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简洁，但条理清晰，三言两语就让她听明白了。
棠梨一脸恍然，眸子亮晶晶的，在教室灯的照射下星光熠熠。
“我懂了，谢谢你呀。”
周停把笔还给她，弯了下唇，“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棠梨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上下扇动了几次，看看周停又看看题本。
好像……跟刚才那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不太一样。
心口似乎有羽毛撩过，她捏了捏笔，继续认真地做题。
旁边一直有很细碎的声响。
是拆零食口袋的，甚至还夹带着偶尔一声声打开坚果壳子的声音。
好在声音很小，而且老师在给学生讲题，周围同学也在小声讨论着题，周停弄出的声音并没有被太多人听见。
棠梨没被影响，就是能闻到很淡的香味，突然有点儿想吃。
她舔了舔唇，凝神准备看下一题。
一张A4白纸铺到了她桌上，摆在横叠起来的书堆之前。
棠梨疑惑。
下一秒，周停手伸过来。
他手里用餐巾纸包着一小把圆滚滚的夏威夷果，放到A4纸上。
动作很随意，语气也透着漫不经心。
“剥太多了。”
周停单手撑着下巴，神色自若，“一人一半吧。”
棠梨手中的胡萝卜笔杆顿住，侧过头，同桌的少年模样霎时纳入眼里。
那是独属于少年的眉间侧颜，夹杂着些微克制，在锐利的光线里愈发显得灼目与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哈哈哈哈哈
大家新年快乐呀！狗灯加班快要猝死惹。
举爪子给你们发夏威夷果！
晚安鸭。
第14章 地三鲜
周末又至。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阳光透过行道旁梧桐树枝桠间的隙缝在地面映出斑驳的树影。
棠梨一路迎着暖洋洋的光，走上台阶，推开玻璃门进了书店。
很快就是这个学期第一次月考，她来再买一些习题资料做做看。
书店不大，很安静。
收银员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见她来了轻飘飘抬了下眼，而后又低着头玩起了手机。
棠梨捏紧小挎包的带子，径直去了最里面一排。
没记错的话，上次的习题册也是在这里挑的。
棠梨绕开方便拿书的踩脚凳，走到角落蹲下，从最下面开始查起。
手指翻的认真，对于耳畔的声响就变得没有那么在意。
隐约间，不断有脚步离去再进来，可始终没有人来她在的这一排，棠梨咽下心里微弱的轻松感，手下翻动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些。
指缝的书册一本本掠过，没有合适的，棠梨撑着膝盖起身，脑袋有一瞬间的晕眩。
跺跺酸麻的脚，她快速浏览了一遍，仰头看了看，忽的咬住了下唇。
怎么就挪到最上层了呢。
铁质的踩脚凳重量不轻，棠梨小心翼翼搬过来放下，却还是有一声重响。
睫毛扑闪了几下，嘴唇也咬出了懊恼的牙印，她晃了晃脑袋，抬脚站在了凳子上。
找到了！
不过……
棠梨看着自己指尖与题册的距离，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而努力踮起的脚尖则成为了她现在最大的优势。
触上题册的一刹那，棠梨眉眼舒展，忍不住弯起了粉唇。
唇边的梨涡刚出现，下一秒，椅子一重，一只带着温热的大手横空落在她指尖的题册上，往外一抽，棠梨立马绷起了小脸，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拿走了书之后书架上空出来的位置。
来人站在侧边，愣愣的望着她那稍纵即逝的梨涡，一时间忘记了原本想说的话。
题册被人抢了，棠梨也不好说什么，甚至连眼神都没挪一下，直接又把手指塞进了书册相连的缝隙里。
然后又被利落的抽走了。
“这么用功吗？”
棠梨气鼓鼓到一半，白嫩的脸蛋因为充了闷气显得圆乎乎的，乍一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去，“……是你？”
怕吵到书店的人还刻意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能从那软甜的声音中听出惊讶。
宋梓序的表情微微顿了顿，眸光稍凝，颔首，“是我。”
末了轻轻往后退了退，棠梨就看到他瞬间矮了自己一大截。
