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学不会也没事。
周停心想。
自行车被骑的很平稳，棠梨坐在后座上就没感到有多少颠簸。
她侧了点头，能看到前座上的男孩子柔软的黑发被微风撩动，运动校服灌着风吹得鼓鼓的。
校服偶尔蹭在她手臂上，一下一下的。
棠梨看了会儿，没忍住，偷偷用手指戳了戳。
装早餐的食品袋她是挂在手腕上的，这会儿她抬手有动作，塑料袋子发出阵声响。
棠梨都不敢看周停，飞快地把手收回来搭在腿上，乖乖的坐着，双颊粉红粉红的。
“棠梨。”他突然开口叫她。
棠梨抖了一下，心虚的“啊”了声。
“前面上坡，你抓稳了。”周停提醒到。
棠梨鼓鼓脸颊，又放松了下来，“好的。”
自行车骑上坡道，坡道一点儿也不大，周停加快了蹬车的速度，眼前的行道树像被拉扯着一样迅速倒退。
棠梨身子因为惯性向后面倾了些，手不由抓得更紧，周停鼓起来的衣服蓬在她脸侧。
过耳的风声加大，莫名有种很轻快很自由的感觉。
心里有什么跟着跃动。
“要抓好。”
“嗯那。”棠梨小声应着，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她视线落在眼前翻飞的衣袂上，慢吞吞地探出小爪子，揪住他外套边沿。
这样坐得稳一些。
她想。
车速忽然慢了一下，行驶曲线歪扭了几次，又很快打直。
衣服后摆被抓住的感觉其实挺明显。
周停头侧了侧，不过没有转过去，只是捏着握把的手又紧了点，迎着晨光的面上透出暖意。
棠梨晃了晃腿，脸颊两侧旋开浅浅的梨涡。
载着两人的自行车一路朝着暖阳，前往学校。
.
离校门还有一百多米，周停放慢自行车的速度，往后看。
那只悄悄攥他衣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开了，正搭在她腿上，无意识地揪着她自己的衣摆。
看起来是在紧张。
棠梨没注意周停的目光，她抬眼扫过四周，看着路上渐渐多起来的附中学生，小脑袋重新埋得低低的。
又不好意思了。
周停眸光动了动，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他停下蹬车的动作，捏住刹车，车子平稳且缓慢地停了下来。
“就到这里了。”
刚说完，后座上的小兔子已经跳下车了。
周停揉揉眉心，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同样跨下车，推着自行车走在她旁边。
棠梨把书包取下来，反背在前面，拉开了拉锁，手伸进去摸东西。
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她小脸皱起，歪着脑袋通过书包打开的缝往里瞅。
“在找什么？”周停挑挑眉。
“校牌。”棠梨拧着眉心，脸颊鼓出软软的小包，嘟囔着，“我记得放在书包里的了呀。”
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她揪了揪发尾，丧气地低垂着眼睫，“今早太急了忘了检查，可能落在家里了。”
说着又抬眼看看校门口的值周生，面上的苦恼更明显了。
又丢三落四的。
要被记名字扣分了。
旁边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棠梨转过去望他。
周停单手稳着车，一只手探在衣兜里，几秒后拽着一截蓝色的绳子把校牌拿出来。
他把自行车脚支架踩下来，让车子支稳在地上。
棠梨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别急。”
周停对着她笑笑，修长的手指勾着绳子，用双手打开，将校牌挂到了棠梨颈上，“我的给你。”
绳带蹭着她头发落到颈间，贴着皮肤，这根带子还是她买来还给他的。
校牌在胸前晃动翻转了几下，上面的照片在阳光下泛着光。
棠梨仰着脑袋，表情呆呆的。
隔了几秒，她缓过来，“那你呢？”
她抿抿唇，就要把校牌取下来还他。
“我不重要。”周停按住她胳膊，眼里笑意渐深，他趁着她还在有点呆愣，揉了揉她发顶，“待会儿见。”
随后，他不等棠梨，抬起长腿跨上车，随意地扬手对她摆了几下，骑着车就走了。
当真少年如风。
棠梨站在原地，大大的鹿眼晶亮晶亮的，脸颊上染着点粉。
揪了揪挂在胸前的绳子，她迈步往学校走，脚步莫名地轻快了点。
校门口站着两位值周生，一人一边，负责叫住没穿校服和没带校牌的，让他们到一旁写名字。
仪容不整的也会被拦下来提醒一遍。
