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喜欢这个时候拿干面包屑去喂鸟,偶尔能跟林城聊上几句话,但是一想到昨晚那个绮靡的梦,她就无地自容,短时间内恐怕都无法直视林城的脸了。
鹿眠翻了翻手机,正好收到了李铭泽的来信,时间是昨天晚上。
李铭泽(摄影):周一有个单子,对方指名道姓想要你接,价格挺高的,你要愿意我就跟经纪公司那边打声招呼。
鹿眠看了看对方的报价,两千块一小时,就算和经纪公司四六分成后也是不小的数目。
她之前最多也碰上过八百一小时的单子,还是给杂志拍的,也不知道这次甲方是谁,竟然那么阔绰。
鹿眠想了想,她本来就缺钱,昨天更是为了做饭一口气买了一堆杂七杂八平日里用不上的东西,周一早上有课倒不是问题,下午开始工作就行了,至于下午的课,就请个假吧。
她编辑了一句“没问题”,发给了李铭泽。
刚发完,向明矾又给她发了一则信息。
向明矾:【下午有空不?出来玩啊。】
这对于鹿眠而言,简直是场及时雨,于是想都没想立刻回复了好。
***
向明矾是鹿眠屈指可数的朋友。
其性格和她相差甚远,如果说鹿眠沉闷得过分,那么向明矾就是奔放过头。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么都敢玩,什么都敢干。
不过大概是两个人根性中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让他们成为了难得的挚友。
向明矾有很多朋友,而鹿眠在S市只有向明矾一个朋友,周末如若不是向明矾邀约,那么鹿眠估计只能在家里宅上一整天。
然而好朋友并不代表兴趣和社交圈也会重合。
向明矾喜欢社交,喜欢派对,喜欢蹦迪,喜欢喧哗人多的场所,而鹿眠对这些活动就敬谢不敏了。
所以平日里两个人消遣,必然有一方迁就另一方。
鹿眠倒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白天向明矾若是陪她逛书店,喝咖啡,吃甜点的话,晚上她就会陪向明矾去酒吧,歌舞厅。
今天的行程跟以往也没多大差别,唯独到了酒吧前,向明矾接到了一通电话。
跟电话那端的人叨嗑了一顿后,向明矾捂住了话筒,歉意地对鹿眠道:“我上次蹦迪认识的一帮人想要一块来玩,你看看行不?你放心,人不坏,就是比较能玩。”
路面知道自己如果摇头拒绝,那么向明矾肯定会一口回绝,不过后者满脸期待,显然是希望人多点更好,于是鹿眠颔首。
向明矾立刻凑到她脸庞,大力亲了一口,嘻嘻道:“我就知道你疼我。”接着就向电话那端应承下来。
三个人没多久就到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纹身鼻环简直是标配,各个都跟视觉系乐队出来的一样。
这样一看,一身素雅白裙的鹿眠,简直就像是一群乌鸦中落了一只白鸽,跟他们画风毫不兼容。
向明矾见对方各个都在打量着鹿眠,干脆一把把鹿眠揽到自己怀里,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地介绍道:“鹿眠,我女朋友,有意见啊?没说不许带亲友。”
鹿眠背过手,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揪了揪向明矾的腰间的软肉。
向明矾憋着猪叫出声的冲动,低下头不停地对着鹿眠使眼色。
反正以鹿眠的性格,未来也不会和这些人有多少交集。向明矾本意是随便给鹿眠安个合适的身份,也省得有人对鹿眠居心不轨,至于她自己名声什么的……反正她已经对自己虽然是个钢铁直女但总是被人认成T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大不了就对外宣称自己是双性恋好了。
鹿眠也摸得清楚向明矾的那些小心思,虽然心有不满,还是配合地微微垂下了头,将身体的重量依偎在向明矾的怀中,活脱脱一副含羞少女的姿态。
对方领头的是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青年,身材高挑,剃着阴阳头,半张脸上都带着拉丁文字的刺青,脖子上挂着数条银链,五官却精致硬挺。这造型如若放在一个长相普通的人身上,那就是单纯的灾难,但是这男人不仅驾驭住了,还偏偏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他垂眸看了一眼鹿眠,虹膜是极其罕见的漆黑,跟深渊一样,让人完全无法猜测其中蕴含的情绪,那死水一样没有感情波动的的眼睛,愣是让鹿眠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胁和侵略感。
鹿眠只是淡淡地回视他,没有一丝退却。
