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盛再牛也不可能做到。
“你怎么来了？不是来参加这种活动就是浪费你大少爷的生命吗？白痴才会来的吗。”郁小夏随口问道。
这随口一问，像是向刚刚平静的湖水又投入一颗巨石。
“卧槽，盛哥，有人说你是白痴。”是赵杰明。
郁小夏：“……”
怼人果然上瘾，一时就忘了怼人可以，怼傅盛不行。
他不是人。
傅盛淡定地掠过这个话题，收起手机，淡定地从赵选手里面‘夺’走歌词本，瞅了一眼：“就这个歌，还要男女合唱吗？”
“现在不合唱了。节目要取消了。”郁小夏忍着一股酸意，平静地道。
“不是吧，我还想唱呢。”
……
……
“盛哥刚才说什么？”赵杰明觉得他三观被刷新了。
傅盛要唱歌。
傅盛要在公开场合唱歌。
傅盛要在公开场合唱班歌。
“我领唱，你们跟着？还是我独唱？”傅盛合上歌词本，淡然地冲着一群内心受到极大震颤的同学微微勾唇。
“我……我想留下继续表演。”
“我也想。”
“我从来就没打算放弃压轴节目。”
全票通过，高梦洁和赵选秒被换，傅盛立刻进入状态。
没有夸张的演出服装，不需要做发型化妆，他天生就是一道光。他所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是舞台。
*
郁小夏找方燕燕借了手机，理由是林薇老师希望拍一段最后集体合演的视频，她自己的手机内存不够。
方燕燕自然大方地借了。
郁小夏拿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撒谎的感受怎么难过。没有林薇老师的‘希望’，是她的‘希望’。
她希望拍下‘他们’，希望拍下‘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开演前半分钟，她忽然好想，几乎是渴望，近乎偏执地想要留住即将看到的画面。
永远留下。
平淡无奇的舞台因为有了那个人变得光彩夺目，大礼堂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节目表演是预料之中的顺利，却是意料之外得精彩。普通的曲调，通俗的歌词，从傅盛口中吐出，就仿佛每一个字母都被润色打磨。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
这是一首如岁月般寂静流淌的歌曲，旋律低迷，像诗歌一般。郁小夏非常喜欢，有时带上耳机静静的听，心里还会有点伤感。那种古老的，辽阔的孤独感仿佛能与郁小夏的内心无缝贴合。歌词里的每一句都在倾诉郁小夏内心的最深处的东西。
此时，听着最熟悉的旋律从傅盛的声带中发出，就好像，他在静静地注视着她，远远地望着她，却读出她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那一刻，郁小夏确定，他们有着共同的孤独灵魂。
少女扬起清丽秀雅的脸，银铃般地笑：“为什么突然来参加无聊的话剧表演？还突然要领唱？”
少年仰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是一天到晚说，要合群，参加集体活动，三好向上，好像皇太后交差。”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看你表现这么好，这个月生活费预支100。”
“卧槽，你真大方。”
“说脏话，扣回100。”
“郁小夏，你找死呀你。”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郁小夏翻看那段录像，都会回忆起当时的嬉笑。他成全了她的倔强，更挽回了她所有的自尊。
尽管屏幕上的画面模糊，可音质依旧清晰悠扬。那领唱的少年，白衣黑裤，像足了敢脚踏帝王金殿的骑士。
可那个时候，郁小夏并不知道，落入傅盛心中的公主，她在哪里。
*
话剧的成功无疑像一根振奋剂，打入郁小夏的内心。
活得的荣誉，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的赞许……这些对郁小夏来说，都化成简单的三个字：你可以。
在这陌生繁华的城市，连安居之处都没有的她，居然‘也可以’。
“小夏，你太帅了，杀了那帮小孙子锐气。”
