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能掉头啊!”司机说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下高架后,麻烦您转去市高。”苏陶说道。
“怎么又转去市高啊?到底去哪啊,你们两个人?”司机不耐了。
“市高,我们都穿着校服,当然去市高!”苏陶提高了声音。
“长曼酒吧,师傅。”金宏宇不紧不慢和苏陶异口同声。
“金宏宇,你要去酒吧你自己去,我要回学校!”苏陶彻底生气了,火道。
“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去酒吧见个人,也马上就走的。”金宏宇不紧不慢说道。
“我不管你见谁,你如果要去见你朋友,刚上车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各自打车走。”苏陶说道。
“你怎么这么无情,苏陶?我身上没钱了,去朋友那借点钱,你不上车,我哪来的钱打车啊?我不是怕你听我去酒吧不借我打车的钱吗?”金宏宇笑了笑说道。
“你没钱为什么刚才不找钱?你没钱不会刚才和你自己的小姨借钱吗?跑去酒吧借,你什么想法?”苏陶很生气,她焦虑赶不上宿舍熄灯。
“我不能问我小姨借钱。”金宏宇说道,这句话,他说的很干脆带着点决绝。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妈死得早。”
金宏宇的回答仿佛没有回答,前言后语完全不相干,使得苏陶连同情都带着恼火,她不时抬手看表,还问司机:“师傅,到那个酒吧还要多久?从酒吧回市高要多久?”
“十来分钟下了这高架也就到了。从酒吧去你们学校远,要四五十分钟。”司机说道。
“打车大概要多少钱?”苏陶又盘算起自己的钱够不够。
等车到达,苏陶付了四十八块的车费,她剩余的钱不够打车回学校了,她心里的焦虑就更多了;再看看长曼酒吧所在的灯红酒绿的街市,整个夜晚显得陌生迷离充满未知,她不由紧紧皱着眉头叫金宏宇动作快点。
金宏宇却不紧不慢站在街边打了半天的电话,打完,他和苏陶说:“我朋友说还要一会才到,让我们先去酒吧坐坐。这酒吧是他开的,进去没事。”
“我不进去,你要去自己去,我要先走了。”苏陶的焦虑彻底爆炸了。
“你钱够吗?”金宏宇笑问苏陶,一副看戏的样子。
金宏宇的表情惹恼了苏陶,也激发了苏陶的聪明,她说道:“我钱不够没关系,我到学校门口和门卫大叔先借钱,不等你了!”
说罢,苏陶转身就走要去拦车。金宏宇见状“嘿”了声,他没想到苏陶竟还有些急智。
于是金宏宇急了,他一把拽住苏陶,说道:“我专门带你来这里,你怎么能走?”
“你什么意思,金宏宇?!”苏陶大惊。
“你不是想当演员吗?我这朋友认识个导演,我给你介绍啊。”金宏宇说道。
苏陶一脸吃惊,站住了脚。
金宏宇觉得自己看透了苏陶,他眯眼抬眉笑了笑,他微微松了拽苏陶手臂的劲,因为胸有成竹苏陶会留下,所以问她道:“你想不想认识导演啊?”
“不想!”可苏陶一把甩开了金宏宇,她很生气说道,“金宏宇,你这是想帮我吗?但你在做这事之前问过我的意见吗?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热心!我现在只知道你诓我!我和老师就请了晚自习的假,我现在就得赶回学校!”
“喂!苏陶,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怎么这么轴?你这么不知好歹,以后谁会帮你?!”金宏宇也有点火了,因为苏陶完全不照他的猜想走。
苏陶感觉自己长这么大,和李希露吵架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气到爆炸的感觉,她气到说不出话,转身又是走。
金宏宇见苏陶走得干脆彻底火了,他看到了苏陶对他的质疑和抵触,他生性自负,最气别人对他的不信任,他追上去又是拽苏陶的手臂。
“苏陶,你到底在装什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去过酒吧?”金宏宇质问苏陶。
“没有!”苏陶倒不是给酒吧就定义为不好的地方,而是这个时间这一天,他们是不应该去酒吧的。
“没有的话,我带你去啊。”金宏宇说道。
“金宏宇,你晚上不回学校吗?你明天不上课吗?!”
