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啊——魔安
时间:2019-09-18 07:10:47

  梦见爸爸回来了,妈妈也还没死,从未谋面的母亲长得跟她像极了,气质温婉,跟她爸一起穿着正装,坐在观众席上,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来听她的个人音乐会。
  陶晗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很少梦到母亲,自己是个索命的讨债鬼,一出生便讨了母亲的命,从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一直到高中家长会,小时候是奶奶还在时是奶奶去参加,奶奶去世后,陶东明工作又忙,便没人给她参加。
  小时候有邻居小孩笑她没娘,是个灾星,陶晗怒了,小小个人儿撸起袖子就去跟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子打架,大战一场后辫子散了衣服脏了小脸花了,回去还要挨数落。
  但跟她打架的那个更没讨到好处去,浑身上下全是陶晗咬出来的牙印,最后一边苦嚎一边求停手,以后邻居家小孩儿任谁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
  火车速度稳定后便开的平稳,陶晗做着美梦,脑袋往旁边歪着歪着便靠到了什么东西。
  陶晗挪了挪脑袋,想要靠的更舒服些。
  梦里的场景突然变了画风。
  她拉完最后一个音节,个人音乐会结束,她在观众的掌声与鲜花中走下台和自己的父母拥抱,多么美好的一家三口。
  “晗晗真棒,爸爸为你骄傲”陶东明俗气地夸奖。
  “女儿太棒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妈挽着陶东明的胳膊,笑容满面。
  纵使她从未陪过她一天。
  陶晗还未来得及说谢谢,突然,整个人便向后跌进了一个劲瘦而有力的怀抱,怀抱很温暖,带着某个牌子洗衣粉的味道,闻着舒心。
  “恭喜。”头顶的嗓音比她的大提琴音色还要迷人。
  陶晗不敢抬头看,只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耳廓陇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那人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捏着她柔软的耳垂,伏在她另一边耳畔低声说着:“嫁给我,小乖。”
  陶晗脸顿时红的像颗色泽莹润的红玛瑙,感受到无名指被套上一颗坚硬凉润的指环,陶晗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你抬头看看我呀,害羞了吗?”那人在她耳畔浅笑。
  陶晗紧张地抓着他的手掌,缓慢而羞涩地,抬起了头。
  周遭一切都消失了,舞台消失了,观众席消失了,她的父母也消失了,只剩下那个人,那人脸上像蒙了一层雾,陶晗瞪着眼睛,使劲看啊看,终于,能慢慢看清他的轮廓。
  迷雾消散,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清晰,清晰……清晰到最后竟然是……
  陈!!!简!!!
  有魔鬼的狞笑回荡在空中——
  “骗人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哈哈哈哈哈。”
  “你明明答应了要嫁给他,不准反悔~”
  “小朋友你放心吧,乡巴佬会对你好的哈哈哈哈哈哈。”
  “陈大哥陈大嫂,你们家的猪饿了该去喂了。”
  ……
  “啊!”
  陶晗惊醒,心脏跳得疯快,像是要跃出胸腔。
  是梦。
  陶晗吞了口唾沫,发现自己正靠在别人的身上,身上还搭了件衣服,衣服上面的味道很熟悉,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刚才梦里会觉得那个人身上有这种味道,陶晗摇了摇脑袋醒神,已经快要入夜了,落日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来,给车厢里的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辉。
  她竟然一觉睡了一下午,陶晗把身上的外套摘下来,准备跟旁边让她靠了一下午的阿姨说声谢谢,一扭头,便对上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眸。
  “……”
  “嘿嘿,醒啦。”陈简满脸堆笑。
  他落座的时候陶晗已经睡着了,并且不知道怎么睡着睡着就睡到他身上来了,于是一下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小心翼翼地不敢动,怕扰着陶晗睡觉,身上累也累死了,但看着陶晗恬静的睡颜,再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根一根数她纤长的睫毛。
  现在对上她睡醒后氤氲着水汽的睡眼和娇美的面容,陈简顿时觉得自己就是死,也能再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一万年。
  陶晗眼前的人黑不溜秋,自然卷,打扮土气,眼神清澈,跟她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陶晗一想到自己竟然歪在他身上睡了一个下午,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坐我旁边来了!!!”陶晗掐着陈简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质问。
  怪不得她好端端的美梦变成了噩梦,梦里她的真命天子竟然是眼前这货,幸亏是梦,简直吓死爸爸了。
  陈简被掐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从陶晗魔爪下抢回自己的脖子,气喘吁吁地说:“你睡觉的时候,我跟你旁边的阿姨,换了位置。”
  “我们换位置的时候你刚睡着。”陈简继续委委屈屈地说。
  陶晗欲哭无泪。
  阴魂不散啊。
  她故意没把两人的车票买在一起,一个在车厢头一个在车厢尾,然而这都能被陈简一路换过来。
  还真特么……能耐。
  到了餐点儿,有乘务员推着餐车卖盒饭,陈简掏腰包买了一份,又问陶晗要不要也来一份。
  陶晗摇头,看陈简不知道从身上哪儿抽出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买35块钱一份卖相还不咋地的盒饭。
  小东西还挺奢侈。
  “你这次去b市带了多少钱。”陶晗冷笑着问。
  陈简忙着扒饭,把饭盒里唯一看起来分量还比较足的鸡腿递到陶晗眼前:“这个你吃吧。”
  “我不要。”陶晗打掉他手。
  陈简放下饭盒:“我不知道我带了多少钱。”
  “哦。”陶晗应了声,瘪了瘪嘴,别过眼去。
  不想说就不想说呗,装什么傻呀,当她稀罕他那点钱,怕她携款潜逃?
