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朕知错了——听风凭栏
时间:2019-09-22 08:52:28

  只是突然觉得,如果他看见,应该会很高兴。
  全盛刚刚踏出帝王寝宫时,迎面便碰上了施施然而来的苏诺,有些反应不及,这人,不是应该已经回府了不是?
  即使有些惊讶,他还是尽职尽责的迎了上去,声音恭敬,带着十足的善意提醒,“小侯爷,陛下如今在御书房,不在甘泉宫中。”
  他之所以在此,不过是听从陛下的指令来取件物什罢了。
  “本侯在这等陛下,在此之前,劳烦全盛公公一事。”紫袍青年的声音温和,却是有全然的把握。
  这个要求,全盛不会拒绝她。
  “奴才这就去禀陛下。”全盛虽不解,却也知道自己主子若是得到消息会开怀几分。当即便要躬身离开,却被苏诺伸手拦了一下。
  “公公莫急,”那人脸上带着笑,自然轻松,“本侯听闻,陛下亲自作图,让尚服局制了不少的新衣,本侯想看看,可行的通?”
  全盛有些震惊的抬眼,又有几分了然,老侯爷以前确实做过十足的准备,宫里有人给小侯爷递了消息并不奇怪。
  只是略微思索,他便应了下来。一来,小侯爷的要求做为臣子虽过分了些,做为陛下都心上人却是合理。
  二来,小侯爷今日来的目的,他或许已经察觉了几分。
  陛下那日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却没怎么发火,只是这样一直冷着小侯爷,也并不合适。
  若能让二人之间的冷战破冰,倒也是好事一桩。
  陛下想护着人无错,可是小侯爷并非事事需要人挡在身前的弱女子也是事实。
  蛟龙,怎么搁置浅滩。
  不管怎么说,有人愿意先迈出一步便好。
  “小侯爷请。”全盛侧身让开路,躬身请人进去,“成衣已经送来了三件了,小侯爷可先去看一眼。”
  尚服局接了画,丝毫不敢懈怠,极快便将成衣做了出来,只是最为繁复的那件慢了些,还未成衣。
  那件,也不该由他带着小侯爷去看。
  虽不知何时便成了如此局面,但是全盛接受的极快,男子女子,还是陛下眼里的那个人,也是这些年没少帮衬陛下的那个小侯爷便是。
  男人的衣物都是收在内室的,但是全盛在进入内室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示意殿内的宫人都退了出去,而后伸手去将一旁的烛台移动了位置。
  屏风后的墙壁挪动,露出了一个等人高,几人宽的暗格来,里面,影影绰绰是几件不同色的衣裙。
  隔着屏风,依旧让人觉得精致。
  “奴才告退。”全盛并未去看,低了头便离开了原地,躬身退了出去,顺便合上了殿门,还特意吩咐了不要让任何人闯入进去。
  苏诺绕过了屏风,暗格里的衣衫便露了全貌出来。
  一件紫色,材质样式皆与她身上的紫色官袍如出一辙,只除了是女款,余下的,连腰间玉带都只是换成了同色较为细一些,更加精致一些的腰封。
  袖口的云纹,绵绵延延到了裙摆,倒是不满满当当,而是恰到好处。
  显然设计那人,用了极大的心思。
  一件是纯白色衣裙,样式是近日来京中贵女之间最为流行的款式,材质更为精细。
  最中间那一件,烈如火焰,红有些灼眼。款式独一无二,裙摆下角的边缘开始,自下往上绣了细小又精致的花纹。
  再往上,是大片盛开的牡丹,这是件宫装。
  三件衣物都是悬挂起来的,底下各有一个紫檀木盒,苏诺打开,果然,是用来搭配每件衣物的整套首饰。
  她没动那件紫袍,也没去拿那件宫装。只是取了那件白色衣裙出来,好像这样,她就还是什么都没猜到。
  身上的衣衫落地的时候,那世上最为灼目的风景,无人可见。
  一件一件,换上好几年不曾碰过的精致衣裙。
  而另一边,全盛走的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拖拉,像是刻意掐着时间。
  程臬只是觉得今日的全盛脚下慢了许多,却不知有怎样的惊喜等着他。
  “陛下。”全盛将袖中的玉佩取出递了过去,才躬身退到了一旁,却在男人伸手拿起桌上的玉佩之时又出声说了一句。
  “小侯爷在您寝宫等您,言有要事。”
  程臬几乎是骤然抬眼看他,眼里有疑惑,却只触到全盛十分淡定的面目,和时刻低垂着的眉眼。
  几乎没怎么犹豫,帝王便丢开了手上的事物,迈步出了御书房。
  其实哪有什么要务,不过是找事打发时间罢了。所有的事情都早早谋划好了,收尾也已经吩咐妥当。
  “咯吱”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有些突兀。
  全盛并未跟进去,而是停在了门口几步外的地方,躬身垂首。
  程臬转身看了他一眼,又亲手合上了殿门。
  往里走,出现在他视线以内的是一白衣背影,腰间的流苏轻微晃动,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划出一道极美的弧度。
  程臬有些屏住了呼吸,路上他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却没料到这人会已经穿上了他准备的衣裙。
  他的视线聚集在那抹流苏上,有些发愣的样子。
  “微臣参见陛下。”不是官揖,也非随意的拱手,而是女子屈膝礼,声音清透,带了几分女儿家的灵动。
  其实程臬已经见过苏八易容成阿诺女装的样子了,脑海已经早已有了她女装轮廓,可是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人眉眼带了笑意,清淡,雅致。
  本该是活色生香的面容,气质却是柔和,不似男装潇洒,却愈发夺目。
  程臬说不出免礼二字,他想将人拥进怀里,可是脚步却像扎根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然后朝自己伸开手,张开怀抱。
