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也可以通信啊。”刘瑜努力笑得温柔和善,“就像你和皇兄那样。”
许京华为难:“呃……我写字实在太难看了……”
刘瑜立刻说:“不要紧,谁初学写字,都是一样。”
“语句也不通顺……”许京华继续推辞。
“那更不要紧了,能看懂就行。”
“可我不知道写什么,难道把写给太子殿下的信抄一遍吗?”
刘瑜其实挺想知道她给刘琰写信说什么,但这话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一时便噎住了。
旁边坐着的刘琦,见场面尴尬,太后娘娘只笑不作声,便笑道:“好啊,也抄给我一份,我学学姐姐怎么写信的。”
太后这才笑道:“这还有个捡漏儿的!”
宫人内侍都跟着笑,许京华也笑嘻嘻道:“那可不行!我的绝活儿可不能给你们学去!”
于是写信一说,终于变成笑谈,谁也没再提起。
刘瑜心里很不高兴,之后没心思再多说,用过晚膳,就早早回流芳院了。
太后也终于得空,和许京华说起要请几个小姑娘来玩。
“你婶娘家有个和你同岁的侄女,说是性情同你差不多,活泼好动,也会骑马。”
“对,叔父说过。什么时候来?”许京华对齐王妃的侄女还挺好奇的。
“后日吧。我还打算把你之前见过的那三个姑娘请来,你还记得吗?”
“就是陆姑娘来的那次,那三个姑娘吗?”
太后听见陆姑娘,略微皱眉,却只能点头:“不错,不提她。那三个姑娘都是出身好、品格也好的,其中姓何的那个,是章德皇后娘家的姑娘……”
“我记得她,叫何明颖是不是?名字很好听。”
“对。”太后笑起来,“那孩子是章德皇后的侄孙女,也就是皇上的表侄女。何家只剩下这一脉,皇上对他们很优容。”
何家是皇上母舅家。章德皇后虽然早早去世,但若无她的筹划,太后也没法带着当时还年幼的皇上离开皇宫,进而逃出城去,加上太后这些年常跟皇上提及章德皇后的好处,皇上心中,对生母其实是很怀念的。
于是皇上登基后便将多年累积的怀念,都转移给何家,为表兄加封了英国公。
“另外一个叫韩春华的,她父亲是建康第一科进士科的状元,如今在朝任礼部侍郎,他家出才子,韩春华的两个兄长都已中了进士。”
许京华肃然起敬:“那这个韩姑娘,也是个才女吧?”
太后笑着点头:“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楚慧,她父亲是殿前都指挥使,掌禁军,我原本以为将门出虎女,这孩子应当能同你合得来才是,那日瞧着,倒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
许京华笑道:“可能是进宫不敢张扬,藏着呢。不过,这三位姑娘不都是太子妃人选吗?您是又要开始给太子殿下选妃了吗?”
太后瞧她问得坦荡,没什么不自在的,心中大定,笑道:“没有。既然他们父子不着急,我也就不忙了。我是想着你进京这么久了,却只有琰儿一个玩伴,他又忙得很,怕你孤单。这几个孩子出身人品都上佳,若你们能合得来,以后也多个说话的人。”
许京华也挺好奇这些大家闺秀怎么过日子的,尤其宋先生还叮嘱过,便愉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于是几日之后,太子殿下收到的回信里,就有了许京华结识新朋友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了一千字就困得睡着了……
今天想多更点,没想到写这么慢,久等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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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新朋友
“她们四个排着队进来,个顶个的好看,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选妃,差点一挥手说:‘留下,都留下!’”
