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的有理。”程子阳道,“昨日县学和镇上书院的夫子央我过几日过去传授经验,大概要出去几日,回来也差不多到十月底,还得为春闱做
准备,明年出了十五就该启程前往京城。”
他说完这话特意看了眼迟梅宁,就是想告诉她,他在家的时候并不多了,趁着为夫在家好好跟为夫交流感情啊。
至于怎么交流感情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然而迟梅宁经他一提醒陡然记起明年的春闱,按照原书中记录程子阳必定高中,那么若是留在京城,想要衣锦还乡是不大可能的,那她该怎么办?跟着去京城吗?去了京城她爹娘又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迟梅宁有些慌了,不由看向李秀娥,“娘,那明年,咱们怎么办?”
闻言李秀娥也愣了一下,她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因为在她的想法里,即便程子阳中了进士要留在京城她也是要留在这里的,她从没想过要离开这里,而且她并不想去京城。
见她也愣住了,迟梅宁只当她也没想过,她抿了抿唇,看向程子阳,“子阳,那到时候,我和娘要在家等你消息吗?”
程子阳应了一声,“我的打算是若是侥幸高中能留在京城,那你和娘便一起去京城,咱们一起过日子。若是未能留在京城外放做官,到时我便看看能否顺道回来接你们。当然若是未能中进士,我还是要回来等三年再去的。”
迟梅宁应了一声,她当然知道程子阳是能高中的,而且还是状元之才,那么过了年顶多四五月份消息便能传来,她就要与婆婆一起去京城,离开这里,离开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们。
想到这里迟梅宁心里有些纠结,她既舍不得爹娘可更舍不得让程子阳一人在京城,而且他们刚成亲,短时间分别还好,时间长了,难保两人不会生出嫌隙。所以夫妻不论何时都该是一起的。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这年代夫唱妇随,既
然嫁了程子阳,就该他在哪里她也去哪里,不可能说为了爹娘她便留在这边的。
程子阳见她兴致不好,与李秀娥说一声带迟梅宁回房,待屋门关上,程子阳揽着她坐在炕沿上,问道,“你是舍不得岳父岳母?”
迟梅宁撅嘴可怜巴巴的点头,“舍不得他们。”
程子阳叹了口气,“那到时咱想法子把岳父岳母也接京城去?”
闻言迟梅宁眼前先是一亮,接着便摇头,“不可能的,我三个哥哥不可能跟着咱们去,而且咱们也养不起。儿子在这边爹娘是不会跟我走的。”
有儿子在,养老从来用不着女儿,程子阳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却又无两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瞬没等程子阳想好怎么哄迟梅宁,迟梅宁自己又想开了,即便要分别那也是明年的事了,眼下还是先快活再说。而且眼前最要紧的不是她与父母的分别而是与程子阳的分别。现在离过年不过俩个多月的时候,刨除他要外出传授经验的日子,他们相处的时间竟然也没多少了。
迟梅宁眼巴巴的看着程子阳道,“那你去京城与谁一起?”
程子阳道,“自然与丁兄,还有密州府的曹兄,我们一道去京城路上也有个照应。”
“嗯,”迟梅宁知道他有伴儿也就不担心了,她打个哈欠,“我先睡会儿。”
程子阳瞧着她躺下,心中一动也在她旁边躺下,迟梅宁闭着眼睛不去想其他的,可程子阳显然心猿意马,“梅宁啊。”
迟梅宁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困意。
程子阳察觉迟梅宁是真的很累了,便没再吱声,胳膊揽着迟梅宁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后半晌,起来后导致的结果便是晚上睡不着觉。
她睡不着了正合程子阳心意,扒虾仁是的将迟梅宁扒个干净,这样那样又到后半夜。
好了,什么都不用思考,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完了自然睡着。
到了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早上吃了饭,李秀娥就给他们准备了各色礼品让他们带过去迟家。李秀娥还笑道,“两家离的这样近,回娘家倒是近了。”
迟梅宁笑了笑,“当初我大嫂还说离的近了若是我欺负人还能及时来救您呢。”
李秀娥板着脸道,“瞎说,我家梅宁最贴心了。”
贴心的迟梅宁和程子阳一前一后出了门,然后就瞧见迟松林抄手靠在门框上,瞧见他们出门,当即跑回家大喊,“小姑和姑丈回来了。”
迟梅宁哭笑不得,“还真是方便,下回回娘家之前直接隔着墙喊一声就成,连等都不用等了。”
听了这话程子阳没吭声,过了年他便参加春闱,按照他自己的估算应该是能中的,只不过名次如何不好说,倒是不管是留京城还是外放,自然要带着娘子。到时候想要再回娘家就难了。
两家几步路的功夫,迟梅宁到了门口,里头的迟老太等人也出来迎接他们了。
迟老太站在门口仔细打量她两眼接着便扑过来将她抱住,嘴里喊着,“娘的心肝啊,想死娘了。”
迟梅宁虽然想笑,可鼻头却酸了,其实不过昨日一日未见,她娘竟这般想她了。迟梅宁抱着她娘也道,“我也可想您了。”
马氏等人催促他们进屋
然后妯娌三个去张罗午饭的饭食。
进了屋迟老太拉着迟梅宁进了里屋,上下仔细瞧了两眼,目光在她眼下定住,然后皱了皱眉,“子阳晚上胡闹到很晚?”