  “臬哥哥,为什么不等阿诺呢。”
  为什么不等等她呢,明明,她就要回来了。
  程臬将人拥在了怀里,才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晦涩。
  “微臣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让暗卫护着?”
  女子的声音几多温柔,却带着说不出的难过。
  原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去世,心是真的会空下来的。
  程臬的身体有些僵硬,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什么?”
  “微臣都知道了。”怀里的人看不清神色,程臬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是简单标准的女子发髻,带着一只白色的海棠花式的簪子,素雅高洁,又惹人怜惜。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程臬才发出声来。
  前世在苏诺出事后不久,他便察觉了丞相和太尉一系的狼子野心,简单的像是有人将一切递到了他眼前,可是太迟了,他已经失去了他的阿诺。
  接下来的事情便容易许多了,着手处理那些人的时候,好像只是按部就班,已经没有了心的人,是不会产生喜怒的。
  有人在背后帮忙,虽不知是何人,却和他出奇的默契。
  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是谁都不重要,那人没有坏心,也有能力,他可以放心去寻阿诺了。
  所以逼宫那日,他没让暗卫出现,自己也未反抗,他身边只带了全盛。
  除了他自己,旁人的安危都安置好了,那一剑,他不想躲,却又后悔没有躲开。
  因为在倒下那一刻,他看见了熟悉的身体疾驰而来。
  “疼吗?”他的声音生涩,看着怀中人的那只手臂,满眼的痛色。
  利剑断臂,怎么会不痛呢。
  “微臣以为,陛下要杀微臣。”女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委屈,纵容猜得到,也知道是自己走上那条路的,可是在看见男人真的派人去拿她时,她真的以为,男人是狠了心让她死。
  其实她何尝不是在赌呢?堵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狠的下心对她下手。
  那是她自小到大,受伤最重的一次,却是因为她想执手的那人。
  “朕没有。”程臬只能说出这一句来,再连一句解释都无法诉诸于口。
  解释什么呢?若不是他下了令,那些人怎么会有机会对她动手?
  “朕没有。”
  “朕没有。”
  男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低,一声比一声更加悲伤,一声比一声更加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女式宫装(不是嫁衣呦~),和官袍如出一辙的紫色衣裙,贵女圈里最流行的款式,小天使们能猜到皇帝是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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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微臣知道。”怀里的人眼角有泪落了下去,她自然知道,在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而那个世界的她,也知道的不晚。
  在她死遁不久,这人颓丧了许久,恰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太尉和丞相一系,也是将狼子野心摆在了明面上。
  她在暗,这人在明,里应外合,也是莫名默契。虽然这人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她。
  “陛下,吴国燕世子前来请辞。”全盛在门外禀报时,他家陛下已经进去了足足一个时辰。
  而殿内二人,也已经就前世之事达成了一致。
  ————前世
  “燕世子,给本小姐一个必须与你合作的理由。”苏诺在屏风后,声音略带了寒意,这人莫名其妙找上门,也不知是何意。
  “你求安国,本世子要带一人走,合作,是双赢。”那人神色平静,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沏茶的步骤,有茶香四逸,清香动人。
  苏诺给自己准备的身份是苏鸢,这人来之前,恐怕已经查到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却还是如此淡定。
  “世子当知,苏鸢无意与你为友,毕竟,苏鸢还是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安稳稳的活着。”女子的声音略有嘲讽,她可不想再一次被人掳走。
  “你要为你兄长报仇,本世子可以助你,过往恩怨,可比得上如今的局势?”那人手指微曲了了下,又极快伸展了开来。
  面上扬起了一丝笑意,如高山雪融。
  对面之人却无意欣赏,只是垂了片刻眸子。吴国有人不知为何出手助了严太尉和丞相一系,她能顾上安国这边,吴国那边,确实需要盟友。
  燕王病重,吴国小皇帝暗地里的动作也不少,这位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燕世子,所求居然是一个人?
