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也挂了电话,她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看着手机,简行发信息说来吃晚饭,看时间也快到了。
简行一来就看出了苏陶心情不太好,吃饭的时候总在走神。李希露和她说话,问她工作有什么打算,她含糊应了声哦,把纸巾递给了李希露,但需要纸巾的是外婆。
苏陶回神把纸巾递给外婆,帮她擦了擦下巴,对李希露问道:“你问我什么,妈?”
“你在想什么?”李希露笑道。
苏陶看着李希露摇摇头,简行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妈问你工作有什么打算?”
苏陶闻言望着简行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简行笑了笑,他猜测苏陶是下午和导演何立谈舞台剧的事情不太顺利。早上苏陶除了和简行说了陈黎云要结婚的事情,也说了她想试试舞台剧的打算,她想起了高中那会演话剧的感动。
何立这几年一直在做舞台剧,她曾是苏陶的伯乐,多年后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重新开始。简行不知道苏陶和何立怎么谈的,但看情况好像不是特别好。
简行又摸了摸苏陶的脑袋,他替苏陶和李希露说道:“阿姨,我觉得苏陶可以试试舞台剧。”
李希露闻言觉得这个方向不错,她显得挺开心的,便问苏陶怎么看。
“妈,我下午和何导演联系过了,她说那边如果有机会会让我去试。”苏陶说道。
李希露抬了抬眉毛,微微一笑。
吃过饭,简行跟着苏陶,乘着她去外婆房间帮外婆换床单的时候,问她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苏陶把抱着的新被单放在床头柜上,她笑了笑神色掩饰,她晚上戴了眼镜,眼神越发闪烁。
“和何导演谈的怎么样?”简行走去帮忙,要帮苏陶拆被套。
“哎呀,你别动,我来就好了。”苏陶伸手试图扯过简行手里的被角。
“我会的,你放心。”简行笑道,死死拽着,好像耍赖。
“我知道你会啦,但是不好,我妈和我外婆看到会说我让你干活的。”苏陶笑瞪了瞪眼。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不然我就去告状了。”简行说道。
“我没有怎么了啊。”苏陶不承认。
“还骗我?”简行挑眉,“那我一会还要去帮你妈房间换被单。”
“神经!你给我赶紧出去!”苏陶气笑。
“去你妈房间换被单吗?”
“我不信你敢!”
简行真不敢,所以他见好就收话锋一转,真诚可怜地望着苏陶说道:“苏小波,你就告诉我吧,我太想知道你怎么了。”
苏陶被简行弄得哭笑不得,也有些暖意,她说道:“真没什么大事,简行,我不在微信里和你说了吗?”
简行想了一下,试探问道:“关于陈黎云?”
听到这个名字,苏陶抿嘴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她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和简行说道:“我妈今天去找我爸,在我爸家里碰到了陈黎云。但我妈以为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的?”
苏陶看了眼简行,低头拆开外婆的被套把被芯从里面拉出来,说道:“陈黎云自己发短信和我说的,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我打电话和她吵了一架。”
“然后呢?”简行等下文。
“没然后。”苏陶一时懒得说。
换简行皱眉。
苏陶见简行没说话,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简行,你说陈黎云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这个问题,简行认真想了想说道:“是个聪明人。”
“你对她多少有点了解是吗?”苏陶问道,她注视着简行。
简行觉得这是他和苏陶坦白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不过片刻犹疑点了点头。
苏陶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有些不开心,换她等着简行的下文。而简行发现说些实事还挺难的,因为他不仅仅要说陈黎云的身世,还要告诉苏陶说他自己是个复杂爱算计的人,以前就看到了陈黎云和张领新的关系,看到了向家和肖贵的关系,他觉得陈黎云会是一个切入点,所以曾慷慨借给她一笔钱。简行不知道苏陶会怎么看待他。
苏陶见简行迟迟不说话,她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开始有些紧张。
