略显粗糙的指腹刚碰上她的时候,其实还几分解痒的舒服,可楚妧也不知祁湛是存心折磨她还是怎样,他后面的力道竟然越来越轻,动作也越来越慢,就像拿羽毛挠着似的,痒的楚妧头皮都麻了起来。
她忍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小声啜泣了一句:“你……你别这样……”
这讨饶似的语声分外引人遐想。
祁湛的指尖稍顿,略微低下头去,俊挺的鼻尖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问:“那你要怎样?”
灼热的气息随着他低沉沙哑嗓音传入楚妧的耳廓,仿若一块巨石骤然落入平静无波的水面,霎时惊起了千层浪花。
这气息太过危险了。
楚妧甚至不敢回头看他。
她扭动不安的身子瞬间安静下来,咬唇踌躇了半晌,方才小声说了一句:“你、你稍微……用点力。”
祁湛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继续为她上起药来,这次的力道果然重了一些,虽然不如挠着解痒,但到底是舒服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