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晗发现黑人朋友似乎在向她靠近。
陶晗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直到后背抵在茶几沿儿上。
她摸到了一个玻璃杯。
那人似乎还在朝他靠近。
陶晗一咬牙,抓起玻璃杯就扔了过去。
可惜准头实在不佳,砸偏了。
陈简刚一进门,玻璃杯就在他脚下炸开,碎成大大小小的玻璃渣。
他被吓了一跳,手机还拎着刚买的午餐。
“陈简!”陶晗尖叫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腰,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显然是吓着了。
陈简抚慰着拍了拍她背,抬头看到James正站在客厅里。
James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的无奈手势。
陈简心里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轻轻把陶晗从他身上扯下来,说:“我室友。”
“啊?”陶晗又被他从他怀里扯下来了,一脸茫然与懵懂,回头看了看。
黑人朋友正冲她笑。
“泥豪。”他用别扭的中文说着,笑出一口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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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简也没料到自己正在硅谷实习的室友会突然回来。
“我就回学校来办个事,明天就走!”James举手保证。
他往陈简身后的卧室里看了看,陶晗正在里面睡觉。
他笑的神秘兮兮:“头一次带女孩回来不容易,随便你们做什么,不用考虑我的。”
陈简斜了他一眼。
James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么冷淡实在不像是谈起女朋友的样子,可是刚才那女孩睡衣衣领歪了,他不过多往她那截小巧白皙的锁骨上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东方室友的眼刀子立马杀了过来。
James搞不懂这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又问:“那你是从哪儿把她带回来的?”
陈简背靠在沙发上,想起昨夜,幽幽道:“警察局。”
“警……警察局!”James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你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陈简揉了揉一夜没阖的眼睛:“开车。”
James认为他在抹眼泪,开始从裤兜里掏手机:“你不要被美色迷惑啊,你不忍心我帮你报警。”
在他眼里陈简现在的样子就是被美色所迷惑,正处于一边想要报警,一边又不忍心把美貌的东方女孩再送回警察局去的纠结境地。
陈简开始质疑自己这个高智商室友脑子里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他按住James的手,知道跟他解释太费口舌,于是说:“已经通过审讯了,无罪。”
“……哦。”
陈简想到昨晚的审讯,心里说不清的复杂。
怎么通过审讯的?还是在两人斗着气互相较劲的情况下。
陈简也摸不太清楚。
两人被分开盘问,只有所得到的答复一致相符,才能证明彼此关系,然后释放。
他被问了很久,陈简自认如实作答,然而盘问他的警察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所以陶晗那家伙到底怎么跟警察解释的?陈简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表情不善的警察最后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说只再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答案和那位姑娘的回答一致相符的话,您将被释放,否则,很遗憾我们将对您施以逮捕。”
“问吧。”
“请问当时,如果我们没有打断你的话,接下来,你将会对那位美丽的小甜心做什么?”
