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帝/养弟——狂上加狂
时间:2019-09-22 09:06:41

  乔伊不干了,拍着桌子对褚慎说:“爹!你看他总这么欺负我!”
  褚慎急着跟胡氏说些体己话,哪里会管孩子们的斗嘴?只亲了亲肉嘟嘟的小儿子晟哥儿,然后让婆子抱着晟哥领着几个孩子们都出去了。
  久别的夫妻自然又是一夜的环绕立体声。
  不过现在的褚家宅院都是真材实料,自然隔音甚好。笑娘不用第二日顶着个黑眼圈见人了。
  到了第二日吃饭的时候,褚慎提起了要给小儿子补办满月酒的事宜。于是一家人便是一边吃饭,一边拉着名单。
  笑娘想起了先前跟刘氏应承下邀约吃酒的事情,便跟父亲提了提,于是褚慎大笔一挥,又添上了盛员外的名姓。
  乔伊听笑娘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妍雪小姐先前邀约笑娘打球的事儿来,于是一边啃着豉汁凤爪一边好奇地问:“我记得当初那盛家小姐要与你打球来着,后来怎么不见送帖子来找?”
  笑娘一边替褚慎添粥,一边不经意道:“她当初那么说,无非是些客气话,听着便是,哪里需得当真?”
  褚慎倒是觉得女儿跟盛家多亲近是好事,他一早便中意盛轩,总觉得两个小儿女年龄相当,若是能结成亲家,还真是美事一桩。便决定借着给晟哥儿摆酒的机会,与盛书吏好好攀谈一番。
  褚家如今不缺钱银,摆起酒来也是大手笔。
  褚慎请了当地有名的刀火班子,在靠近镇子社戏台子的空地上大摆流水宴席,不光是宴请乡里,更要宴请做生意的一众伙伴。
  因为请了名角登台献唱,吃酒听戏,甚是体面热闹。以至于街坊邻居见面,都要互相问一句:可曾到吃了褚家的酒席。
  而笑娘女学的手帕之交们,也自开了一桌。褚慎特意在社戏一旁的酒楼上给这群小姑娘们定了个雅间,不用被日头晒着,从高处看戏,也自在敞亮。
  乔伊换上了父亲新带来的衣裙,又让胡氏巧手绾了发髻,带着耳珰花钗,俨然是天上的小花仙子下凡,乡土气息一扫而空,只挽着同样打扮的姐姐笑娘的手,招待着一干小姐们。
  一时间,褚二小姐风光无量。
  在乡间的兄长褚谨一家也赶来了。
  因为时日隔得甚久,姚氏也不提当日走得狼狈,只撺掇着夫君褚谨跟小叔子搭话。
  褚慎虽然恼了长嫂,却依然敬重兄长,更是同情他一遭被剥了功名,是以言语上也是亲切而客气的。
  姚氏见褚慎不提前情,自然放下心来。可是看褚慎给儿子办满月酒竟然这般的隆重,使银子如流水一般,心内又是一股子酸涩的嫉妒。
  只觉得胡氏年轻,不懂得节制爷们,竟然任着褚慎这般胡花,大锅的鸡鸭肘子,白白便宜了街坊的嘴巴。
  不过褚谨倒是觉得弟弟体面,不禁也是脸上有光,阴郁了多日的脸,在听着戏台子上花旦的咿咿呀呀声中,逐渐舒朗起来。
  褚慎虽然忙着招呼一众亲友,却没有忘了继女的终身大事。
  是以看到盛轩陪着父亲盛万石一同来吃酒时,他连忙主动迎了上去,与盛万石寒暄起来,并引着他去了主人家的上座,亲自作陪吃酒。
  盛万石原先只以为褚慎乃是一介商贾,不过是钱银多些罢了。
  可待亲见,却发现褚慎器宇轩昂,谈吐见识并非乡间逐利之人。
  再加上盛万石的父亲早年间,也曾出关游历漠北,归来后经常给他讲些漠北风土人情,让盛万石倍感向往。这与褚慎略聊了聊,谈起漠北的饮食特产,立刻有些如滔滔流水,越聊越投机。
  而褚慎也觉得盛万石如他儿子盛轩一般,是个文雅谦厚之人,对于这样的亲家,真是挑着灯笼都难找。
  是以褚慎便在言语间朝着小儿女的婚事上引了引,试探下盛万石的口风。
  可是提及了盛轩的婚事,一直聊得兴起的盛万石却迟疑了。
  他在来时,被夫人刘氏耳提面命,只说自己的儿子在褚家寄读,当备下厚礼感谢。
  马上便要乡试,是盛轩用功的关键时期,更换不得私塾。可是褚家有两个女儿,也要避嫌些,千万不可太过热络,叫人生了结亲的心思,若是被人开口了再回绝,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到时候盛轩还如何在褚家寄读?
