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侧福晋的话，奴才带着人进去的时候，她也不看奴才，奴才想跟她说说话，说了好一会儿，她一个眼神都不往奴才这儿瞧。不认人这事，也是她身边的丫鬟说的，说是提谁的名字都没反应。”耿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其实自己说得还浅了，现在钮钴禄氏，给吃也吃，不给吃就能滴水不进，身边的丫鬟瞒着这事，不过是怕钮钴禄氏不好了，自己也讨不找好。所以也就只有那么上心，每天有一顿没一顿的，都瘦得不成形了。
两人到底是一同进府，多少也有些香火情分在。自己知道这辈子恐怕再不可能得四爷宠的时候也难过过，可难过完了，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啊。总不能因为一份恩宠，就把自己整个人都赔进去吧。
所以耿氏才找了出路，把自己救了回来。就是没想到，原以为更聪明的那个，反倒没给自己一条活路。
阿若听了这话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请的大夫就被王嬷嬷给领过来了。跟大夫一起来的还有已经开好的方子，布尔和一看就知道只不过是普通的安神方子，吃不吃的也就那么回事。
“大夫，有什么话您直说，我也是听说您是治这儿的好手，这才专门把您请来的。”福晋指了指脑门，“您也瞧见了，咱们府上最是宽厚待人，更加不是不给治病的人家，您开的这方子，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布尔和怕是这大夫以为府里苛责了钮钴禄氏，才叫人疯了的，所以就没认真开方子，干脆就把话给人说明白了，也省的这事传出去，越传越邪乎。
大夫听了这话赶紧拱手摇头，“福晋这话言重了，不是在下不给开方子，实在是格格这病，没必要吃那么多苦汤子，吃了也没用。”
钮钴禄氏这毛病当大夫的见得不少。这还不像那种被人磋磨的，这种自己想不开的，别人那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就这安神汤，那也就是让人喝了睡睡觉，睡着了多养神。
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那就真没什么办法了。福晋让人送走大夫之后，一直没说话，就把阿若和耿氏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直到阿若先撑不住了。
“福晋，那钮钴禄氏这边，咱们怎么办。”阿若其实想到了个办法，就是不知道福晋愿不愿意。
“府里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孩子，留钮钴禄氏在也不合适，要我说，还是先挪出去吧。等以后，要是人清醒了，再回来也不迟。”这话说得，全是为了府里打算才要把人搬出去，可这要是真出去了，哪还会有什么好。尤其钮钴禄家，出了个疯丫头，以后那些个妹妹，侄女要说亲，恐怕都得受影响。
“福晋，我觉得啊，钮钴禄氏可能也就是在府里待得闷了，要不咱们让她去成外头那园子里散散心，住一住，说不定哪天人就想开了。”阿若说的园子是以前那个，自从有了圆明园之后，四爷就再没带着府里人往那边去过。反正都空了这么久了，让钮钴禄氏住过去，也不过分。
“园子里？”这样成吗？四爷不在，把府里的格格独自送到园子里去。布尔和原本也不想把事办绝了，可是要她做这样的决定，她又怕万一出了事儿，没法跟四爷交代。
“福晋，奴才觉得不如问问主子爷，若是主子爷觉着园子不作他用，奴才还请福晋给钮钴禄氏这个恩典。”福晋说的挪出去，十有**就是要送到王府一直供奉的家庙里去，那地方实在清苦，耿氏实在不愿钮钴禄氏落得如此下场。
这话要是阿若开口，福晋说不得会以为是阿若在逼着自己送人去园子里。毕竟四爷现在事事都顺着宋氏，不过一个格格的去向，四爷说什么都会依了她。但是现在求情的是耿氏，两人一起进府多年，四爷就从没碰过两人，到如今，福晋说什么也要给她这个脸面。
“行，那就问问爷，这事到底怎么办。”布尔和一松口，耿氏立马给人磕了三个响头，紧跟着又替钮钴禄氏磕了三个，说是永世不忘福晋的大恩大德。在耿氏看来，只要是去园子，那是好是歹的都还能活下去，就钮钴禄氏现在这状况，能有这么个结局就不错了。
说完了这件事，布尔和也跟着松了口气。紧跟着便转向阿若，“这第二件事嘛，就是个好事了。”
“昨儿我去给娘娘请安，娘娘就专门说起了府里两个格格的事儿，说是今年蒙古那边有几个亲王要带着世子进京来，到时候啊，说不定要给咱们府里这俩孩子定亲。”阿若瞧着布尔和笑得高兴的模样，就打心底佩服她，现在弘晖的事还没个着落呢，就有张罗起两个姑娘的亲事了。
“今年？是不是早了点啊。”大格格与二格格同年，今年都是十三岁，现在就定亲？不是说满族的姑奶奶都嫁得晚吗，连福晋都是十六岁才过门的。这样的习惯正好合了阿若的心意，嫁得太早身子都没发育好，万一再怀上了可不就是容易出事。
“定亲，又不是说立马就把闺女嫁了。这好的世子可抢手，怎么也得先定下来。”自从有了火器营之后，加上五爷又带着兵马在外蒙那边解决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争端，送格格嫁到蒙古去的习惯，就变了许多。
现在要想过好日子，蒙古王亲多是带着儿子进京来提亲。要是真成亲了也多是就住在京城的公主府里，回蒙古倒是成了稀罕事，成了去蒙古探亲。尤其这两年，还有已经远嫁的公主领着驸马回京探亲，一探就不回去了。