陈简愣了一下。
他考虑一番,终于,挺直腰,说得不掺一点假。
“我会吻她,然后……上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轻微发着抖。
“恭喜您通过了,快从这里出去迎接您的小甜心吧,她也熬了一夜。”警察笑着说。
第37章 乖三十七点
如果让陈简说自己的生活除了忙碌的课业以外有什么变化的话,无非就是宿舍门口多了双粉色毛绒拖鞋,卫生间的里洗漱用品又多了一套,并且洗漱台上还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以及每次回宿舍时,空气中多了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
有时候是洗发水的香气,有时候是某个牌子的香水味,还有时候是一种淡淡的,用学术一点的话来说,是一种雌性荷尔蒙的味道。
陈简有时候会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人绑着粉□□咪发带,有时脸上贴着面膜,有时在一边做卷腹一边听歌。
有时候她T恤衫会往腰上面跑一点点,露出小腹上精致的川字肌。
陈简望天。
“你什么时候走?”他问道。
陶晗看见他回来,跑了过来,脸颊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潮红和汗湿。
“再过一阵就走,你跟我一起去费城好不好?”她热情地邀请,“我的毕业汇报演出,我想要你来。”
陈简顿了一下,答道:“我很忙。”
他提前毕业了,正生死时速地准备着最后的答辩。
“……那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两天就够了,来去。”陶晗不死心地问。
陈简绕过她,走到沙发上坐着,端起水杯捏在手中却没喝:“不能。”
陶晗默了默,倒也没再强求。
她转身准备去洗澡。
坐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在背后开口:“你明天就走吧。”
陶晗倏地转过身来。
陈简看着面前的地板,没有扭头去看她:“你住在这里,你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也不知道陶晗给他的室友James灌了什么迷魂汤,James竟然把自己的门禁卡借给了她,陶晗出入他的宿舍楼,出入他的宿舍,畅通无阻。
陶晗顺理成章地睡在他的房间,陈简这几天一直睡在James 的卧室。
有时候他晚上醒来,会看到穿着宽大T恤和迷你小短裤的少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趿着拖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晕头转向地找卫生间。
陈简于是不太能睡得着。
她或许还把他当个少年,那时候她睡倒在他身上时他动也不敢动,被她浅浅啄一口,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甜蜜的事情。
陶晗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你,你现在是在赶我走吗?”
陈简没说话,叹了一口气,像是默认。
陶晗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单膝跪在他身旁的沙发上,一手抓住他肩膀,一手掰过他脸。
两人面对面。
陶晗使劲瞧着眼前这张脸,明明那么熟悉,可是给她的感觉却那么陌生。
“你到底是不是陈简?”她质问道。
她突然慌了,仿佛从前永远跟在她身后,会害羞会难过,会因为一个关于她的假设就跟向思年打架的少年已经不见了,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长得跟陈简一模一样,其实却完全不一样的,斯坦福留学生口中的神话,Allen.Chen。
陈简微低下头:“你说是就是吧。”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只是再重逢后,那一吻后,他看着她,有气,有恨,还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越累越多的感情,糅杂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她。
陶晗咬唇,忍住泫然欲泣的泪水。
她吸吸鼻子,挺直腰,拉着他的脖子向下。
陈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被她拉着侧过脖子,让陶晗用手拨开他脑后的头发。
后脑勺上,平时被头发挡住了的地方,蜿蜒这一条几公分长的疤痕,疤痕上没有头发,像是一条奇形怪状的蜈蚣。
陶晗用手指轻轻触上那条疤。
回忆起当年,少年不顾一切推开她的时候。
“还疼吗?”她问。
她的指尖点在他头上的疤痕上,仿佛点在了心里某个最是敏感的角落,陈简心乱如麻。
“不疼了。”他强自镇定着答。
陶晗突然笑了出来。
双臂圈着他的脖子使劲拥了一下,样子十分欢喜:“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你现在即使是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我跟你发誓,”陶晗朝天比出一只手掌,郑重其事地说着,“虽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有第一次,跟你刚到B市时想要扔下你,后来,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丢下。”
陈简听后没有回答,只是傲娇地别过脸去。
陶晗突然往前蹿了蹿,想要亲他。
陈简立马偏头躲,嘴角微微向下,以示不屑。
“不亲亲了吗?”她问,“免费的,我就在这里,随你怎么亲哦。”
陈简哼了一声,不理会。
陶晗噗嗤一声笑了。
现在做出这个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天晚上,一重逢,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把她按在墙上死命吻的人是谁?