迟梅宁顿时明白迟老太说的是什么了,脸蹭的就红了,“娘,您咋连这个都问。”
迟老太先是哼了一声接着捂嘴笑,“小年轻啊就是好。不过他年后就要进京城,现在胡闹些也不打紧,你也别憋着他。男人啊,憋狠了万一在外头胡来咋办。”
“他不敢。”迟梅宁傲娇道,“他都说了一辈子对我好,他要是敢在外头沾花惹草我就咔嚓了他。”
迟老太啧了两声,“瞧你能耐的。”
迟老太又仔细问了在程家的生活,得知李秀娥连碗筷都不让她沾手顿时满意至极,“还算我没瞧错李氏,是个好的。”
迟梅宁连连点头,“那当然了,婆婆待我跟亲闺女是的。”
这话一处迟老太险些吃醋了,好在她及时转过弯来,李秀娥对她闺女好她该高兴才是。
转头迟老太又叮嘱道,“趁着他在家胡闹也就胡闹了,尽早怀个孩子,有了孩子你以后也就有了依靠了。”
迟梅宁瞪大眼睛,她这才刚成亲居然就
催着生孩子了,也太可怕了吧。
见她这副模样迟老太便知道她没往心里去,她道,“你别不当回事,若是他离家之前你有了身孕,到时候再高中那就是双喜临门,你在程家的地位也就稳了。”
迟梅宁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应了,不过她和程子阳都没啥毛病就程子阳这闹腾劲儿恐怕真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怀孕了。一想到怀孕,迟梅宁还真有些恐惧,上一世的时候她看着身边的朋友怀孕生子,又听她们将生孩子的经历,顿时就有些害怕了。
只不过迟老太觉得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并没啥了不起,还在那给她传授一些她打听来的容易生孩子的方法。什么闹腾完了在屁股底下塞枕头,什么闹腾完了别活动,说的迟梅宁脸都红透了。
中午夫妻俩在迟家吃了顿饭,一直到傍晚俩人才在迟老太依依不舍中出了门回隔壁程家去了。
迟梅宁不由笑,“隔得这样近娘还跟长时间分别是的。”
“怕是岳母知道你冬日窝在炕上不挪窝才会这样。”程子阳见外头没人了,赶紧伸手拉住媳妇的,“离的再近你窝炕上不出门自然见不到了。”
迟梅宁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冬天那么冷,去哪窝着不是窝着,于是她气哼哼道,“那往后我回娘家窝着。”
程子阳脚下一顿:“……”真不该多嘴。
到了晚上迟梅宁与程子阳在家时迟老太跟她说的话,不免唏嘘,“才成亲两日就催着生孩子,真当生孩子跟种土豆是的呢。”
闻言程子阳一愣,接着钻迟梅宁被窝里了,“咱现在就造孩子。”
“程子阳!”迟梅宁气的咬牙切齿,“出去。”
程子阳才不出去,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奉了丈母娘的旨意造孩子呢,娘子,咱们开始造孩子了。”
面对一个不要脸的夫君,迟梅宁还能怎么办?