看信的刘琰:“……”
许京华还真不是逗刘琰,她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除了上次见过的何、楚、韩三个美貌小姑娘,齐王妃的侄女朱苒,也十分明艳好看,且果真如齐王妃所说的,大方明朗又活泼。
她拜见过太后,由齐王妃介绍给许京华时,就一点也不怕生地说:“郡主叫我苗苗便好。”
“她小名叫苗苗。”齐王妃笑着跟许京华解释。
“好啊,苗苗,真好听。你也不要叫我郡主了,咱们同龄,叫我京华吧。”许京华说着,又看向另外三个姑娘,“三位也一样。”
太后看那三个姑娘还是拘谨,就说:“上次叫了你们来,却没好好招待,这次是特意请你们来做客的,不必拘束。”然后让齐王妃和许京华直接带她们去流芳院玩。
流芳院里有个四面临水的六角凉亭,亭子顶上爬满藤萝,这个时节虽然花已经谢了,枝叶却正繁茂,四处延展低垂,把亭子里面遮蔽得十分凉爽。
齐王妃事先让人修剪了西北两边临水处的藤蔓,使之不遮挡水景,又在亭内长椅上铺了竹席,设了小几,外加一张方桌和几个圆凳。
她把小姑娘们带过去,留下亲信服侍,便功成身退,让许京华她们自在玩耍。
关于这一段,许京华在信里是这么写的:
“一开始大家都端端正正坐着,跟画上美人似的,谁也不开口,我看她们彼此好像也不熟,就问她们之前互相认不认识。朱姑娘先一指楚姑娘,说她们以前在楚姑娘外祖父家见过,还说她祖父和楚姑娘外祖父是多年好友。”
刘琰看到这里,转头问钱永芳:“楚询岳父是谁?”
钱永芳道:“是左骁卫上将军罗斌,收复并州时,他率领的西路军大败,后来论功行赏,便没能封爵,一直赋闲在家。”
“罗斌和卫国公有旧吗?”
“这个小的没听说,不过卫国公年少从军,原是五千勇士之一,这二十多年东西转战,又一路向北收复失地,与许多将军都有私交。”
当初先帝还是太子时,张皇后想置他于死地,说服僖宗皇帝派太子去山东平乱,却只给他五千兵马,还暗中找到统兵将领石重义,让他伺机谋害先帝。
后来石重义带领属下宣誓效忠先帝,力保先帝登上皇位,那五千人从此便有了“五千勇士”的美名。
卫国公是五千勇士之一,刘琰是知道的,当初五叔看上五婶,先帝很高兴,还特意提过此事,但罗斌这个人,刘琰真没听过。
他转头继续看信:“韩、何两个姑娘,她都是第一次见。后来等别人都走了,朱姑娘告诉我,她们这些大家闺秀,若非两家是通家之好,是不会相识的,而这几个姑娘又恰好来自完全不同的门第,没见过实属正常。”
这倒是,何家是纯粹的外戚,只有爵位,并无实职;韩家是走科举兴盛起来的文臣士大夫之家;朱家和楚家都是武将,所以有些交集,与其他两家,就没什么往来了。
“何姑娘也挺大方的,说上次见到我和楚、韩两位,就觉亲切,可惜没有机会深交,如今能再见面,还又认识了朱姑娘,实在荣幸。楚姑娘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却很细心,玩牌的时候还能记住牌。韩姑娘也不怎么开口,但她和楚姑娘不太一样,她看起来比较……矜持(这个词是朱姑娘教我的,太合适了)。”
刘琰看到这里,有些纳闷,因为从行文来看,似乎这个词是朱家姑娘现教给京华的,难道她写信的时候,朱家姑娘还没走吗?
“我们玩了会儿牌,朱姑娘又教我们打双陆,大家渐渐熟起来,谈的也多了。原来韩姑娘的姑母也是位大才女,还出过文集,韩姑娘就是跟她姑母读书的。韩姑娘还知道宋先生,听说我的老师是宋先生,非常羡慕,说她父亲、姑母还有兄长,都很仰慕宋先生的才学。
我觉得他们一定是因为没见过宋先生的人,不然,嘿嘿。”
刘琰噗一声笑出来:“促狭。”
“所以我顺势邀请她们,过些日子去许府玩,这样就可以顺便见见宋老头了。
何、楚两位姑娘都是今年起就不再上学,只跟着母亲学管家,真羡慕她们。
朱姑娘说她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爹娘都不在京里,祖父祖母只要她高兴就行。她还说她家在城北我们府附近有片果园,过些日子枣子柿子成熟了,请我们去品尝游玩。”
看起来小姑娘们相处得还不错,刘琰微笑着翻到下一张。
“后来我们又玩了会儿投壶,就吃午饭了,吃过饭,我们在流芳院荡了会儿秋千,最后回望春宫,陪着娘娘说了会儿话,才送了何、楚、韩三位走。你猜娘娘最喜欢她们三个中的哪一个?”
刘琰不想猜。
“你是不是想问朱姑娘呢?并不是我忘了没写,是她留下来了!娘娘看我们谈得来,就把她留下来和我作伴了!我们一会儿要去骑马,就不多和你说了,下次再谈。”
刘琰:“……”
把空了半张纸的信笺翻过去,下面只剩一张,还跟前面那张一样,空了一半,刘琰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跟朱姑娘一起骑马好开心啊,她去过好多地方,还会学齐鲁方言,我教她胡语,她也学得很快呢!”