要不是她被吻到缺氧脱力的记忆实在太过清晰,他现在这副样子,她差点都信了。
陶晗跨坐在他腿上,脑袋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样子像一只求爱抚的小猫。
被伤过的男人现在真的好别扭好难哄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也好可爱。
她抬头,对着他流畅的下颌线。
**
陈简在被人追。
陶晗第一次察觉到危机感,是她从外面,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隐约看到,里面有两颗黑色头发的脑袋挤在同一个电脑屏幕前。
在某些方面女人的洞察力总是异常敏锐,陶晗用James的卡刷进了图书馆,看到陈简正对着电脑屏幕低声说着什么,女生弯腰在他旁边仔细地听着,点着头,不时用手把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最后说完了,女生直起身,陈简抬头对她笑了笑。
女生抱着书走了。
路过陶晗身边时,陶晗发现还是个熟人。
易文,方小意家里最优秀的表妹,上次联谊会就是她组织的,就连陈简也是她请到的,一通电话,拜托学长来帮帮忙。
陶晗记得当时自己还觉得这对学长学妹挺甜,现在一想来,
甜个鬼!
易文也看到陶晗了,朝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陶晗从她的笑容里体会到了什么是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她回以一个很是端庄得体的笑容,然后挺胸抬头收腹地走了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陈简身边。
陈简扭头看到她时有表情惊讶。
陶晗摆出一本乐谱:“音乐教室今天维修。”
她每天都会去这里的音乐教室练琴,旅行的时候除外,平时只要一闲下来,几天不拉就会手生。
陈简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陶晗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虽然已经被无视过很多回了,但是今天这一回,格外不爽。
上一秒还在扮演人家耐心睿智好脾气的学长,到她这儿,却连一个招呼都舍不得跟她打,恨不得把她当空气。
陶晗凑了过去,下巴贴在桌面上:“刚才你跟易文说什么了?”
陈简眼睛盯着电脑屏,隔了几秒才赏了她一个眼神,答得漫不经心:“她问了个问题。”
然后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陶晗凑近,一手抓住他小臂:“什么问题?”
陈简:“将任何与n维球面同伦等价的n维封闭流形必定同胚于n维球面的猜想推广至三位平面的关键。”
陶晗:“……”
她挫败地趴在桌子上,由下而上看他专注的神情。
她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他说的,她听不懂,她擅长的,他只能听着玩儿。
陶晗有些嫉妒易文,问个问题,就能拉近好多距离。
陶晗垂下眼睫:“易文跟你走的好近。”
“她也长得挺漂亮的。”陶晗说。
不同于自己的明媚精致,易文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文静清秀的,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斯文,更难得的是气质里没有一点攻击性,舒服极了。
所以易文能跟所有人都打交道,玩得很好,人人都喜欢她。
陶晗羡慕不来。
“她应该挺喜欢你的吧。”陶晗问,谨慎着。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陶晗语气里的失落,陈简终于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看她一眼:“易文是直系学妹。”
陶晗没说话,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人家好歹也算是直系学妹呢。
那我呢?我现在又算什么?
陈简忙碌的内容她也看不懂,陶晗待了一会儿也无聊,自己从图书馆出来。
她走路回宿舍,却没想到来时还晴朗的天竟然下起了雨。
加州的天气以天气晴和朗日照充足闻名,一年到头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越往南越旱,甚至有一首歌叫《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陶晗把挎包顶在头上走,本来以为这雨下下就停,却没想到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不一会儿,雨柱就从空中哗啦啦地倾泻下来,地上瞬间积起大大小小的水坑。
始料不及的一场雨,周围的人都顶着东西在雨幕中奔跑。
陶晗的挎包在大雨里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她冒雨跑了没两步,衣服就已经被淋得差不多了。
陶晗被淋得直打哆嗦,她想跑到对面有树的路上去,结果刚一穿过马路,就有人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略过,陶晗吓得往后一退,脚踩到路阶,跌倒在泥水坑里,挎包里的东西洒出来,乐谱被完全淹没在泥坑里。
骑自行车的人早就没影儿了。
陶晗跌倒时手撑着地,现在掌心一片火辣辣地痛。
她无助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雨幕下竟然已经只剩了她一个人。
图书馆离宿舍,距离还很远。
天空闪烁一下,随即响起轰鸣的雷。
陶晗深吸了两口气,却再也忍不住,坐在原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