没怎么办,躺平享受呗。
过了两日程子阳出门,先去镇上书院讲解乡试的经验,在镇上待了三两日又去县学。清河县每年都有中举的人,但解元这十多年来却只有程子阳这一个,一听程子阳过来讲乡试的经验,不管是县学的还是其他书院的,纷纷前来旁听。
刘玉清挣扎了许久,这样的机会难得,
放弃舍不得,去吧又担心两人见了会不自在。最后刘玉清理智战胜感情还是跟着同窗一起来了,坐在台下,他瞧着在前面有条不紊讲解乡试的程子阳,他突然就顿悟为何迟梅宁会选择程子阳了。
这样优秀又上进的男人是他比不了的。诚然刘家家世比程家要好,而他又被人称赞。但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他不够上进,读书虽然有天分,可不喜欢努力。
与程子阳比起来他更安于现状,能中举固然是好,即便中不了他也不觉得可惜。甚至于如今读书考科举完全是为了父母的期待,真让他选择他可能更倾向于接管家里的书画铺子过普通的小日子。
可程子阳不同,程子阳天生就适合科举,像他这样勤奋努力的人日后定能有所成就。迟梅宁喜欢程子阳大概也是喜欢这一点,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遗憾,可又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能恩爱一生。
心中想开,刘玉清听的时候也格外的用心,等后头几日程子阳为众人解疑的时候刘玉清也神色如常的与程子阳交流一番。
程子阳忘却当初两人饮酒时刘玉清威胁他的话,似平常同窗一样为他答疑。
一连数日过去,程子阳告别同窗回到家中,迟梅宁数了数日子,竟然有半月了。
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越发的冷了。
程子阳赶在晚饭前回来,吃了热乎乎的饭食,又不顾寒冷去后院洗了澡这才回到屋里。
迟梅宁一到冬天连炕都不想下,
如今也是这样,李秀娥又惯着她,一点家务不让她干,程子阳在时多半程子阳抢着干了,他不在时李秀娥又推着她去烤火,一点都不让沾手。
迟梅宁觉得可不好意思了,于是又翻出纸笔打算继续写话本子。这会儿天色暗了,迟梅宁将东西收了起来,搓了搓手窝进被窝里暖和。
刚躺下程子阳便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接着胳膊一伸将人揽进怀里,“给为夫暖和暖和。”
迟梅宁哼了一声没动,程子阳虽然穿的少可身上暖和的狠,大概男人火力旺盛的原因迟梅宁浑身没一会儿就暖和过来,因为舒服整个人也迷迷糊糊要睡了过去。
然而不等她睡着,抱着她的男人就不安份了,将她翻来覆去这样那样的折腾一番,瞧着迟梅宁都睡着了这
才放过她。
迟梅宁暗搓搓的睁开眼心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然而下一秒她就瞪大眼睛,因为程子阳正笑眯眯的盯着她。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亮的可怕,迟梅宁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道,“睡了,可累了。”
程子阳嗯了一声,“是挺累的,明日再战。”
迟梅宁颇为不耻,明明面上是再正经高冷不过的一个男人,偏偏上了炕这般不要脸,实在可恶至极。
不过……好像还不赖,若是能节制一点就更好了……
咳咳……
程子阳回来后里正又来与他说了些话,意思是如今附近村里村民见程子阳有了本事,也想将孩子送去念书,只不过念书这事儿大家不懂,希望他能帮着参考参考,再一来就是举人名下有二百亩地可以免税,里正也是想问这一百亩地是什么章程。
这事之前程子阳就考虑过这问题。早在十几年前,其实举人免税的地是不限数量的,但后来出了举人侵吞挂靠之人土地的事,加之免税田地越积越多,导致交税的田地日益变少,国库也受到影响,朝廷为了限制这种事的发生也为了增加税收避免更多的徒弟免税,便将举人和进士免税的数额进行了调整,举人免税最多一百亩,进士二百亩。
但即便是这样,也有许多人想沾这点便宜不惜顶着田地被吞没的风险也要将田地挂靠到举人头上。
至于程子阳,人品不错,又是十里八乡少有的举人,自然而然不少人想要挂靠。
如今里正问了,程子阳便据实相告,“实不相瞒,这土地挂靠本是钻律法的空子,十几年前朝廷便出了章程,道是挂靠土地免税并不安全,若是出了问题,官府也只认地契不认其他,想来就是为了侵吞土地这种事的发生。当然子阳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这些年子阳与母亲也多亏邻里照顾,子阳也不愿做这忘恩之人。不过程家地少,另外迟家地多一些,自然是要挂在子阳名下,但其他人家,挂这家不挂那家似乎也不妥当。”
里正微微点头,“那你是什么章程?”
“咱们这边不是有十几亩公田?不若将公田挂靠到子阳名下,另外里正爷爷可统计一下附近家境困难的,子阳也挂一下,那些衣食无忧的人家,子阳认为没
有必要再挂。”程子阳说道,“里正爷爷觉得如何?”
里正仔细瞧了程子阳一眼,觉得他说的也在理,这家挂靠那家不给挂也不合适,况且数额本就有限,除却程家和迟家数额本就没多少,而且程子阳说不定也会置办田地,总不能自己家的地交税,给旁人挂着免税吧。
“那成就按你说的办。”里正将这事儿记在心里,回头就在附近村里转悠哪家日子过的实在困难便记下来,等着到时候挂在程子阳头上。
不过这事尚未办妥也并未往外说,外头好些人知道挂靠土地免税,那些仗着与程家有些关系的人纷纷找上门来。
不过这关系并不是程家的亲戚,毕竟程家母子是外来户,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反倒是迟家的亲戚多,无亲无故的不好意思上门,沾亲带故的倒是好意思。而且他们不敢托迟老太上门说项,直接上门找李秀娥来了。
然而最先上门的竟然是三嫂黄二花的娘家,远在隔壁镇上的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