自从这样的风气起来之后，蒙古王公的世子们就成了抢手货。不过也是，人家又没有八旗子弟这般娇气，家里那底子又厚实，公主出嫁也就那点嫁妆，嫁个八旗不知道能分多少家产的小爷，还不如找个蒙古汉子。
“所以啊，现在跟你说，也是让你有个准备。你这边跟大格格多提一提，到时候我这边有了人选，咱们再来参谋。”儿子不省心，女儿总是听话的，昨儿晚上福晋把这事跟二格格说了之后，人家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琢磨这公主府建在哪里好。
宁楚格那性子一点都不像福晋养出来的，从小就外向。说起这点事来更是没一点羞涩，人家都想好了，隔府里太远的地方不行，万一跟驸马拌嘴，回来不方便。太近也不行，雍亲王府是什么地段，四周住的都是叔叔们，根本没地儿建公主府。
福晋看着女儿琢磨得有模有样，心里是又高兴又伤感，养了这么多年的娇娇儿终于要定到别人家去了，当额娘的心里哪有那么高兴。直到这会儿跟阿若说起来，嘴角都带着一点涩。
“那妾身回去好好跟大格格说道说道，瞧瞧这孩子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阿若从正院出来之后，一路往回走就一路为难。爱兰珠自己是当做亲生的养，可玉牒上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
在王府里谁都尊她是大格格，可真要嫁出去，那她就只能是庶女，还是个早逝格格生的庶女，到时候有没有个公主的封号都不知道，就更别提公主府了。
要真是这样，能选的人家就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了。尤其当年自己还跟人保证过，一定给她找个合心意，她愿意嫁的。现在事到临头了，阿若才发觉这事真不简单。
“嬷嬷。你去把大格格叫过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阿若不想在这事上瞒着孩子，早知道也能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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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三岁的大格格已经正经是个大姑娘了, 姣好的面容越发神似李氏, 现在孟古青轻易不往她大姐姐身边站, 说是一比心里头就难受，非要等自己大了, 长高了再跟大姐姐走一起。
这话说出来之后，爱兰珠就更喜欢往孟古青那儿凑了。两姐妹嘴上嫌弃不是嫌弃, 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才要紧。每次都气得小姑娘直跺脚，可关上门又天天溜到爱兰珠那儿去蹭饭睡觉。
“额娘, 您找我有事儿？”邵嬷嬷去请人的时候，爱兰珠还在跟女先生学诗词，爱兰珠就这点没能遗传李氏, 人家当年好歹也有个才女的名头，不说传家传世吧, 那也能作几首像样的诗。可到了爱兰珠这儿，背诗没问题，要她自己写，反正到如今也还没有能见人的作品面世。
为这事四爷还赖在阿若身上, 非说爱兰珠就是像了她，就不是个有才的路子，气得阿若两头没让四爷进屋子。到第三天个无赖透了的, 站在里间门口气阿若，问苏培盛后院还有什么能去的地方没。要是有，赶紧找个能落脚的地儿，省得在这儿干耗着。
苏培盛现在顶烦俩主子这么耍花枪, 要他说，您好歹是个主子爷，哪怕又一次能争气点，真走一个给人瞧瞧呢。光站在人家门口喊，算什么本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陪陪额娘啊。”现在除了弘时，几个孩子都大了，不是要粘着自己的时候了。就连弘时，都更愿意跟在几个哥哥姐姐屁股后头。头一阵，弘昀得了匹好马，跟弘时显摆的时候带着人去外头遛了一圈，现在这小破孩天天缠着自己要搬到前头跟他哥去住，再不是小时候不见自己就要哭的模样了。
“女儿可没这么说，不过今儿早上才陪额娘吃了早饭，您说没事女儿可不信。”大格格挨着阿若坐下，搂着自家额娘胳膊摇来晃去的，半点没有平时那稳重样儿。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阿若一想到要跟爱兰珠说的事，心里突然就酸起来，早知道就应该把这事扔给四爷来说，凭什么他这个当阿玛就这般轻松。“额娘今儿找你过来，还真是有事。”
“是不是嫡额娘要给女儿定亲的事儿？”爱兰珠看着自家额娘这幅模样，都不忍心不说了。其实今儿一大早宁楚格就把这事透给自己了，再等到邵嬷嬷来找自己的时候，就更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看你这孩子，知道了还故意憋着额娘是吧。”爱兰珠这么一说，就把阿若给说呆了。感情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人家对这事倒是比自己自在多了。
“女儿要是一进门就说了，可不就显得特不矜持嘛。”爱兰珠个软妹子弯弯着眉眼撒娇的时候，阿若最是受不住。