片刻后,那阴柔和刚硬并存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为轻浅的笑,他的目光回到了向明矾脸上,带着浓浓的鼻音驱动了声带,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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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实际上,鹿眠并不会喝酒。
她的酒量大概是一杯就倒的程度,就连啤酒等沾不了。
向明矾起初以为迎新会那次初见是鹿眠端着架子,不肯放开和他们一起浪,在熟悉之后也数次怂恿鹿眠喝酒,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有一次,向明矾终于有次按捺不住,偷偷将鹿眠的点的柠檬汽水换做了啤酒,没想到鹿眠刚了一口,不过十分钟,就断片了。
断片期间发生的事情太过惨绝人寰,以至于当时的第一受害人向明矾根本连提都不想提,从此之后,向明矾严格监守鹿眠的酒精摄入,不仅是为了鹿眠好,更是为了别人的人身安全着想。
以往鹿眠和向明矾来酒吧,鹿眠都是点一些果汁饮料,但是人一多,拼酒划拳几乎是必备节目。
况且他们最后选定的还是一家劲吧,刚一进门,震耳欲聋的DJ声和迷人眼目的彩灯充斥在吧内的各个角落。
没玩多久,一扎又一扎的酒上了桌,向明矾叫来的那群人还要了水烟,一时间整个地方吞云吐雾,让鹿眠逐渐感到不适。
向明矾自己百无禁忌,却也知道鹿眠不喜这些东西,在对面跟在阴阳头身后的两个大男孩热情地想要让鹿眠也尝试一下的时候,她果断地挡了下来。
“我女朋友就算了。”向明矾暧昧地朝鹿眠笑笑,满眼影帝级别的宠溺,“她干净得很,不能尝这种东西的。”
鹿眠:“……”
这也太入戏了吧?
两个大男孩发出了扫兴的嘘声,一直沉默不言的阴阳头,忽然慵懒地往椅背一靠,淡淡地扫了一眼鹿眠,开口道:“别闹了。”
声音不大,却让已经有些上头的两人瞬间收声。
他这一下让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向明矾见状,立刻道:“我再去找酒保拿点啤酒来,照顾好我女朋友啊。”接着向鹿眠使了个眼色。
鹿眠知道向明矾这是在询问她能不能一个人坚持一会儿的意思,她心中轻哼了一下,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秉持着自己工作时的敬业精神,朝向明矾露出一个笑容。
恰到好处的弧度,艳光四射,若说燕妒莺惭,大抵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孩子。
如此吵嚷的环境里,也能孤高得一尘不染。
饶是已经对鹿眠美颜产生免疫力的向明矾都不禁愣神了一秒,更别提那两个毛头小子,两人霎时从视觉系野兽变成了纯情小男生,立刻从疯狂朝向明矾点头道:“放心,交给我们,向姐的女朋友我们一定好好看着。”
向明矾心里叫骂一声“颜狗”,又纳闷了一会儿鹿眠的白莲花境界怎么如此炉火纯青,就屁颠屁颠跑去找酒保点酒了。
没过一会儿,向明矾又拎着几扎啤酒回来了。
“来来来,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喝。”
她话音一落,对面两个毛头青年就撒欢了似的一瓶接一瓶地开,开始互相吹起了啤酒。
马上,刚才怂下去的劲头又起来了,其中一个端起一杯啤酒,递给鹿眠道:“向姐的女朋友烟不抽就算了,总不至于酒也喝不了吧?啤酒就是水,喝一点没什么问题的。”
鹿眠知道自己是喝不了酒的,每次酒精下肚不足十分钟,她就精神恍惚,放在以前,她就直接冷脸拒绝了,偏偏向明矾在场,她要是总这样破坏气氛,也算是拂了向明矾的面子。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就要接。
向明矾登时抓住了她的手,朝对面咧嘴道:“你们灌我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有啥冲我来。”
“不是灌,就是喝一点,来酒吧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另一个人帮衬道。
“那也不成!”向明矾佯装发怒地叫骂道,“你把你嘴巴碰过的脏杯子收回去。”
言罢,向明矾从桌子下拎起一瓶干啤,又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鹿眠满上。
“你喝这个,记住,只喝这瓶。”向明矾压在鹿眠的耳侧,低声对她道。
鹿眠还没来得及问她是什么意思,向明矾又直起了身,兴高采烈道:“喝一点就喝一点,来来来,我的姑娘,喝给他们看。”
鹿眠不知道向明矾这是来哪一套,不过她相信后者总归不会害她,就算她醉了,向明矾也肯定能好好将她带回去,于是端起杯子,朝在座的所有人示意了一下,一口将杯中发泡的黄色液体喝了个干净。
啤酒于鹿眠而言,就是苦涩的汽水,她尝不出好坏,只是隐约觉得嘴里的味道和记忆中的味道有一丝细微的差别。
对面见她终于不再矜持,更起了兴,后面又是一次又一次地劝酒。
说来奇怪,明明以前一杯就倒,这次鹿眠接连喝了两三杯,也没有醉的意思。
