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鸽子——赵吴
时间:2019-09-22 08:58:34

  “除了陪练,就是……”红潮止不住地泛上来,十音猜想自己大概连脖子根都是红的,她捶了他一把,“所以叫你梁老师,的确也不冤。”
  他倒被捶得很惬意:“再换个来听。”
  “哥!之前不是讨了要我叫你哥?行不行?”
  “还行,还有没别的?”
  “你先放我下来。”
  孟冬忽地垂了眸:“到底是地下情。”
  十音明知他是戏精上身,还是被弄得心里一空,低低唤了声:“老公。”
  “加加,”他用目光绞着她,就是存心在诱惑,“你再叫一声,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老公,”十音依言又唤了声,“不过礼物就不用了,已经有了那么好的礼物。我无所谓礼物。”
  梁孟冬凶了她一眼:“拒绝我?”
  “不然你留着明年给?”
  “哼。”
  十音安抚道:“诶,我的意思是……你不就是礼物?”
  孟冬反将她瞪得狠了:“你平常不是挺会装傻?”
  他总算放了她下来,十音一愣:“怎么了?又不开心?”
  孟冬笃她一记脑门:“还不走?拆礼物去。”
  十音收拾好枪械,跟着他闷闷走了半路,忽地笑起来:“礼物就是你!我刚才果然猜对了!孟冬你真的高效!”
  “你那是蒙对的,”孟冬颇替他们626队犯愁,“这反射弧,平常怎么破案?”
  十音毫不在意被这么吐槽,还附和着:“和你在一起智商立刻降为零,是真爱。”
  **
  十音洗澡的时候,冲刷的水势已经开到最大。她还是听见远处的枪声又起了三下,怪不得孟冬说听不见,那声音有点像……安了消音.器的改制92.式?也或许是仿制的,她不确认。
  听声辨位,十音能够判定,枪声绝不是自靶场内发出的。
  十音有些心绪不宁,出浴室就给云海发了消息,确认他的方位与安全状况。
  不过搅她心乱的,主要还是隔壁房间的吉他声。
  是那首suirou,水廊,孟冬在十音家旧宅回廊里弹过的曲子。
  深夜上山看花,孟冬刚才直接拒了,拆礼物就专心拆礼物,看什么花?
  刚才十音非得掩人耳目,与他分头进入相邻的两个房间,说是过会儿会来敲门。什么真爱,之前说得豪爽,全都是嘴上文章。
  梁孟冬一气之下,告诉她自己困极了,想要好好睡觉。
  爱来不来!
  这会儿,十音听他这曲速一遍快似一遍,哪里困了?
  云海那边传来回复:忙你的,接着等。
  十音安了心,去敲隔壁的门。
  这个魔鬼,每个音都有勾魂摄魄的本事。她要真由孟冬弹下去,不知道天亮会是怎样一张黑脸。
  吉他声止得快,门内脚步如风,开门的人衬衣半敞,发上尚有些湿漉漉,几不可查地,有小水珠子顺着他的颊畔滴落。
  十音直了眼睛,上下扫他。
  这种若隐若现最让人觊觎,她在想应该说些怎样调戏的话,才不至于露了怯?
  她还在思忖,双脚旋即再次离了地,他身上冷水般的气息早被洗走了,只有铺天卷地的热:“不会进来再看?”
  “看什么?”十音嘟哝着:“到底是22岁的人,梁老师不是困了么?力气还有富余。”
  他一只手正好扣在她的腰际,悄悄往那儿……他的滚热气息吐在她面上,胡说八道眼都不眨:“等都等醒了。怎么洗这么久?”
  怀中有人,他已经不生气了。
  十音告诉他:“不知怎么总听到莫名的枪声,目前总共四响,方位不在靶场区。我在担心周围有什么案子。”
  “这里是郊区,余队辖区那么广?”
  十音说:“我没有辖区,和云队联系了一回,还得确认他的安全。”
  “哼,那还来?”
  “以后在条件许可、不违纪的前提下,我都会向你汇报得尽可能详细。目前云队那边回复过来的消息,还是待命,我就厚着脸皮,”十音一臂勾住他的脖子,火热热地凑去说,“来拆礼物。”
  梁孟冬抱着人也不放:“这么一会儿,好像就轻了?”