“就你那成绩回去上课也没用。”金宏宇直言不讳。
苏陶被气到想哭,她终于说不出的心慌,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金宏宇撞坏,被釜底抽薪了似得。
“见过那导演,人家如果看中你,说不定马上就会给你一个角色,你不就可以摆脱学校了啊?你还会不会追求梦想啊?”金宏宇很是热心。
“金宏宇,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容易办成的事情。”苏陶不喜欢金宏宇的说话用词,她使劲推开金宏宇的手。
金宏宇瞪着苏陶,他看到她的眼神犀利,分明是纯真的眼睛却有力量。她忽然让他显得愚蠢难堪。
而苏陶说的这句话是她妈妈李希露经常告诉她的。
苏陶小时候长得跟洋娃娃似的,走到哪都有人夸她漂亮可爱。她有次跟着李希露去商店买点东西,收银的阿姨见苏陶可爱,忍不住要送她一颗棒棒糖。苏陶嘴馋很高兴就接过了,但李希露瞪了她一眼,她让她还回去。收银阿姨便笑解释送苏陶棒棒糖的原因:“小姑娘这么可爱,给她吃吧,没事,拿着吧。”
李希露还是不肯,她说:“谢谢你的好意,但你不能因为她可爱就给她糖吃,她只是可爱而已。”
那收银阿姨不懂李希露的意思,还一个劲说没事,硬要塞糖给苏陶。但阿姨再热情架不住李希露的强硬,她坚决冷着脸拒绝了阿姨。两个大人推搡一颗棒棒糖,给了苏陶很大希望和等同的失望,所以最终没有得到棒棒糖的苏陶出了商店就难过地哭了。
苏陶对那天印象深刻,她还记得那天苏津南是坐在驾驶座上等她们母女去商店买东西,他看到苏陶笑着进商店,没一会哭着出来,他皱眉问李希露:“怎么又把孩子弄哭了?”
李希露说了事情,苏津南说:“一颗棒棒糖,人家要送,你就让陶陶拿着好了。”
李希露看了眼苏津南,转回头去对坐后座的苏陶第一次说了这句话:“世界上没有那么容易办成的事情,陶陶,今天有人因为你可爱,好意给你东西吃,明天就会有人因为你可爱,不怀好意给你东西吃。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好意谢过就好了。”
苏陶泪眼朦胧抽着鼻子似懂非懂,开着车的苏津南说:“你对她那么严厉干嘛,她才几岁?”
“现在不教等以后吃亏再教?这世界上的人对什么都有偏见,长得丑长得漂亮都有偏见。而漂亮没能力,以后很容易被人骗,也很容易受到非议。”李希露反驳苏津南。
苏津南没了话,他侧头温柔看了眼李希露,还伸过手握了握李希露的手安抚她。李希露则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侧过脸无奈对苏津南笑了笑。
苏陶记得那天父母的样子,印象里那段时间李希露因为工作的事情很烦心暴躁,但苏津南特别耐心。在苏陶的记忆里,父母那段时间很有话聊,他们经常在商量。
难堪的金宏宇又一把死死抓住苏陶,他坚决要让苏陶去见他朋友。
两人正拉扯,有人认出了苏陶,大声喊了苏陶的名字。
苏陶回头,看到了罗创挽着一个女孩和他几个朋友在一起。
罗创以为金宏宇欺负苏陶,他走过去就推开了金宏宇。金宏宇踉跄了两步恼火回推了罗创。
罗创就怕金宏宇不还手没有打架的理由,他立马就要动手,苏陶拦住了。两人隔着苏陶推对方,言语挑衅,罗创的朋友见状也围上来。
让事态更严重的是,金宏宇的朋友来了,他从酒吧里叫出了一班人出来,年纪看上去比罗创他们都大,也更凶狠。
双方连吵架缘由都没有说清楚就闹得不可开交,苏陶完全被淹没。
他们动手打起来的时候,苏陶来不及躲差点被撞倒,好在有人拽了苏陶一把。苏陶跌到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里,她惊措抬起头看到了简行。
第20章
苏陶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上面的时针分针指向十一点了。她已经在公安分局里坐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她身边的简行抱胸靠着椅背,也坐了这么久,他沉着张脸,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警是简行报的,他把苏陶从打架堆里拉出来之后就报了警,而在警察来之前,他已经把苏陶“骂”了一顿。
简行会找到酒吧街是侥幸,他早之前在网上听苏陶说了金宏宇帮他表弟找人打架的事情,他就查过他。简行查到金宏宇有个关系亲密的哥哥叫徐钧,这个徐钧开了一个酒吧,金宏宇假期经常在这。
简行晚上担心苏陶,他请假离开学校后就先给林月摇打了一个电话,他猜测苏陶和金宏宇之间主要的关联是金宏宇那个表弟。苏陶之前告诉过大脸猫一些事情,但从来没有指名道姓,所以简行并不清楚金宏宇他表弟到底叫什么名字。
林月摇接到简行的电话很惊讶,她在电话那头瞎激动。
“简行,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林月摇特别兴奋。
简行和林月摇问了好,他问她苏陶的小弟是谁。
“苏陶的小弟是谁,小弟,什么小弟,”林月摇一时没反应过来念叨了会,才说道,“向远吗?”