时间马上就在一篇喧闹声中过去了。
接近凌晨,已经喝到快翻车的向明矾总算是叫停,告别了三人,掏出手机准备叫私车将鹿眠和自己送回去。
鹿眠也喝得头晕晕涨涨的,靠在向明矾肩头,看着她手指划弄了数次,都没能成功按下确认按钮。
“我擦!这傻逼软件!跟老娘做对!”半醉半醒的向明矾气得开始对着手机骂街,接着不小心按到了“取消”按钮。
但是神志不清的向明矾以为这是成功叫到车了,于是收起了手机,狠狠地在鹿眠的额头上又吧唧一嘴:“放心,我一定把我的小美人安全送到家里。”
鹿眠懒得跟她继续演戏,一脸冷漠嫌弃,道:“恶心死了,别装了。”
“我的小美人居然说我恶心,那我可真的太伤心了,呜呜呜——”向明矾一边说着,竟一遍将头埋在鹿眠的脖颈里,惟妙惟肖地发出了假哭声。
鹿眠被她闹得不行,这时候,远远的突然有车灯照了过来,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在开始发酒疯的向明矾准备冲上去骂对方脑子有坑乱打远灯之前,那车子施施然开到了两人身前,车窗落下。
向明矾看清楚来者的面容后:“阿K?”
未等对方说话,向明矾又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开始开黑车了?!”
阴阳头:“……”
“没事没事,朋友一场,我待会肯定给你多点小费。”醉兮兮的向明矾擅自将阴阳头当做接了自己单子的司机,一脸了然地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末了还跟招呼小狗一样拍了拍身旁的座椅,对还站在外面的鹿眠道,“我的宝宝啊,快上车呀,回家啦。”
鹿眠:“……”
鹿眠坐上车,刚坐下,就和被叫做阿K的阴阳头对上了目光。
对方在刚才酒吧里也喝了不少,脸上却找不出半分醉意,漆黑的双眼先是看了一眼刚靠在椅背上就一秒进入梦乡的向明矾,最后才落在了鹿眠身上。
“去哪?”充满磁性的嗓音宛如情人的耳语。
鹿眠心里纳闷向明矾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些明显哪里都不太对劲的奇人,面上云淡风轻,报了个地址。
车子平稳而快速地疾驰在路上,鹿眠靠在窗户上,她可能也真的醉了,在那轻微的晃动下,渐渐产生了睡意。
不过这次还没睡着,车子就倏然停下了,惯性将鹿眠从半睡半醒中叫起。
“到了。”阴阳头从驾驶座上起来,走到向明矾的那一侧,朝鹿眠询问道,“需要我帮忙带她上去么?”
鹿眠已经有些迟钝的思维花了数秒时间才理解对方这是误会向明矾和自己住一块了,摇头道:“不,我们不住一块,明矾住校。”
阴阳头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了相当的意外,低头看着睡着正香的向明矾,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才向鹿眠继续问:“方便的话,能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一下吗?我将她送回去后给你发条短信报个平安。”
鹿眠明白对方话里的潜台词,欣然将自己的手机号报了过去。
目送着车尾远去,鹿眠心想:向明矾比起担心她,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被人虎视眈眈。
……
酒大概是有后劲的,方才她在酒吧里还能把持得住神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音乐声实在是太吵了,现在回到夜深人静的地方,那股醉意便随着鹿眠每走上一阶台阶,在她脑海中升腾一寸。
她以前都是一杯倒,没道理突然有一天飞跃性进步,连喝了一瓶都安然无恙。
果不其然,爬上三楼,她就已经觉得酒精淹没了她的整个大脑,自己已经头昏眼花,神志不清。
鹿眠回到了自己公寓门前,双眼朦胧之中看见隔壁的门缝里,透着昏黄的光亮。
对了,他现在是醒着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那个艳梦。
鹿眠已经受够了自己一个人的战争,从头到尾只有她站在舞台上表演喜笑悲欢,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她今天和向明矾在外撒了一天欢,无非是为了逃避跟林城相关的所有事情。
但是门缝下漏出的光亮,就像是点燃引信的火花,又像是飞蛾跟前的烛苗。
鹿眠心想,自己一定是醉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那道光的前面,抬起了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鹿眠:我醉了。
林城:???
向明矾:不,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