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瓶酒是给别人的,又不是给她的,她也好意思?就像那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的,她偏要要,凭什么给她?”
杨红娟也头疼,不过她要立刻处理好这事,所以比蒋依依心平气和。她分析道:“一来,朱女士一乘坐我们的飞机就只喝加拿大的冰酒是习惯;二来,朱女士没看到冰酒还好,而她在这里发现了那瓶冰酒,她发现了冰酒便偏要喝是认为她是金卡用户,如果那酒别人能喝而她不能喝就是受到了不公平对待。”
“金卡有什么了不起?白金卡都没发话。”蒋依依道。
杨红娟看了蒋依依一眼。
两人在走廊上说话,或许会有人路过。蒋依依立即环顾四周,还好没人。她又道:“那现在怎么办?乘务长事先不是知道乘客名单吗?飞机上没有配冰酒吗?”
杨红娟说:“原本飞机是早晨六点起飞,朱女士昨晚十二点过买的票,这里给我们航班配餐的公司早上五点开始配酒水,那时太早,没买到加拿大冰酒,只有法国冰酒。现在要做两方面的打算。一是,航班延误,不知什么时候起飞,我们立即向乘务长请示,请她跟配餐公司联系,希望配餐公司尽最大的努力买到加拿大冰酒送并过来。二是,我再去找地服,请她出面询问那位先生,他的加拿大冰酒是否可以拿出来分享。”
“那我现在就给乘务长打电话吧。”蒋依依说。
杨红娟点头:“我去找地服。”
蒋依依给乘务长打电话后,乘务长立即联系配餐公司。
杨红娟对一名地服说了意图后,地服说:“我可以问一下他。”
地服去一边打电话。打完电话后,地服走过来,非常遗憾地对杨红娟说:“电话没打通。”
“请多打几次。”杨红娟道。
地服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很遗憾,帮不了你。”那名地服说。
杨红娟只好走回去,但她没有放弃,她走到朱女士面前,弯下腰,小声说道她们还在努力想办法,但最后能不能拿到她喜欢的冰酒还不敢肯定。朱女士不太高兴地“哦”了一声。
杨红娟去问蒋依依跟乘务长请示的情况。她路过袁飞时发现袁飞没有看报纸了,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杨红娟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杨红娟一走开,袁飞就缓缓睁开了眼。他看到她走到她的同事面前,两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他看到她的身体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她用手捂着嘴,但他还是听到了她的喷嚏声。
袁飞收回目光,他耳力好,总是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见的事。他知道杨红娟在愁什么。六年不见,她算是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吗?但却被乘客刁钻的要求所累。还有,一瓶加拿大冰酒就难倒她了。他面无表情的想着,然后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拿在面前,点开通讯录,在通讯录搜索栏里输入“酒”字,手机屏幕上一下子出来一串:xx酒庄大卫、xx酒张总、xx酒庄彭斯……
袁飞看着“彭斯”的名字,回忆起一段话:“袁总,你到多伦多来,品尝我们酒庄里的冰酒是非常明智的。这里有多伦多最好的冰酒。另外,你以后去法国巴黎也可以喝到我们酒庄的冰酒,我们在巴黎有一些办事处。无论你在巴黎的哪个地方,只要想起我们的冰酒了,打个电话,二十分钟内就给你送到。”
袁飞盯着彭斯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滑动手指,彭斯的名字再也看不到了。他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又要闭目养神。她选的路,他不打算帮她。
就在他要闭眼睛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喊:“袁总。”
他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时装西装的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这女人就是要喝加拿大冰酒的那位朱女士朱玉兰。
“朱总。”袁飞礼貌又疏离地回了一句。
朱玉兰在袁飞旁边坐下,惊喜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袁总。袁总是回国还是转机?”