“既然你知道了，那额娘就跟你直说。”阿若搂着女儿，“今年下半年许是有蒙古亲王们领着儿子来京，你嫡额娘的意思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你把亲事给定下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来找额娘的时候，额娘给你的承诺，现在你也大了，额娘肯定好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不过到底是人生大事，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成亲之后就是你们两个关门过日子了，这事可不能马虎。额娘是这么想的，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让你阿玛去打听打听，选几个出来，然后画了小像再叫你挑一挑，你看这样成不成。”阿若觉得为了女儿也是够拼的，现在这年月，相亲肯定是没法相了，自己思来想去的，好像也就这么个办法，多少还能叫爱兰珠提前知道点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额娘您这是说什么呢，哪儿还能这么挑。”爱兰珠都快被自家额娘给说傻了，自己再是王府格格，女先生教的也多是三从四德之事，平时额娘虽也说一些与其违背的话，可那也都只是说说。在爱兰珠看来，这也就是额娘被阿玛宠得厉害了，才能这般自在的说。
“怎么不能挑，额娘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额娘也没让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咱们先提前选好了，到时候成亲之后就好好过日子，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强，是不是。”
几个孩子，阿若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潜移默化的灌输，到如今弘昀是已经被灌输得野到收不住了，孟古青妥妥就是个小霸王，整个府里除了福晋那儿她还忌讳一点，哪儿都管不了她。只有爱兰珠，到底还是教都教不会，阿若现在也就只能盼着能给她找个靠谱的人家，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阿若这么一说，爱兰珠只会懵懵懂懂的点头。二妹妹跟自己说要定亲的事儿，自己倒是不像前几年那般惶恐了，甚至也能欣然接受。倒是额娘现在一番话，让自己都要听糊涂了。可是额娘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有个能说得来的驸马，总是要好一些。
“好了，这事啊不着急，咱们慢慢的想，想好了再跟额娘来商量，啊。”阿若也不敢一次性就把孩子给吓着，又赶紧拍着她的背好生安慰了一会儿，才让她先回去了。
爱兰珠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四爷，孩子一见阿玛又想起刚刚额娘说的话，脸刷一下就红了，小小声的给阿玛请了安之后，就飞快的溜了。
“赶紧进来吧，还跟你女儿装偶遇是吧。”阿若早就知道四爷又在听墙角，只不过就是没戳穿他。“我看我这儿早晚也得在外头放几个奴才，专门通报，要不跟闺女一点私房话全让您给听了。”阿若在屋里的时候不喜欢外头站人，所以四爷进来老是没人通报，这些年该听不该听的，都被他听完了。
“你还敢说，你就教爱兰珠这些啊，还选个合心意的才成亲，怎么，着你这当是外头挑白菜萝卜呢。”四爷一进门就不住的抱怨，“再说了，就你这闺女从小到大见过几个外男，让她说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别好的没说出来，全照着那话本子上的找，到时候你可别跳脚。”
四爷这么说也有点道理，这孩子是不像自己到底有经验，万一真学着话本子里头的风花雪月，那可就要了命了。“不至于吧，要不这样，到时候您先给把关，去好生瞧瞧有什么好的，然后再让孩子挑一挑。家世方面别太高，爱兰珠玉牒摆在这儿，这孩子又老实，太高了我怕她压不住。”
“这才哪到哪，到时候等人进京了，爷自有安排。”家里女儿多，肯定有孩子是要嫁到蒙古那头的，好在现在能长住在京城，也就没什么舍不舍得的。
四爷其实还有话没说，只不过大白天的说那些好像还有点难为情，直到晚上两人都睡下了，四爷才把憋了半天的话问出来。“你让爱兰珠找个合心意的，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你当年有没有想过，得找个什么样的。”
阿若怎么都没想到四爷会问这样的问题，其实自己没结婚的时候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呢，读书的时候都看脸，就想找那长得好的，会玩的。后来大了工作了，也不是没被家里催过，一问就是说要找个能聊得来的，别到时候过日子两人一间屋子里没话说，那多可怕。
这么一想，四爷好像除了长相能过关，其他的在刚开始的时候还真一点都不靠谱。
“想什么呢，想这么久。这问题就这么难为你？你当年是不是想过找个潘武那样的，老实踏实的。”阿若一直不出声，四爷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原本以为这问题问出来那就是个趣儿，再不济，她哄着自己，就说打一开始就想找自己这样的，也不至于这么就不说话。看来她还真是有个模子在那儿，而且肯定不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