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软肋,
也是,他的铠甲。
很自然的,霍云琛把她微凉的手牵在掌心,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一边问:“在想什么?”
她昂首,“……在想你桃花真多。”
“……”他选择沉默,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霍云琛转过话锋:“还头疼吗?”
姜茶闻言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但还是晕晕胀胀的,于是她很诚实地答:“还疼。”
他低眸,瞥她,“你是病毒性重感冒。”
“哦。”
“跟学校请三天假。”他语气平淡,却是不由分说的命令句:“我帮你请。”
她又哦了一声。
“我送你回家。”走出电梯,霍云琛一边说,一边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家里有人吗?”
“有啊,”姜茶指指自己:“我就是。”
“……”他眉一扬:“除了你?”
“没了。”鼻子有点痒,她抬手打了个喷嚏,刚想要伸手去包里翻餐巾纸,那厢修长的手已经递了纸巾过来。姜茶说了声谢谢,用完餐巾纸,顶着红红的鼻尖举眸看他:“爸爸妈妈去欧洲蜜月深度游了,一共十天,现在才第五天。”
“……”
想到要被他送回空无一人的家中,她表情有点惆怅,甚至不乏些许的沮丧。然而这副情形落在男人眼里却又成了另一番意味,对着稚气的小姑娘,他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爱,情不自禁地揉了两把她的脑袋,温然地道:“你以后也会有的。”
姜茶有两秒没反应过来,然后后知后觉:哦,他说她以后也会有蜜月游啊。
那个她不稀罕的,她稀罕的是他这个人。
本来想着从医院出去,霍云琛会直接送她回家的。结果看着看着就不太对了——怎么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她偏首看他,“你不送我回家吗,霍云琛?”
他目光平视前方,很平淡地应下,又说:“你爸妈不在家,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哦。”她眨眨眼,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也不会有危险的。”
姜茶说:“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她戒备心很强,除了亲朋好友和恋人以外,对其他的陌生人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和疏离。
霍云琛腾出空闲看她一眼,弯弯唇,“我知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好,但这个危险我没有必要冒。”
把她养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她嗯嗯地点头,表示理解,又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金屋藏娇。”
“……”
他唇角微勾:是不是,谁知道。
回了山水画廊那边的房子,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和整洁,但霍云琛走进会客厅时无意瞥见墙角堆放的糖果色扫地机器人——这个不是小区的清洁会做的事情。
山水画廊有专业的保洁人员,公司在公安有过备案,请的人员也全部要在公安局开无犯罪记录证明。很安全。
见他停步于此,姜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有些了然地道:“那个是上次小区比赛的时候送的。”
“……小区比赛?”
她嗯了一声,噔噔噔跑开了,再回来时手上带着一张宣传单页模样的纸。霍云琛接过一看,是高层小区住户的厨艺比赛,奖品也是应景的微波炉、电磁炉、家用扫地机器人之类的。
他一边看着,她就在边上为他做解说,“就之前居委会联系我,说小区上上个周末有这个比赛……希望我能去比赛,”姜茶面露出些许的迷茫:“可是你知道的,霍云琛,我又不会做饭。”
男人嘴角抽了下。
他确实知道,而且他一点都不怀疑,有他在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习得做饭这项技能了。
……反正有他在,她也的确不需要学做饭。
她却没觉察,只自顾自地道:“所以我跟他们说,我不会做饭,也没法参加。但是他们说,你不会做饭,吃饭你总会吧?”
霍云琛:“……”
“所以我就答应了。”
从宣传单页上粗略地扫过,霍云琛抬起眉目,“所以你最后做什么了?”
姜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评委。”
那就是吃东西的人了。
他不解地蹙起眉,“评委还有奖?”
她又摇摇头,“不是的,是小区里参赛的奶奶得奖了都不要,强行塞给我了。”
住得起这个小区的人自然不缺这些东西,会参加居委会组织的比赛也无非是闲得无聊而已。
姜茶拉着他的手,一边走到厨房一边指给他看:微波炉电磁炉一应俱全,还都不止一个。
霍云琛:“……这么多你自己搬上来的?”
她摇头,“不是哦,是那些奶奶带着人敲门然后强行塞给我的。
霍云琛:“……”
姜茶这次感冒来得很重,跟他说了会儿话,又跟莫莉请过了假,就先回卧室休息去了。
中午的时候霍云琛叫醒了她,给她量了体温,然后一起吃的午饭。清粥小菜很寡淡,她嘴里没什么味道,木木地吃完了,头还是晕,于是又准备回去睡觉了。
她从座位上起身,走两步没站稳,霍云琛眼疾手快地扶起了,温着嗓子问:“怎么了?”
姜茶皱着眉心,“吃饭吃得腿软了。”
“……”吃饭还能吃到腿软,这她是第一个。
然而他多余的半个字都没有,只径直地将她拦腰抱起往卧室走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动作很轻,全程她身上清淡的香就浮动在他的鼻尖,像小猫挥舞着自己毛茸茸的爪一般很有存在感。
想要将她放下却未果——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低眸,她一双幽幽的黑瞳正朝着他望过来,有些幽怨,又有些抱歉,“这么麻烦你,对不起哦。”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枚吻
霍云琛微怔。
抱着她的人却只是轻声说着话:“喊你出来玩,结果还是你照顾我,对不起哦。”
静了静,姜茶说:“而且吃完饭后还是你洗碗……”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任她的手将他环抱,一边坐定在床沿,顺势就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喜欢你,姜茶,”霍云琛附在她耳边低声地道:“照顾你是我要做,更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你没必要对我道歉。”
她唔了一声。自觉脸又热起来……大概是病情又反复了。
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怀抱让她身上的温度又高了一些。
——但却让她感到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两相安静片刻,窗帘拉起严丝合缝,如严守职位的士兵将光线全部扼杀在窗外。室内静默而晦暗。
被他抱了一会儿,她终于松开了手。
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看着那人将她的小被子拉起来,而后俯首,在她眉间轻印了一个吻。
他俯首,看着她。
“而且,宝贝,”有男声低低地落下来,比室内光线还要薄淡几分,是他在叫她。霍云琛伸手,把她额边黏着的碎发随意地拨开,凝视她良久,说:“你要知道,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给你比你在父母身边时更好的生活,那他就是失败的。”
姜茶的眼睛眨了眨,半晌,“可是……为什么更好的生活,一定要你来给我呢?”