  夫人之言,万石不敢不听。是以听褚慎的话渐往小儿女上带,便立刻岔开话题,朝着别处引。
  褚慎是个直肠子,既然心内想着提,就算被盛员外引开,也锲而不舍地要再提。
  最后盛万石有些狼狈,只能笑着撒谎道:“我家夫人老早就相好了,她娘家那边倒是有些体面的远亲,贱内似乎是相中了哪家小姐,待得乡试之后,便要相看定下来了。”
  褚慎原本是满怀希望,听到此言顿时有些大失所望。
  不过结不成亲家,万石兄也是个不错的益友,褚慎只不再提,继续招呼吃酒便是了。
  待得上午的席散,褚慎少不得将贵客们逐一送上马车。
  他心内惦念着带着晟哥午睡的胡氏,又因为喝了些酒,便准备回自己的宅院躺一躺,待酒醒了,再招待等着下午吃席的亲友。
  因为要抄近路,他便走了戏台子旁搭建帷帐的小路。不经意间在戏台锣鼓声中,听到了几位妇人之言。
  “你家的姑娘如今十四,可曾说过人家?不是听说先前相中了盛家的公子吗?”
  另一个妇人冷哼了一声,道:“什么相中不相中的,原本也不过是闲嘴说道罢了。可别乱传,毁了我家姑娘的清誉。”
  问话的妇人一听,来了精神,立刻道:“若是姐姐家无意,我家便要使人去提一提了,我看盛轩那位小公子倒是一表人才……”
  另一个妇人一听,连忙阻拦:“妹妹可得三思,莫自取其辱!你只当那刘氏人前总是文静守礼的样子,那眼界其实高着呢!我家老爷在通州做小吏,跟那盛万石乃是同僚。他家可没有比我家高到哪去!可那盛家的夫人倒是有意思,竟然托人偷偷去查我家三代族人的履历,直言若是出过商户罪人,便不宜提亲。幸而她所托之人跟我家老爷其实是旧识,暗自告知给我家。吓得我立刻止了念头,离他家敬而远之。当她家儿子是王侯公卿了不成?就是万岁爷点状元,也没有这般的严苛吧!”
  那妇人一听,也立刻嘬舌,直呼想不到刘氏竟然这般的为人。
  那妇人接着冷哼:“且要看看她家最后能不能尚了驸马,娶个郡主进门。我等小门小户的,还是莫要自取其辱了。”
  褚慎并没有停留甚久,听完了这段后,便顺着小径回宅院了。
  胡氏正搂着酣睡的晟哥躺着,便看见夫君阴沉着脸进了屋子。
  褚慎此时心里气恼着呢!
  他生平最恨被人低看。当初在漠北王麾下当差,一路升为将军,是何等的风光!
  却不曾想,如今隐居乡野,却被个小吏之家低看了。
 
 
第27章 
  当初盛万石婉言谢绝的时候,褚慎并没在意。
  直到听了那两个妇人的闲语才有茅塞顿开之感,琢磨清楚了盛员外的搪塞之语的真意。
  不过他虽然郁气,大多气得还是自己。若不是他为商贾,哪里会连累女儿被人这等小看?
  是以胡氏小心问他这是怎么了,他也只说无事。
  在床榻上郁郁躺了一会,他便起身出去继续迎客去了。
  此时笑娘和乔伊正领着一众手帕之交回府中自己的闺房来玩。
  一路之上,姑娘们有说有笑,却遇到了辞别父亲,准备去家塾温书的盛轩公子。
  十五六岁也正是少年盲长的光景。
  有些天不见,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头,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宽袖翩然,被一根白色的宽带束着腰肢,行走间自是带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流。
  这般的谦谦美少年,自然惹得一干小姑娘们团扇半掩,有意无意地瞟看着他。
  此时他见与小姐们正走在对面,连忙拘礼后退,礼让姑娘们先过。
  因为有乔伊在前引路,笑娘身为主人家,自然也是谦让着娇客们先行。待得她最后走时,盛轩突然将手里的一卷书递给她道:“先前在听闻两位小姐想要临摹亭翁碑帖,却苦无范本。我赶巧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卷,便与二位小姐临摹把玩吧。”
  说完也不待笑娘回答,他已经疾步快行,急冲冲而去了。
  笑娘有些哑然,看着手里的字帖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先前在书塾里似乎无意中跟妹妹说了一嘴,听女学的同窗道,亭翁的字帖入门比较好上手。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居然被隔得老远的盛轩少爷听到,还特意给自己送了一卷。
  吴笑笑又不是没有青春的人,此时此情,竟然让她恍惚有种来到那年盛夏校园中来的错觉。
  记得自己那年毕业时,也是有许多小男生围着她,借口给毕业手册签名的光景,拼命往她的书包里塞纸折的玫瑰、彩缎扎的红心一类的。
  那一年,正年少,窗外草茵茵花儿笑,桌前的题海测试还没了,若是敢早恋,老师的电话找……
  收起对青葱美好的回忆,笑娘看前面的小姐妹们已经走远,她手里突然多了一卷字帖也不妥当,便交给身后的寒烟,让她藏在拎提的衣袋子里。
  待到了晚上,她才得空展开那字帖。
  崭新字帖被素色的缎带捆扎着,展开时,一股子新鲜的墨香味道迎面扑来。
  再细细端详那字帖后面开版的年号月日,哪里是书斋里找到的落灰字帖?分明是前一天刚从书局子里拓印出来的。
  笑娘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这类孤本不轻易开印,可也有舍得银子的,可以给书局下高昂的定金,买版拓印一份。