棠梨到门口的时候，周停正好在本子上记完自己的名字，神色疏懒的推着车往里走。
她低了低头，白嫩的手紧紧地攥着校牌挂扣的那一段，小表情有丝严肃。
“棠梨。”值周生宋梓序朝着她露出笑容，“早啊。”
“早。”棠梨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然后，她目光往搁在桌上的本子上一瞟。
没戴校牌那个本子的最后一行，龙凤风舞的写着——高二一班，周停。
宋梓序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眉头紧了紧。
不经意地，他看见棠梨挂着的校牌在微风中翻动了几下，露出上面的照片和信息。
短发的男生，怎么看都不是棠梨。
他瞥见的名字，跟写在本子上的一样。
周停。
宋梓序心情很是复杂。
他垂着眼看着面上的棠梨，见她盯着那个名字微微出神玲珑玉白的耳朵上透出绯红。
他想问，但最终没有开口，反而下意识地偏头往学校里面望过去。
前一会儿进去的周停并没有走远。
他把自行车停在不会挡着人的空地上，腿撑着地，手抄在兜里，眉眼带笑的看着校门方向。
像在等人。
宋梓序还在想着，就听棠梨跟他说了声再见，接着便向着周停的方向走过去。
.
第一节就是徐嘉颖的物理课，上课前，课代表提前把已经批改完的答题卡发到了每个人桌上。
“这个我居然算错了！我是猪吗！”后面的谢越吐槽起自己来也一点都不留情。
“你就是。”鹿辞笑嘻嘻的，“哎呀，我懵的题也懵对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得了吧你，脸呢。”
除开他俩，周围其余同学也在翻看着试卷，说说这里不该扣分，讲讲这题难那题简单。
棠梨看看自己的，倒是跟预想的分数没差多少，也没有不该错的地方。
她同桌的答题卡也摆在桌面上，卷面好看，分值也很好看，扣的1分是因为他忘写了个单位。
可真厉害。
又想着刚才同学们在早自习课间讨论着有课代表去教室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看到了总成绩单，周停第一，而且大多单科第一也是他。
棠梨第一次对同桌的成绩有个明确的认识。
先前只听鹿辞他们说他成绩好，但她就没太见他看过书，虽然她不会的题他都能给她讲，但认知还是比较模糊。
厉害地同桌漫不经心地瞟了眼答题卡，拿起来，直接塞进桌洞里，然后拿了带从谢越那里来的干脆面，撕开口袋，隔着口袋掰了一小块。
大约是察觉到棠梨在看他，他转过头，又把干脆面递过来，“要吗？”
棠梨摇头，想了想又问，“可不可以把你的答题卡借给我看一下。”
周停眨了下眼，浅笑，“有什么不可以？”
接着他眸光微晃，语调懒懒散散的，“不过，要那个做什么？对答案吗。”
“嗯那。”棠梨点点头，“我看下错题怎么做。”
“这样啊。”周停把干脆面放回桌柜里，神色自若的说道，“答题卡上写得不清楚，哪一题，我给你讲。”
他非常自觉地拉着椅子挪近了点，眼眸清亮的等着她指给他看。
棠梨乖乖把试卷连同答题卡推过去。
周停看了眼题目，揭开笔盖。
“好了同学们，都停一停，答题卡都发到手里了，试卷咱们一会儿慢慢说。”徐嘉颖在讲台上说着，“安静下来，准备上课了。”
她扫视了下班内，“对了，还有个事要提一下。之前就有同学找我反应过想换座位，现在第一次月考也结束了，我们重新来排个座位。”
周停动作顿住，飞快地转过头去看棠梨。
作者有话要说：棠梨:换换换赶紧换！
哈哈哈哈哈。
哇我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更了！想夸自己！
午安呀大宝贝们。
第20章 夹心糖
徐嘉颖的话音一落，安静了才几秒的班级里又响起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
换座位？
正在翻找草稿本的棠梨愣了下，眨眨眼，下意识地朝周停看过去。
然后，撞进他的眼里。
周停眉心微锁，方才噙着的淡笑敛了下去，唇抿着，眸光看起来比平时还深邃。
“棠——”
低声说话的声音被班主任的讲话盖过去。
“至于座位怎么换，”徐嘉颖敲了敲黑板，让大家的注意力被响声引过去，“我安排的你们可能不太满意，随时有同学来找我说要换座位。”
她似有点无奈地叹口气，“那这样，这回的座位由你们自己决定，你们商量好了要跟谁同桌，在下午放学前报到陈毓那里，当然，同学们也要考虑清楚，让你们自己选择不是为了让你们坐一起去玩，最好能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听到这里，周停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点。