  陈简见她表情冷冷的,便放下碗筷在身上找着什么,饭也不吃了,面色有些焦急。
  “你找什么呢?”
  “找到了。”
  二人异口同声。
  陶晗低头,看见陈简递过来的,一叠厚实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财富光芒的,人名币。
  陈简:“喏,这个,给你。”
  陶晗瞪大眼,忙按下他手,生怕被别人看见这人带了这么多现金,压着嗓子质问道:“你疯了吧!带这么多钱!还是现金!”
  感受着陶晗微凉的手心,陈简手背痒痒的,说:“你不是问我钱嘛。”
  “问你你就全拿出来?!”陶晗气,皱眉道,“你怎么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你家很有钱吗?这一叠得一两万了吧。”
  陈简以为陶晗不好意思收,把钱推到陶晗手里:“你就拿着吧。”
  “我不要。”陶晗退还给他,啧,这叠钱的分量确实沉。
  陈简想了想,以为是她城里人嫌钱少,再一次把钱推给陶晗:“你先拿着吧,我身上就这点儿了。”
  陶晗:“就……这点儿?”
  陈简四处张望了下,突然凑近陶晗低道:“我来的时候我妈给我装了好几摞呢,都在箱子里,你要是现在要的话待会儿我悄悄拿给你。”
 
 
第11章 乖十一点
  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讲的,说班里有一个内蒙来的同学,据说为了供他读大学交学费,家里把牛都卖了,于是班里同学在大学四年里处处让着这名同学,什么奖学金助学金都让他优先拿,该名同学十分感动,毕业了的时候向全班同学道谢,他家里确实卖了一头牛才攒够六千块钱的学费。
  “那你家里一共养了几头牛啊?”有同学问。
  该内蒙同学思索了一下:“也就七八百头吧。”
  ……
  陶晗觉得这个笑话十分符合此情此景,她和陈简。
  一个看着光鲜实际却身无分文,一个看着乡土,袋子却装的是满满当当的巨款。
  “你他妈,哦不,你妈……很有钱啊。”陶晗皮笑肉不笑地说。
  “也没有多少钱。”陈简嗫嚅道,“我妈攒了一辈子就这么多,只是这次我进城,都给我带上了。”
  “你们乡下人喜欢走哪儿都带上全部家当?”
  “不是,”陈简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我妈攒下来给我,给我……”
  “给你干嘛?”