“不下来吗？”晃晃手里的习题册，宋梓序将右手伸向棠梨，嗓音轻柔，“我都帮你拿下来了，太高了不安全，你先下来。”
太高不安全……
棠梨看了看高度，似乎并不怎么高。
她忽略掉伸来的手，作出往下退的姿势，快落地时宋梓序伸过来那只手转了半圈就快要搭上她的胳膊了，棠梨眼一闭迅速收回要扶铁架的手，趔趄了一小步才堪堪站稳。
心里长舒一口气，棠梨站定不动。
宋梓序围观了小姑娘躲避自己的全过程，眼眸微阖，面上不显半分的把手收在了背后。
抵在后腰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宋梓序露出温和的笑意，把题册递给略显疏离的棠梨，“给，你的。”
棠梨轻声细语的，“谢谢。”
宋梓序摇摇头，双眸含笑，“不用。”
道了谢，忽然又有点没有来由的不好意思，棠梨抠了抠题册纸皮，“你也来这里买练习册么？”
宋梓序看了她半晌，才点头，“算是吧。”
棠梨也没有深究，略过简短的对话，放下书本就要去搬踩脚凳。
“这个太重了，小心砸到脚，我来搬。”宋梓序先她一步搬起凳子放回角落，拍拍手走过来。
都已经放回去了，棠梨也只能继续礼貌的道谢。
只不过，总觉得这个人稍微有点奇怪的样子。
棠梨抿抿唇瓣，露出浅淡的笑意准备同他道别。
“还没吃过午饭吧。”宋梓序先她一步开口，“要不要一起？”
“吃过了。”棠梨语速较平时快些，似是下意识就这么回了。她说完，停歇了下，指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我等下还有事，就先走啦，谢谢你，再见。”
宋梓序看着她的背影在视野里渐渐远去，动了动脚步，但还是没有迈步追上去。
他靠在书架上，随手抽了本跟刚才棠梨拿的那套书一样的，懊恼地叹了口气。
*
棠梨其实没吃午饭，就早上起来熬了碗粥喝过。
她从书店里出来，便拐进了巷子里一家糕点店，买了只牛角包吃着回家。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家门口，把装书的口袋往门把手上一挂，低头在小包里翻钥匙。
结果没找到。
容量很小的包里就只装了纸巾和钱包，并没有其他东西。
“……”
棠梨脸皱成一团。
居然又忘记带钥匙了。
棠漪不在江川，就只有秦雪容那里还有把备用钥匙。
棠梨揪了揪头发，给秦雪容打电话，可电话拨过去一直在占线状态，打了两个，都提示的是正在通话中。
棠梨想叹气，但只是鼓了鼓脸颊，垂头丧气的，未舒出去的那口气堵在心头，有些闷。
她给秦雪容发了条短信，不再打电话，就靠在门板上玩手机。
楼道里能听见电梯不断上下的声音，这会儿又是开门的滑响声。
紧接着，棠梨听到了阵脚步声，很近，就是这层楼的。
“周停！你个大猪蹄子，说好给我买榴莲班戟的呢！”
脆生生的女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棠梨有点好奇地歪头看过去。
说话的人正好转过角走到这边，她是倒着走的，半背对着棠梨。
软蓬蓬的头发及肩，侧脸白白静静，有点婴儿肥，她穿了套粉白色地运动服，显得青春活力。
“我什么时候说了。”其后走来的周停语气散漫，“做梦呢。”
他抬眼看看妹妹圆圆的小脸，正想说她又胖了，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棠梨。
“周停！”周知宁气哼哼的跺脚，本还想骂混蛋哥哥，结果发现她哥哥根本没在看她，视线越过她，在她身后聚焦，然后眼里闪着几分笑意。
莫名有点温柔？
周知宁顿时打了个寒战，然后赶紧转过身去看自己身后。
“棠梨？”周停微微挑了眉，“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忘带钥匙了。”棠梨拿脚尖蹭着地面，不好意思地说着。
面前的周知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脸的好奇，盯着盯着，棠梨耳廓又浮起一圈粉嫩。
“没有其他钥匙吗？”
棠梨垂垂眼，慢吞吞地回，“还没有拿到。”
“这样。”周停拿钥匙开了门，站在门边对着她弯弯唇，“不介意的话，进来等吧。”
棠梨迟疑片刻。
“姐姐。”周知宁手背在身后，稍弯着腰凑到棠梨面前，“站在这里等好难等呀，而且小气吧啦的周停难得邀请人哦，你不要犹豫啦。”
周停拍了下周知宁后脑勺，状似无意地开口，“还想见糖芋苗？”
周知宁抱着脑袋气呼呼的，话是不说了，但飞快的伸腿踩了周停一脚。
糖芋苗？
棠梨眼睛一亮。
*
棠梨跟着兄妹俩进了门。
周停家格局比她那里要大一些，也就显得更空旷冷清一点，装修和摆设都很简单，干干净净的。
被关在家里的糖芋苗一见人就跑过来在她们面前喵喵喵的叫着，奶声奶气的撒娇。