高梦洁吃瘪，方燕燕似乎比郁小夏更兴奋。从早上见面开始，就已经豪气干云地说了一堆壮词。她本就是嫉恶如仇的人。高梦洁几次为难郁小夏，方燕燕早就看不惯。这次大出口恶气，可把她高兴坏了。
“好了，她已经被撤班长了，也够惨了。”
“早就不该让她当这个班长，你看她那个德行，又势力又骚。”
郁小夏默默笑了下，回想起来昨天像做梦一般，想都没想过傅盛会愿意领唱。更没想到高梦洁和赵选联合起来造势的时候，班主任因为怕她因为舅妈要钱的事情影响心情，特意来后台鼓励她，当时就在帷布另一侧，听得一清二楚。
高梦洁的班长当时就被撤下来。
两个人今天不仅要各自上缴一千字的检查，全班公开朗读以外，下午放学还得请家长。
“哎呦，你看不是下午才请家长的吗？高梦洁的家长怎么现在就来了？”
郁小夏顺着方燕燕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一个穿深蓝色西服套装的职业女性，脸色铁青，脚步疾快地拉着高梦洁向教室办公室的方向走。
高梦洁满脸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脸上还有一块红印子。难道是她妈妈打她了吗？
连方燕燕都唏嘘：“我去，不至于吧。高梦洁她妈舍得打她的小公主？”
正说着高梦洁母女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与郁小夏他们擦肩而过。高梦洁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过隐约听到她妈妈仍然不停地数落：“死丫头，不知轻重，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都不知道。害得你妈丢了一个几千万的单子，让妈妈怎么回公司交代！”
方燕燕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什么。
“小夏，微博的事情，傅盛应该早就知道的，对吧。”
郁小夏一脸迷茫：“微博？他没跟我说过？”
“我给你看！”
方燕燕打开手机，刷新了一下。
郁小夏愣住了。
是四张照片……
她踮起脚尖看他；
他低着头对着她笑；
他和她一起下电梯；
他轻轻地扶了她一下……
他白色的体恤，清爽的脸面，乌黑的头发三七开，翩翩少年，是我喜欢的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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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裙摆微微扬（29）
“你看，就是这个小号，昨天疯传你的恶意新闻。不过现在她已经删了，还公开道歉。”
郁小夏顺着方燕燕的引导一点点看去。
“刚开始，她发微博说你装纯情勾引三中校草……”
“不过后来还有一个号，你看就是这个。扒出来偷拍小号那个作者的跟踪视频。当时她们就躲在书店角落里面。”
“这个不知道是谁肯定是调取了书店的监控录像，截了图放在网上。”
“他应该是故意没有截正脸，这样避免涉及法律。但是显然截图的人能够看清楚跟踪拍视频的究竟是谁。”
“他估计是要用自己的办法私了这事。”
郁小夏跟着方燕燕的话，一点点地继续看。
微博上的舆论已经反转，如今都是正面积极的评论。
什么唯美不消逝的青春，不能让它沾染一丝玷污。
龌龊的手沾染不了纯洁的百合之类的。
总之是大面积地抨击昨天那个估计抹黑他们的恶意博主，言辞激烈，语言污浊。评论区一片硝烟。
郁小夏看不下去。
“我昨天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三百六十度大反转。你看现在舆论都是向着你的。”
方燕燕见郁小夏满不关心的态度很奇怪：“小夏，好多人夸你长得清纯又妩媚，你不开心吗？”
郁小夏淡淡一笑。
开心什么呢？怕是今天有多少抨击那个博主的，昨天就有多少人来抨击她。今天说她清纯的，昨天是不是也说过她低贱。
郁小夏终于明白昨天傅盛将她拖到平台上质问的那一腔郁火。
他见到她哭，以为她懦弱地接受了这些污水，却毫不反抗。
得知她一无所知，他善良地隐瞒一切，却默默替她去摆平，去出这一口恶气。
尽管她把锋芒藏得自己都快找不到，可是他却知道。
她在乎所有，触及到她底线的东西。
*