  “给我娶媳妇用的!”陈简飞快地把钱塞到陶晗怀里,“也就是你。”
  陶晗抱着钱,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
  再便宜他一晚上,陶晗悲愤地想。
  付启志提前跟陶晗约定好了时间点,要来火车站上接陈简。
  由于没买到卧铺票,两人在硬座车厢憋屈地窝了一晚上。陶晗睡得还可以,歪在某个又暖又软的人肉垫子上,陈简却没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腰膝酸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能不被掏空吗?陈简郁闷,女人这种生物简直太可怕了。
  一睡起来就跟没骨头似的往你身上倒,哪儿舒服往哪儿钻,白天他还可以坚持坚持,可是到了晚上他也困呐,逼仄的空间里他连腿都伸不直,靠着背后坚硬的靠背,还要时时警惕着,不能让人盯上睡觉的陶晗。
  “外面的坏人可多了,晗晗那么漂亮,你可要看好。”——在出发的前一晚,陈妈妈对儿子语重心长地叮嘱。
  有母亲牵着蹒跚学步的孩子路过车厢,孩子身上绑了一根学步带,摇摇晃晃,孩子要跌倒,母亲轻轻一提就把孩子提起来了,孩子想要跑远,母亲紧紧攥着学步带不让他离开。
  陈简看在眼里,想他以后也要买一根这样的带子,把她拴在他身上,然后她就再也跑不了了,她要是跑,他就顺着绳子把她拉回来,紧紧抱住,紧到弄疼她,她咬他也好骂他也好,死也不撒手。
  陈简悄悄捏着陶晗的微凉的手指,这个想法整整想了一夜,直到东方吐白。
  “应该快到了吧,下一站是哪儿?”陶晗打着哈欠醒了,掏出手机查这趟车已经到哪儿了,看着时刻表上仅剩三小时的行程,顿时一把辛酸泪,兴奋到在硬座车厢睡了一晚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一到火车站,把人交给付启志,然后她就可以拿钱拍拍屁股走人了!
  吼吼吼吼!
  这钱赚的也太艰难了,陶晗扭头看陈简,欣慰地笑着,不过总算是快要大功告成了,可能是由于心情好的原因,今儿一早醒来竟然觉得这家伙的长相都眉清目秀了起来,虽然头发还是那么炸,脸也没那么黑了,脸一白之后五官轮廓都明晰了许多,高鼻薄唇桃花眼,是个清俊的帅哥坯子……
  啊呸呸呸,瞎了瞎了瞎了,陶晗在把陈简跟“清俊的帅哥坯子”联想到一起后立马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心想一定是在村里待得太久了,审美都被带跑偏了。
  陈简发现陶晗在看自己。
  脸上带着笑,神色温柔,眼神含情脉脉(他以为的)。
  头一回被除了村口翠花和邻家二妞以外的女性这样看着,女孩的目光似火焰,烧得人浑身发热,却无处遁形。
  陈简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
  余光不停地往陶晗脸上瞟。
  她怎么这样看着自己啊,嗨呀即使喜欢我也不能这样看呀,大庭广众的别人都看着呢,城里的女孩都这么大胆的吗。
  对,她是挺大胆的,答应自己的求婚,还朝自己告白,还冲自己比爱心。
  陈简乱七八糟地想着,等他好不容易想完之后却发现陶晗已经不看自己了,低着头看手机。
  被她看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她不看了自己心里怎么又空落落的,陈简打开保温杯灌了一口枸杞泡水,凑过去问陶晗:“你在玩什么啊?”
  他的老式智能机又慢又卡,内存只能登qq,上回陈简想加她个qq好友还被她拒绝了。
  陶晗心情大好,舒了一口气:“还有两个半小时咱们就到了。”
  “好快哦,一天就到了。”陈简想找点话聊,“对了,你撘过飞机吗?就是天上飞的那种飞机。”
  陶晗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
  废话。
  陈简干笑了两声,继续锲而不舍地进行着这个话题:“我看电视啊,老说这个原因那个原因飞机就晚点了,飞机是不是经常晚点啊?”
  问题虽然是蠢了点,但好歹她还能回答,陶晗收回鄙视的眼神:“还好吧,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晚点,一般都几个小时,我最长晚过七个小时。”
  “那晚了好久哦。”陈简感叹道,一副长知识了的样子,“那火车,咱们搭的火车会晚点吗?”
  “火车晚什么点,傻子。”陶晗嗤了一声,“你见过火车晚点的?”
  “所以咱们今天也不会晚吗?”
  陶晗:“当然不……”
  车厢突然顿了一下。
  陶晗身子往前跌了一下。
  然后,车厢开始突突突地震了起来,像前些日子在村里撘过的拖拉机一般,窗外的景物移动得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静止不动了。
  车厢有人开始议论起来,陈简探着脖子往车窗外面张望:“到站了?”
  “晚点了。”乘务员路过。
  陶晗:“………………”
  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
  陈简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你不是说火车不会……”
  陶晗:“你闭嘴!”
  跟他搭个火车也能晚点,能耐,简直太能耐了。
  晚点的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从薄雾朦胧的清晨,一直晚点到疏星点点的黄昏。
  付启志到了火车站却扑了个空,一联系才知道晚点了,学校下午还有个会要开,于是拜托陶晗先把陈简送到他家里去。
  陶晗沉着脸,领着身后大包小包的陈简,只能再一次扣响付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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