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就忍不住想笑,“迟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字迹差了些。”
程子阳笑了笑,“能认出来就好,左右不是用她这字来印刷。”
一旁的刘玉清听见迟梅宁的名字失神愣了愣,接着笑道,“程兄与迟姑娘什么时候办喜事?”
程子阳摇头失笑,“待明年乡试过后。”
话出口难免还是尴尬,毕竟当初刘玉清与迟梅宁相看的时候他还厚脸皮的跟着蹭饭,甚至刘玉清去迟家的时候他还去带路。如今可好,迟梅宁与刘玉清吹了,他反倒和迟梅宁好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已成事实也非谁的对错,诚实相告才是最好的。
从书铺出来,刘玉清在后头喊了他一声,“程兄。”
程子阳停住,朝他拱手,“刘兄。”
刘玉清道:“眼看快到午食的时辰,不如一起去太白楼饮上一杯?”
程子阳一愣,接着便道,“也好。”
两人相携到了太白楼,路上程子阳还碰到同窗特意让人替他告了假。刘玉清点了菜又要了一壶酒,两人从读书谈到科举,后来又谈到王家书院。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暗,程子阳瞧着有些醉酒的刘玉清,无奈道,“刘兄,咱们该回去了,子阳还需回县学点卯。”
刘玉清神色萧条的点点头,他想站起来不料头晕的厉害,脚下踉跄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刘玉清突然趴在桌案上嚎啕大哭,程子阳瞧着竟不知如何安慰。他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叹了口气,刘玉清突然抬头将程子阳的手握住,“程兄,请你善待梅宁。”
程子阳听刘玉清直接喊迟梅宁的名字虽有些不悦,仍旧点头,“我自然会待她好。”这话即便刘玉清不说他也会对迟梅宁好,甚至于刘玉清说这话时,他心中隐隐觉得不舒服,自己的人被人惦记实在不爽。
刘玉清喝的醉了,可不知程子阳的不爽,他咧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你若待她不好……我,就算你们成了亲我也要将人抢回来。”话毕,整个人趴在桌上不动了。
程子阳眉头皱了皱面露不悦,他如何不对她好,又如何肯给刘玉清抢人的机会。
程子阳起身去结了饭钱,然后喊了刘玉清的小厮让对方将刘玉清带回去,自己
则带着一身的酒气回了县学。
县学的日子一如既往,丁延瞧着他回来,问他,“过了年你去府学参加考试吗?”
程子阳捏捏额头,“自然去的。”
丁延嗯了一声,总算消停了。
入了冬,天气更冷,迟梅宁在家因为单独一个屋子,所以白日的时候就在堂屋的大炕上写书,只可惜屋里还是冷,屁股热烘烘的,手上却冰冷。迟梅宁坚持了没几日就放弃了。
赚钱本是为了享受又何苦为了挣银子让自己受罪,迟梅宁别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
是喜欢享受的人,自然不会舍得为难自己。
于是迟梅宁停了手上的书稿,将东西放起来后又跟着迟兰和钱氏等人学习针线。
农家到了冬天都闲了下来,男人们出门去镇上找活干打短工,妇人便从针线铺子领点活计做点针线。钱氏和马氏针线马马虎虎,迟老太为了以后着想直接请李秀娥时常过来一起做针线,正好可以指点一掀钱氏妯娌几个的针线活。
于是迟梅宁在旁边也跟着学了两针,缝双袜子都是歪歪扭扭的。李秀娥也不嫌弃,耐心的手把手教,过了五六日,迟梅宁堪堪缝出一双袜子来。当晚迟老太就把迟梅宁缝的袜子穿上了还指着明显不合脚的袜子将迟梅宁的孝心夸了一遍,就好像除了迟梅宁再没人孝顺一般。
钱氏马氏等人自然也跟着夸上一夸,乐的迟老太合不拢嘴。
也是这晚,迟老头说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落雪。
迟老太一听赶紧将去县城扯布这事儿提上日程,如今已经距离迟梅宁生病过去半个月有余,再不去就更冷了。
第二日一早全家吃了早饭,迟长江去借了骡车来,在车上铺了干草又拿了两床棉被拉上家人去县城。
当然也不会全都去,迟老太点了迟兰和马氏跟着去,钱氏和黄二花则在家呆着。黄二花觉得委屈极了,迟老太直接瞪眼道,“因为你不消停,冬天要是表现好了过年之前带你去一趟。”
钱氏也安慰道,“有啥好去的,那么冷的天,走咱们屋里做针线去。”
不管黄二花如何羡慕,迟梅宁等人还是去了县城。
农家人等闲去趟镇上已经了不得,像迟家这样进县城的满村估计也就这一家了。说
起迟家村里人是又酸又羡慕。人家名声是不大好,可架不住有个有本事的儿子啊。
可殊不知如今这趟却是迟梅宁做了大贡献的,要不是她赚了这些银两,迟老太哪肯拿出来去享受。