  “应故人之言,护着一人罢了。这皇位,应当是那人的,旁人不过皆为暂居。”对面之人仿佛知她所想,淡然开口解释。
  其实他不是没有办法带晏和走,只不过,是想帮眼前之人一把罢了。
  念及此,苏诺和那人,其实恩怨已了。
  “让他走吧。”
  她对晏和有救命之恩,且晏和如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让他们走,是最好的法子。
  “你们之间有恩怨。”程臬将泡好的茶递了过去,是花茶,静娘制的玫瑰茶饼泡开,室内弥漫着一片清香。
  软塌那侧的美人却比茶香更让人心神萦绕,程臬的心情却有些微妙。
  同为男人,他自然看的出来,对方看阿诺的视线里是何种情愫。
  “说来,与陛下还有些关系。”对面的白衣女子伸手接过茶杯,素手芊芊,十指修长,似是画上物有了魂灵。
  “陛下可记得,五年多前,曾救过一群被人贩子拐了的女子。”
  “记得。”程臬眸色深了几许,时日过的有些久了,但是那件事,是他第一次主动插手朝政。
  为此,他还特意求了朱尚书助过他一次。
  源头,是因为什么呢?
  程臬这时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是因为一个女子,他念了那人两年,却在阿诺出现后再未想起个她。
  那个女子其实生的并无多好看,只是那周身的气质,莫名让他移不开眼。
  彼时她深陷困境,求助的法子却很是聪颖,错身而过之时,那个突然塞进他手上的荷包看起来针线有些粗糙,里面的纸条上是用木炭划上去的字迹。
  并不整洁,还有些凌乱,看得出来写字之人十分匆忙。
  只有两个字,“报官”。
  也不怕他并非什么好心人,让其心血付诸东流。
  她并非是一人,身边还有两个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身着粗布衣物的婆子,一左一右的跟着,有些像护着,又像是怕人跑了。
  “是你?”程臬的手紧了几分,有些不敢确定。宁安侯府与铜墙铁壁无异,何人能将她自老侯爷眼皮子底下掳走。
  更何况,她身上有功夫,当初那两个婆子,只是长的壮了些,看起来,顶多是粗略会些拳脚罢了。
  倒不惊讶为何面容不同,她手下那个侍女的易容功夫出神入化,她会几分用以障目也不奇怪。
  “嗯。微臣跟陛下说过,微臣曾在神医谷拜师学艺,但是微臣与那位燕世子,不只是有神医谷灭谷的恩怨。”苏诺面目平和,有些东西,其实看开了就放下了。
  神医谷的灭谷恩怨,有因有果,她不能强求。至于她和晏清的恩怨,前世已了。
  “微臣回谷之时,恰遇上过他,技不如人,被拿了,后来他要带微臣去吴国,微臣换了男装逃了出来。”
  那人并未防备的到,她身上带着苏八制的假喉结和林安给的药物。
  不过她运气不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药只剩了一颗,只够用一日。
  “微臣身上种了他自神医谷寻到的特制软筋散,药效足足长达大半个月。后来身上的改变嗓子的药物用完了,只好易容的普通了些。”
  “大概是微臣运气不好,又碰上了那些人贩子,所以,”苏诺笑意浅淡了些许,在那些人手上的日子,其实是有几分不好过的。
  不是生理上,是心理上,她那时年岁较小,又失了武艺,虽自保有余,却是护不住那一批里所有的女孩。
  近百人,有的大一些的,又生的普通的,路上便被人糟蹋了,她便是能救下一个,也救不下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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