  她手里的这本显然便是这般来的,也不知盛轩学兄花费了多少月钱。
  一时间手里没有几页的字帖顿时沉甸甸的。
  自从她从父母那听闻,要给自己相看人家以后,她的心里便一直高悬忐忑着。
  褚慎是个见过世面的,周遭的商贾人家的孩子,只怕褚慎自己都看不上眼。
  笑娘也察觉出了继父对盛轩的另眼相待,那等子的眼神,分明是岳父大人在相看女婿。
  而且今日褚慎待盛家父子的热忱,她在酒楼上也看得一清二楚,继父的打算,简直是不言自明。
  若是给乔伊相看,二人的年龄相差太多,而且乔伊还小,显然不必这般急匆匆。
  如此一来,便是要给自己的了。
  想到这,笑娘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怕岳父的打算要就此落空了。
  那盛轩的颜很好,从老阿姨的眼光看来,也是心神荡漾,荷尔蒙飙高。难怪原书里的笑娘会蹂躏了他的身与心。
  从终身伴侣的角度来说,这么纤拔挺秀,脾性纯良的少年任谁都是要说好的,家世更是无可挑剔,母亲和妹妹也是随和好相处的。
  如果可以,笑娘觉得自己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但是自从那次茶会后,研雪爽约,不再来找自己,笑娘便琢磨出其中的微妙了。今日褚家设宴,这么大场合,也不见刘氏和盛小姐前来,便是有些有意疏远的意味在里面。
  这种人情的远淡拿捏,本来也是她的职场必修课。细细一想,再结合平日里小姐们对盛家背景的言语,便能揣摩出来了。
  想到这,笑娘倒是叹了一口气。古代的职业排序,本来就是士农工商。
  商人甚至排在了手工业者的后面,属于让人轻贱的职业。若是言情书网,或者是像盛家这样准备让儿子考公务员的,还真看不上商户人家。
  她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门不当户不对,对于男女双方来说其实都是一场灾难。只不过有人能在爱情的感召下,咬着牙挺过一辈子。有的人走到半路却后悔了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看清楚,一开始便不要走在一起。
  再说笑娘并不觉得自己家轻贱。来这个世界挨过饿,受过穷的她,渴望肉食远超过找个公务员男朋友。
  自己的继父经商能赚钱,她也可以继续在纯玩团厮混,有何不好?
  只是看来原书剧情的引力强大,让盛轩见了她依旧情不能自抑,甘心踏入情劫。
  可她亦非原书女魔头,怎能辣手摧草?
  盛公子这辈子有幸,不会让她再糟蹋一遭了。
  这般想定,笑娘便将那字帖原样合上,预备第二日交还给盛轩,断了他的念想便是。
  可是第二日恰好赶上了孙先生休沐,书塾停课一天。
  笑娘见不到盛轩,却被继父叫到了书斋。
  昨日也是赶巧,盛轩将那卷字帖交给笑娘时,恰好被从胡氏房里出来的褚慎从院墙轩窗里探看到了。
  若是在早先,褚慎倒是乐见其成——小儿女自己有意,做父母的成全就是了。他一个军营里出来的汉子,压根就不拘小节。
  可现在他知了盛家父母的意思,怎么容忍那盛公子与自己的女儿私相授受?
  他虽然撞见,却不好直接撞破,毕竟笑娘是个小姑子,还要脸面,若是她对盛公子也有意,自己说得太过,她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该如何是好?
  胡氏不是个能装事的,又在喂奶。褚慎不想告知她,让她心烦生火。
  这么一来,褚慎一个昂扬七尺的男儿,竟然难得辗转了一夜。
  但这事儿又不能迟疑,要尽早止损。
  于是褚慎斟酌了一个早上,命寒烟将笑娘唤过来。可面对笑娘这么个沉沉静静的小姑娘,他对付乔伊的那一套瞪眼睛喝骂,又是不好用得……
  笑娘从来没有见过继父如此云山雾罩地闲扯,待褚慎一边翻书现看,一边说了第三个男女私相授受没得好下场的典故后,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替继父点破。
  “爹爹,你可是看到了女儿有何不妥,想要指正女儿的不是?”
  褚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畅快说道:“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昨日无意中见盛家公子似乎给了你什么……”
  笑娘倒是淡然一笑道:“盛学兄送了一套他家的字帖,给我和妹妹临摹。只是那字帖里的字形太深涩,恐怕我和乔伊都临得吃力。是以我本预备今日要还的,可是正赶上先生休沐,原还在发愁,如此一来,便请父亲代劳了。
  说着,她命寒烟将那字帖拿来,递呈给了褚慎。
  褚慎压根没想到继女竟然是掰黄瓜蘸酱,这么嘎嘣脆。一时间酝酿了许久的人生格言都没法施展,噎在了嗓子眼处。
  他沉默了一会,道:“说起来,也是为父耽误了你,我若非商贾,你该有个大好的姻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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