简行见状,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曾给陈黎云借过一笔钱,苏陶,因为她爸是向家的女婿,也就是说,陈黎云和向远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陈黎云是个私生女。”
苏陶面露惊愕。
“我和她不算是真正的朋友,苏陶,我想过要利用她。”简行说道,他感到年少自己到底是自负的。
苏陶一时没有消化过来简行说的话,她的样子是呆若木鸡。
“你在想什么,苏陶?”简行绕过床走向苏陶。
苏陶站着没动就是望着简行,她看到他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向家和肖贵关系匪浅,我那时候预感陈黎云会有用。我想得很复杂,苏陶,以后也会想得很复杂。”简行的拇指轻轻摩挲过苏陶的脸颊说道,“但我对你都是真心的,苏小波。”
苏陶终于慢慢回神,她缓缓抬手握住简行的手腕,她透过简行深幽又明亮的眼睛看到过往的时光里,她的确单纯简单,而他早在认真筹划未来。
“简行,你当初和我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怕我会影响你的前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配?”苏陶问道,问出了很多年前被分手的困惑。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苏小波,如果我有这么想,我不会在当时放弃从政,就是因为我不想被我外公安排,希望还有机会能和你在一起,我才选择等待。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应该早就联姻结婚了,苏陶。”简行说道,“如果我当时不和你分手,我外公一定会封杀你。”
苏陶曾听简行说过这个理由。那天他在收到她的信之后来找她和她倾诉衷肠,他说过这么一件事情,当时苏陶听进去了却不如此刻听简行这么和她坦白交心来的真实来的残酷。
苏陶眼眶红了,她一瞬不瞬看着简行,在残酷的另一面,她看到若不是那几年的分离,证明了他们彼此对对方的等待是坚定无比的,或许也很难有此刻的相信和理解。
简行见苏陶的眼镜片上开始起雾,他抬起了她的眼镜想看到她的眼睛,紧张问道:“你不相信我吗,苏陶?”
“我能理解,简行,我也相信你,”苏陶抬手擦了擦眼泪,摘掉了眼镜,“我只是想到你以后从政的路不好走,有点心疼你。”
“为什么你想到了这点?”简行发觉每一次和苏陶在一起,他都会被她意外打动。
“这条路没有非黑即白,肯定还有很多个肖贵,你要往上爬或许也要扮演肖贵。”苏陶说道。
“但我不会忘了自己的初衷的,苏陶,我想从政不是因为我想要有权有势,我还有理想。”简行安慰苏陶。
苏陶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一把紧紧抱住简行,她一直觉得简行很好,但从未像现在那么真切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坚毅。
简行回抱苏陶,他胸口热切跳跃着激动,苏陶是他无可取代的心灵之光,他感到万分幸运,以及勇气。
外婆忘了苏陶在帮她铺被子推门而入看到两个年轻人在相拥,她愣了愣。
两人听到响动忙松开手,苏陶红了脸,她不好意思笑了声低头一把把眼泪擦得干干净,走到床边继续换被单。
简行也笑了,他比较镇定,若无其事走到外婆身边把她扶出去说道:“外婆,苏陶还没换好你的床单,你等会再回房间休息,我陪你去客厅再看会电视。”
“哦哦。”外婆连应两声。
苏陶换着床单,听着外面客厅里的电视声和偶尔传来的说笑声,再想想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她变得异常安心平静。可能在许多不同的角度上,她和简行都不是绝对的好人,但在知道这一点之后,他们还能始终努力让自己好的一面去主导方向,那他们的人生做的每一个选择就永远是值得的。
第58章
苏陶和简行的婚礼由双方家人一起协商订在了明年开春后,但领证在十月初,因为简行觉得等到明年结婚还要四五个月太漫长了。
双方家长见面那天,简行是最活跃的,他脸上有很多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愉悦。苏陶回去后笑他好像暖场的歌手。
简行在餐桌上说起很多他和苏陶高中时期同桌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高二期中考那次,苏陶在考前生病的事情。
苏陶也记得那件事情,她打了一个星期的喷嚏,弄得很狼狈。当时她和简行还没有交往,在她的印象里,每次她擦鼻涕,简行都会转过头来看她,她以为他嫌弃她打喷嚏擦鼻涕不卫生也打扰了他。每次他看她,她还要和他说句不好意思。