  “脱了件外套。”
  “不可能,还少了什么?”他去咬她的耳朵,“告诉我。”
  十音结舌,没有啊……热意已经轰然蒸腾起来。
  “不说?我会检查。”梁孟冬将十音放在沙发上,却没着急动手,只在看她。
  十音穿的是牛仔裤和一件贴身的黑色作训T恤,上身虽不算紧,但常年受训而紧实美好的线条,被勾勒得极清晰。
  孟冬的眼睛似是无形的手,隔着……就这么看过来,竟比他直接……更令人窒息,因为被他这么望着,十音发不出声音,只敢小心翼翼地呼吸,竭力不想他听见过速的心跳声……
  更怕他知道,为他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微微泛起的……
  十音身子颤了颤。
  孟冬这么冷静?刚刚琴声急得什么似的,她以为一进门他就……
  他看出来了,仍只是……隔着衣物。
  “想我么?”
  线条其实是很轻很缓的那种,完全不霸道,像是小提琴E弦上的滑动的单旋律,气若游丝,悬浮在空气中,一不小心就会碎裂。
  他的嗓音浑厚,却明暗难辨,像是带了磁性,牢牢吸住她。
  “嗯。”十音睫毛濡湿,黑珍珠般的眸子却闪着光,笑着点头。
  “这样好么?”
  十音发声已经不那么顺畅:“嗯……”
  那隐藏的弦音增了几分力道,往上……欺来。
  偏偏仍隔着衣服,像要将她每一寸都……这种感受她从未有,明明是隔了一层的,感受却比直接的相触更难耐。分明就有火在烧,那刻又有潮水袭上来。
  “关着灯还是开着?”他问。
  十音想起刚才,被孟冬目光扫过时的感受:“开着。”
  他的耐心好到了极致,像过去在S城,那些阴阴欲雪的下雪天,却迟迟等不到雪落,等到……尽数……
  雪片却是挟裹着热息落下来的,滑过……划过……渐渐顺着滑落、再划落……
  每一落,都是温柔细心到了极致,像是初见的那个秋日,十音在走廊里,听见孟冬用慢板演绎的那首拉赫玛尼诺夫的无词歌。
  记忆里的琴音像是泛黄的唱片,连噪点都很温柔,却与十音印象中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孟冬从前不是这样,在这一件事上,向来过于骁勇、风卷残云一般,不大顾忌其他。十音几乎不在其他事上哭,要哭就无非也就两桩事:一是孟冬陪她练琴,严苛至极,其二自然就是这事,被他眼泪骗尽。
  一开头孟冬经验不足,回回把她弄到哭。后来琴瑟和鸣,十音依旧还是会落泪,孟冬精力太过充沛,她每每要哭着讨饶,求他放过,他都还不作罢。
  偶尔放过一回,他还是会搂着她叮咛:“缺乏锻炼,记得认真跑步。听到没?”
  累惨的时候十音哪里肯听,哭狠了还会怨他在这方面索求太多,这种往死里折腾的做法,偶尔一次倒也……但孟冬频率太高。
  孟冬自己有公寓,因为离学校远,从前他基本不去住。自从大二寒假,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带着十音和提琴同回,反正里头也有钢琴,基本是练一波、练一波……再练一波的节奏。
  当然,除了体能上的差异,小儿女食髓知味,二人当年在这事上总体十分美满。因此对于跑步这事,十音怨归怨,偶尔也会偷个小懒,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认真执行,努力缩短体能的差距。
  而那个从不讲究铺垫和过场的人,此刻吻已经落在……
  不是要拆礼物么?
  这位礼物这会儿在做什么?他用手掌裹着她,已经滑到了脚踝,被手指划过时的触感十分奇特,旋即是密密如雨的吻……
  昏灯下的她,浑身都在战栗。
  她用目光探寻他。
  “不急。”他说。
  十音感受他……再次贴过来,孟冬那平日里最擅揉弦的左手,现在并不在他的琴上……
  头一次见,这双手是在那个视频里,弹奏那首手速惊人的黑键练习曲,音符在黑键与黑键之间跳跃、起落、不断起落……
  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弦音,是在音院琴房的走廊,那是徘徊的琴声,那声音一经揉开,就烙在了心上……
  十音连意识都绷紧了。
  ……
  她的手也随之……又再次……却绝不敢唤出声,怕会所周围会有人听到。
  然而快意之明烈,像方才划过夜空的焰火,白晃晃的光亮逐一碎裂、湮灭;又像春潮没过的暗夜,让人心甘情愿溺于其中。
  耳边消失的乐声、那些飘而远去的乐声渐渐回来了,十音几乎字不成句:“孟冬,不是要让我拆礼物的么……你怎么……”
  梁孟冬俯下来,搂紧了她,吻落在她的额角:“觉得好么?”