“对,他最近怎么样,在学校里还被人欺负吗?”简行问道,好像和人十分熟络。
“最近还好吧,他表哥帮他出头了。”林月摇想了想说道。
“他最近都没发生什么事吗?”简行问道。
“最近吗,最近吗,我也不是很清楚。”林月摇想了想发觉自己最近和向远联系比较少,说道,“不然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你能马上给我回电话吗?”简行问道。
“好啊,但是,你怎么那么关心向远啊,简行?你什么时候认识向远的?”林月摇笑问道。
“苏陶晚自习请假出去找他了,我担心有什么事。”简行回答道,这会他也没时间套林月摇的话,坦白说道。
“陶陶去找向远了,怎么不叫我?”林月摇嘟囔了会,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忙说道,“不会是找到向远他爸的外遇对象了吧?”
简行听着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急着问清楚什么事情,而是说道:“麻烦你打电话问下向远,苏陶是不是现在和他在一起,如果是的话,麻烦告诉我地址。”
简行的语气平和但有力,听得林月摇莫名跟着认真不敢怠慢。
简行坐在公交车站等林月摇回电话的时候,他看到有个父亲带着一个小男孩过来等公车。
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一脸不高兴手上提着一个足球,父亲和小男孩说:“你还敢不高兴?回家让你妈知道这事,看你妈不抽你。你妈立马给你改名字叫找揍。”
“又不是我的错!他们叫我去的!”
“他们叫你去,你就去?我给你买足球就是为了让你给人当枪使?刚踢得好一些就用足球踢老师办公室的玻璃窗,你能耐什么你?他们叫你踢,你就踢,那你也要自己想想这是什么事?”
“我也不喜欢那老师啊!”小男孩心虚也要理直气壮。
父亲忍不住抬脚踢了他的屁股,小男孩就哭了,父亲更气了,也不等公车了,拽着他,罚他走路回家。
简行看完低头看手表,他心里的担心莫名增加。
终于,林月摇给简行回了电话,她在那头还是很高兴,她说:“向远住院了,在军医院,他人不太舒服,讲话都有气无力的。不过他没什么事,他说陶陶去看过他了,刚走不久。陶陶是回学校去了,你不用担心。”
“确定回学校了吗?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人我不知道哎,我也没想到问,应该是一个人吧。”
“她没有和向远的表哥一起?”简行提示问道。
“向远表哥?啊,这样啊,那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吧。”林月摇拍自己脑袋。
“不用了,谢谢你,林月摇,”简行说道,“如果已经是回学校了,那就好了。”
“是回学校了。”林月摇笑说道,完全体会不到简行的思量,她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了。
挂了电话,简行在想要怎么做,如果苏陶回学校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他心里总还有点不安,于是他起身拦了出租车,打算去徐钧的酒吧看看,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去那里,他自己去过总比较放心。
而简行刚到那边下了车,他就看到了打架,他把苏陶拉出来报了警,然后别人在打得“热火朝天”,他站在路边就开始“教训”苏陶。
“你来这里干嘛?”简行问苏陶。
“我没有想来这里。”苏陶回答。
“那你还来?”简行气道。
“这是金宏宇的事情。”苏陶也生气,因为又惊又怕。
“你不和他走得近,你会卷到他的事情里?”简行提高了声音。
苏陶抬眼看着简行,她看到他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苏陶感到难过和羞愧。
“我是去看我朋友,他生病了,金宏宇是他表哥。”苏陶解释说道。
“你是医生吗?”简行反问道。
“不是。”
“那你去干嘛?你管别人的事情能管到什么程度?你逞什么强?”简行看到苏陶沉着张脸显得倔强,可一双眼睛明亮委屈。
“我没想管到什么程度。”苏陶说道。
“没想管,晚自习说请假就请假?”简行皱眉。
“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陶也皱眉。
“我不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晚自习请假有没有告诉我?!”简行看到苏陶蹙眉,忽然觉得自己没了立场,也因此更生气,气苏陶什么都不懂,更气自己什么都和苏陶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