他侧头，看向同桌。
棠梨还在仰着小脑袋很认真的听班主任说话。
说得差不多了，徐嘉颖拿出张成绩单，又翻开试卷，“这个你们课后去讨论，现在把月考试卷拿出来。这一次物理咱们班——”
“自由选座位啊，”鹿辞啧啧了几声，拿笔头戳棠梨，“哎，梨梨，咱俩要不要坐一起呀。”
棠梨课上不敢有大动作，只小幅度地转过头，轻声，“啊？”
过了两秒，她反应过来鹿辞说的是什么，又偷偷的、自以为隐秘地看了下周停。
周停转动着夹在指间的笔，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表情有点烦闷，眼里又透着微不可查地暗光。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看鹿辞，“当着我面撬我同桌，不好吧？”
沉缓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缓缓地在棠梨耳朵里转悠。
“鹿小辞你喜新厌旧要不得啊，”谢越已经闹腾上了，“怎么，有我这么机智这么帅气的同桌还不够吗？”
“你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鹿辞白了他谢越一眼，“我梨梨又软又甜又可爱，老跟你一个臭了吧唧还傻乎乎的智障坐一起算怎么回事？我就要跟梨梨坐，昂，梨梨？”
她又看周停，“你猜呀。”
戳笔头的的动作停下，鹿辞笑眯眯的等着棠梨发话。
棠梨刚要说话，便发现徐嘉颖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后面的谢越还在不服气的反驳着。
鹿辞趁着棠梨还没回答，对着一脸冷漠的周停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周停微微眯了眼
一旁的谢越还在不服气的反驳着。
“行了，别说话影响我听课了。”鹿辞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看够了周围人的反应便见好就收。
她抬腿踢了他一脚，对棠梨笑道，“我瞎说的，除了我就没人愿意跟谢傻子做同桌了，我还是拯救一下他吧。”
谢越瞪着眼要争论，又被鹿辞拧了下胳膊。
“懂事点，大傻子。”
他抽着冷气。
周停攥了攥笔，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后桌讲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徐嘉颖讲题的声音清晰起来。
周停转着笔沉思。
片刻，他看向低头记笔记的棠梨，斟酌着出声喊她，“棠梨。”
接着就听到软乎乎的小姑娘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挠的人心口无端发痒。
“你觉得，跟我做同桌怎么样？”想了想，周停拿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停写便利贴的时候，棠梨还在回想鹿辞的玩笑话，再加上老师讲一句她记一句，心思没分出来，就连他叫她，都是条件反射地应一声。
直到耳边响起他清冽明晰的问话声。
心跳一瞬间鼓噪起来，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棠梨转过头，对上周停隐含碎光的黑眸，话音一下堵在嘴里。
“不然，就这样不要换了。”
周停说着，似是看出来棠梨的无声纠结，他没有催促，他想了一堆借口，但都没说出来。
脑子里反而回忆起了周知宁每回有事求他的时候所做的那些小动作。
午后的光线很温暖，隐隐有些耀眼。
两根立起来的手指引入眼帘的时候，棠梨的心莫名被攥紧。
然后。
然后，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向外弯了弯，指节滑落在桌面。
棠梨脑子懵了一下。
周停保持姿势不变，深邃如星海的眼里是潋滟的笑意。
求求你。
是下跪的姿势。
棠梨看明白了。
*
午饭过后。
教室里还没有太多人。
鹿辞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吉他在教室，拖了条椅子，坐在教室后方的空地上瞎弹。