  “嗯……但你这是做什么?”
  “那么久没……我是担心……”孟冬细细吻着那些被汗打湿的发,声音里竟有难得一见的柔情:“这样会好些,从前不懂,后来明白了,很后悔。”
  这是他颠沛流离的姑娘,失而复得,要怎样珍惜才是好的?
  十音泪目望着他,说不出话。
  “那现在可以么?”他啄着她,小心问着,“还是要先睡会儿?”
  十音泪水奔涌:“梁孟冬,你是不是逢这事就得惹我哭?”
  她终于明白,原来陪着小心的并非她一个人,她总觉得多迁就他,多说几句好话,孟冬就不生气了,就会开心。其实她真是想得浅了,这个男人待她,何尝不是极尽小心,捧在手上在珍惜?
  “怎么又哭了?”孟冬有些无奈,还是耐着性子探问,“要不要我换个……”
  十音抹着泪,一手却欺去……:“我就问你是个傻子么,今非昔比都不懂,我现在是什么体能?再说现在根本不用这样,只要被你看一眼我都……”
  孟冬被这话激得,周身血气本就燃透,此刻更如火焰般窜起,那火势足可以去烧穿意志。
  “早不说?”
  这小混蛋连一颗扣子都不得其法,软绵绵的在前襟上一下一下,简直有如猫爪挠心、隔靴搔痒,他还不如自行……
  ……
  十音忽听见声音,明白过来:“你也太周到了,这都随身携带?”
  “不是地下情?我倒是不想带,还能早点当爸……”
  “喂喂……你不是不用的?”
  他瞪着她:“哪个告诉你的?”
  “笔录……”
  “那时候我需要用?再煞风景打屁股……”
  ……
  急促的电话铃声,是十音的手机。
  本来花好月圆、箭在弦上……十音非常懊恼,勉力平复呼吸,问:“要紧么?”
  “要紧怎么办?”都这样了,孟冬催促,“接电话。”
  “我是秦淮。”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十音你听我说,我这会儿在三号场。三号场外有人死了,我们有个巡场认识他,说这人外号叫罗锅。”
  十音紧了声音问:“110打过没?”
  “还没。你可能需要先过来一趟,海爷在三号场,也受了点伤。”
  作者有话要说:  孟冬:要紧
  大纲菌:放心我有药
 
 
第44章 悲喜同源 十二
  三号靶场是离会所最远的场地,步行距离超过五公里。
  秦淮建议十音设法自己过去。身为云海的外情,秦淮此刻就守在三号场内,不宜惊动太多靶场工作人员。
  十音本想自取一辆接驳电动车,孟冬不由分说,拽了她就往客用停车场去。他径自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十音上车。
  十音没动,他看着她:“你开?你认路?”
  他记得十音方向感一般。
  十音没答这问话:“孟冬,这是任务,你回避一下。如果累就补个觉,不然就先回市区……晚上我找你。”
  “万一人需要转移,”孟冬问她,“他坐电动车怎么离开?”
  “你别搅进去。”他想得很周到,但十音摇摇头,“不可以。”
  “在胡说什么?”孟冬蹙眉,想要将她塞进车里,“上车。”
  于情于理,那人他都不可以不管。
  十音注视夜色里的孟冬,他的神色不容抗拒。孟冬这人从来不怕事,说一不二,这是拗不过了。
  “那你跟我来。”
  明早,很可能会有人称,在三号场地目击梁孟冬的车牌,这是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云海开的那辆魔改道路抢险车,此刻就在客用停车场,十音身边有备用钥匙:“开这辆。”
  十音刚上车就接到魏局来电。
  魏长生那边应该已得了云海消息,示意十音在重案队到场之前,无论如何要先将现场安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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