“我可以……”她顿了下,很认真地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静了几秒,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
见他突然地笑了,姜茶还有些纳闷,“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霍云琛轻描淡写地否认了。
他有他的态度,她有她的想法。
无所谓谁对谁错,但若有冲撞,他会让着她。
姜茶看他良久没有要走的意思,很好奇地发问:“你不走吗?”
问完顿觉不妥,他不走陪着她她觉得很高兴,这么一问倒像是她在催着他走了。
于是此地无银地解释,“我不是催你走。”
霍云琛两道剑眉皱了皱,样子有些无奈,“我还走不了。”
姜茶不解:……为什么走不了?
他虚虚地拥着她,女孩子温软的香撩在鼻尖,心思开始心猿意马,而他只能忍耐。
她却因为这样的陪伴感到快乐和不满足,看他不走,立刻很主动很殷勤地拉开小被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那你过来一起睡啊。”
霍云琛:“……”
姜茶冲他比划,“你看这个床,它又大又宽。”她一边说,一边冲他眨着眼睛疯狂暗示:“睡两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于跟他亲密接触共处一室这件事情,她一开始总是有些羞涩和不自然,但是真的放他进来之后,她就会变得非常热情特别主动。
他没有其他意见,虽然困意不明显,但是抱着她休息会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概是小姑娘在他这里闹腾得太厉害了,等霍云琛枕过来了,她翻了个身整个人窝进他怀里,很快就响起了轻轻的呼吸。
霍云琛抚着她的脊背,目光散落,是无意识的温柔。
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忽然震了震,他拿起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知晏的名字。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瞬间掐断了。
对方却像是不依不饶地接二连三打电话过来,霍云琛眉头紧皱着,手指按下了接听,压低声音,“有事?”
沈知晏:“牌,我,钱。”
“滚。”
“……”
明明是点到极致就可以结束的话题,霍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多说了一句:“姜茶生病了,我在照顾她。”
“……”沈医生问:“小姜茶人呢?”
“还在睡。”
沈知晏:“……”
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沈医生很无语地反问:“霍少,我怎么感觉你仿佛像是在养女儿?”
霍云琛不咸不淡地否认:“我不会这么宠女儿。”
沈知晏:“……”
沈医生很想diss几句回去,然而对方像是知晓他的想法一般,立刻将电话挂断了。
怀中小姑娘的眼皮动了动,睫毛微微地颤着像是将要醒来——所以他才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她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抱住了他的腰,眼睛没有睁开,用迷蒙的声音对他说着话,“……我做了个梦。”
“嗯?”
“梦见你不要我了。”
“……”
放下手机,霍云琛轻拍着她的脊背,用行动舒缓着她的情绪。
姜茶在他怀中静了会儿,举眸,干净的眼眸里晕染着一层的雾气,“你会不要我吗?”
他拍在她背上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可能。”
“那,你会有一天不喜欢我吗?”
他的眉蹙起,脸色沉下一度,“胡说。”
他好像生气了,不太高兴,因为她问了些幼稚天真的问题。
但她很乖巧地哄了哄他,学着他安抚她的姿势拍着他宽阔结实的背脊,轻声说:“我也不会的。”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初中刚毕业的时候,雨下得好大,小区里明明平时有很多人,那一天却悄无声息,整个世界像是没有人一样。
她觉得有人在跟着他,她很害怕。
告诉爸爸妈妈,但那个时候他们都觉得她看到的是幻觉,或者觉得,她是故意说那些话,好让他们来陪她。
那个时候他们很忙,连续几天不回家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她也确实很孤单,很寂寞——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撒谎。
她是真的觉得,有人在尾随她。
没有人相信她,她该怎么办?
那一年的夏天,世界被倾盆的大雨笼罩,低沉而压抑。她的生活也仿佛是下着雨般蒙着一层浓重雾气,看不清。
她抿抿唇,走进小区旁边的便利店里,也没有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收银台后面换了一个人——是先前总跟他嬉皮笑脸的仓库同事,见到她来了之后,对方很热情,一边递给她一个纸盒,说是他留给她的东西。
她打开来看了,里面有糖果和便利店的充值卡——小霍大概是觉得她家里没人管手里又没有零花钱,直接给了她一张可以在这里消费的大面额的卡券。
但她对这些其实都不怎么感兴趣。
真正让她振作心情的是他留下来的纸条。虽然上面只有寥寥的几行字,话不多,跟他这个人一样。
他说他马上又要出国读书了,所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这里。不过,他说,他跟同事打过了招呼,新来的同事和以前他仓库的同事都会很关照她。
然后他留下了一个号码,说是有事情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
她眨眨眼,觉得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侧眸透过窗望出去,窗外是难得的夏日标配天气,烈日高悬,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