迟梅宁在骡车上暗自算计这趟要买的东西,这一算还真是不少。布料、棉花、点心,顶好再买上一两件首饰,女人们,必须要对自己好一点。
除了前头赶车的迟长江,后头娘四个合围着两条棉被,即便是这样还是冻个够呛。
到了县城,迟老太担心再把迟梅宁冻出病来,连忙叫上众人先去找地方吃顿热乎的,本来还想去那日的面馆,别说迟老太膈应就是迟梅宁也觉得膈应,最后去了粥铺一人来碗粥再来上一个大包子吃上,全身暖和了这才出门闲逛。
许是天冷了的原因,街上人少了些,迟梅宁四处查看,想着自己记的那些东西。
来县城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买布和棉花,几人从粥铺里出来径直去了布庄,从布庄迟梅宁给自己挑了两匹布,又给迟兰买一匹,迟兰摆手道,“小姑,我不用,我穿你替换下来的就好。”
迟梅宁笑眯眯道,“给小姑洗那么长时间的衣服,小姑心里高兴,就当小姑奖励你的。”
一听这话迟兰顿时红了脸,“洗衣服啥的本来就该做的。”其实她真的好喜欢这布,虽然是最普通的棉布可摸着就舒服,做了袄子肯定又好看又暖和。
她拿眼偷瞧她奶,迟老太也不小气,“你小姑给你就拿着。”
迟兰当即露出笑脸谢了又谢。
迟梅宁最后又给程子阳和李氏买了布料,不过她手艺不行,打算把布和棉花直接拿给李秀娥,让李秀娥动手做。
买好这些东西,一家人又去买了一些盐巴和酱油,迟梅宁想起后世吃的火锅,顿时起了心思,她拽着人去了杂货铺问了问,当真买到一个三角小炉子,配套的还有一个小锅子,一问才知是当初为赶考的书生准备的,结果做的大了,若非迟梅宁来买恐怕都卖不出去。
迟梅宁不嫌弃,直接买了下来又在买盐巴那里挑挑捡捡买了一些大料,迟老太见她买这些东西,觉得心疼又奇怪,“买这些东西做啥?”
迟梅宁自打穿越过来吃的就清汤寡水,也就她得了卖话本
子的钱后家里才好过一些,迟老太隔三差五的买块肉,多是肥肥腻腻的,吃着也不好吃。有了火锅就不一样了,想吃点啥涮点啥,只可惜冬天菜太少,不然倒可以大快朵颐了。
“回去再告诉您。”迟梅宁保持一个神秘感,兴致勃勃拉着老太太又买了一些瓜子蜜饯还有糕点。
买完这些迟梅宁还不觉得满足,又拉着众人去多宝阁买了一只金钗一只金镯子,迟梅宁掏银子的时候迟老太心疼的眼皮直抽抽,迟兰和马氏也是瞧的心里直哆嗦,九两银子啊,他们小祖宗眼睛都不眨的就买了,乡下人一年到头恐怕都挣不来九两银子呢。
迟老太心疼的拿手戳迟梅宁,“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啊。”
嘴上虽然骂着,可却没有阻止迟梅宁,甚至完了还觉得自己闺女挺能耐的,谁家姑娘养了不是赔钱货,白养十几年到头来还得搭上点嫁妆给嫁出去。可她的闺女呢,虽然前头十几年费钱了点,但是他们花的心甘情愿,万万没想过她闺女有挣钱的能耐,挣了钱不说,还能分她一半。
啧啧,真是个孝顺的好闺女啊。
从多宝阁出来,迟老太和马氏几人可不敢再带着迟梅宁逛了,拉着她便走,迟梅宁哭笑不得,左右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便由着她们将她拽上车。到了车上才想起来没买羊肉,可惜迟老太不肯放她下车,只能无奈的按捺下来,想着用猪肉代替了。
迟老太一声令下,迟长江赶着骡车颠啊颠的往村里去了,一直到了城外,迟老太才松了口气,“以后可得省着点花。”
迟梅宁呵呵一笑,“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迟老太不想说她了,左右在家也就过这一个年了,明年程子阳乡试完了就赶紧嫁出去,等自己过日子了就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了。
到了家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火,黄二花眼睁睁的瞧着迟梅宁搬了好几匹布到自己屋里头,看的眼睛都直了,她瞅着炕上剩余的布料,呵呵笑了笑,“娘给小妹买了不少哈。”
迟老太斜睨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黄二花如今哪敢有意见,赶紧摇摇头,“没、没意见。”她说着话手伸向炕上的布料,“这布料真好啊,做件棉衣穿肯定暖和。”
迟老太翻个白眼没吭声,马氏笑了
笑,“娘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黄二花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我这不是没见识吗。”
“知道没见识就闭嘴。”迟老太哼道,“听见你说话就心烦。”
迟梅宁听着,从怀里将布包拿出来递给迟老太,“娘,这是闺女孝敬你的。”