但很快苏陶觉得简行不是那样的人,他给她借过纸巾,还倒过热水。有节晚自习,苏陶因为去医务室开药迟到了,所以没有时间吃药。课堂里,苏陶时不时咳嗽吸鼻子,简行就问她要不要吃药。
苏陶听得问,侧头轻声说下课再吃,因为她没有倒水。
简行就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给苏陶,说道:“我的杯子里有热水,倒点给你。”
苏陶感到很意外。
“不要吗?嫌弃我的杯子?”简行问道。
苏陶在消化简行的话。
“你要先吃药泡感冒冲剂,杯子里的水我下课刚装的,还没喝过,谁会喝滚烫的热水。”简行好笑道。
“你为什么在保温杯里装那么烫的水?”苏陶咳得脑门疼,她的脸颊红红的,好像是因为感冒咳嗽,好像是因为简行,而她当时也找不到简行关心她的原因,十分疑惑。她的习惯是装在保温杯里的水温度要正好。
“每个人习惯不一样。”简行这么解释,事实上他看到苏陶去拿药就考虑到她可能会没有时间吃药。
知子莫若母,王明泽听到这事,听到苏陶说简行以前在班级里看着挺高冷的,其实对同学都挺好的话,她笑揶揄道:“他绝对是想着要追你,才在对你示好的。不然,就他在学校里的德性,不会对人那么好。”
简行听到这话,看了眼李希露和苏津南,只见他们一人微笑托腮注视王明泽听她说话,一人安静靠着椅背。
苏陶听到王明泽这么说简行,抬了抬眉,有些面露惊喜,她伸手拍了拍简行的手,笑道:“看来你以前在学校对人真的不太好,我一直有件事情想问你,没机会。”
“什么事?”简行侧过脸无奈看着起哄的苏陶,眼睛是温柔的神采。
“你初中的时候和女生吵过架?”苏陶笑问道。
“你听谁说的?没有。”简行想也不想否认道。
“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完全不知道,因为完全没有这事。”简行转回头笑了笑。
“有,你不要否认,我听程穆清说的。”
“程穆清?他为什么造谣我?”简行不求甚解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笑道。
“什么造谣,是事实。”苏陶笑道。
“他说我和谁吵架?”
王明泽见简行丝毫不介意被苏陶打趣,笑替简行回忆:“你初中和苏庭吵架,放言说以后都不和女生坐同桌,你自己忘了?当时你班主任还打电话给我和你爸说你把和苏庭的事情弄的很难堪。我那时候就和你爸说担心你的脾气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那件事,我有错苏庭也有错,”简行接话又去看苏陶,说道,“程穆清他肯定站他老婆那边说话,你别听他胡说。”
苏陶笑点头,说道:“嗯,我站你这边。”
“你有没有听懂我妈刚才说的意思?”
“什么意思?”
“感谢你愿意嫁给我这个怪人。”简行笑道。
苏陶闻言忙回头笑对李希露说道:“妈,你赶紧也谢谢简行愿意娶我。”好像要和简行比赛。
李希露被苏陶的孩子气逗笑,她对王明泽和简言之说道:“我们家陶陶也是有脾气的,有时候会很倔,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以后如果她做错了什么,可以直接告诉她,只要是沟通,她还是愿意听的。”
“看得出来。”王明泽笑道。
简言之纵横商场,向来在酒桌上谈笑风生,今晚特别柔和安静,只是听两个年轻人说话,此刻他说道:“他们两个年轻人要结婚,其实轮不到我们说什么。他们怎么相处开心就怎么相处,两个人之间能互相谅解互相信任就好了。”
“信任是最重要的。”王明泽微笑强调了一句。
李希露表示赞同点了点头。
简行伸手握住苏陶放在桌面上的手,笑望着她。
苏陶掉进简行的眼神里,浑身放松内心感到舒适。他们自在握着手和他们的父母们闲聊。
晚宴结束道别,简行一家人送苏陶一家人先行。今天为了苏陶,李希露和苏津南同车坐副驾驶,而苏陶在后座,很像一个完整的家庭。
苏津南简单和简行父母道了别就先上了车,习惯性发动起车子。
因为车子已经启动,苏陶在道别声中,由简行拉开车门,牵上了车。而简行送人上了车却不舍离去,车窗边弯身和苏陶再次道别。
李希露和王明泽脚步慢稍稍落后,此刻她们在离车子不远处干脆站住了脚聊了起来。
苏津南放下车窗去看李希露,只见她和王明泽相谈甚欢,不忍打断,因此这才意识到自己车子发动的太急了,便熄了火。
简行注意到苏津南情绪的变化,他余光看了眼驾驶座。
就在这时,苏津南的手机亮起来屏幕,他接了一个电话,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闪躲的味道。
苏陶也很敏锐,她是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但很快她又转开了眼,若无其事对简行笑道:“你喝了酒,晚上早点休息,不要再给我画画了。”
“我知道,你早点休息,不要等我的画了。我明天可以补你两幅的,知道你很喜欢。。”简行说道,伸手摸了摸苏陶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