“回国。”
袁飞认识朱玉兰,朱玉兰经营一家广告公司,他曾经给了她一个广告业务做。
“坐的哪趟航班?”朱玉兰又问。
杨红娟捂着嘴又打了几个喷嚏后,不再靠着墙,她努力打起精神来等加拿大冰酒的消息。她不经意间看到袁飞和朱女士在一起小声交谈,她吃了一惊,袁飞和住女士似乎很熟络。
“白金卡袁先生?”蒋依依这时才发现袁飞,惊讶地扯了扯杨红娟的裙子。
杨红娟没什么表示。
蒋依依又疑惑道:“袁先生怎么会和朱女士在一起?他们看上去认识。”
杨红娟惊讶之后心情复杂,语气古怪:“两个都是暴发户吧,所以认识。”
“我想起这朱女士了,的确是暴发户,但袁先生也是吗?”蒋依依又惊讶道。
杨红娟并不知道袁飞现在是做什么的,只记得他以前在别人的公司做建筑设计,但光是在别人的公司做建筑设计绝不会成为她们长吉的白金卡客人。又因为朱女士是暴发户,总是挑剔,现在的袁飞对她来说冷淡陌生,她还因袁飞一年内都不能考乘务长,和袁飞几次遇见也并不愉快,但袁飞却和朱玉兰女士坐在一起,所以当蒋依依问她袁飞怎么会和朱女士在一起时,她就莫名不爽的脱口而出了。但蒋依依再问时她没有多说。
“我看袁先生英俊帅气,年轻有为,不应该说是暴发户。”蒋依依道。
杨红娟不置可否。不过,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对蒋依依说她再去找找地服,让地服给那位先生打电话。
杨红娟路过袁飞和朱玉兰时被朱玉兰叫住。
“乘务员,加拿大冰酒能拿到吗?”朱玉兰问杨红娟。
杨红娟的余光瞥了一眼袁飞,他依然一副冷冰冰、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立即收回目光,微笑着对朱玉兰说:“朱女士,我再去给您问问,请您稍等。”
这次地服给那位先生的电话打通了,但那位先生说不同意把他的酒拿出去分享。杨红娟请求地服把座机电话给她,说她不看来电显示,不会知道那位先生的信息的。地服想了一下,把电话给了杨红娟。
杨红娟握着电话,对我话筒轻声细语地用英语讲:“先生,我是中国长吉航空的一名空乘,如果您答应分享您的冰酒,我个人送您一张长吉航空在中国境内飞行的机票,以表示感谢。”
“我倒是有打算去中国,你还算有诚意。冰酒就拿去吧。”电话那端的英语也很流利。
杨红娟连忙道谢。
“告诉我你的名字,电话,到时候找你履行你的承诺。”
杨红娟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然后成功拿到了那瓶加拿大冰酒。
杨红娟拿着那瓶冰酒和一个酒杯走到朱玉兰面前。朱玉兰还和袁飞坐在一起。她微笑着把酒递给朱玉兰。
袁飞没想到她竟然说服别人拿到冰酒了。
“麻烦要两个杯子。”朱玉兰对杨红娟说。
杨红娟便又去拿了一个高脚酒杯。
“能帮我们一人倒上一杯吗?”朱玉兰又对杨红娟说。
杨红娟看了袁飞一眼,袁飞端坐着,不动声色。杨红娟对朱玉兰微微笑道:“好的。”她分别给朱玉兰和袁飞倒了一杯冰酒,然后走开。
袁飞和朱玉兰各自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
杨红娟走开时听到袁飞和朱玉兰在谈广告效应。她想起大学时袁飞做过广告策划的选修课助教,一时又有些感慨。
蒋依依很惊喜杨红娟拿到了冰酒,问她是怎么做到的,杨红娟说飞行任务结束后告诉她。蒋依依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生病,一直忍着生病的难受,于是说:“你先去休息休息吧。雷雨还没停,一时飞不了。”
杨红娟又去了洗手间的长廊上。她背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听着雷声和雨声,脑袋昏昏沉沉的。此时她已没有精力想袁飞的冷漠和朱玉兰的刁难了。
配餐公司也买到了加拿大冰酒,那瓶冰酒也给了朱玉兰。
雷雨在一个小时后停止,杨红娟和蒋依依组织头等舱乘客重新登机,又过了半个小时,飞机起飞。
生病的杨红娟工作和平时一样细致。
最后,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杨红娟所在的机组成功完成此次飞行任务。
乘务日志上杨红娟得了满分。
杨红娟拉着飞行箱疲惫地往机场出口走,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她走得慢,乘务组的其他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但她不打算追。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缓慢地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路过的乘客没有一个不回头的,而他们在看到她病怏怏的样子时,既觉得惊艳又觉得娇弱,忍不住回第二次头,第三次头。
一位年轻男人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杨红娟抬眼,柔媚的目光落在年轻男人身上。年轻男人的脸微微一红。杨红娟笑道:“不用,谢谢。”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红着脸又说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就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姓刘的头等舱乘客在这时叫住杨红娟,说他们都知道她生病了。“姑娘你生病了还为我们做这样做那样,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杨红娟立即微笑道。
“没力气吃点这个。”刘先生递给杨红娟一盒巧克力。