回到教室以后，郁小夏偷偷拿出自己手机，下载了微博，注册。
那四张照片，拍得角度很好。很容易让别人错觉是她主动接近傅盛。
偷偷看了一会儿，郁小夏哑然失笑。跟傅盛一起合照，任何女孩都会被误认为是主动吧。他那么深邃的眼神，即使是看着你，也会让你觉得，在他眼前根本没有你。
坏坏的俊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眉毛既不过分浓密，又不会显得稀疏。眉骨挺立，眉峰分明。眼角微垂，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会显出卧蚕。
他像夏日里迎面扑来的一阵凉爽清风。
郁小夏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相片上，那张他们一前一后下电梯，快到电梯口时候，她拌了一下，他从后面轻轻扶助。
很自然，又不亲昵，却看得郁小夏面红耳赤，赶紧关掉手机。
一直到下课，郁小夏偷偷跑去厕所。
长按，点下“保存至手机”。
*
回到教室时候，雷立峰他们在起哄。
郁小夏低着头，顾自坐下。
“小同桌，以后不能再这样叫你了。”雷立峰哭唧唧的。
“快要上课了。”郁小夏毫无情绪地搭理一句。
傅盛就坐在旁边，面无表情。
郁小夏忽然想起手机里面的照片，心中一凛，做贼心虚感极其严重。
“嫂子，苟富贵，无相望……”
郁小夏：……
傅盛闭目养神？？
“别乱喊。”
傅盛你是听不见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制止？
“嫂子，下节课物理随堂测验，你要救苦救难啊。”
“是啊，嫂子。”赵杰明也道：“你把试卷向中间移一点，我和老雷要求不高，坐六保七，及格大吉。”
“不行，哥只考个及格就太丢人了。哥得抄到八十八，吉利。”
郁小夏：……我答应给你们抄了吗？
“傅盛。”郁小夏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短而慵懒的回答。
郁小夏瞪了眼睛半天，傅盛看都不看她。
“你不许抄！”
“我靠。”终于吭声了。
上课铃及时响起，郁小夏都听见物理老师咯噔咯噔高跟鞋的声音。
“你们两个，等会抄得时候低调点。”
“嫂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五雷轰顶的声音，郁小夏琢磨着物理老师都能听得见，低个毛线调了。
一节课时间，正反面两张试卷，郁小夏满满地打了四五页草稿纸，累得不行。为了照顾后面两个小弟，她把字特意写得比平常更大些，加上提心吊胆，怕被物理老师捉到，更累了。
后面两位小弟也不孚众望，一节课安安静静地，抄得很辛苦。
傅盛继续在边上佛系研究睡眠学。
下课铃打响，交卷，雷立峰大笔一扔，整个人瘫倒在课桌上。
“鹅滴个神，小同桌嫂子，你的卷子咋写那么多字，哥哥右手要废了。”
郁小夏笑了笑：“我喜欢把解题步骤写得很细致，方便检查时候发现错误。”
后面两位立刻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高明若此的表情。
“嫂子……”
“别特么乱喊！”
睡佛醒了，雷立峰脑袋开花了。
“卧槽……”雷立峰捂着脑袋心都疼，喊了一节课了，他不是都默认了吗？
而且还是赵杰明先喊的，他没事，才跟着这么叫的。
“就是，别乱喊了。”郁小夏也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俩没事你俩怕什么。”
“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叫你们别瞎起哄，被老师听见，我觉得老师不会让我请家长。”郁小夏一本正经道。
“成绩好就能这么开关系户的吗？”
“盛哥，你看你同桌，仗势欺人来着。”
“去买早饭。”傅盛背靠着椅背，悠然地吩咐。
“霸王餐啊。”雷立峰伸手。
“钱找她要。”
郁小夏腾地红了脸。
雷立峰借过钱，边走边嘟囔：“嫂子都管家了，还不是嫂子。”
小旋风一样的腿飞似的逃走。
郁小夏摇摇头对傅盛道：“算了，他一直都是这个德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心不虚，也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