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越挠挠头,露出无辜的傻笑。
聊天打闹了一阵,他们的麻辣烫也上桌了。
螺纹碗都盛得满满的,噗着小气泡的麻辣汤汁颜色火红,撒了香菜和熟芝麻,看起来色彩搭配的很好看,闻起来也浓香四溢。
“诶?老板,我们要的是两碗中辣,两碗清汤的呀。”鹿辞直接桌上唯一的一碗色泽清淡的食物,出声叫住老板,“是不是送错桌了?”
“一号桌三碗麻辣,一碗清汤的,没错啊?”老板愣了下,又歉意的笑笑,挺诚挚的说道,“抱歉啊,刚才忙起来可能听错了。要不这样,几位小同学哪一位的上错了就重新去夹个菜,已经上来的这碗就不收钱了,就是要麻烦你们多等一会儿了,现在有点忙不过来。”
两口大汤锅里都放满了网篓,夹菜那里也都挤满了人。
“不用了,就吃这个吧。”棠梨迟疑了下,还是摇摇头,嗓音温软的说着,“不麻烦了。”
煮错的那一碗是她的,里面放的尽是蔬菜,比他们三个的分量也少很多。
棠梨能吃辣,只是今天姨妈疼本想着吃点味道淡的。
“谢谢了啊,小姑娘。”老板一脸憨厚,他离开了一趟,又捞了四个茶叶蛋回来给他们。
“要不要打一碗清水来涮着吃?”鹿辞咬着筷子,提议到,“就是可能味道没那么好了。”
棠梨刚要回答,一只指骨分明、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扣在了她碗边。
红黑色的碗衬得那只手很白、很漂亮。
手的主人径自扣着碗边将这碗红通通的麻辣烫挪到了自己面前,把唯一的那一份清汤的换过去。
“将就吃吧。”
“哎,周停你不是不——哎哟。”
谢越话说了一半,被鹿辞一肘子拐到肚子上,皱着脸哼哼。
“闭嘴吧你。”鹿辞小声说着,“吃你的麻辣烫补补脑子去。”
棠梨隔着食物蒸腾起来的细雾里看着旁边的周停,扑闪着大眼睛。
她双手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要往他那边送过去,正打算开口拒绝,周停蓦地淡笑了下。
他把手里刚用纸巾擦过的筷子搭到她碗上,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有意无意的碰到了棠梨的手背。
温凉的触感让棠梨手颤了下,又重新把碗放回桌面。
她别开视线,摸了摸耳朵。
“这几天,”周停有点含糊,他直接动了筷子夹起辣汤里面的菜,声音很低,近似耳语,很轻所以听起来像是很温柔,“忌辛辣。”
本就不自在的棠梨耳廓上的粉红色迅速蔓延到了脸颊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的节奏乱七八糟的也没思绪去管一下。
她偷偷地闭了闭眼,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然后埋着脑袋极其认真的盯着眼前的碗,绝不抬头。
耳边响起若有似无的轻笑声,低低淡淡的,若烟雾缭绕。
接着,棠梨听见他说,“麻烦一号桌加一瓶豆奶,要热的。”
半分钟以后,开了盖的热豆奶又被推到了她面前。
*
吃完饭,鹿辞心满意足地揉揉小肚子,撵走了谢越跟周停,自己拉着棠梨散着步,一路闲逛着往学校的方向走。
“诶,其实这家店味道真挺好的,下次还来。”鹿辞吃太撑了,脚步都挪得很迟缓,“就是你吃的不是你自己点的东西,可能有好些不喜欢。”
棠梨眨眨眼,慢吞吞的说:“好吃的。”
鹿辞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促狭道,“是不是周停的,所以好吃呀。”
“阿辞你不要胡说!”棠梨耳尖红红的,瞪着大眼睛,像只凶巴巴又毫无威慑力的小奶猫。
鹿辞乐不可支,“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过,”她捏了捏棠梨软嫩嫩的脸,“周停是对你挺好的嘛。”
棠梨双手捂着被鹿辞捏过的小脸,眨巴眼,嗓音甜软,“他人很好。”
“咦,发好人卡吗。”鹿辞还想继续逗她。
“不是,就——”棠梨说着话,视线无意之中扫过路边一家小店,脚步停了下来,背着小书包就往里走,“阿辞等我一下,我买点东西。”
十分钟后,棠梨抱着胀鼓鼓的书包从零食店里出来。
鹿辞拆了一包薯片,边吃着边口齿不清的问,“梨梨你没吃饱吗?”