迟老太大约猜中了,打开一瞧果真是那个金镯子,掂量一下怎么也得有半两重,“你这孩子,早知道给我买的我就拦住你了。”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嘴角却咧到耳朵根上去了,把镯子拿出来戴上,然后又把路上夸迟梅宁的话又夸了一遍。她站起来往外头瞅了眼,见外头天都黑了,可惜道,“天黑了啊。”
迟梅宁掩唇轻笑,知道迟老太是迫不及待想出去显摆呢,她笑道,“天晚了外头也没啥人,明天娘在出去转悠转悠。”
迟老太被戳破心事也不恼,笑眯眯道,“我闺女就是贴心。”
马氏几个妯娌还有迟长山俩兄弟纷纷附和,夸迟梅宁孝顺。
当晚黄二花趴迟长海怀里道,“娘那金镯子可真好看啊。”
迟长海不疑有他,得意道,“那可不,全村的老太太都没咱娘阔气。还是咱小妹能耐,你以后对小妹好点,别惹她不高兴。”
“我……”黄二花话都没说完就被迟长海说了一通顿时委屈上了,“我啥都没说呢你就这么说我。你啥时候也给我买根簪子,不说金的,银的也行啊。”
迟长海嘿嘿一笑,“那你得伺候好我。”
说完吹灯睡婆娘。
到了第二日,迟老太果真戴着镯子出去显摆了,还担心别人瞧不见,特意把手腕露了出来,大中午的好些人从家里出来晒太阳顺便八卦一下,可不就有眼尖的瞧见了迟老太手腕上的镯子。
“哟,迟老太,你这手腕上是金镯子?”
迟老太闻言得意的哼了一声,把手腕一扬,“那可不,好看吧?”
“是挺好看的,贵不贵?”
迟老太矜持道,“还行吧,也就五两银子。”
“五两?”问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五两银子啊,一头大肥猪从年头养到年尾也就卖个五两银子了。
有人就酸了,“你这把一头大肥猪戴手腕上了
啊。”
话音一落,众人哄堂大笑。
迟老太也不恼,“有本事你也戴一头大肥猪去。老太太我生了个好闺女,有本事挣来钱,你们羡慕不来的。”
虽然说财不外漏,但迟老太却卖足了关子,只说迟梅宁凭自己本事写了书挣了点小钱,至于挣了多少旁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了。
于是乎不到半日的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好吃懒做,品行不好的迟梅宁会写书呢,挣了银子给自己老娘买了个金镯子。
然后下午的时候黄二花出去一趟就被人逮住问这事,黄二花得意道,“不只金镯子,我家小姑还子还有根金簪子那,那水头,别提多漂亮了。”
问的人直接惊呆了,这又是金镯子又是金簪子的,迟家人是发财了?迟梅宁那德性的女人也能挣来钱?
可黄二花不能说假话啊,平日里就数她说小姑子坏话最多,她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没错了。
然后不出所料,全村人都知道迟家发达了。而且还是靠着迟梅宁那懒货。
可仔细打听了一下还真是迟梅宁挣来的,于是好些人家开始羡慕程家。
“程家那么穷,要真嫁给程子阳那程家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现在就有本事给自己老娘买金镯子,等嫁了人钱不都是程家的?人程子阳还能缺钱去读书?”
“程家命真好。”
“不对,迟梅宁和程子阳还没订亲呢。”
有人翻白眼,“是没订
亲,可俩人都走一块多少次了,就差订亲了。”
“那……没嫁人是不是咱还有机会?”
几个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妇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试一试的冲动。
“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突然想起来灶上还有火,我也走了。”
“孩子爹让我早点回去。”
几个妇人说完,迅速的往家跑去,剩下的铁柱娘在那呐呐自言自语,“我家铁柱也不错,配迟梅宁那懒婆娘似乎也不错。”
“你说谁是懒婆娘?”阴森恐怖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铁柱娘还沉浸在自家儿子配得上迟梅宁的想象中直接脱口而出,“还能谁,迟梅宁呗。谁不知道……”
话没说完,铁柱娘话头戛然而止,她讪笑两声往后退了一步,“大嫂……啊!”
一声凄厉的喊声响破天际,有人听见动静出来瞅了眼瞧见迟老太正拿着根树枝抽铁柱娘看了会儿热闹就回去了。
大冬天的天冷穿的也多,迟老太也不担心将人打坏了,打个过瘾才将手里的树枝扔了,她呸了一口铁柱娘道,“也不瞧瞧你家铁柱啥德性,还想肖想我闺女,下次投个好胎老娘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