刘琰十分惊诧,许京华还会说鲜卑话,他怎么不知道?
“她对幽州和胡人也很好奇,我给她讲了好多草原传说,到半夜还嘻嘻哈哈睡不着,真是太开心了!”
认识第二天就同榻而眠了?
“她还喜欢听我吹芦叶,叔父也说我吹得好,亲自动手用芦苇杆给我做了胡笳,下次你来,我吹给你听啊?我们一会儿要坐船去采荷叶,娘娘说做荷叶饭吃,当然,主要还是玩。
其余琐事,不一一细数,最要紧的都在第一页,切记切记。妹如曜敬上。”
刘琰怏怏看完,翻回第一页,写的正是许京华和太后有关高穆一案的谈话。其实向父皇请教这一点,宋怀信也建议过刘琰,让他有甚不解,就问皇上,但刘琰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日从神都苑回来,皇上直接去了胡贵妃的长乐宫,二皇子猎鹿的消息也很快传遍内宫,胡贵妃重又得意起来。
皇上正窝着一股火,懒得见大臣,与胡贵妃重修旧好,便干脆减少听政时间,每日要么去长乐宫,要么带着胡贵妃和大公主去御苑消暑,几乎不怎么在乾元殿,刘琰自然跟着清闲下来。
他到这会儿,才觉得做大皇子比太子好一百倍。
叹口气,刘琰叫人研墨,给许京华回信——有上次的教训,他就不想什么见了面再说了,别说休沐日可能去不成,就算去了,五叔还不知道又会怎么隔在他与京华之间,百般阻拦呢!
哪知下个休沐日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除了皇上要带着二三四三个皇子和大公主,一起去给太后问安。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作为长兄,刘琰还是有耐心照顾弟弟妹妹的,只要他们不添乱。
到望春宫时,太后娘娘、齐王、许京华都在,刘琰心更安定。
大家坐下来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太后就打发他们小辈出去玩,齐王作为长辈,没跟出来,太子殿下终于不再悬心,一出望春宫就问许京华:“你的新朋友呢?”
“回家啦。”许京华笑着答道,“咱们去流芳院吧,那里凉快,也好玩。”
“好。你的胡笳带了吗?我可等着听呢。”
许京华看一眼余下三个皇子,和落在后头东张西望的大公主,小声道:“这么多人,我还是别献丑了。”
刘琰笑了笑,还没开口,刘瑜先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献丑的?原来你还会吹胡笳?”
许京华:“呃,只会一点点。”
刘琰心里冷哼一声,也看一眼大公主,对刘瑜道:“神都苑还有好些地方没修缮,琼儿落在后头,当心别走散了,二弟你牵着她。”
刘瑜是大公主同胞兄长,这事儿责无旁贷,只得招手叫大公主:“琼儿快过来。”
刘琰又看一眼老三刘琦,三皇子特别识趣,拉住四皇子的小胖手道:“大皇兄放心,我照顾四弟。”
“三弟真懂事。”刘琰微笑夸奖一句,让许京华带路,两人顺理成章并肩往外走。
许京华抬起手放在胸前,悄悄伸出大拇指,口中说道:“我想好给娘娘送什么寿礼了。”
“说来听听。”
“不说。”
“……谁说的说话说半句是讨打来着?”
“嘻嘻,我就告诉你我想好了而已。”
刘琰斜眼瞪许京华——她脸颊又光润了些,两边发髻上垂下的发丝随着走动飘来荡去,令她看起来可爱又娇俏,十足少女模样,再不是从前那个雌雄莫辩的假小子。
许京华回看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比了比,“太子殿下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我怎么记着,你以前没比我高这么多?”
刘琰站定了,让她好好比,“是高了一点儿,不到一寸,你眼睛倒尖。”
许京华也站好,拿手掌从自己头顶比到他鼻尖前,“哎?你是不是长胡子了?”
“……不长胡子才奇怪呢。”刘琰不自在地侧过身,继续前行。
许京华听见这话,想起初见时自己把他错认成内侍,忍不住笑起来。
刘琰知道她笑什么,回头又瞪她一眼。
四皇子拉着三哥的手跟在后面,小声嘀咕:“三哥,这是不是就叫‘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