棠梨摇摇头,将书包反背在前面,双手兜着底。
她吃饱了,但周停大概是没吃饱的。
先前吃饭的时候,周停偶尔才动一下筷子,煮的时候菜少,可他吃掉的更少。
棠梨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他脸部线条微微紧绷,眉心皱了起来,原本淡色的唇颜色深了许多倍。
那会儿棠梨才反应过来,谢越要说的应该是周停不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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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和鹿辞走回到教室时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
夕阳西斜,日头渐沉,走廊上铺了条暖橘色的光毯,认真的学生们踩着毯子踱来踱去的背着书。
棠梨路过他们,从教室后门进去。
周停不在,座位空荡荡的。
棠梨坐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往桌洞了塞了塞,没塞进去。
“哎。”后排的鹿辞凑过来拍了下棠梨肩膀,弯腰小声说,“陆霜夏怎么会在咱们班教室里。”
她说着,顿了一下,“哦,梨梨你不知道陆霜夏是谁,我跟你说哈,陆霜夏高一那会儿也是这个班的,后面分文理分去了文科班——”
棠梨听着鹿辞说话,抬起头往教室看了看。
陆霜夏坐在教室前排,跟班里一位女同学丁凝一起,似乎正在讨论题目。
她垂下眼,没说话。
倒是挺正常的,窜班是常有的事,尤其中午午休的时候,很多其他班的会过来找自己朋友一起学习。
“鹿小辞你又在八卦什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谢越轻拍了下桌子,“我也想听!”
“你谁呀!”鹿辞瞪他,“抱着你的球给我走开,臭死了。”
棠梨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周停随之坐下来。
应该是刚跟谢越一起打球回来,他面色微红,发梢上挂着点水珠,校服拉链拉得很低,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稍仰着头休息。
他侧了下头,对着在看他的棠梨极浅的勾了勾唇。
夕阳余晖映了满面,阳光又温煦。
棠梨眨了眨眼。
隔几秒,她回过神,就打算去拿书包里的东西。
“周停。”
开口说话的却是陆霜夏。
棠梨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抱着数学练习册和草稿本,盈盈浅笑的现在棠梨桌前。
周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抬眼看她。
棠梨抬头,方才已经摸到书包拉链上的手僵住,慢慢地收了回来。
“有一道数学题想问一下你。”陆霜夏落落大方,“丁凝说这套题你们已经做过了,而且老师抽你今晚在讲台上做,我想这道题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能不能教一下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周停不太耐烦的揉了下眉心,表情冷淡。
他还没回答,陆霜夏就看向棠梨。
“棠梨,”她温温和和的笑,“能不能让我坐一下你的位子,我问周停一道数学题。”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看完都会想打我,四真的吗!
那我先溜了追不到我!
晚安鸭。
第13章 抹茶酥
陆霜夏微低着头看棠梨,漆黑的长发松松的扎成马尾,皮肤凝白,温婉又亭亭玉立。
秀丽的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声音一样温柔,说所的话合情合理的样子,让人不好拒绝。
棠梨敛敛眼,粉唇轻启要说话。
“问题?”周停嗓音很淡,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找错人了,数学课代表在前面。”
陆霜夏咬了咬唇,神色有点受伤,“周停,就一题,最后一道题的第二个问。那个,棠梨——”
她欲言又止。
“诶,周停前桌不是不在吗,干嘛要让棠梨让你呀。而且,问个问题而已,站一下就好了呀。”鹿辞托着腮,笑嘻嘻的说。
本来要乖乖站起来的棠梨顿了顿,眨巴了下眼睛。
“抱歉啊,我是觉得这样方便一点。”陆霜夏歉然的笑笑,视线又飘回周停身上。
女孩子的目光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期待,她稍微偏了一下头,黑眸潮湿地望向棠梨,无声地请求着。
周停注意到她的神情,皱起眉,不耐烦的情绪写在了面上。
他手指点了点桌面,笃笃的声音让旁边人看了过来。
他语气平淡,“没写,不会做。”
“可是——”陆霜夏还是不死心。
“抄的。”周停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话,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我们停哥依旧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谢越小声感慨着,“我就不明白停哥为啥就是很讨厌给别人讲题,就从来不给人讲题。”
“如果他讲题的对象都是你这样的,那我挺能理解的。”鹿辞搭话,“毕竟以你的脑容量他得讲多少遍你才能懂,那也太累了吧。”
“卧槽,鹿小辞你过分了!”