杨红娟感激的收下。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儿子和你年纪相仿。”刘先生忽然说。
杨红娟看了刘先生一眼,大方地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袁飞乘坐的飞机也已抵达北城,他提着公文包出站,看到了这一幕。她拒绝了那位年轻男人,他以为她也不会把手机号码给这个姓刘的中年男人,哪知他想错了。他想起那年轻男人穿得朴素,而这中年男人一身休闲装都是大牌,他顿时眯起了眼。
她带病飞行,看上去很敬业,对客人的刁难沉着应对,专业又不乏聪明劲儿。不过,这些似乎不是全部的她。
第55章
“你家住哪里?我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我了,我送你一程。”刘先生又对杨红娟说。
杨红娟婉言拒绝:“不用了,刘先生,我直接打车就行了。”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刘先生再见。”
“再见。”
那位姓刘的中年男人快步离开了。杨红娟继续拉着飞行箱慢吞吞地走。
“他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儿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杨红娟停下脚步,回头,发现了袁飞。看到他的眼神她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一路她忍着难受笑了太久,此时不想笑了,她的声音也跟蚊子似的:“怎么?”
“所以,你指望他把你的号码给他那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儿子还是让他留存自用?”袁飞淡淡道。
杨红娟不回答。
袁飞嗤笑了一声:“既然电话都给了,怎么不让他送你?”
这些年他看过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眼前发生的会发展成什么事儿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杨红娟却道:“你好奇吗?”
“当然不。”
“那你总有那么多好奇的问题。”
她的声音低柔,说出的话却毫不示弱。
袁飞冰冷的目光掠过她的脸,她一副病容,楚楚可怜,娇娇滴滴,他又撇开眼,不再多说,和她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杨红娟拉着飞行箱又慢吞吞地往出口走。他的目光冷漠,还有一点鄙夷,但她不在乎。她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多年前,她心存想念与愧疚;后来,所有感觉都淡忘;现在,她想他们之间就只有陌生,还有彼此的看不顺眼了吧。
杨红娟回到租住的一个小公寓,一进门她就踢掉了高跟鞋,然后爬上床倒头就睡。
她睡足了觉,醒来的时候过了一天,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了。手机里面进来几个电话,和几条信息,她的手机静音,因此没有听到。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信息也是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杨小姐,我是刘家富,前天巴黎飞北城头等舱2E座。很感谢你一路上周到细致的服务,明天晚上能赏光一起吃个饭吗?”
信息是昨天发的。刘家富就是那个姓刘的中年男人。杨红娟把手机放一边,没回信息,因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她出去和他单独吃饭,并没有什么儿子。她接触过许多精英人士,也喜欢和一些精英人士接触,但她不喜欢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杨红娟一觉之后觉得感冒好了很多,就是饿得不行。她洗漱后,妆都没化就出了门,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填肚子。
她点了一碗面条,一个人的时候她吃得很简单。吃面的时候,有人给她发微信。她凑过头一看,是蒋依依发来的。这次飞行后,她们互加了微信。她点开语音,蒋依依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我到现在才睡醒。你醒了吗?”
杨红娟对着手机“嗯”了一声。
“感冒好些没?”蒋依依立即回了一条语音。
“好些了,正吃面,特辣,特爽。”杨红娟笑道。
“才好些了就吃特辣?不怕嗓子疼是吧?”
“饿了,先吃了再说。有事?”
两人就这次执飞才认识,虽然互相加了微信,但并不算多熟络,也就在这次航班延误一起共事中有了一点点交情。
蒋依依说:“我一醒来就想到你让那个神秘先生把加拿大冰酒分享出来的事,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杨红娟一边吃面一边问。
“你承诺送他一张国内机票,那是经济舱机票还是头等舱机票?”
杨红娟道:“当然是经济舱机票。我又不是冤大头。作为长吉的人我每年才只有两次免经济舱机票的机会,头等舱得自掏腰包。”
“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把你的一次免票机会送给他。”
杨红娟说道:“对。”
“这倒是个办法,我就是觉得要自己花钱那就太不划算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没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