两个小姑娘都露出甜甜的笑容，动作类似地蹲下去抱猫。
周停捏了捏眉心。
“糖芋苗，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呀！”
周知宁把糖芋苗抱起来，埋脸在它毛茸茸的背上蹭蹭，又拉着它小爪子跟棠梨挥手，“来，糖芋苗来打个招呼，这是对门的漂亮小姐姐——”
她顿了顿。
棠梨笑意盈盈，“我叫棠梨，跟周停是同学。”
“棠梨姐姐——”
周知宁甜甜的笑脸凑在糖芋苗旁边，边摇晃着它爪子，边跟棠梨打招呼，“好可惜哦跟周停做同学，他真是超讨厌的，对了！连我们这么可爱的糖芋苗他都不喜欢！”
棠梨捏着糖芋苗的小肉爪，带着点讶然，偷偷地看了周停一眼。
不喜欢糖芋苗？
那他手机里为什么存了那么多糖芋苗的视频和图片，朋友圈也经常在发？
“周知宁。”周停走过来，没好气的说叫她名字，然后面对着棠梨的时候语气又自然地和缓下来，“她就爱胡说，不用听。别蹲着，过去坐。”
明显的区别对待让周知宁更不平衡了，她趁着棠梨站起来、背对着她往沙发那边走，赶紧冲周停扮了个鬼脸，比口型，“我就要跟棠姐姐揭穿你的真面目略略略！”
“……”周停瞟了她一眼。
棠梨坐到沙发上，周停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正要说话，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接了电话，秦雪容带着歉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梨梨，刚才妈妈没接到电话。你钥匙忘带了是吗，等会儿妈妈找人给你送过来。”
她停顿了一秒，“不过可能有一会儿，梨梨你先去附近的店里，吃点东西等等，妈妈给你转点钱过去。”
“……”
秦雪容说什么，棠梨都乖乖地点头应好。
才没说几句，棠梨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以及座机电话的铃声。
她抿抿唇，“妈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秦雪容又叮嘱了一两句，很快挂了电话。
棠梨看着短短的通话时间，手指摩挲了下手机屏幕，眉眼低垂。
下一瞬，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被一团软绒绒的猫给挡住了。
糖芋苗窝在她腿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头一歪，乖巧的“喵呜——”。
棠梨露出了笑，她揉揉猫头，抬起眼看站在她面前、把糖芋苗抱给她的周停，眉眼弯弯的。
周停表情跟着松下来。
就前一会儿，他看着棠梨接着电话，嗓音软软糯糯的，神色却很淡，不太明显的低落似乎也感染到了他，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只有被抢走了猫的周知宁哭兮兮的嚷着，“混蛋哥哥！那我呢！”
周停短促的笑了下，“你？一边写作业去。”
时间就在糖芋苗喵喵喵的撒娇声和周知宁时不时响起的嘻闹声中溜走，棠梨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僵。
捏了捏糖芋苗热乎乎的小耳朵，棠梨垂下头，用手背揉了下脸。
她居然，一直都是笑着的。
所以才会脸僵。
心底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发酵，棠梨弯起眼眸，将脸埋进了糖芋苗又软又厚的毛层里。
周知宁停止了对糖芋苗的逗弄，抬眼对上自家哥哥的眼，倏地怔住。
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的，只对某个人荡漾的涟漪柔波。
哇，看她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周停嫌弃的看着突然傻笑起来的胖妹妹，再将目光定在埋头吸猫的棠梨身上，心里一角慢慢塌陷下去。
类似于低落委屈的情绪，他不想再在她身上看到了。
搁在腿边的手机振动了几声，棠梨抬起头，轻抚了糖芋苗几下，拿起手机，上面是秦雪容的短信，还有一条微信转账消息。
【梨梨，钥匙我让你陆叔叔放在小区保安室里了，钱妈妈也转到你微信上了，你自己去买些好吃的，拿了钥匙就早点回家休息，妈妈有空回来看你。——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