陆霜夏抿着唇,看起来特别低落,她强忍着难堪,白着脸重新扬起笑来,“那就算啦,我再问问看其他人。”
说完,她就转身去找一班的数学课代表,请她给自己讲本来就会的题。
“根据题意可得……”
陆霜夏状似认真的听着题,又忍不住地、小幅度地侧头往后看。
目之所及,周停在跟棠梨说话,方才略显冷凝的表情退得一干二净,漂亮的五官满是柔和。
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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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是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先前答应帮他抄的解析还没有写完,便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给他抄。
周停迟疑了片刻,露出微笑,“行啊,不过不用太详细,随便写下就行。”
棠梨点头。
晚自习快要上课了,周停拿着数学习题册上了讲台,从粉笔盒里拿了根粉笔。
他面对着黑板,翻开练习册,两页的题纸上面写满了详细清楚的解题步骤,字小小的,清清秀秀的。
帮他抄写的人特别认真,对比着答案上一个字不少、一个字不错,写到纸张不够的地方,还拿黄色的便利贴纸贴在那继续写。
周停垂眸看着与练习册其余页都不一样的这篇,手握成拳抵着唇,低低的笑了声。
答案写的很满,他心里同样是难得的充实。
他对照着棠梨抄写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写在黑板上。
几分钟后,上课铃声打响。
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讲台上,让同学们自己看周停写的解析,不懂的再去问他。
棠梨拿出自己的题本,翻开来对答案。
她拿着红笔,仰头看看黑板上笔锋凌厉的字,又在空白处补充点东西。
“梨梨。”
身后的鹿辞用笔戳了戳她肩膀。
“怎么啦?”棠梨转过去。
“你书包怎么一直抱着?”鹿辞指指她搞忘了、还放在腿上的书包,“是不是桌柜放不下?可以拿一点过来我给你放。”
棠梨低头看腿上的包,眨眨眼,终于记起来她是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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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停写完最后一题,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拍拍手上沾着的粉尘走回到座位上。
刚落座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桌洞里一般就随便扔几本书,随时都空荡荡的。
但这会儿,它被塞得很满。
周停细细看了一下,露出桌柜一小截的绿色纸盒上就很明显的印着“抹茶酥”几个字。
都是零食。
桌沿上贴着张便利贴。
——晚饭加谢礼~
字迹跟写在他练习册上的是同款,上面还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躺平在地上撒娇的糖芋苗。
周停转头,正好捉住偷偷扭头看他的棠梨。
棠梨双颊粉粉的,清澈的大眼直眨,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旋开的梨涡里像是酿了糖。
看着真甜。
“谢谢。”周停手指夹着薄薄的便利贴。
棠梨摇摇头,“不是的,是我要谢谢你。如果饿了可以随便吃一点东西的。”
说完,她继续补充刚才没写完的题。
不过没几秒,她就又停了下来。
棠梨的胡萝卜笔笔尾杵在脸颊上,软软的脸颊陷进去一个小坑,她歪着脑袋,皱着脸,小模样很是纠结。
“怎么了?”周停没忍住开口问她。
棠梨摸摸耳朵,小小声的回:“这题我没看明白。”
周停坐直身子,“哪一题?”
“十五题,”棠梨不自觉地拿着胡萝卜一下一下地戳脸颊,“我的方法跟答案的不一样,答案好像要简单一点,不过我没看到这一步是怎么来的。”
她手指在题本上。
手又白又小,伸出来的食指纤长细瘦,手背上能看见淡淡的经络,指甲盖圆圆润润的,很粉嫩。
周停被吸引了下注意力,又很快移到她说的题上面去。
他瞥了一眼题目,看看答案,“要我给你讲吗?”
“啊?”棠梨微愣,她想着刚才的事,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
他不是根本不耐烦给别人讲题吗?
周停自然而然地挪过她的习题册,指节分明的手圈上胡萝卜笔杆,嗓音低淡,“这一步其实不复杂,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